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还是心软了,拿树叶弄了点水来。
给人喂完,洒了大半,又接水喂水往返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给人喂完水,他又说:“救救我……”
这时姜瓷已经起了身,心里叹了句真是没完没了了。
这人身材高大,姜瓷扛得极其费劲。
最后还是管了件闲事,把人救了回来。
而现在自己救的这个人,正伏在杂物间的小床上吐着血。
姜瓷救他的时候,只发现他身上有多处外伤。
结婚前两年身体好的时候,她还当过随军夫人,有帮徐逸霖处理过伤口的经验,包扎这些是手到擒来。
就是没想到这人受的内伤这么严重。
又咳又吐血的,把身上的伤口都扯开了。
姜瓷拿了水,快步走过去,手上又轻轻地帮他顺着气。
和他对视上的时候,姜瓷愣了一下。
这人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给他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增色不少。
两人对视后,他的第一句话是:“是你救了我?是你给我上的伤药吗?”
眼神还惊异不已。
姜瓷被逗笑了:“是啊,这里除了我,也没第二个人了。”
他嘴边还有血,下一秒就疯狂往墙边退去:“你……你、你个小姑娘,怎么这般不矜持!”
姜瓷大开眼界,笑容下一秒就在脸上消失了。
没想到这人伤得这样重,竟然还有闲心担心自己的清白。
“得了,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丫头,还担心这些?明明是我比较吃亏。”
男人的肉体实在是平平无奇,且不说和徐逸霖成婚五年,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在军营的时候,伤员的身体她也看过不少。
这人身上这么多伤口,有处好肉都不错了,哪里能下眼。
“你?!你吃亏?”他惊声大叫,拿被子罩住自己,“我都被你看光了,你还吃亏?!”
姜瓷看着他动作没个停,有些抓狂:“你伤成这样,到底有哪里能看啊!你能不能别乱动啊!还吐着血呢,别把我家被子弄脏了!”
这时,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既然如此,你得对我负责……”
第19章
姜瓷真宁愿相信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抽了抽嘴角,不可置信地反问:“我负责?”
最后她气得冷笑一声。
“我要是没救你,你现在连在这和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你被人看光了,知道吗?”
这人情绪一激动,一口血就吐在了被子上。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你——!”姜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想骂他,又怕把他骂死了。
“抱歉……我能帮你洗被子……”
这人作无辜状还是挺有一手的。
姜瓷心里默念,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微笑着吩咐道:“行了,你拿水漱漱口吧,你好好歇息着,我去给你抓点药。”
本来姜瓷的打算是,等这人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让他赶紧走。
不想让村里太多人知道老关家有个人受了伤。
兹事体大,姜瓷也不想被这人的私人恩怨牵连。
这下好了,他伤这么重,离全村人知道老关家捡了个伤员回家不远了。
可人都捡回来了,又只能帮人帮到底。
姜瓷叹了口气,往村里的药铺去了。
刚到药铺,就看见自家弟弟关泐站在里面。
脸上带着伤,站姿还有些奇怪。
姜瓷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进到屋里:“小泐,你不是该在田里吗?怎么在这里?”
“阿姐?”关泐的表情更是惊讶。
姐弟俩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在这里碰上对方。
“你的脸是怎么了?”姜瓷目光关切,上前一步,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他的脸。
没想到这小子耳朵变得通红,用胳膊挡着脸,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阿姐。”
姜瓷不知道这小子突然犯什么病。
她好奇心一下就上来了,又向前一步:“睁眼说瞎话,你快让我看看。”
“真的没事,我还得回地里干活呢,先走了姐!”
关泐一连后退好几步,又绕开她,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姜瓷在后头看得一头雾水。
关泐是关父从河边捡来的孩子。
乘着一小瓢的婴儿刚好卡在了村口的芦苇荡。
不知道从何方来,只在襁褓上找到一个写着“泐”字的字条,和一块白色的玉牌。
这故事,从姜瓷穿到关芝的身体后,就听关奶奶絮絮叨叨说了三年。
说什么老天怜惜关家没有男丁,送来了个男孩子给关家养。
这些都是天意,一家人要好好相处、生活不易,好好过日子啦。
自己是姜瓷的时候,要能碰上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大家长,可能自己也不一定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所以如今重活一世,她格外珍惜作为关芝时的家庭缘分。
她也时常怀疑会不会自己一直是关芝,姜瓷的一生不过是场漫长的梦。
可爱恨与痛苦,都是那么的真实。
关泐跑远了,姜瓷上前一步,问掌柜的:“陆叔,我家小弟这是怎么了?”
