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微家里有两间房,上下楼两层,一楼的屋子摆了张吃饭的八仙桌,布帘子隔开的后半间屋子原本是他们兄妹三人睡觉的地方,现在变成她和妹妹林小薇,还有妈妈一起睡,木楼梯往上是林鹏辉夫妻俩的房间。
早十来二十年,他们家的条件还算不错,那时还没改革开放,她爸爸是村里小学校长,每个月都能多换工分,拿到四十几块钱的工资,爸爸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林希微随便洗漱了下,就躺下睡觉,她眼睛刺疼,偏偏不怎么睡得着,重逢前任事小,业务毫无进展事大,可是梦里却都是陈淮越,他说:“林希微,你挂下这个电话,我们就真的完了。”她明明还有话要说,眼睛刺疼,电话落下,他的声音冷漠:“我会去爱别人的,林希微。”
这一晚她睡得很不好,一会听到二楼林鹏辉起夜踩木地板的响声,一会又听到尿液滴滴答答打在尿盆的声音,她才睡着没多久,又天亮了,院子棚下传来锅碗瓢盆的乒乓声,林鹏辉打着哈欠,伸懒腰,跟大爷似的,鞋子噼里啪啦地拖沓在楼梯上。
林希微爬起来,一把拉开帘子,抓起枕头砸向了林鹏辉,骂他死不死。
吃早饭的时候,林鹏辉还在跟他妈、他老婆告状:“林希微这脾气要命,嫁不出去咯。”又转头喂了他女儿一口稀饭,“我们绮颜无学你二姑姑哈。”
只可惜,在场的没人敢惹林希微,林玉梅呸了一声,叫她儿子闭嘴,方敏踢了她老公一脚,让他安静,三岁的林绮颜小朋友眨巴眨巴眼:“我要二姑姑。”
林希微吃完饭就骑自行车去律所,临出发前,她把自行车停在林鹏辉的出租车旁。
她警告他:“你不要脸,我还要脸,除了每月的还钱日,不要再去找陈淮越。”
林鹏辉等她走远了,才敢对着她背影撇脸歪嘴:“我不要脸?最没皮没脸的就是你。”
方敏要带孩子回娘家,体体面面地坐上老公的车,不管林鹏辉赚得如何,他有这辆车,又开出租,就是个体面人,三年前他们能补办婚宴,也正是因为有了这辆车。
……
陈淮越在钟程家睡了一晚,起来后才有精力去管录像带的事。
钟程要他保证,决不能毁掉录像带,陈淮越倒是答应了,等看到录像,他脸色沉沉地盯着面前的福日彩电屏幕。
钟程连忙护着新买的录像机,左右伸手遮挡:“不能砸,不能砸,过两天还有阿妹要来唱卡拉OK的。”
镜头摇晃,那时的钟程在录像,屏幕的画面里只有陈淮越一人,他头发凌乱地坐在地毯上,双眼是红的,地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个TIGER牌啤酒瓶,肩膀上蹲了他家里养的那只傻鹦鹉,一开始他只是沉默地喝酒,直到傻鹦鹉应激一样地挥了下翅膀,突然开始掐着嗓子学舌:“出国就变了个人,坏女人,踹了我……鹭城只剩我一人!”
录像师钟程“啊”了一声。
镜头里的陈淮越被触及了伤心事,喃喃道:“是,鹭城只剩我一人了,她走了……”
钟程忍不住大笑:“什么意思?我不是人呐?好啦好啦,鹭城还有我,不伤心,你抬眼再看下镜头……啧哭得真惨哈哈哈……”
陈淮越只记得那天他喝醉了,并不知道他还表演了这一番,或许隔得时间久了,再看到这样可笑的画面,他却心下一片平静,仿佛在看第三人的事,人都有过去,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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