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在一起。
“好。”
……
晚餐很丰盛,大都出自余朝阳之手。
即便只有两个人,年夜饭也没有刻意怠慢。
姜黎吃饱饭后偷偷摸摸跑去客房倒腾了一番。
柜子里是她好不容易弄来的附中校服,特意要求工厂做成了09年时的旧款。
姜黎把刘海用梳子分开,露出饱满的额头,只留下旁边两缕修饰脸型,又将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
接着套上校服,走到落地镜前。
嫣然是十七岁那年的她。
姜黎思绪抽空一秒,脑海中又浮现出曾经不好的记忆来。
不,也不是所有的回忆都不好。
晦暗的日子里,也有那么一抹朝阳照亮过她。
姜黎将另外一套校服抱在怀里,打开门走出去。
很巧,余朝阳刚刚洗好碗正从厨房过来,看见她愣了好久。
姜黎歪着头笑了笑,“怎么了?认不出来了?”
“不是,”余朝阳道,“为什么突然打扮成这样?”
“哥哥,我想奔向你,不仅仅是二十三岁的姜黎,还有十七岁的姜黎。”姜黎吸了吸鼻子,“我爱你,我爱你,十七岁的时候就爱你,你看着我,你感觉到了吗?”
她没办法让时光倒流,没办法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倒,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种不聪明笨拙的方式告诉余朝阳——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我不该那样伤害你。
我会努力补偿你。
余朝阳弯下腰用额头抵住她,“感受到了。”
有很多话,姜黎都很想和他说。
但除夕这样好的日子,她并不想再哭。
于是姜黎忍住欲泣的情绪,慢慢推开余朝阳,把怀里另一套校服拍在他怀里,“换上。”
余朝阳诧异的看着她,并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想和十八岁的你do,没意见吧?”
……
许是白天睡得太多,晚上虽然也累,但姜黎还是在半夜悠悠转醒。
黑暗中,余朝阳拥着她,睡得很沉。
自从坦明心意后,他就再没出现过失眠的情况,姜黎也没见过他吃抗抑郁的药。
偶尔她也会想,如果她真的不管不顾消失一辈子,余朝阳那样的心性,能坚持多久。
可能没到三十岁就会心悸而死吧。
她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幸好一切都没有彻底万劫不复。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姜黎打开手机,凌晨三点二十一分。
弹窗调出来一条新闻。
已经是五小时之前。
#秦氏总裁秦仲嵩车祸碾断双腿
姜黎瞳孔收缩一瞬,呼吸也停了好几秒。
额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点开新闻——
这件事发生在除夕夜晚七点,秦仲嵩和几个商业伙伴应酬完从酒店出来,过斑马线的时候一位酒驾的司机横冲直闯,从他的双腿上碾过去,直接碾成了肉泥。
新闻下面基本都是可惜这样一位完美的商业天才后半生只能呆在轮椅上,但姜黎知道这件事不可能那样简单。
和余朝阳母亲完全相同的意外方式,实在过于巧合。
她小心翼翼将余朝阳的手臂从自己腰间移开,有些烦乱的披上睡袍,打开一点点窗户想吹吹风。
外面的雪还在下。
这样冷的夜里,即便繁华如雾都,外头也是寥寥无人。
姜黎垂下眼眸,在这栋楼下面看见一辆黑色的车。
车旁倚靠个穿着ʝʂɠ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男人,戴着衣服连起来的帽子,也没有打伞,雪落了他满身。
昏黄的路灯下,他手里有什么一闪一闪,似乎是正在抽的烟。
姜黎抿紧唇瓣,明明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莫名就是和一个人联系起来。
她解锁手机,打开摄像头,将楼下的景物放大再放大。
烟雾缭绕和白色无尽的飘雪中,是秦暮一如既往冷峻的容颜。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
姜黎握着手机的指尖轻微动了下,牙齿咬在舌头上,正想关上手机。
偏偏画面中的人像是心有灵犀的感知到什么,抬起眼眸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姜黎的手机像素很好,甚至能在屏幕上看见他纤长睫毛上的无尽落雪。
白茫茫一片,倒和他的气质不太搭调。
男人轻启唇瓣。
姜黎并不会读唇语,但还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小乖,新年快乐]
[新年礼物你收到了吗]
第129章 哥哥,向你求个婚
那晚和秦暮的匆匆一瞥宛如梦境。
他用这种大义灭亲的方式作为新年礼物,姜黎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秦暮自然不可能是良心发现,替余朝阳的母亲做这种事情。
似乎是对她讨好——
我替你解决了让你痛苦的人,你看到了吗?
