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满脸哀容,叹了口气:“这事,母后也不好开口,还是让你姐姐跟你说吧。”
姜南妤闻言,脑子里嗡地一响,还是扯着笑望向姜云惜。
“妹妹,是姐姐没用。”姜云惜泪如雨下,满脸歉意:“今儿早上我想去政殿给父王送碗汤,却不小心撞到了东狄的二皇子。”
说罢,她装模作样地打了打自己的手:“都怪我,毛手毛脚的!一碗滚烫的汤就撒在东狄二皇子身上了。”
“二皇子本就代表东狄来者不善……”姜云惜说着说着,又擦了擦泪:“如今……”
“如今扬言要你随他去东狄嫁给他父王去此事才肯罢休!”
第23章
“啪嗒——”
姜南妤闻言,手中的碗脱落手心,汤洒落一地。
滚烫的汤溅到她自己的裙摆,浸着皮肤发烫。
她腾地站起身:“我不嫁!”
东狄,是她的噩梦。
上辈子,国破家亡,她身陷囹圄沦落东狄军营为妓。
那一夜夜的绝望和折磨刻进她的骨髓,直到她死前那一刻又复而重现。
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也再也不想听到东狄二字。
况且,如今东狄的老皇帝昏庸残暴,天下传遍了他的暴君之名。
他生性风流却又阴狠,宫中的后妃被他恶趣味地玩弄,死了一匹又换一批……
姜南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地上的碎碗片扎进她的膝盖。
疼痛却盖不住心中的恐惧。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汗如雨下,整个身子不停地发抖:“求……求母后……帮帮光儿……”
姜母见状,心疼得盈出眼泪,连忙扶起姜南妤:“光儿莫怕,此事母后定会再和你父王商量对策,你快起来。”
身边的嬷嬷也跟着一起搀扶姜南妤起来,个个愁眉苦脸心疼不已。
姜南妤的脑海不断闪回那些痛苦的回忆,整个身体站立不稳。
被扶起来时,她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到一旁的姜云惜躲在丝帕后面,笑得怨毒。
不断如潮水袭来的刺激让姜南妤头脑发昏,她两眼一黑,登时失去了意识。
……
如身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姜南妤一身单薄衣衫,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冷得瑟瑟发抖。
这样熟悉的刺骨冰寒,像极了北澹的深冬。
那日复一日的饥寒交迫……
“啪——啪——”
不远处传来长鞭的声音。
姜南妤吓得狠狠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她上辈子在东狄军营时,伺候军官不听话时,会遭到的刑罚。
黝黑坚硬的蛇骨鞭,沾上生水,一下下抽在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上。
屈辱又钻心地疼。
“不要……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姜南妤凄厉地尖叫着,猛地睁开眼。
看见青夏红着眼正帮自己擦拭着脸庞,立马弹坐起来扑到她的怀中嚎啕大哭。
“青夏,东狄太可怕了,那是地狱!我好害怕……我好疼……”
“公主别怕,青夏在这……”青夏哽咽着,一下下轻拍姜南妤的背。
“哟,我还从没见过妹妹这么狼狈的样子呢!”
殿外传来姜云惜响亮的笑声,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姜云惜在姜南妤面前站定,用帕子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
“妹妹,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命运,你也怨不得别人,这一切都是你命中注定应该承受的……”
“也别妄想跟我斗,你都这幅窝囊样子了,还怎么斗得过我?”
这样刺耳的笑声,姜南妤听腻了、听烦了、听够了!
憎恨如同穿肠毒药一般在心中蔓延。
姜南妤止住哭泣,双手握拳,死死盯着面前的姜云惜。
那目光中透着疯狂之色,仿佛是一只陷入绝境的野兽,准备用尽全力将敌人撕咬成碎片。
刚重生之时,她本想只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只是反击姜云惜便作罢。
但现在,她彻底改变了想法。
她不想再被动地被姜云惜玩弄于鼓掌。
她也不会再心软。
这一次,她要亲手杀了姜云惜!
