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崩溃,“那好,那个鹰钩鼻的男人是谁,是做什么的,你总该能告诉我吧?”
“......”
回答我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我气馁地靠在车座上,偏着头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觉得有些疲惫。
“华小姐,对不起刚刚对您的咄咄逼人。”,程三从后视镜望了望我,四平八稳地开着车,她对我说,“我只顾着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埋怨责备您有时对少爷的质疑,却无法感同身受地去站在您的视角体会您的无助与恐惧。”
“但...”,她顿了顿,思索了片刻后,带了些讨好的软意,“华小姐,少爷这样做有他难言的苦衷,他...其实也挺苦的。”
“华小姐,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已经逾矩了。”,她叹了口气,“但我还是想请求您,请您务必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念想。”
“生命的厚度如果是由守护生命的信念为衡量标准的话,您现在生命的厚度早已超出了您此时所能想象到的一切。”
......
程三将车开到离我家很近的小道上,待我下车后,她也下车朝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随后便开着车消失在了无人的小道上。
我静静站在路上,望着程三离去的踪迹在视线中逐渐消失直至一个小黑点,才默默收回视线,转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这条小道是我在遇到肖宇前因为害怕与人打交道而无意间发现的。我走在熟悉的路上,望着周围静悄悄无人打理的杂草丛,以及零星一两个早已破败,布满灰尘的门面。
慢慢走出无人的小道,小道的尽头是我家楼下菜市场早已被废弃的后门。我推开腐朽坏掉的铁门,菜市场里喧嚣嘈杂,人声鼎沸,鸡鸣狗跳。
我的手还扶在那个岌岌可危的门把手上,身后是寂静无人的小道,身前是热气腾腾的烟火。
我并未着急穿过菜市场回家,反而是退出门,蹲坐在门边的台阶上,依着门望向菜市场,脑海中还回荡着程三说的话。
她说,共情永远无法代替感同身受,但正因为无法替代,所以即使每个人都是在朝着自己认为最好的结局去努力,遗憾依旧会存在。
她说,即使孤独难过到无法承受,也请我务必不要放弃自己。
正如她所说,我无法站在程三的角度去穿着她的鞋子走一遍她走的路,用她的眼睛去看她的生活,我不理解她对我说的这些话具体意味着什么,但我能共情她的悲伤与无奈。
我抬头望着天空,此刻正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的云层。光晕之下,浸满鲜红的云在我眼中,慢慢与当年车子滚下山后地上残留的大片鲜血慢慢重叠。
如果有上帝,那他在天上以唯一的全知视角看待世间每一件事,会不会也在苦恼无法与他亲手缔造的人类感同身受?
只可惜,我与上帝同样无法交换双眼双耳,我们皆无从得知对方的伤口溃烂程度。
“小丫头?”,洪亮热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
我回头朝着声源望去,看到一位亲切和蔼的阿姨站在我身后,过时的酒红色卷发随意扎在脑后,她手提着装满食物的塑料袋,正充满惊喜地看着我。
“小丫头!真的是你!”,阿姨看着我开心地喊到,她小跑着来到我的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真的是你!丫头,你都快一年没回来了。”
我有些迷茫地望着眼前的阿姨,热情开朗的笑容,健康的小麦肌肤,笑起来褶皱的鱼尾纹,与我在路上看到的每一位阿姨都一般无二。
“哎哟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身体弱弱的,记忆力也弱弱的。”,阿姨见我迷茫的神情也不生气,“也是,你住这里时整日独来独往,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哑巴咧。要不是送你去医院一趟,我都不知道你这小丫头说话声音这么好听。”
送我去医院?我听着阿姨的话,渐渐想起当初我晕倒在家门口,正是好心的邻居送我去的医院,由此我才得知自己竟然得了这种疑难杂症。
原来是她!
虽然我根本无法将她此时的容貌与我记忆中的那位邻居联系起来,但她这种热心洪亮的性格倒是十分相同。
“阿姨好。”,我乖乖巧巧地冲阿姨打着招呼,笑着对她道谢,“当时要不是阿姨您送我去医院,我可能真的...会错过很多东西。”
阿姨听到我说话,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一下子就变得有活力了哟!”
说罢,都不等我思索如何回答,她又自顾自地乐呵呵挽着我上下打量,感叹道,“这样好,这样好啊,这才是个十七,十八岁小姑娘的样子嘛,朝气蓬勃的。原来的样子看着死气沉沉的,不好不好。”
阿姨夸张地皱着眉头摆手,引得我由衷地笑着。
她热情地拉着我往前走,边走边说,“是不是还没吃饭?你看看你这么瘦,风一吹就把你刮走了!走走走,去阿姨家吃饭去,今天周末,我家鬼丫头也在,我们一起吃顿好的!”
我被阿姨的热情感染,不知怎么地竟然不太想拒绝。
阿姨的热情与关切实在是与杨家大婶太像太像了,我红着眼眶,不断笑着附和挽着我谈天说地的阿姨。
一路上阿姨不停地说着话,与我讲述我离开的这一年里这个地方都变了哪些,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正是行人行色匆匆,疲倦归巢的时候。小餐馆,路边摊都在热火朝天地吆喝迎客,空气的每一立方毫米里都溢满各类饭香。
人来人往,阿姨充满生命力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将我不断地从虚空拉回这烟火人间。
“丫头,阿姨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好。”,走到门口,阿姨见我望着隔壁我自己的房门愣愣出神,她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阿姨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住这里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我看着就心疼。”
说罢她打开门,不由分说地将我拽进她的屋里,“你呀,就喊我华姨吧。”
啥?我没听错吧?我惊讶地看着她,“阿姨姓什么?”
“我姓华啊,叫华美娟。咋啦小丫头?这么吃惊,莫不是和我一个姓?”
“是啊,我叫华笑语。”,我惊奇地看着阿姨。
“啊哟我的老天,这是什么缘分啊!”,华姨夸张地叫着,拍着手直呼缘分,“我就说我怎么看你这个娃娃第一眼就亲切,没想到我们还真是同一个老祖宗哈哈哈。”
也许是被华姨的笑声感染,也ʝʂɠ许是对这个姓氏天然亲近,我主动回握住她的手,甜甜地喊了声,“华姨。”
正笑着,华姨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正色地对我说,“丫头,自从你走后没多久,总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去你那敲门。我问他们是谁,他们也不说,转头就走。”
“什么样的人?”,我有些惊讶,难道程三所说的危险处境是指邱全仁他们在找我?想到这,我又急忙追问,“是不是一个长着鹰钩鼻,爱穿墨绿色衣服的男人?”
“鹰钩鼻?”,华姨思索了一下,“好像...有过,见过一两回,但他没上来,是在楼下转悠。”
竟然不是那个男人?!
“那来的人都是什么样?”
“一男一女,偶尔还会牵着一个小男孩。”
(24)明暗双生锁碎掉了
后来华姨接到电话,说是她女儿在学校与人打架。
望着华姨大惊失色又着急担忧的神情,我极有眼力地借口自己有事,折回了自己家里。
“丫头,改日,改日华姨给你做好吃的!”,华姨急冲冲地出门,路过我家时见我还未关门,探着半个身子冲我喊到。
临走,还不忘贴心地帮我关上了门。
华姨风风火火的一连套动作,弄得我还未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