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常规检测结果出来前,她先看了看温度计,四十度,已经属于高热了。取了一片退烧片递给魏景濯,让他马上给赵贤服用下去。
她走出帐篷,找到在门口等待的林青峰,问道:“大将军怎么会突然发热呢?”
林青峰道:“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将军到大营当夜就发烧了。”
“你们是怎么到的大营?”苏莞追问道。
“先是步行,然后是坐车,”林青峰道,“我们逃出甘溪谷后,大将军走得慢,我扶着他走,走了大概两个时辰才到了一个村落,我在那里雇了辆马车来的这里。”
苏莞扶额无语。
怪自己想的不够仔细,光知道赵贤脱离了危险,却忘记了当天刚刚下过大雪。赵贤本来就年老体衰,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两个时辰。林青峰身体强壮扛得住,赵贤可顶不住。
人老了身体机能衰退,免疫力低下,哪怕得个感冒都很严重,会引发严重的感染。
她又找到大夫,问道:“都发热三天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大夫无奈地道:“大将军不让说。他说林家的伏击有朝廷的军队参与,这种时候他不想让你们分心。”
苏莞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帐篷里,看了一下血常规的结果。
白细胞超出标准上限足足一倍,这是典型细菌感染的表现。
好在她来的及时,若是没有她来,恐怕大将军就要交代了。
她回到帐篷里,拿出静脉滴注的相关东西,还有抗生素,熟练地给赵贤手背扎上了针,又调节好滴液的速度,把输液袋挂在床边的架子上。
赵贤看她一股脑拿出很多他从没见过的新奇东西,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啊?”
苏莞伸手抱了抱魏景濯:“阿瑾,解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就溜出了帐篷。
魏景濯咳嗽了两声,对赵贤解释道:“这些都是神医世家才有的东西。您问这个?这都是塑料做的……刚才那个小玻璃棒?叫温度计吧,其实我也不太懂……吃的药片?叫炖一鲜……安鸡粉。”
赵贤还是第一次看到魏景濯回答得这么费劲,点头道:“这么说来,她果真是神医世家的后代?神医世家的东西果然不是世人随便能见到的。瑾之你有这样的夫人,真是福气啊。”
魏景濯脸微微一红,说道:“外祖父您好好休息,我在这陪着您。”
“就是我吃的这个药片,听起来怎么和酒楼菜名这么像呢……炖鸡粉真能退热吗?”
……
用药三日,大将军的感染成功控制住了,烧也退了。苏莞给大夫留下了口服抗生素,让他们继续照顾赵贤。他和魏景濯从西北大营出发,前往西平关。
她和魏景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连楚明瑶答应教她骑马的事都要往后放放了。
西北军从林家那里搜出密旨,让他们知道了康平帝的计划。原来林家的捣乱只是用来干扰西北军的。五皇子魏绍正在调集大军准备进攻幽州。
皇帝和西北军的明争暗斗,最后终于摆上了台面。
以西平关为界,只要五皇子的大军出关,到幽州就是一路坦途。魏景濯到时只能率军困守幽州,这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魏景濯的计策是,先抢下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西平关,据关防守。五皇子的军队要来西北,只能走西平关这条道。以西平关的险要,两万守军可以抵挡十万大军的攻击。
苏莞对军事一窍不通,凡是魏景濯说的计策,点头表示赞同就对了。
要抢下西平关,发兵攻打是绝对不行的。
一来康平帝早就在提防西北军入关,在西平关有重兵把守。西北军只要出动军队,西平关的探子马上就会知道。二来西平关易守难攻,就幽州那点军队,全填进来恐怕也不够。
进攻既然不行,就只能智取了。
西平关守将的女儿在前不久生了一种病,具体症状不太清楚。
这就轮到苏莞显身手的时候了。
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对着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男子装束。
魏景濯坐在她旁边,穿着仆人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举着眉笔道:“阿莞,要不要再涂两笔?”
