“从今日起,不要再叫我夫君。”
白鸢愣住,她不敢置信的抬眸,却对上谢无衍冰冷的眼睛。
“你不过是仗着救了我一命,挟恩图报逼着我娶你的小人罢了!做我的妻子,你还不配。”
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子慢慢撕开,那痛意剧烈绵延,几乎让白鸢指尖都颤抖起来。
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从喉间挤出沙哑声音。
“夫……将军喝醉了,我去熬醒酒汤。”
谢无衍冷笑了一声。
白鸢垂着头,步履极快的离去,不想再听他接下来的话。
却还是听见了那人冰冷的声音。
“若不是祖母临终嘱咐,我早该休了你。”
一片雪花飘进了白鸢的后颈,她整个人都被冰地颤抖了一下。
她状若无闻地走着,直到温热的泪水滴在手背上,她才发现,原来不管听了多少次这样的话,再听一次还是会痛到难以承受。
第二日一早。
白鸢在自己药园里小心地修剪山茶花,这满园药草皆她所种,幸得谢无衍从不过问后院之事,让她保留了这么些乐趣。
正想着,林明月突然出现。
她打量着白鸢,挑眉道:“你这药园子打理得还不错,简直和我家下人差不多了。”
明晃晃的贬低让白鸢一怔。
随即又有些疑惑,她听说林明月是谢无衍在回京途中救下的孤女,一见钟情才非娶不可……
白鸢苦涩垂下眸:“妹妹来我这有什么事?”
林明月遂得意扬唇:“谢哥哥说我昨晚劳累,不用去给婆母请安,我闲的无聊就到处逛逛喽。”
白鸢心中闷痛,成婚三年,谢无衍从未与她同床过,就连成婚当天也不曾进过她的房间。
“那妹妹自己逛吧,我还有事。”
她压下苦涩,想从林明月身侧绕过去。
“站住!”
林明月往侧站了一步,挡在她面前。
她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在白鸢面前晃了几下。
“你猜我在谢哥哥房里找到了什么?”
林明月笑得甜美且残忍。
“是谢哥哥给你拟的休书!”
第2章
白鸢看着上面的黑字,莫名地笑了。
她强忍着内心撕扯的情绪,平静地说道:“这封休书将军早在三年前就给过我了。”
白鸢苍白手指轻轻将休书拿在手心翻开,又一次看清那字里行间谢无衍对她不加掩饰的厌恶,心口刺痛不已。
林明月亦脸色一变,旋即冷哼一声:“别以为仗着祖母的遗嘱你就可以一直赖在将军府了,此一时彼一时,祖母孝期已过,你以为谢哥哥还能容你到几时?”
几时?
……怕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白鸢僵在了原地,心中明白如镜。
“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向夫人请安了。”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几乎落荒而逃。
主院。
白鸢一踏进房里便听见谢母的怒斥:“跪下!”
白鸢闭了闭眼,熟练地跪在她跟前。
谢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我教过你什么?”
白鸢答道:“作为正妻,不可嫉妒,要容忍。”
“那你昨日为何在喜宴上险些让我谢家丢面?”
白鸢喉间一哽,蓦然想到了那个金玉镯。
嫁给谢无衍这三年,她事事小心,处处恭敬。
可谢母却在林明月进门之前便将传家的镯子给了她……
白鸢眼眶有些温热,攥紧手俯身下去,
“是媳妇的错。”
“哼。”谢母冷哼一声,“闷葫芦,难怪城儿如此厌恶,要跪去祠堂跪两个时辰,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白鸢低着头,低声应答退了出去。
从祠堂出来后已经下午了。
白鸢拖着麻木的腿往后院走去。
谁知路过花园,竟碰见林明月坐在秋千上,一脸娇憨,谢无衍满眼笑意地为她推着。
白鸢脚步顿住了,望着谢无衍嘴角的笑意出了神。
原来谢无衍喜欢这种女子吗?可惜,这被人娇惯着长大的模样,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她想悄悄离开,林明月却在此刻看见了她,喊道:“姐姐。”
谢无衍也看了过来,眸中的笑意顷刻间化为了刺骨的冰刃,直直刺进白鸢的心中,搅得血肉淋漓。
当真厌恶至此吗?