“肯定是和人打架弄的。”陆掌柜说得还挺笃定,可说完他又觉得奇怪,“不对,关泐这小子长这么大哪里和人打过架,不会是单纯挨人欺负了吧?”
姜瓷无语地看他一眼:“您不如什么都别说……”
他吹胡子瞪眼起来:“诶,你这小丫头说得是什么话,我不是和你一样在关心小泐吗?”
姜瓷护短地很:“关心他也不盼他点好?我家小弟再不打架,也不会是挨人欺负的。”
陆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又推了推眼镜:“随便吧,啊,反正这种事情不出一时半刻村里就传遍了。
“你到时候多打听一下,自然就知道了,就看我这个老头子说得对不对了。”
第20章
姜瓷摆了摆手:“算了,不和你扯这些了。陆掌柜,您先告诉我,和人打架受了内伤该抓点什么药吃好?”
“现在有求于人了就会用敬语了?”陆掌柜嘴上不饶人,但是转过身就开始抓药了。
但是他又嘀嘀咕咕嘟嘟囔囔:“我看关泐还活蹦乱跳的,买这些做什么?”
他认为是关泐,姜瓷也刚好省得再解释。
“刚好看到了,我不就买点回去,以防万一吗?”
陆掌柜是村里的老秀才,壮年时出去,想考取功名,好不容易上京了,结果那年刚好取消了科举考试,还是回来子承父业,继承了村里的药铺。
这些又都是关奶奶吃饭时说的。
村子里一天到晚就是这些家长里短,关奶奶闭着眼睛,掰碎了说,能说个十天十夜不停歇。
她长吁短叹着造化弄人,最后又会回到,还是咱们家四口人一块,要和和美美。
就是可能今天要变成五口人了。
陆掌柜抓好了药,又写了方子,交到姜瓷手上。
还要字字叮嘱,一天放多少剂量,别把人补伤了。
姜瓷一边答应着,一边又不由得觉得奇怪,难不成所有当大夫的小老头啰嗦起来都一个样?
姜瓷想起自己哥哥死后,她又见过一次刘大夫。
那老人家捏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少夫人好久没叫老夫,老夫还以为是少夫人身体好转咯,没想到现在是病得快死了,才想起找老夫啊。”
这老人家嘴上不饶人,手上倒敬业得很,又是把脉又是写方子称药材。
姜瓷问他,自己还能活多久。
“哎哟。”他长吁短叹起来,“少夫人这样,能活到过完年都是烧高香了。”
刘大夫又话锋一转:“好好吃药、好好休养,倒是可以多留几天。”
连劝慰的话都要拐个弯再说出来。
姜瓷说不多留了,他立马不赞同的皱起眉。
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要好好吃药。
最后嘟嘟囔囔地走了。
这也算是自己在帅府时,真心真意关照过自己的人。
那背影在回忆里远去了,只剩下几声闷闷的咳嗽。
只不过姜瓷确实没活过过年。
姜瓷回过神来,发现是陆掌柜在咳嗽。
见姜瓷看过来,陆掌柜也看她,然后吃惊又无奈。
“哎哟,芝丫头,你哭什么?都说你弟弟没事了!”
姜瓷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脸上,发现确实是一片湿润。
其实重活一世,她发现这世上其实有很多除了爱情之外的东西值得她去驻足。
她应该早就释怀了,只是会时不时想起作为姜瓷时候的事情。
姜瓷抹了眼泪,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可能是看她哭得实在突然,陆掌柜若有所思,然后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好好过去,重要的是,要怎么活好当下。就算是小泐身子弱,你也别太伤心了,现在好好补补才是最要紧的。”
本来姜瓷还挺感动,结果听到后面又一时无言。
这陆掌柜的瞎猜能力,真是,一点都不盼着关泐好。
她准备走了,又回头和陆掌柜说:“听您刚刚在咳嗽,现在正好是由夏转秋的时候,多注意下保暖,这村里可就您家一个药铺,您自己可要当心着点身体。”
待姜瓷走远后,陆掌柜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天气很好,夏天的热意被风吹散了些许。
田里处处是金黄的,待成熟的麦穗。
姜瓷回了家,就听见关奶奶在大发雷霆。
“死小子,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要与人为善,别在外头惹祸!家和万事兴,在外头惹了人,家里怎么安宁?!”
关泐更加沉默,就任凭关奶奶的竹条抽打在自己身上。
姜瓷赶忙去拦:“奶奶,关泐这么大了,没打过架才奇怪呢,你看看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是混小子!”
关奶奶气得颤抖:“他打别人也就算了,你让他自己说,他打得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