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窗外沐浴在月光的浸润之下,眉头舒展,眼睫轻阖,十分安然,确乎没有一点异样的情绪。
心里像被塞进了一把沙子,砂砾来回涌动摩擦,细细密密地疼顺着血管往上,呼之欲出。
谭景昀抬手掰着她的脸颊,强迫她扭过头来看着他。
明知他此时此刻可能是恼怒的,许丝柔依旧闭着眼,颇有一些故意的嫌疑在里面。
她以为凭谭景昀的性子,此时该拂袖而去才是。
不料先是下唇被猛然撕咬了一口,紧接着,那尖锐的痛就向下,从脖颈处传来。
“哎!”她吃痛,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声音瞬时被他的唇舌堵回了胸腔,噎得她半口气吊在胸口,呼吸都乱了。她能感觉到,他的口腔里热热的,还有着一些残存的酒精的味道,辣辣的,刺得她唇舌发麻。
“不要……”许丝柔口齿不清地挣扎着去推他的肩膀。
他不说话,只是将身子又低下来些。身上每一块因用力而凸起的肌肉都默默陈述着他蓬勃的寄望。关于胜负欲,亦关于占有欲。
已是五月份了,天气和暖,即便晚上开着窗,屋里也有些热。谭景昀抬起头来,一滴汗珠从他浓密的眉峰上滚过。
水珠压住他漆黑的眉,滴落他的眼角,久久地停留在他颧骨处,像是泪。而他却丝毫不见泪意,只是有点喘:“说,说你在意我。”
“我不在意。”许丝柔浑身脱了力,似乎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唇舌了,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来。
她的不顺从引得挂在天上的月亮又晃了晃。
“说不说?”他乘势威逼。
嘴唇被她咬得发白,除了几声破碎的轻哼,竟再也没有半个字。
谭景昀威逼不成,像是恼羞成怒,掐着她的两腮,逼她出声:“快说……”
许丝柔的嘴微张着,却依旧固执地不肯发声。
谭景昀好生好奇,她从来哪里生来的这么一口铁齿银牙?赌气似的,又吻下去——她的唇舌倒是柔软,原来硬的是她的心。
这么想着,谭景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一脚踩空了,沉沉地往下坠。本能驱使着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齿间一失控,便将她的舌尖挂破了,一点血从伤口里漫出来,甜甜的,有点腥。
他下意识地去看许丝柔的表情,疼痛让泪水胀满了她的眼,那眼睛像两颗泡在水里的玻璃珠子一样剔透,太透亮了,反而像块冰。
冰得他心尖直颤。
动作骤然停下了。
“丝丝。”他抱着她坐起来,“我……”
“啪!”
清脆的响声从两人之间爆开来。
许丝柔用这种方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实在不想再听他反复诉说衷肠了,他口中的爱对她来说是囚禁,是强迫,是伤痛。
如果这就是爱,那这种爱让她害怕。
嘴里的伤口还咝咝啦啦地流着血,有些肿了,说话时与牙齿摩擦,钻心地疼。但许丝柔还是奋力张开嘴,一字一顿,清晰地斥道:“我该在意什么?是在意那个女子平白无故成了别人的替身,被人白白辜负,还是在意她也被你开出的某种价码迷惑,成了替人生育的机器?”
随之又将他死命一推,自己挣脱了他的怀抱。
月色里,她弯腰一件件拾起自己的衣裳。月光将她的每一道曲线都清清楚楚地勾勒出来,他看得见她身上青紫的瘀伤,也瞧得出她突出的脊骨。
那是他曾给予她伤害的明证。
她穿好衣裳,抱着一张薄毯,赤脚站在地上,半侧着脸,朝他下最后的通牒:“谭先生,我只负责给你生个孩子,不愿与你谈情说爱,以后这些无谓的话题,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第206章 默默付出
许丝柔睡到半夜,觉得双腿一阵酸胀麻木。她起初以为是腰痛,可不一时,小腹里抽抽拉拉的疼痛才让她明白过来——她的身子还没养好,谭景昀方才又太过分。
其实从她小产之后,已经养了许久,只是还不大见起色。
绞痛让她不敢躺平身子,只能曲着腿,拧过上半身,呆呆瞧着天花板。
像这样拖拉下去,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养到什么时候,才能怀上一个孩子,离开这个牢笼。
*
谭景昀已经十余日没有外出过了。
萍姨他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间。所有人都以为,只要他们有独处的空间,已经有了裂缝的感情终归还会有重新弥合的可能。
却只有谭景昀自己知道,这些天里,任凭他如何故意制造机会出现在许丝柔面前,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他只能默默站在厨房外,看许丝柔从锅里将熬得浓黑的药汁倒在一只小瓷碗里。
草药的清苦味道萦绕在他鼻端,忽而引起了他一些久远的回忆。
许丝柔自幼体弱多病,常要吃药,小时候每每吃完了药,就要找他去要一颗水果糖。他本不嗜甜,但因为她的缘故,到了少年时,衣兜里也常揣着糖果。
他忽而有些怀念——那时候他们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知怎么做夫妻。但即使是兄妹,也能相处得和乐融融。
总好过如今,避他如仇敌。
许丝柔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皱着眉端起那碗药来。这药是她专门打听了一位前朝皇宫里伺候过妃嫔的老太医开的。
药里有不少滋补的成分,据说女子服了,就能快些有身孕。
她所接受的教育告诉她,这药大概率只是一副普通的补药,可她的心却驱使着她,为了早一点离开这里,她什么都愿意试试。
即使这药又酸又苦,还有些辣,她也一顿不落、一滴不剩地统统喝光。喝完了,还张着嘴,瞧了瞧那残余着药渣的碗底。
谭景昀无声地走开了,他到客厅去寻萍姨。
“萍姨。”
萍姨正在擦玻璃,听见他的召唤,停下手来。
“丝丝最近身体还是不好吗,怎么又在吃药?”他依稀记得她是停过几天药的。
岂料萍姨听了这话,不仅没有一点担忧的神色,反而神神秘秘地抿着嘴笑了一声:“少爷,少奶奶是在吃药,可是却不是保养身体的药。”
“那是什么?”
“是一副……老秘方。”
秘方?
这年头乱,人多缺钱花。为了挣钱,外面什么招摇撞骗的都有,若只是寻常骗些钱财,谭景昀倒也懒得去管,可药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吃不好闹出人命的也不少。
他当即沉下脸色:“胡闹!”转身便要回厨房去找许丝柔。
脚步未动,确实萍姨把他的胳膊一拽:“欸,少爷,别去。”她脸上笑眯眯的,拉着他到一边去,低声解释,“少奶奶也是为你好。那孩子没了之后,你一直伤心,想再要一个。少奶奶虽然嘴上不肯服软,可背地里是专门请了从前的一位老太医来调了一个求子的方子,希望喝了能早点给你再生个孩子呢。”
她不知谭景昀和许丝柔之间有过怎样的约定,但见谭景昀的脸色随着她的话音一点点苍白下来。
似乎并不乐见许丝柔这种默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