白鸢如坠冰窟,冷到连骨头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她苍白着唇,走到谢无衍面前行礼:“见过夫……将军。”
谢无衍却收回眸光,似乎一眼都不想再看她。
林明月一副天真模样问道:“谢哥哥,姐姐跟你说话你为何不理她?”
谢无衍这才淡淡“嗯”了一声。
倒还不如让他直接不理的好,白鸢只觉窒息到喘不过气。
她垂下眼睫,挡住微微湿润的眼眸,低声道:“不打扰将军雅兴,我先退下了。”
林明月却笑道:“姐姐那么快走干嘛?一起来玩吧。”
谢无衍皱眉,林明月却嗔怪道:“还不是谢哥哥推得不好,不要你推了,我要姐姐帮我推。”
白鸢捏着手心想要拒绝,却听见谢无衍冷声道:“你过来。”
白鸢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不重不轻地推着。
林明月又道:“怎么推这么轻?”
白鸢瞬间感觉谢无衍的视线瞬间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暗自叹了一口气,用了些力气往前一推。
谁知,下一刻,便见林明月像是没坐稳一般,在半空中突然掉了下去。
“啊——”
谢无衍瞬间飞身而出,将林明月牢牢的抱在怀里。
林明月眼眶泛泪,指着白鸢哽咽:“姐姐你真的就讨厌我至此?”
白鸢下意识摇头辩解:“不是我,是她自己……”
她明明看见是林明月自己松的手,可一对上谢无衍冰冷的眼神,她心下一酸,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谢无衍沉声道:“滚回去。”
“……是。”
白鸢转身,只觉心脏像被掏了一个大洞,刺骨的寒风不断的灌入,一股脑的全部哽在喉间,直直地逼她掉下泪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白鸢一个人待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正要去给药园浇水,却见好几个侍卫正挥着锄头挖那满园的药草。
“你们在干什么?”
她心中一颤,连忙上前制止。
侍卫无情地拦住她,冷声道:“这是将军的命令,林夫人不喜欢药味。”
第3章
因为一句不喜欢就要毁掉她培育了三年的药草?
白鸢不可置信,猛然将侍卫推开,挡在了一株山茶花前:“这是我的东西。”
“将军府里何时有过你的东西?”
一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是谢无衍。
他看着她,目光如冰:“拉开她,继续挖。”
白鸢被侍卫们左右架着拉开,只能看着那锄头不断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她咬着牙,头一次压抑不住地带着哭腔哀求:“别挖了将军,我求你,我将它们养在房里,不会让林小姐闻到药味……”
谢无衍对白鸢的哀求视若无睹。
不到半个时辰,园中便只剩下空荡荡的架子与满地的狼藉。
谢无衍最后都没看白鸢一眼,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带了一阵冰冷的风。
白鸢看着地上沾染上泥土的纯白花瓣,从头顶至脚掌的血液全都冰冷了。
师傅说,山茶花赠与心爱之人。
她从入府第一年便开始种,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山茶花开了三次,她的心爱之人从未看过一眼,直到如今连根都不剩。
她捡起地上的一朵残花,已然被折辱地看不出在枝头时的高贵。
痛苦吗?绝望吗?
白鸢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得到的回答却只有四个字——自作自受。
明明见识过他的恨与无情,却还是心怀希冀。
妄想用自己的真心感化那颗冰冷的石头,简直是天人说梦。
她蜷缩着,将头埋入双膝之间,任由泪水打湿罗裙。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除夕夜,璀璨的灯火之中,少将军如月光般清澈温柔的眼睛,一眼便让她沦陷了五年。
直到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才恍然惊醒,睁眼已然是第二天了。
林明月的贴身侍女拿着盆,佯装惊讶的说道:“哎呀,没看到是少夫人,还以为是什么侍女呢。”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