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性命之忧。
胳膊上的伤口,长但不深;肩头贯穿伤,看上去很严重,却不致命。
“稍偏一点,就刺伤脖子了,万幸万幸。”军医很后怕告诉景寒之。
景寒之脸色阴沉。
他小心翼翼握住颜楚筠的手,再三问她:“珠珠儿,你痛吗?”
颜楚筠:“痛。”
又说,“我念个药方,你叫我的二掌柜按方抓药,煎好送来。这是我祖父自创的药方,对伤口愈合有很好的效果。”
还说,“我还有个外伤的方子,可惜我的二掌柜不太擅长制药。要是张逢春在家就好了。”
她慢吞吞说着话,语气温柔,似早春拂面的风。
景寒之快要窒息的心口,缓和了几分。
他俯身吻了吻她额头:“你说给我听,我找人替你制药。我找的人,不敢偷你的秘方。”
颜楚筠道好。
她细细说了两个方子,内服、外敷。
景寒之不喜欢念书,成绩一塌糊涂,但一手字写得苍劲有力,十分漂亮。
哪怕是在病房床头柜上随意写的药方,字也很好。
颜楚筠看了,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写字。”
景寒之:“这么看不起我?”
“你是个粗人。”颜楚筠如实道。
景寒之:“字是舅舅教的。他那时候才十几岁,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我姆妈让他看着我写字。我写不好,他就拿戒尺打,比先生厉害多了。”
颜楚筠失笑。
一笑,伤口很痛。
景寒之看到她笑,慢慢舒了口气。
他把药方给了唐白。
景寒之坐在床前,一会儿问她饿不饿,一会儿又问她渴不渴。
颜楚筠逐渐疲倦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景寒之让人把白霜、半夏都接了过来,让她们看着颜楚筠。
他要出去。
景寒之问唐白:“颜菀菀人在哪里?”
“在牢里。”唐白说。
景寒之:“走。”
唐白:“现在?您不等大小姐好一点了再说?”
“我要时机。”景寒之道。
他立马去了牢房。
颜菀菀被单独关押在一个牢房里,看守她的只两个人,都是景寒之亲信。
他进来的时候,颜菀菀瑟缩了下,往角落里藏。
她隐约不安。
上次她只是妄图害颜楚筠,景寒之就砍了她半根小指;这次她真的捅伤了颜楚筠,景寒之会不会砍断她一只手?
如果断了一只手,那颜菀菀宁可去死。
她看到景寒之,先是躲了一下。
继而往前几步,跪爬到他脚边,痛哭流涕:“钊哥,我错了钊哥!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你不要伤害我,我可以赎罪!”
第150章 颜菀菀死了
颜菀菀痛哭。
她跪爬过来,抱住景寒之的腿。
他穿着军靴,从外面进来,军靴冰凉,颜菀菀的脸贴上去,被冻了个激灵。
她真怕了。
经过几次的事,颜菀菀意识到,只有颜楚筠死了,她才有好日子。
她才能坐稳督军府少夫人的位置。
她也有机会抢回“少神医”的名头,毕竟死人不会说话,活着的人却可以颠倒黑白。
颜菀菀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没杀掉颜楚筠。
她后悔了。
她母亲教她的办法,每一个风险都很大,极可能失败又出丑。
颜菀菀在这条街埋伏了几日,发现酱坊王家的闺女时常去颜楚筠的药铺,似乎跟颜楚筠关系不错。
她就买了些粗布衣衫,假装是从乡下进城的女工,在酱坊找事做。
她打听颜楚筠动向。
王家大姑娘性格爽利,不拘小节,她可以利用。
“杀了颜楚筠之后怎么办”这件事,颜菀菀没仔细考虑。
她不是个有筹划的人。
她吃了好几次亏,又和母亲赌气,一心只想颜楚筠死。
杀死颜楚筠,嫁祸给王月儿,她自己悄悄从后门溜走。
往后找机会灭了酱坊一家人的口,谁又知道她是凶手?
颜菀菀以为颜楚筠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被杀。
颜楚筠狐媚子一样,娇俏纤柔,颜菀菀比她壮实几分,按住她很容易。
谁能想到,当匕首挥向她的时候,颜楚筠直接往匕首上撞。
匕首插入肉里,轻易拔不出来,颜楚筠能忍住剧痛,反剪了颜菀菀。
颜菀菀着实没想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人的力气那么大,颜楚筠差点压得她断了气。
被抓住,颜菀菀才觉得后怕。
——她的每一条路,不管是冲动的,还是认真筹划过的,都失败了。
“钊哥,我愿意退婚,求求你放过我。”颜菀菀浑身颤抖,死死抱着景寒之,“我甚至可以离开宜城,永远不回来。”
景寒之沉默,低头看向她。
他叫了声:“阿云?”
颜菀菀立马抬起脸,眼眸急切看向他:“钊哥,阿云知错,真的!我那时候把你从河里拉上来,手背被石头划破了,吃了苦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我还治好了你的耳朵和眼睛。钊哥,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把左手伸出来,递到他跟前。
手背,一条浅浅伤疤,疤痕清晰。
景寒之隐约记得,初时阿云替他换药时,他下意识乱抓,的确摸到了满手的湿濡。
她手背有伤口。
这件事,景寒之没有和颜菀菀说过他知道。
颜菀菀不像阿云,是因为她不够漂亮吗?
如果她很美丽,景寒之是否还这样否认她?
他不知道。
他将她搀扶起来。
颜菀菀眸中急切,又忍着颤抖。
景寒之看着她的可怜、无助,又想起在广城的种种,他眸色晦暗不明。
“钊哥,我只是走投无路。我们颜家的少神医,靠的是天赋,而不是基础功。
我姐姐记忆力好,她从小熟记各种医案,故而她总想要冒充我的功劳。我的本事,时灵时不灵,我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
我的少神医名头被她霸占,而你又说喜欢她,我害怕极了。钊哥,我做错了,你不要伤害我,我会悔过。”
她说着,又匍匐下去,跪地给他磕头:“钊哥,你这次饶了我,我们两清,我再也不拿救命之恩说事了。我自己去退婚,不叫你为难。”
景寒之再次将她搀扶起来。
她似乎想要抱他。
景寒之将她安置在椅子上,让她坐好。
“……当初在广城,若没有阿云,我绝不可能活下去。”他低垂着视线,半晌才如实说。
颜菀菀落泪:“是我鬼迷心窍。我当时救你,并不想要什么报答。自从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就起了贪念。对不起钊哥。”
“我不觉得你是我的阿云。”景寒之道。
颜菀菀眼泪流淌得更凶:“我们无缘分。我知道,你嫌弃我不够美丽。若不是在广城晒黑了,我也是很漂亮的。”
她说了不挟恩图报,还是口口声声说她在广城的牺牲。
“……我要是没被广城的阳光晒黑,像我姐姐那么漂亮,钊哥你就不会怀疑我。”她哭道。
景寒之沉思,苦笑了下:“你说得对!”
若找到的人是颜楚筠,又各种证据确凿,他为什么要怀疑?
他早已深信不疑了。
他始终记得,那天傍晚时那个美丽的侧影,令他怦然心动。
救命恩人和美女,并不能画等号。
他只因他的恩人不是美人儿,就对她各种挑剔。
连带着唐白,也嫌弃颜菀菀,想要重新推翻自己找到的证据。
——阿云当时的确划伤了手背。颜菀菀手背有伤,颜楚筠却没有。
“钊哥,谢谢你说句公道话。”颜菀菀道,“那钊哥,我可以走吗?”
景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