第24章
姜南妤不再每日躺在榻上伤心。
她一有时间便会偷偷溜到政殿附近打探情况。
偶尔,她还能看到那东狄二皇子从政殿出来。
她见过他,他和东狄的大将军是生死之交,因此常常出现在东狄的军营。
那些不好的回忆她不想再忆起,于是转身想离开。
可还没走几步,手腕就从身后被扼住。
“瑶公主,我是洪水猛兽吗?为何见到我就想逃?”
姜南妤后背发麻,不敢回头。
二皇子只轻轻一拉,就将她的身子带过去,与她的脸近在咫尺。
姜南妤撞进他的眼睛,看着那野狼一般锐利的眸子,与记忆中某个夜晚他狂笑着抱着她时看着她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啊!”姜南妤控制不住尖叫一声,低下头不敢看他。
二皇子见她这副模样,很是欢喜,恶趣味般挑起她的下巴。
“真香。”他将鼻子凑近她的颈窝,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姜南妤一阵恶寒,身体忍不住发抖:“放开我……”
“放开你?”二皇子哈哈大笑:“你现在都如此惧怕我了,届时你嫁给我父王可是要时常与我相见的,那可怎么办?”
“滚……滚开!”姜南妤疯狂地挣扎,却发现只是徒劳,手上的力气越来越紧。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二皇子的指腹划过姜南妤的脸颊,最终停顿在她的脖颈上,猛地一把掐住。
“南诏已经式微,弱国无外交,如今根本没有任何能力能与我东狄抗衡。”
“我们想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只能怎么做,你若不乖乖听话,我立马请旨领兵杀光南诏国的百姓,一个不留。”
最后四个字一字字吐出,二皇子松开姜南妤,猖狂大笑着离去了。
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上姜南妤的心头,她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重来一次还是要这样对我?”
她无助地痛哭,感觉自己的希望又似乎再一次渐渐堙灭了。
大臣们议完政事从政殿出来,看见她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尽管心感惋惜,可也却无能为力,只能摇摇头离去。
“姑娘,你没事吧。”
此时,一道清冽如山泉般好听的男音响起。
姜南妤抬起哭红的眼,一眼便看见伸到她眼前的一张帕子。
捏着帕子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散发着竹叶清香。
往上望去,一袭飘逸白衣,长发如墨被一根青竹玉簪半挽起,余发在风中漾起。
整个人清冷俊逸得像从画中走出来,只是,他的眼上却绑着一条白丝带。
“谢谢……”姜南妤轻声道谢,接过丝帕将眼泪擦干,深深吐了口气。
接着,面前的男人就伸出手示意她抓着他起来。
姜南妤顿了顿,抓着他站起身:“你是何人?”
“在下白无尘,是东狄皇家的琴师。”
姜南妤这才看见,这个叫白无尘的男子身后的确背着一把琴。
“东狄?”
听到这两个字,姜南妤方才对白无尘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在那样一个荒诞而毫无人情味的国家,外表生得再仙姿佚貌,也只不过是迷惑人的工具。
她不想跟东狄的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的交集。
于是,她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去了。
而身后的白无尘摸索着蹲下身子,捡起了姜南妤掉在地上的玉佩。
他失落地望向少女离去的方向,后天失明的眼睛堪堪只能看清她身影的轮廓。
“阿瑶,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第25章
毫无意外,和亲的诏书几日后就下到了姜南妤的宫里。
今夜就要启程去往东狄了。
姜南妤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前那张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上辈子临死前被心爱的人一纸诏书嫁与他国,这次又是相似的经历。
青夏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公主,惜公主今日不在宫中。”
“无碍,暮鼓敲响之前,她一定会回来,按原计划行事就是。”姜南妤捏紧手上的簪子。
不过,有一件事和上辈子不一样。
上辈子她是因为代替姜云惜才被迫和亲,这次又是因为她的设计陷害。
既然她这么喜欢盯着和亲这件事,那她就成全她,让她走她该走的路。
让她替自己嫁到东狄!
……
暮鼓敲响,姜南妤已经被宫人们打扮好。
她蒙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