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们压着刀巡逻在逼仄的甬道,刀柄摩擦着腰带,“哐当哐当”的声音像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魔。
一名守卫领着唐逸宁走到最里面的牢笼,恭敬搬过旁边的椅子放到稍微干净的地面上,边擦边笑。
“陛下,请坐。”
唐逸宁冲他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对面墙壁上。
血迹斑斑的石墙上插着两根木柱,旁边的铁桶里杂乱摆放着刀锯斧钺,钩叉烙铁等上刑工具。
唐安宁被铁链绑在其中一根柱子上,狱卒正拿着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他身上。
白色的袍子上满是红褐色印记,胸口叠加着一道又一道的鞭痕,狰狞可怖。
“将他放下来。”
唐逸宁坐到椅子上,问向狱卒:“他多久没进食了?”
狱卒忙不迭哈着腰走来,谄媚应道:“回陛下,馒头倒是给了,就是从回来到现在都未给他饮水,这也是酷刑的一种。”
牢狱里的馒头又硬又干,不给水的情况下食用,会让人越发对水产生渴望,从而更快摧毁人的意识。
不得不说,古代刑罚的花样还真多。
唐逸宁咧着嘴角,一只手撩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将茶盏轻轻放到地上。
八皇子扑通一声摔到地上,看到那碗反着光的茶水,几乎从铁链中挣脱出来,跪趴着扑到她脚边。
仅凭一只手捧起茶碗送到嘴里,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溢出的茶水顺着杂乱的胡茬流进袍子里,浸湿胸前一片血渍。
往日风光无限,趾高气扬的八皇子,如今沦为阶下囚,混得连个乞丐都不如,唐逸宁心情大好。
“八弟,见到皇兄也不行礼吗?”
头顶的声音,让还在舔舐茶碗的八皇子身躯一怔,像回过心神般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狗皇帝,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用这些下作的手段逼我,想让我攀污其他人,做梦!”
唐逸宁大咧咧坐在椅子上,ʝʂɠ“攀污?呵呵,朕不需要你攀污任何人,因为朕说谁有罪随便说罪,知道吗?”
倾下身子,定定望着他的眼睛,语气轻蔑嘲讽。
“朕来只是跟你道别,因为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六哥和母妃都会到场。”
“狗皇帝,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你别为难他们!”
“跟他们无关?”唐逸宁猛喝一声,“你能顺利逃出京都,敢说不是赵太妃所为?”
唐安宁瞬间哑然。
猛地,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唐逸宁的脚踝。
“你别为难我母妃,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骗了她……”
相比于六皇子,八皇子明显愚忠得多。
可惜这仅存的“优点”,最终成了害死他自己的催化剂。
“你确定要一个人揽下所有罪孽?”
冷笑一声,唐逸宁厌恶的甩开脚踝上的脏手,“那朕就成全你,别说朕没给过你机会。”
本想利用他扳倒六皇子和赵太妃的,看来不可能了。
“额,对了,”临到门口,她又扭过头,“明早杀你的人……就是你最爱的哥哥。”
听到这话,八皇子宛如五雷轰顶,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可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稳稳摁住脑袋。
白晟一只手按着八皇子的脑袋,一只手揽向唐逸宁的肩膀,声音轻轻地。
“陛下,这条狗凶得很,小心些。”
少年身高一米九,比唐逸宁足足高出一个头,说话的时候,炙热的气息喷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像羽毛般瘙痒。
“无妨,朕喜欢他叫,希望他明日早朝能叫的更大声些……”
微不可察的躲掉少年搭在肩膀上的手,唐逸宁朝八皇子做了个“嘘”的手势,气焰嚣张地走了出去。
身后,八皇子声嘶力竭地嘶吼谩骂。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就是暴君啊,满朝文武想造反,难道还让她心慈手软不成?
谁知刚出牢狱,迎面就遇到两个人。
一个是沈家嫡子沈青松,一个太傅之子姜鹤年。
第33章加了料的酒?
沈青松涉猎受伤,胳膊上还挂着纱布,见到皇帝依旧不失礼数地拱手。
“臣,沈青松,拜见陛下。”
唐逸宁赶忙将他的手扶住,笑道:“两位爱卿护驾有功,不在家好好养伤,怎么入宫了?”
