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上神,第一次用这么卑微的语气。
景汐的心莫名揪起来,沉闷得有些难受。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想说自己不想要那些记忆了。
可下一刻。
衡君言掌心摊开,被隐藏的无数记忆碎片再度袭来。
这次,它们尽数钻入了景汐的脑海,无一遗漏!
巨大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
无数画面一幕幕清晰印在景汐的面前。
心脏像是被这些记忆瞬间挤满,胀痛难忍。
景汐捂着心口,眼眶一点点发红,却才的那些懵懂欣喜一点点自她眼中消散。
她……全记起来了!
第39章
景汐记起来了自己是怎样回到了青丘,也记起来了那些对于母亲和妹妹的无谓期待,同样记起来了衡君言。
她瞪圆的双眼,眸色中盛满了不可置信,看着衡君言的脸庞,下意识退开了。
“景汐……”
衡君言注意到她细微的抗拒反应,眼里闪过一丝痛意。
景汐怔怔望着这张自己曾经深深喜欢过却最后也真心放弃过的脸,脑子里像是被一团乱麻缠绕,心口被狠狠揪紧。
她的喉咙被什么堵住一般,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许多回忆画面不停在她记忆里交叉混乱。
一会儿是衡君言曾经一次又一次救她时的模样,一会儿又变成了他一次又一次无意中冷漠待她的态度,可最后她却又记起自己这些时日来,衡君言每每看她时的温柔。
她记起衡君言刚刚的告白。
可为什么……
为什么曾经的衡君言能对她那么冷漠,现在却说喜欢的人是她?
景汐的心里升起疑惑来。
记起一切来,她不敢相信衡君言的这句喜欢。
景汐的眼泪就这么啪嗒落了下来。
衡君言神色一怔,抬手替她拭去眼泪:“你看,我就说你不该记起来的,你不信我。”
他眼里的悲伤那么显然。
看得景汐的心狠狠一跳,紧得难受。
她低下头,看着重新缠绕在两人手腕处的红线,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殿下,你不该救我的。”
衡君言神色一僵,眸色微沉:“你在说什么胡话。”
景汐定定望着他,眼里透着无尽苦涩。
“我不该重新活过来的,我的宿命是封印归墟,我就该在归墟中灰飞烟灭,即便残留了一魂半魄,将来终究会……”
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
可话才说到一半,衡君言便冷冷打断了她:“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牺牲的,你不该这么想,况且苍生从来不曾厚待过你,你何必有这么重的枷锁?”
这样的话从衡君言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让人怀疑是他被夺了舍。
景汐神色怔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后便见衡君言叹了一声转而又道:“更重要的是,归墟封印不缺你的一魂半魄,你如今重生后已经不再是玄狐,你不必牺牲,即便是将来到了必要的阶段,天界神界妖界各族联手,总还是能修补的。”
他说得言之凿凿。
无端让人心生信任。
景汐眼眶一热,有些恍然,正要说什么时,门口陡然出现了一抹身影。
“殿下,我给景汐姑娘带了一些仙露,能助她修补身形。”
是灵烟上仙。
景汐定定看去,猝然才反应过来。
一些失忆期间不曾明了的事情在此刻轰然明白。
她突然记起灵烟历劫归来那日,衡君言带着她过去看望,他们二人之间奇妙却无从插入的氛围,亦懂了衡君言当时的欲言又止。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灵烟。
只是碍于她的存在,所以才会克制。
景汐的手不觉攥着身上的衣裙,往后退开去,隐下眼里的痛意。
她慌忙起身,去接过灵烟手里的仙露:“多谢灵烟上仙,白兔精呢?我去寻她有事,你和君言殿下聊聊吧。”
慌乱说了些什么。
景汐直接跑出了殿。
真正面对衡君言喜欢的人,她还是会觉得难受。
她不知跑了多久多远才停下来。
可为什么,衡君言要对她那么好?
但很快,她恍然大悟。
更多的,她想他是为了愧疚,是出于对她浓切的愧疚。
所以他才会悉心照料,才会用转生术让她重生。
一定是这样才是吧。
第40章
可为什么,想到这些景汐就觉得心痛得难受?
她握着手里的仙露,忍不住回头看去。
殿内,衡君言和灵烟似乎在聊什么,两人站在一处相衬得很。
除了那条刺眼的红线。
景汐抬起手,不禁拧起了眉头:“为什么红线要牵在我手上?”
