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久直到街上人影都消失,她才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星期一。
她如常去上班,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连她自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某个地方在缓慢地被掏空。
课间活动,她坐在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正在开心玩耍的小孩们。
忽然,一只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她转头一看,是大班的小朋友毛毛。
毛毛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奶声奶气的:“老师老师,你不开心吗?怎么哭了?”
林娇月不由摸上自己的脸颊,干燥的,明明没有流泪。
她伸手摸了摸毛毛的头,嘴角向上弯起:“老师没有哭啊。”
毛毛一脸天真,瘪了瘪小嘴,童稚的声音响起,却是一脸认真:“老师的心在哭,很难过。”
小孩子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
林娇月忽然眼眶泛酸,蹲下身来抱住毛毛。
毛毛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哄着:“苏老师不哭,毛毛抱抱就不难过了。”
小孩子最纯洁的灵魂似乎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林娇月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
这时,她手机一响,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竟是温雅约她见面!
等到下班,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她才匆匆赶去咖啡馆。
咖啡馆。
这个时间点人不太多,林娇月一眼就看见了靠窗坐着的温雅。
她的气色看起来要比上次好了很多,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林娇月有些奇怪,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温雅见到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吵大闹,只是看她的眼神闪着恨意。
林娇月看向温雅,径直开口:“上次在医院,你为什么要说谎?”
这句话像触到了什么禁忌,温雅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没有说谎,要不是为了保护你,铭州哥当时根本不会对那个绑匪动手!”
林娇月浑身一颤,攥紧了手,口腔好像有一股血腥味在翻涌,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温雅好像控制不了自己,越说声音越大:“铭州哥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我有哪里不好,他竟然死前都没看我一眼……”
这句话让林娇月瞬间懵了。
她知道温雅喜欢周铭州,可周铭州喜欢她?
林娇月心里突然一咯噔,以往那些相处的场景,周铭州看自己的眼神,比陆予辰还及时用心的礼物……
不,不可能的……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酸苦,如同冰火交加,百感交集。
可如果是真的……陆予辰知道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冰冷:“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为什么要骗阿泽是我出卖了你们!”
话音刚落,温雅的脸色就瞬间变了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娇月紧紧地盯着她,见她眼神虚浮,心虚而不自知的样子,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浑身一震,忍不住声音拔高:“温雅,其实是你出卖了我和周铭州对不对?!”
第七章 后悔爱你
这话一出,温雅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眼神闪烁,起身就往外走。
林娇月一急,一只手抓住了她:“不许走,你说清楚。”
温雅忽然疯了一般的要挣开她的手:“你放开我!是你害的铭州,就是你!”
挣扎中,温雅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旁边的桌子磕了上去,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林娇月一惊,正要去扶她,一个熟悉的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林娇月,你在干什么!”
陆予辰推开店门,从地上小心扶起温雅:“你没事吧?”
温雅顺势躲进他怀里,一个劲地摇头:“京泽,你救我,林娇月她想让我跟你说谎,告诉你铭州不是她害的,我不肯,她就对我动手!”
林娇月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温雅这样,当面就颠倒黑白的女人。
她直直站着,冷冷看着温雅:“我没有说过,也没有对她动手,你不信,我们可以直接查监控。”
温雅埋在陆予辰胸前的脸表情一僵,正心慌时。
“够了!”陆予辰一声重喝。
他不耐而厌烦的看着林娇月:“温雅的精神状态这么差,她能像你一样谎话连篇吗?!”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林娇月一样了,她究竟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心机,这么让人反感?
