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垂着眼继续拈腰果,“天庭都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之行径怎么就能赖到我们老曲头上了?”
“你每次来都扰到我们听故事!”
小甲道:“怎么能是我们搅扰的呢?”
玄晨拉了拉小甲,伸手掏了银钱,“老哥,来点儿瓜子,我们欣赏您的故事!”
向日葵小老儿气哼哼地接过银钱,兜了一袋瓜子递来,“这位小哥看着面生,既是新来的,看在这小哥的面子上,我同大家讲个从前没讲过的!”
众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话说,前些日子,有个新飞升上来的神仙。”
“哦,没听说呀!”
向日葵小老儿得意一笑,“要不,我的瓜子儿好吃呢!这个呢,其实不是飞升上来一位,而是两位,这两位呢也不是凭本事自己修炼上来的,而是上头有人!”
“谁啊!”
向日葵小老儿捻着胡子,“这可不敢说,咱们得罪不起。这两位呢,是姐弟俩,话说这姐姐有骨气呀,说不是靠自己的本事不要。只是这弟弟是个软骨头,一心想做这天上的神仙。”
“此事当真?怎么从未听说!”
“自然当真,天君的仙箓都下了!咦,小哥,接瓜子啊!你的面子,以后常光顾,天庭第一手消息......第一好吃瓜子不间断供应!”
曲云和小甲有些同情地看着玄晨,玄晨刚抬起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曲云劈手夺过瓜子,“这小哥跟我们一道的。您且继续讲方才的,我们等着听呢。”
向日葵小老儿嫌弃地收回手,又专门撩起衣角擦了擦手,才继续道:“话说这天君看似温和仁厚......”
下面又有人道:“老哥,你这说的怎么不对呢?我记得你上回讲,天君温和仁厚,重情重义,还讲了悬荼花的故事!”
“上次说的也不错。那只是故事的铺垫嘛,这天君原与神女为夫妻,奈何神女素与日旻神君交好,惹来天君妒忌......”
小甲递过来分好吃食的纸袋给玄晨,“吃这个吧,保准比瓜子儿香。”
玄晨接过,“这还是在天庭呢,就这么不顾及天君的颜面么?”
曲云嗑了一颗瓜子,道:“你且瞧呢,这宫墙是明辉大殿偏殿外的一面墙,这是日旻神君的地盘。”
说话间,听众又有人发出疑问:“话说,羲和神女不是死于与日旻神君争夺太阳真灵,而日旻神君不是与嫦娥仙子情投意合么?前些日子,还有人瞧见神君牵着仙子的手同游枫园。”
玄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拿了颗核桃放进嘴里,确实,这核桃又香又甜,味道好极了。
此刻,天酒瓶内,嫦娥不知走了多久,忽而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然后她便走进了一个起灶烧火的屋内,那股味道就是从灶上的锅里传来的,灶前没人,离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桌子,桌前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少年。
嫦娥知道又走进了新的记忆里,她一时也出不去,于是好奇绕到那桌前,看到了坐在那里一脸怒气在流眼泪的少年日旻。
嫦娥愣住。
这是......被气哭了?
48.笼星斗(十四)
不多时,跑进来一位女子。
这位女子眉生远山,山下是一双闪着波光的湖泊般清凉的眸子,平直高挺的鼻梁与她眉眼几经离合后,她手脚并用地舀出灶下的灰扑灭了灶里头的火,然后掀开锅盖看了眼,立马盖上了盖子,转头对日旻说:“阿旻啊,咱们今日还是吃果子吧。”
日旻表情未变,满脸怒气地流着眼泪。
女子一惊,走了过来,盯着日旻看了好一会儿,抬起袖子给日旻抹了把脸,抹完后发现日旻依然在流眼泪,于是又撩起袖子,沿着泪痕处细细擦了一遍,收手时袖尾也跟着扫了一下......又一下,等女子再低头看时,发现日旻高挺的鼻梁下流着两条蜿蜒锃亮的“鼻涕”。
女子抿住嘴,斟酌了一下方开口:“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呢,我不就绑了你一下吗。”女子勾勾手指,日旻身上出现了淡淡的缠绕着的绳索,女子有些犹豫,说:“你答应我不再跑了,我就不对你使缚形术了。”
日旻没看她,只不住地流着泪,泪自面颊流下,汇入那两条歪歪扭扭的鼻涕道里,眼见就要流进日旻嘴里。女子抬了抬衣袖,终是没有下去手。
“月引妹子趁我不注意跑了,我寻她寻了许久也没寻到,你俩伤得重,养了这么久也没养好,现在外头那么乱......”顿了顿,女子又道:“之前也从未见你哭过,怎的,我这次绑得紧了?”说着,那绳索松了些。
有声音从日旻嘴里溢出,女子没听清,又松了下绳索,便听日旻咬牙切齿地说道:“把你跟前那劳什子东西拿开,熏得我眼睛疼。”
女子低头看到了桌子上堆着切到一半的大葱,恍然大悟,顿时松了口气推开大葱。
“月引是我妹妹,我叫日旻,你不要叫的那么亲。我俩比你生得早,要论也需得你叫我们哥哥姐姐。”
女子俯下身,看到日旻终于不再流眼泪,抬手捏住日旻的面颊,“你这模样,做谁的哥哥呢?”
“羲和!”
“哦哟哟,叫声姐姐,松开你。”
日旻吸了吸鼻子,瞪着羲和,没有说话。
羲和也不急,拉了个凳子,抓起桌上半根大葱,坐在日旻面前小口地吃了起来。纵是她吃得斯文,大葱清脆的声音也一声不落地往日旻耳朵里钻。
日旻继续吸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换个条件。”
“什么?”
“除了那个,怎样松开我?”
羲和嚼着大葱,满脸稀奇,稀奇完方道:“要么,你能破了这缚形术;要么,你正正经经唤我一声阿姊。”
看日旻不答,羲和也不急,吃完大葱,四下望去没找到擦手的东西,于是撩起袖子抹了把手,道:“或者等我哪日把饭食做的能入口了。”
羲和站起身,看向外头,“饿吗?”
日旻继续沉默。
羲和也没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日旻重新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屋内没掌灯,日旻被侵进屋内的夜色盖着,有些看不清面目。
忽然,一支冷箭直直地射向日旻,日旻察觉到声响,双眸燃起两簇明艳的火,只是他仍然动不了。在冷箭要刺入他额内时,一只手握住了那把箭,箭被握住的那刻寒光一闪,通体遍生蓝刺。那只手在蓝刺陡生时变得透明,似冰面隔着那些刺,而后冰面下炎火顿生,炎火如雾裹住那些蓝刺几下涌动后,“滋啦”一声,几缕白烟冒出,那只手翻过来,掌心里出现了一封纸信。
日旻看到羲和回来,眼中的火息了下去,斜了羲和一眼:“也许有朝一日我是被你害死的。”
羲和拍拍日旻的头,喜道:“是他的信!”她捏了个符咒打在房梁,屋内顿时亮了起来。她坐在日旻对面,便拆信边自言自语道:“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嘴上虽有些抱怨,但她目光却在拆信后一刻也没从那封信上离开,直看得眉眼弯弯。
日旻看她如此,原本怒气已经平复的脸变得有些晦暗。
羲和读至最后,拆信时的喜色却渐渐不见,表情变得严肃,她拿着那封信,盯着最后几行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她从信里抬起头,看见日旻的表情,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