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认了人,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姑娘多出来走动走动,老太太也好,太太也好,都会把你当自家女儿来疼的。”
话到这个份上,场面也有了,台阶也有了。
海千璃举起杯子,淡淡道了两个字:“多谢!”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仿佛刚刚那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
老太太因为开心,多喝了两杯酒,头歪在孙子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傅三爷朝父亲丢了个脸色,傅道之放下筷子站起来,这宴才终于散了。
……
回到静思居,海千璃来不及似的换回自己衣服,然后把门一关,拉着李不言在床边坐下。
她把在濨恩堂听到的,看到的,一股脑儿说给李不言听。
李不言听完,摸着下巴道:“这么说来傅三十,傅五十的娘,虽然贤良端庄,虽然孝顺,但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海千璃点点头。
李不言:“这么说来傅老二的娘,绝对不是一般人,就不知道她的娘家因为什么犯了事?”
海千璃又点点头。
李不言:“大小姐二十有四,按理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就应该出阁了,看来傅家是打算养她一辈子。”
海千璃再点点头。
李不言:“你说傅三十和朱氏之间话不多,可见夫妻二人的感情也一般,否则这些年膝下不会只有一个孩子,就不知道傅三十房里有几个姨娘。”
海千璃依旧点点头。
“傅五十那张嘴……”
李不言噗嗤笑了。
“当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死人说活,活人说死,谁也没有他厉害,傅周到不好听,叫他傅玲珑得了,八面玲珑。”
海千璃没忍住,弯唇一笑。
李不言扒拉扒拉人,还少一个,“对了,傅四十呢,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起他?”
海千璃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饭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话很少,没什么存在感。”
李不言:“同样是爷,一个众星捧月,一个被人冷落,这还真是天差地别呢!”
“和咱们没关系。”
海千璃身子往后一躺,手枕着胳膊。
“不言,傅家我并不打算多呆,这大宅门里的弯弯绕,费脑子,也费精力。”
李不言跟着躺下去,侧身看着她:“那你还跑去认人?”
“傅三十邀的真诚,我不好拒绝。”
“你啊,说到底还是心太软。”
海千璃被教训的不好回嘴,只有岔开话题:“对了,帮我想想怎么向傅玲珑开这个口。”
李不言眼珠子滴溜一转。
嗯!
对付傅玲珑那只笑面狐狸,的确要好好想想!
……
笑面狐狸怀里揣着大嫂偷偷塞过来的一千两,正坐在母亲吴氏的房里喝燕窝。
吴氏眼巴巴地看着儿子,怎么看,心里都觉得喜欢。
吃完,三爷擦擦嘴,拿眼睛又柔又乖地看着她。
“娘,以后碰到海千璃的事情,你记着儿子一句话。”
“什么?”
“海千璃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氏一把扯住儿子的胳膊,“儿子,她到底是老太太什么人,你跟娘说句实话。”
“就是老太太远房的一个亲戚,老太太看她是孤女,所以接到府里养着。”
“一个孤女也至于宝贝成那样?”
傅三爷哄道:“怎么能不宝贝呢,老太太统共有几个娘家人?没了,就她一个。你对她好,就是对老太太好。”
吴氏讪讪松开手,一想不对,又抓紧了。
“老太太今儿个让你们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边上,不会是想把她说给你吧?”
“那哪能呢!”
“你呢?”
吴氏揪心道:“你那么替她说话,没相中她吧?”
傅三爷没料到自家亲娘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怔住了。
自个儿子是什么样,别人不知道,吴氏能不知道?
她一瞧儿子怔怔的,气极了,一掌拍过去,“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门不当户不对的,你可别昏了头。”
“娘,你想哪里去了!”
赵知非揉揉胳膊,“我把她当妹妹。”
“最好这样!”
吴氏苦口婆心。
“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和杜丫头定下来,那孩子虽说有些骄纵,但出身是极好的。你爹别的都好,就是对你的婚事不大上心,按理说……”
“娘,别按理说了。”
赵知非一听这话就想开溜,“我累死了,回去歇着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吴氏却还要说。
“你别怪娘话多,这满京城不嫌弃你短命,又对你死心塌地的,娘看也就杜丫头,再没别人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
“还是娘对不住你,没给你一个好身子,从小到大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
又来了!
赵知非在心里重重地叹口气!
第一百八十六章柳氏
濨恩堂。
老太太酒醒大半,反而半点睡意也没有,想着那一声“叫我千璃吧”,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
“来人,去把老爷叫来。”
傅道之已经走到木香院的门口,木香院是柳姨娘住的地方,听说老太太叫他,只得又折回去。
一进门,就听老太太笑眯眯道:“老爷啊,千璃那丫头算是留下来了,后面的事儿,咱们也得替她打算起来。”
傅道之猜到老太太急着把他叫来,一定是为海千璃的事。
他在床沿坐下,面有惭色道:“这事儿子也琢磨了,也留心了,不瞒着母亲,她的婚事……难!”
老太太当然明白这一声“难”,难在哪里。
娶妻嫁女,讲究的是一个门当户对。
海千璃到底姓薛,不姓傅,薛氏一族落魄了几十年,薛行又是一个被流放的获罪官员,这门第实在提不上台面。
高门大族娶妻,最少看祖宗三代的家世和人品,进高门是别想了。
放低要求,嫁个普通百姓倒是可以,有傅家陪过去的嫁妆和帮衬,婆家只会把她供起来,可老太太心里哪里舍得她低嫁。
那么标致的一个人儿,读过书,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低嫁就是糟蹋了她。
老太太眼珠子骨碌一转。
“国子监的那些个学子呢,有没有一两个人品相貌出众,家境稍稍差一些的。”
“儿子也动过这个心思,也确实相中过几个出众的,但……”
“但什么?”
事到如今,傅道之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她这一趟走了三个月,其实不是回云南府给薛祖父上坟,而是给季家老太太化念解魔去了,咱们家老三陪着去的。”
傅道之低声道:“没敢跟您说,一是不能声张,二是怕您惦记。”
像是几道天雷劈过来,劈得老太太眼睛都直了。
当下就明白了儿子说的“难”,和自己想的“难”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丫头不是高不成,低不就,是压根嫁不出去。
谁会娶一个给死人化念解魔的人?
“那,那怎么办?”
她一下子慌了。
“总不能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啊,家里已经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