时光飞逝而过,D.S的第二款游戏一经上市,就迅速出现在各大应用平台的榜首。
成为年初悠闲类游戏的黑马。
余朝阳受邀参加了科技游戏研发大会,这也是第一次他以D.S创始人的身份出现在聚光灯下。
新兴的公司配上年轻的创始人,在大会上赚足了眼球。
#D.S总裁余朝阳 这个词条果不其然霸占了热搜首位。
姜黎拿着手机看新闻,几乎快要哭出声。
他再也不用站在台下委屈的遥望什么。
她的少年终会闪闪发光。
当然,那天姜黎被文案组的小伙伴们缠着问了好久——林总究竟叫什么。
怎么一会林旭,一会余朝阳。
这个问题,嗯……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掉所有人围追的。
傍晚姜黎坐在副驾驶,偏头看着正在开车的余朝阳。
盯着看了好久好久。
时光且淡,就这样慢慢走下去吧。
雾都的五六点钟是下班高峰期,果不其然车子堵了长长的一条道。
没个一时半会是别想走了。
姜黎坐了一会嫌弃车里闷,索性拉着余朝阳一起下车看风景。
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冷风往身上灌,想来不多时就要开始下雨。
如果不是车子堵在这里,姜黎都不敢确信,原来雾都还有这样寂寥的城中村。
和她曾经在云京住过的破败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远处幽深的巷子里有阵阵哀乐朝这边传过来,似乎是哪家在办丧事。
和着天公的不作美,令姜黎隐隐有些不太舒服。
余朝阳握住她的手,“冷不冷?”
姜黎摇头,“没事。”
话落,石板路似有碗碟清脆的砸到路面上,一道尖细的女音打断了唢呐的声响,
“臭小三!活该你被原配打死!你害我家破人亡,你们还给她办什么葬礼!臭婊子!破鞋,千人骑的破鞋!”
有人拉住她充当和事佬,“人都死了,还闹什么,再说她也听不见。”
“我闹什么?她诱拐我男人给她买奢侈品,钱不够了就引我家那口子借高利贷,债主都追上门了,我那怂货男人吓得跳楼生死未卜,她倒好,被打死一了百了!”女人还在骂,“奔五十的人了,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呸!真是不要脸。”
姜黎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眼看天真的要下雨,她正想拉着余朝阳进车里。
“还叫什么许纯,真替她这名字丢脸!婊子一个!我今天就是把她骨灰扬了都不解恨!”
熟悉的名字令姜黎尾椎骨一麻,瞬间挺直身体。
一切都来不及想,只是寻着本能,慢慢朝发出方向的地方走过去。
余朝阳从后备箱里取了伞,跟上揽住了她的肩膀。
姜黎找到声音源头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把葬礼现场搅成一团乱麻。
本来就很简陋的现场,只几个街坊围着,连个棺材也没有,就一个孤零零的骨灰盒放在三条腿歪歪扭扭的凳子上。
旁边有个吹唢呐的班子见到这种场景也没有拦,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那女人用力将黑白的遗照摔在地上,无数玻璃四散奔逃。
“去他妈的!这种东西还给她办什么葬礼!”
姜黎就站在那些人身后。
如果不是对许纯的样子足够了解,她或许永远也不敢相信遗照上枯败老朽的女人和当初盛气凌人自信张扬的她是一个人。
原来不是重名。
看样子她被赶出秦家后过得很不好。
姜黎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她心如死潭,并没有一分一毫的难过。
从前一直以为许纯死了她会兴奋到哭出来,但是此刻真的见到了,却只剩下淡浅的木然。
“长这么丑还学着别人做小三!周围谁不知道她的臭名昭著,什么样的男人都收,给她五十块就干,五十岁一身的性病,知道为老不尊怎么写吗?真他娘的恶心!”
女人砸了相框还不解恨,几个街坊邻居都是半真半假的劝阻。
比起来无聊的葬礼,更多人都更想看女人之间的混撕大战,纵使许纯已经不在人世。
“贱婊子!”女人抄起凳子上的骨灰盒就往下倾倒,“今天我非把你骨灰扬了!”
白色细如沙的骨灰洒到地上,蒙蒙一片又很快被风吹散。
“哗!”
大雨倾盆,霎时落下。
这是多么大的雨啊!细密到简直看不清眼前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