苏莞把脸左右转动,满意地放下镜子,转向魏景濯:“不用了,我应该没问题了。倒是你,还要再打扮一下。你相貌太出众了,在城门口就会被人家抓住。”
她这次化妆可是得到楚明瑶亲自指点的。楚明瑶说只要她认不出来,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破绽。
尽管魏景濯并不同意她亲自去西平关冒险,她自己还是坚持要去。
没别的,她会医术,可以依靠这个去接近西平关的守将。从而得到魏景濯需要的情报。
她希望能帮上忙,而不是在魏景濯征战的时候,坐在后方发呆。
更何况她这次并不是孤身一人去的,魏景濯扮成仆人来亲自保护她的安全。
第166章 离别
白芷依在可以俯瞰绥阳县城的一座山上伫立。
她的身后,是座刚刚堆好的新墓。夜风卷起墓前的纸钱,绕着她飘动的衣袂盘旋,似乎有些留恋不舍,最后飞散在夜色里。
站在她身后的中年文士看她从中午站到现在,于心不忍,出声道:“姑娘,我知道你失去了家人十分难过,但是大夫已经尽心尽力救治了,节哀顺变吧。”
白芷依转过身来看着他。
她脸上戴着小丑的面具。小丑咧开嘴大笑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很高兴,但在墓地前看却格外诡异,让中年文士感觉有些不舒服。
白芷依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这些日来都是兄长帮忙,我感激不尽。”
中年文士道:“我只是凑巧住在那个客栈。”
白芷依向山下慢慢走去,说道:“我这几日心神昏乱,一直没有询问兄长贵姓高名。”
中年文士跟在她身后道:“免贵姓姜,姜文沛。”
“那我就叫你一声姜大哥吧。”白芷依停住脚步道,“姜大哥,你这几日一直帮我,我也没什么感谢你的。”
她从怀中取出张银票:“这算是我给大哥的酬谢。”
姜文沛连连摇手:“姑娘,你遭遇如此不幸。我帮你是出于好心,绝不是为了酬劳,你快放回去。”
他也是知书达礼之人,白芷依tຊ不说,他也不会主动询问白芷依的姓名。
白芷依见他不要,也不坚持,把银票收回继续向山下走。
“姜大哥如此热心,小女子多谢了。等回到绥阳城,我们便分手吧。”
姜文沛跟在她身后道:“姑娘,你可有亲戚投靠?”
他是一番好意,但白芷依并不回答,姜文沛以为她还在伤心,加上这是别人的私事,不再追问。两人一路默默来到绥阳城门前。
正是晚饭时分,有许多人进出城门,从城门口看进去,街道两旁的店铺灯火明亮,行人在街道上三三两两地走着。
在城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似乎在看一张告示。
白芷依从人群中走过,听到人群中有个人念道:
“……若有发现小女踪迹者,国公府赏银千两。若有……”
她身子一抖,停在原地。
想不到父母为了寻找她,居然把告示都贴到绥阳来了。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其中一个道:“国公府的千金怎么可能会来绥阳,要找也该去上京周边找啊。”
另一个道:“少见多怪。国公府的千金是林家主母的侄女。”
先前那个道:“莫非是跟着林家主母在一起,被西北军误杀了?”
答话那个道:“应该是吧。听说甘溪谷那里死了上千人,也许那位小姐也死在乱军中了,真可惜。”
姜文沛走到她跟前,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白芷依道:“没什么,看到他们在那里拥挤,看看是怎么了。”
她说完后继续往城里走去。
她不打算再回国公府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目标。原来那个白芷依,就当真的死了吧。
姜文沛也挤进人群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城墙上贴着张告示,画了个年轻女子的肖像。少女容貌极美,令人有惊艳之感。
先前大夫曾对他说过,白芷依父母都在火灾中身亡。只留下她和弟弟。他并没有把白芷依和告示上的人联系起来,看了两眼便又追上白芷依。
白芷依回头看到他又跟上自己,说道:“姜大哥,我本来打算就在这和你分手。你既然又来了,我请你吃顿饭作为感谢吧。”
姜文沛陪着白芷依站了整整一下午,被山风吹得又冷又饿,说道:“也好。”
两人进了酒楼,才穿过大堂,就听一桌客人在那议论。
“听说苏横夫妇被他们的侄女苏莞撵走了。”
“可不是,不但把药铺收回去了,连宅院也都要回去了。”
白芷依忍住心中不快,和姜文沛上楼进了雅间。
她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酒两个酒杯。等酒菜上来,她拿起酒壶给姜文沛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酒壶,拿起酒杯道:“姜大哥,请。”
姜文沛见她点的是烈酒,劝道:“姑娘你脸上有伤,不宜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