整个世界似乎暗了下来。
林娇月有无数话可以反驳,却只能在他的眼神里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苍白的回了句:“我没有说谎……”
从来没有。
她的眼神太过破碎,陆予辰有一瞬几乎又要相信了她,可随即温雅突然晕了过去。
“闭嘴!”陆予辰冷冷打断了她。
漠然看了她一眼,他将已经晕过去的温雅抱起来,离开前,他突然顿住脚步。
偏头看着林娇月,一字一句的说:“林娇月,我真后悔曾经爱过你这样的女人。”
这话好似一把最锋利的刀,直直插入林娇月的心脏。
猝不及防的痛之后,才是剜心的疼。
林娇月睁大了眼,愣在那里,一瞬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有视线里陆予辰决绝的背影。
他——后悔爱过自己?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她才发现,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眼眶聚集。
眼睛一眨,便直直坠下。
林娇月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房子还是一如以往的寂静空荡。
突然,她视线一凝,只见床头那对泥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林娇月定定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个苦笑。
她无力地坐回床上,心里也像是终于被人掏空了。
“叮叮叮……”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是舅妈。
她心里忽然无比沉重起来,很疲惫,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
接通电话,那头舅妈唐红尖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林娇月,你表弟病了,你赶紧给我打十万!”
十万!
她哪来这么多钱!
从前唐红编个理由几千几千的要就算了,现在居然诅咒自己儿子,开口就是十万。
林娇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像塞了一团火,烧得难受:“我哪有这么多钱!”
电话那头声音陡然拔高:“你找陆予辰要啊!不行你把房子卖了,女孩子住那么好的房子有什么用!”
“房子不是我的,我跟陆予辰闹翻了也借不到钱。”
林娇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压抑,像濒临死亡的蝉。
就算唐红贪婪无耻,对她刻薄无情,她也总是尽力满足唐红的要求。
只因为,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可这唯一的亲人,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钱袋子而已。
“没用的东西!你这是让他白睡了这么多年,连十万都拿不到……”如毒箭的语言湮灭了最后一声蝉鸣。
林娇月骤然赤红了眼眶:“够了!我求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第八章 你真的病了
狠狠挂断了电话,她攥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无力的依靠着床脚坐下,她吸了吸鼻子,不肯让眼泪落下。
窗外,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耳边嗡嗡地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吵闹,可是又什么都听不清。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透过镜子隐隐看见自己的模样。
消瘦,疲惫,像是这暗夜里的游魂。
她想好好睡一觉,可拿起药瓶,却发现里面所剩无几,将剩下的药囫囵塞进嘴里咽下。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又一次沉入那个黑暗的梦魇。
翌日。
林娇月到医院的找赵立,想要再开一些药。
赵立看着她,不敢置信:“纪时,我上次给你的是三个月的药量,怎么会一个月就吃完了?”
林娇月语气如常:“之前的药洒了,吃不了了。”
赵立显然不信这样的说辞,不肯开药了:“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这样下去不行的,你有和陆予辰说过你的状况吗?”
林娇月沉默了一下。
突然说:“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听我说过话了……”
平淡的语气,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让赵立的眉头蹙成一团。
他抵着额头,想了许久,才认真说:“纪时,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去精神科看医生了。”
赵立的话一下点醒了林娇月。
她意识到,她好像真的病了,不是身体,是心里。
精神科。
林娇月从诊疗室走出来,医生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苏小姐,你这是典型的创伤后遗症,普通人像你这样早就崩溃失常了。但是伤口不管只会溃烂,你必须得治疗了。”
林娇月靠在墙上銥誮,无助的抱着双臂。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孤独,却找不到一个安慰她的人。
精神科的走廊很安静,靠里的病房开着门。
“今天的精神好点了吗?”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那病房里传来。
林娇月脚步不由顿了顿,她下意识地轻轻走到门口,正看见温雅抱住了陆予辰,靠在他怀里。
而陆予辰轻轻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
这样的温柔像针一样,扎入林娇月心头,她僵在了原地,只觉一阵阵细密的疼。
她咽了咽喉咙,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一阵嘈杂。
“陆予辰呢?我找你们陆予辰医生!”女人尖酸刺耳的声音传来。
林娇月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的在走廊上横冲直闯,护士们怎么也拉不住。
她一瞬愣住了,紧接着,身侧病房的陆予辰就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略过林娇月落在了唐红身上:“我是陆予辰,你有什么事?”
唐红看向林娇月,又上下打量了陆予辰一眼,眉头一横:“你就是陆予辰?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既然是我侄女纪时的男朋友,那纪时表弟病了,这医药费你好歹得负责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