沈青松起身,示意了下姜鹤年。
少年从怀里摸出一条方巾,在她面前展开。
唐逸宁见里面放着些白色粉末,有些疑惑。
姜鹤年道:“陛下,这是我和沈大人在马厩里找到的粉末,这粉末由苦马豆研磨而成,马儿吃了会发疯失控。”
“苦马豆主要生长于秦岭以北,现场认识这东西的人并不多。”
顿了顿,他又从怀里摸出块铜牌,铜牌正面雕刻麒麟,背面用异族文字写着什么,唐逸宁看不懂。
姜鹤年解释道:“这块腰牌是从杀手身上取出来的,并不是大魏人佩戴的规制,我们让沈大人看过,他推测是丽国军方佩戴的铜牌。”
“丽国?”唐逸宁想了想,“所以赵家这是通敌来刺杀朕?”
沈青松插话道:“目前只是推测,虽不知道赵家是否通敌,但有敌国探子伪装来到京都,这件事不能不防。”
说到这个,唐逸宁突然想起傅恒捡到的那枚玉佩。
按照外形和图案来看,这两块配饰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这两者之间存在联系的话,也就说明赵家放进来的杀手团,和秦良玉背后的势力是同一波人。
这岂不是攻破秦良玉的重大发现?
想着,她眼神亮了亮,冲姜鹤年笑道:“姜爱卿如此精通推理和查案,有没有兴趣当御史大夫啊?”
姜鹤年一愣。
寒窗苦读十年,谁不想位极人臣,坐上高位?
只有爬得越高,他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才能更好地为百姓造福。
况且御史大夫可是正四品,他本只是一个九品篆书小吏,一下子从金字塔底端跳到顶端,多少有点……刺激。
虽然他的内心很想接受,但唐逸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多少有点令人吃惊。
“怎么了?是不愿意,还是高兴地忘记了谢恩?”唐逸宁再次问道。
姜鹤年回过神来,跪地抱拳:“陛下,微臣愿意!只是无功不受禄,微臣一对江山无功,二对社稷无过,不敢忝居高位。”
唐逸宁摆了摆手,“明日早朝,你在金銮殿帮朕指认赵家,揭露他们的罪行,如何?”
听到这话,姜鹤年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是!微臣遵旨!”
就在这时,养心殿看守的老太监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陛下,大事不好,摄政王寒疾发作晕倒了!”
唐逸宁微微一愣,“怎么突然就寒疾发作了?”
……
另一边,国丈府邸。
杨镇龙站在书房案桌前,悠哉游哉地写着毛笔字。
贴身侍卫拿着一道圣旨,阴恻恻走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陛下将前段时间请假的官员全部罢官了,还说要推崇什么科举制。”
杨镇龙动作停顿,抬眼瞟了瞟侍卫。
“呵呵,看来是老夫小瞧新帝了!让他杀好了,就算她把半个朝堂的人都杀掉,老夫也不怕!”
“老爷说的是,杨家势力在大魏根深蒂固,小皇帝看到的不过浮于表面的东西,成不了大气候。”
侍卫谄媚拍马,“老爷,小的还打听到,八皇子逃出京都意图联合嘉阳军造反,结果也被抓回来了。”
“呵呵,赵云飞在新帝火焰正盛的时动手,当真是自寻死路。”
将毛笔轻轻插入笔筒,杨镇龙笑了笑:“也好,赵太妃膝下有两个皇子,虽然八皇子不成事,但六皇子颇受朝臣推崇,新帝一下子消掉两个竞争对手,倒是省去了老夫不少麻烦。”
听到这话,小侍卫笑得越发谄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爷这招以静制动妙哉妙哉。”
杨镇龙没继续搭理他,掀了掀眼皮,问道:“少爷何时到京?”
“回老爷,少爷今日傍晚便可抵达京城。”
“好!接风宴准备得丰盛,老夫要和少爷好好谋划谋划,接下来便是老夫和小皇帝一较高下的时候了!”
……
夕阳西下,距离摄政王府百米开外的院落。
长风站在窗边,看着摄政王府的方向,不禁皱了下眉头,随后关上窗户,走到白晟面前。
白晟正清闲地品着茶,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长风上前,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