她叹了口气,随即却又想。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外界已经没有了青丘景汐这个人,有的只是蓬莱仙草景汐。
她已经不再是曾经跟衡君言在六界注目下定下姻缘的狐狸。
自然就不会再阻拦衡君言的婚约。
她可以安然接受重生,那便离天界远远的,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便是了。
思及此。
景汐整理好心绪,抬眼去找白兔精。
却见白兔精怔怔蹲在亭台,怅然若失的模样。
白兔精的眼圈泛着泪光,景汐过去的时候,她匆忙擦了下眼泪。
“你怎么了?”
景汐注意到不对劲,开口询问。
白兔精却当即摇头:“没事的,景汐,你没事了吗?”
“没事了。”
见她不想说,景汐也没有多问。
白兔精很快移开话题问:“你的记忆拿回来了吗?”
景汐心下一沉,点点头,也显然不想多提这事。
两人各有心事,尴尬站着。
一草一兔就这么化为原形缩在墙角。
过了片刻。
身后却传来了衡君言的声音:“景汐。”
衡君言和灵烟的身影朝二人而来。
景汐莫名心下一紧,拉着白兔精勉强笑笑:“殿下,我和小白就不在天界久留了,我们准备回蓬莱仙山去……”
明显的躲避态度。
衡君言的严重泛起些许无奈,他一把拽住景汐的手:“何必躲我?我早跟你说了,我心中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人,你还答应过我,要跟我一起永生永世的。”
他当着灵烟的面,竟然还提及这些荒唐之言。
景汐眸色一紧,下意识甩开他。
“殿下,不要妄言。”
她紧张地看向灵烟仙子,慌忙解释:“灵烟仙子,你不要误会,他是故意在逗我。”
“我不会误会。”
灵烟笑了笑。
景汐正要松口气,却听灵烟又说:“天妃和殿下天作之合,打情骂俏是正常的,我不会打趣你们的。”
说着不打趣,可她的眼神却显然透着调侃。
衡君言神色一时有些无奈。
景汐看在眼里,心里却觉得奇怪,他们二人分明才是互相喜欢的,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转瞬,她又想,或许正是因为知晓对方的心意,所以他们不必靠言语来证明什么。
景汐眸色一沉,还想说什么。
衡君言却突然将她拉走带去了霄云宫。
“殿下!小白兔还在灵烟仙子那里!”
景汐心下一慌,只能惊呼,试图找来白兔精作伴,好解除两人之间如今的尴尬气氛。
然而衡君言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要带回白兔精的打算。
“你放心好了,灵烟上仙会好好照顾白兔精的。”
这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景汐眉头微蹙,不给她再反应过来的机会。
她整个人已经被衡君言带回了霄云宫。
景汐不想见他,便化作了原形缩在殿中角落,只做一株草。
衡君言无tຊ奈,任她去了。
直到就这么过了好几日。
景汐忍不住化成人形,正要饮几滴仙露。
突然,殿门砰地关上。
衡君言欺身,将她困在了墙角无从躲避。
景汐试图挣扎:“殿下,太近了。”
衡君言却没有丝毫变动。
他的银眸赤红,低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
“不要躲我,求你。”
第41章
轰然一下。
景汐的脑中仿佛一片空白。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会从衡君言的口中听到‘求你’这么卑微的话。
她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眼里不自觉地蓄了泪。
“为什么……”景汐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要给我你喜欢我的错觉?让我觉得……”
“不是错觉,是我真的喜欢你。”
衡君言急急打断了她。
景汐却不信:“怎么会?你从前根本就不喜欢我,我知道的,你从来只把我当妹妹,当小辈,而不是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人分明是灵烟仙子……”
一句又一句否认砸过来。
衡君言眸色微怔,他的神情也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陡然变得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我喜欢的人是灵烟了?”
“我从前是没想过情爱之事,我当初也确实是将你当妹妹看过,可后来我才知道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欢了你,但意识到这点时,是在我等着你重新化形的那两百年,才终于想通,原来我是心悦你的。”
“曾经我对你的忽冷忽热,因为我的忽视带给你的伤害我都承认,我跟你认错,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你也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好?”
这大概是衡君言的跟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还是告白。
景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我亲眼见过的,我见过你满心满眼只有灵烟的模样,我从来没见过你那样的眼神,你因为她送你的玉佩就大发雷霆,还有当初你遭受天罚,也是因为插手了灵烟转世时的事吧。”
话落,衡君言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她才听见衡君言解释说:“因为我对灵烟有愧。”
一句有愧让景汐怔然。
她不明白。
衡君言眸色恍然:“是我连累她下界历劫,我与她自幼一起长大,是挚友,可天帝却认为我们之间有私情,即便我与灵烟愿意起誓,天帝也不肯相信,天帝执意将她打下凡间,让我选天妃。”
“因此,我对选天妃一事从一开始便是抗拒的,当初即便不是你,选定的是任何一个人,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