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竟解下外袍给她披了,甚至还要拉着她的手在案旁落座。
人虽坐下了,手却下意识地抽了回来。
那人便问,“为何抽回?”
楚小婉平和解释,“楚小婉从小孤僻,鲜少与人接近,因而才不讨尊亲喜欢。”
那人眉心微动,“你也没有碰过沈宴初?”
楚小婉温静笑起,“没有。”
凌琰不信,反问道,“怎会没有?”
楚小婉正视着他,“没有便是没有。”
他又反过来问,“那沈宴初可碰过你?”
“只握过两次手。”
“哪两次?”
“我随大表哥去军营的时候,他拉我上过马。”
“那时你几岁?”
“十岁。”
“另一回呢?”
“大表哥给我玺绂的时候。”
“再没有了?”
楚小婉摇头,“再没有了。”
那人眉宇之间竟难掩的高兴,“我从前问你可侍奉过沈宴初,你为何不说?”
“说什么?”
“这么说你没有侍奉过他。”
“不算侍奉,大表哥照顾我更多一些。”
他顿了好一会儿,楚小婉见他薄唇轻启几回,很快又阖上了,许久才低声问,“你从未在沈宴初面前宽衣?”
楚小婉脸颊一红,垂下头去,她没想到凌琰竟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向把自己的衣袍裹得严整,在外也大多以男装示人,从不许外人看一眼。
她从小没了母亲,许多话父亲并不方便与她说,只是将她送到大梁的时候,将她的领口提得高高的,叮嘱她擦亮眼睛,不要轻易跟人走。
如今想来,大抵是因母亲当年跟父亲走了,多少年都不得沈家的宽宥,临终前都不曾见过沈家的人,因而父亲心里十分后悔罢。
她那时虽小,但也明白父亲的意思,她穿衣袍的时候总是把领口提得高高的,恨不得把脖颈都全部掩住。
只有凌琰,只有他一次次扒下她的衣袍,要她以最低贱的姿态示人。
楚小婉摇头,“从未。”
那人暗暗舒了一口气,挑起了她的下巴,“看着我。”
楚小婉依言看他,那双总是犀利凉薄的凤眸此时柔缓缱绻,她能看出来他的眼里含着笑意,他并不吝啬将这份笑意落进她的眼底。
他又说了一遍,“看着我,楚小婉。”
他垂眸细窥,他的目光在她面上细细端量,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话。
他没有说看他什么,也没有说看着他到底要干什么,但他既说了要看他,楚小婉便奉命看他。
她此时离他极近,他身上的雪松香益发分明,他的眸色比初时更深,他的心跳比往常要快,他的喘息亦比素日要重。
楚小婉便问,“公子要楚小婉看什么?”
“你真是个傻子。”
“我怎么是傻子?”
“说你是你便是。”
楚小婉不与他争辩,他兴致颇好,那她便也会好。
她垂着头,“公子不罚楚小婉了?”
他坐正了身子,少顷又俯身上前,摩挲着她的粉颈乌鬓。那漆黑的眼瞳,犹如化不开的浓墨,他温和地低笑,“不罚。”
他微凉的手在她后颈上轻柔地摩挲,她鲜少见他如此温柔。
但她本能地往后微避,她觉得自己是不干净的。
偏偏他问起,“我从前斥你的话,你可会怪我?”
楚小婉垂眸,“楚小婉不会怪公子。”
“看着我。”
他还是这样吩咐。
楚小婉在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她是十分乖顺的,亦是十分冷静的。
她想,若此时眼前的人是大表哥便好了。
是,若此时眼前的人是大表哥,她不会如此冷静,她会脸红,她的心跳会毫无章法地乱跳,她会想去亲一亲大表哥。
想到此,她的目光顺势往那人唇上看去。
他的唇是薄的,大表哥的唇亦是薄的。
但大表哥的唇不如他这般犀利,大表哥整个人都是温润的。
她没有亲过大表哥,不知道大表哥的唇是什么味道,但她想,必定是大表哥身上惯有的木蜜香味。
仅仅是这样想着,她的心便开始乱跳起来,她的脸颊亦是红得要烧起来。
她忙垂头往后退去。
偏偏那人微微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迫得她半分也退后不得。
凌琰问她,“为何要躲?”
楚小婉道,“我不知道公子到底要我看什么。”
他的唇角微扬,眉眼亦是清润的,寻常总低沉的声音如今十分温和,“你看着便是。”
他要她看,她便睁眸去看。
看着看着便一分分、一寸寸地把自己折了进去。
他正在肆意诱惑她,“楚小婉,你有过抓心挠肺的滋味么?”
恍然似在何处听起有人这样问过,她相信自己一定听过这样的问话,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听过,又是在哪里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她当然有过抓心挠肺的时候。
这样的时候实在太多了。
父亲走的时候,不被沈家接受的时候,与大表哥离散的时候,被人折辱的时候,想见大表哥而不能的时候,太多了,多的数不过来,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这却未必是他口中的意思。
楚小婉细语,“我不知道抓心挠肺是什么滋味。”
他很有耐心,闻言并不恼,只是解释道,“大概是求之不得,欲罢不能的滋味罢。”
是了,求之不得,欲罢不能。
她自然有过这样的滋味。
那人又问,“你对沈晏初会有这样的滋味吗?”
自然有。
每每想起大表哥莫不如是。
但楚小婉摇头,“没有。”
他闻言一笑,并没有问起自己。
大概对他来说,他只需知道在楚小婉心里对沈晏初没有这种滋味便足够了。
“不急,楚小婉。”
楚小婉问他,“公子指的是什么?”
他轻抚着她清瘦的脸颊,他有一双十分修长漂亮的手,那双手如他的人一般十分尊贵,这样的手令她自惭形秽。
她觉得这样的手不该放在她粗糙的脸上。
她本能地往后退去,他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不许退。”
“公子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
“公子无事可忙吗?”
“无事。”
“那......那陆大人是不是要找公子议事?”
他的指腹探上了她的唇瓣,“不许提别人。”
不许提别人,便只能提他。
第86章玺绂给我
楚小婉不善言辞,也不善于与人交往,一时便不知再该说什么了,只是离他近在迟尺,令她十分为难。
何况,他的指腹还在她唇瓣上逗留,抑或轻缓按压,抑或细细摩挲,仿佛那是一块值得把玩的红玉似的。
整个人都在被他的指尖带动着走,他的指尖每动一毫,她的脸颊便红一寸,她的心便如敲锣打鼓般砰砰咚咚跳个不停。
如他所言,只能看着他。
他的确有一副俊美无俦的好相貌,但这又有什么好看的。大表哥那才端端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凌琰是比不上大表哥的。
单从他做下的那些不入流的事,又怎配与大表哥相提并论。
凌琰做的不入流的事可实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