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魏玄临说这话时,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温柔与缱绻。
沈云霜垂下眼眸,一时不语。
魏玄临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而后问道:“既然是你带回的孩子,就由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沈云霜沉默了下去。
她抱着孩子,一下下轻轻拍着,目光渐渐变得渺远:“就叫她……白露吧。”
前世,沈云霜和殷千绝曾救下一个被恶狗追赶的流浪儿,她见那孩子年幼凄惨,心生不忍,便带回去养。
带回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大家才发现她是个女孩儿。
这孩子没有名字,沈云霜便给她起名叫“白露”,意同“白陆”。
白露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跟葡萄似的,长得十分可爱。
她会跟在沈云霜和殷千绝身边甜甜地叫着“娘亲”“爹爹”。
殷千绝原本不大喜欢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孩子,但听到那一声声“爹爹”,竟渐渐从一开始的百般嫌弃,变成了每次回家都要给小白露带些好玩的小玩意儿。
然而,好景不长,殷千绝渐渐得势,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也招来了许多嫉恨怨怼。
白露便是死在仇家的报复中。
沈云霜伤心了许久才缓过来,这孩子,始终是她心头的一道难平的遗憾。
此刻殷千绝听见她这么说,也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个孩子,眼神触动。
魏玄临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问:“白露……有什么寓意么?”
第27章
沈云霜垂着眸看着孩子,目光柔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说着,她低着头笑了笑,纤长的睫毛掩去了眼中的情绪:“便是取自这里。”
魏玄临点点头,道:“倒是不错。”
殷千绝依旧在他们对面坐下,看着孩子的目光越发幽深。
在马车重新行进的凝凝颠簸摇晃中,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在濮阳的这段时日,殷千绝忙于调查当初兴修水利时是否有朝廷命官暗中贪墨,魏玄临则每日乔装打扮,微服私访,巡查治洪赈灾的状况。
沈云霜左右帮不上什么忙,便在驿馆中照顾小白露。
小白露在沈云霜的悉心照顾下,渐渐变得白白胖胖,整日含着磨牙棒咿咿呀呀,看起来可爱极了。
沈云霜喜欢逗她的小脸,看她吃吃地笑,心里便一片熨帖。
虽然这一世,她没能遇到上一世的流浪儿白露,但是她救下了这个弃婴小白露。
也算圆了她心中的遗憾。
她看着小白露的脸蛋,甚至能想象到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
然而,这日夜里,沈云霜被小白露突如其来的啼哭声吵醒。
“小白露,怎么了?”沈云霜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哄。
这一抱,她才发现小白露的身体发烫得厉害,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太医!太医!”她慌张地抱着小白露跑出房间,院落里渐渐围满了人。
为首的一人正是魏玄临,正皱着眉头看着她,见她衣衫不整申请匆忙,正要上前。
沈云霜焦急地说:“快!阿临,快叫太医救救小白露!她发起了高热!”
这句话一出,那些原本要上前的人竟都停下了脚步,神情各异地看着她。
这些人面上有惊恐、有警惕,甚至还有人往后退了两步。
沈云霜见他们这副模样,心渐渐沉了下去:“你们……这是怎么了……”
魏玄临复杂的目光在她怀中的小白露身上停留了片刻,说道:“城中爆发了天花、”
只这一句,就叫沈云霜浑身一阵发麻。
怀里的孩子仍然发着高热啼哭不止,但此刻,沈云霜竟好像在抱着一块冰。
让她心头发麻,脊背发凉。
“天……天花?”沈云霜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慌乱地说,“可是我们都没有出过驿馆,怎么会感染?!”
魏玄临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下:“天花要潜伏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症状,小白露,恐怕在被你抱来之前,就已经染上了。”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白露,心头一片冷凉。
难道这辈子,她还是改变不了“白露”夭折的命运?
甚至,她将白露抱到身边抚养,这一举动,岂不是害了魏玄临和他身边这一行人?
沈云霜艰难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臣子和侍从们。
他们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眼中却已然写满了怨怼和憎恨。
毕竟,染了天花,就难逃一死。
过了片刻,魏玄临才像下定决心一般,沉声下令道:“来人,将这间院子封锁隔离,除了太医,任何人不得踏足!”
第28章
沈云霜难以置信地看向魏玄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这桩祸事是因她而起……
她下意识看向人群里,用目光搜寻着殷千绝的身影。
却一无所获。
殷千绝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云霜忍不住会去担心,殷千绝是不是也染上了天花,被隔离起来了……
魏玄临虽是下令封锁了这间院子,但是并没有不管她们,而是派了太医为小白露医治。
只是天花之症实在凶险,一旦染上,就有极大的可能会丧命,太医也只能延缓病症。
再加上城中感染天花的百姓太多,太医忙于为百姓们寻求治疗之症,实在分身乏术。
小白露年岁又太小,一点高热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因此,不过数日,小白露身上便已长满了疮夭折了。
沈云霜被关在另一个房间,没法贴身照顾小白露,她会知道小白露夭折,还是她透过窗户,见到有两个太监提着一个沉沉的小袋子出去。
“那是什么?!”沈云霜心头慌乱,连忙问门外守着的侍女。
侍女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语气凉凉地说:“自然是娘娘您大发善心带回来的小祸种了。”
这话实在大不敬,沈云霜却无意计较。
她只觉得浑身都冷得厉害。
“小白露……死了……”她喃喃道,面无表情地转身挪着步子朝屋内走去。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没有感觉到伤心。
她只是觉得这一刻终于……还是到了。
这个念头冒出之后,便是无尽的空与冷。
她冷得骇人……
沈云霜冷极了似的,抬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刚弯下身子,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她发起了高热,一直烧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身边似乎有许多人来过,也似乎在说一些她听不真切的话语。
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一般。
沈云霜的房间外。
院子里围了一圈人,太医扑通一声跪下,拱手情急道:“陛下!娘娘已然回天乏术,救不回来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