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早已是心交力瘁了,虽说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一颗心早已是累得不成样子了。
泪流之后,便是长久的嘘寒问暖,彼此交谈,许秀这如今面对着苏醒过来的陈正卿,彻底没了一个家主的威严与气场,就只是个关切儿子的老娘。
问问这里好不好,问问哪里痛不痛。
一番问询后,才反应过来,连声喊人叫大夫。
陈正卿则是极力地安慰自己这苦了十五年的老娘。一旁的丫鬟都是喜极而泣,张罗着便去通知府中上下。
一旁的吕永望也是安安静静地,没有去打扰这般重逢,即便他再怎么讨厌许秀,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多嘴,“知礼闻孝而孝礼”这样的常识还是有的。
但是,苏牧有注意到,陈正卿的眼里并没有很复杂的情绪。
对于现在的陈正卿,苏牧清楚一点,即便他上次意识清醒已经是十五年前二十岁的时候,人魂丢失后便陷入意识混沌的状态。
但是这十五年来,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被他所感知到的,只是缺少人魂无法去应对所见所闻所感的人与事,如今人魂回归来,那驳杂混乱的记忆才一下子宣泄开来。
早就知道这一点的苏牧在帮他融合人魂的时候,就一并帮他消化了这十五年的所见所闻,不然的话,等他自然恢复还得要上十天半个月。
这可没人等得起。
而如今陈正卿眼里并没有多少重逢再相遇的浓郁情感,有的只是对许秀这苦苦十五年的同情。
这只能说明一点,陈正卿他对许秀感情并不深,或者说他本人感情就比较淡薄……
相比起来,苏牧更偏向后者,毕竟陈正卿他修了半年的佛。
佛嘛,空色之间,讲求无七情无六欲。
苏牧一眼望去,洞察了陈正卿的所有。
他不禁笑着在心里呢喃:“原来还真是一尊佛。”
第489章 好自为之
好一阵子的缓气,许秀才从莫大的激动之中恢复过来,虽然眼皮还在不停地发颤,但是语气已经逐步恢复到一个家主该有的样子了。
许秀一直都是一个注重仪态的人,所以她恢复过来后,便理了理长袍袖口,端直地坐着。
同时她也是一个极有威严的人,刚才那番激动的作态是这大半辈子来唯一的一次,对于她自己而言,可能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她脸上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对着陈正卿说:“先坐着吧。”
陈正卿点点头,然后坐在许秀的旁边,他目光环视会客间,看到李悠悠时,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但是转而立马又转向别处。
苏牧瞧见了他这个小动作,眼睛微微一虚。他清楚,陈正卿虽说之前
人魂丢失,呆傻痴愣,但只是无法清晰地知晓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人魂归体后,之前所见所闻便全部被他逐步认知了。
这其间就包括李悠悠先前所做的一系列事情。所以,陈正卿是知道李悠悠的特殊能力的。
至于为何他只是稍稍多停了一丝目光,但是并无情绪起伏,苏牧想大概还是跟他学过佛法有关。
苏牧看了看吕永望,见他神情有些复杂,还是一言不发,不由得笑着对许秀说:“恭喜陈老夫人和爱子再相识。”
“多谢先生好意。”许秀笑着回应,转而她为陈正卿介绍了一番在场众人。
在介绍到吕永望时,她并没有提是陈至的挚友,只是说他是来自某地的老先生。
这在吕永望听来颇为气愤,但是一想到陈正卿这些年的遭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辩驳的话,只得在心头连连做叹。
虽然许秀不说陈至的事情,但是吕永望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到吕永望是自己父亲的友人。
许秀是凡人,不知晓天地人三魂之间的联系与变化很正常,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的以前引以为傲的儿子,将她这十五年里的所作所为全部都看在了眼。
他知道自己的老母亲许秀,将陈至的名字从祖籍之中剔除了。
历久的回忆在陈正卿的回忆里开始发酵,他回想起十五年所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也想起自己幼年时代和少年时代,许秀对他所做的一件又一件事。
那样一份回忆与当下的结果冲击在一起来后,如同烧红了的铁块突然扔进水里,沸腾起来。
他突然开口问吕永望:“吕老先生来陈府所为何事?”
这句话针对性已经十分明显了,但处于愉快中的许秀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不想让陈正卿因为这件事再想起十五年前的伤心事,便打断着岔开话题说:“正卿,你刚醒来,应该还很虚弱,先去歇息着把,等大夫来看一看你身体的情况。这边儿的客人也差不多快要离开了,就不多打扰了。”
她说话“面面俱到”,一面不让陈正卿知道吕永望来这陈府的目的,一面给吕永望和苏牧几人下逐客令。
但是陈正卿摇了摇头说:“我现在状态很好,不用担心我。”
许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问:“什么?”
但是陈正卿并没有回应她,而是目光清淡地看着吕永望又一次问道:“吕老来陈府所为何事?”
“正卿,你该去休息了。”许秀不想让陈正卿知道,像十五年前那样带着命令的口吻说话。
她像十五年前那般说话,也还以为陈正卿是十五年前那个陈正卿。
陈正卿稍稍偏过头,看着许秀,那一双清明的眼睛里映射着让许秀看不懂的东西。
看不懂,很陌生。
就在看过去的那一瞬间,许秀恍然有一种不认识自己这从小看到大的儿子。
作为一个家主,她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慌张,这是不应该的,所以她连忙定了心神,只当刚才那是太久没有和儿子说话的错觉。
许秀正欲开口,陈正卿打断了她然后说:“我现在状态很好,只是想知道吕老来陈府所为何事。”
许秀漠然摇头说,“你累了。”然后对着旁边的丫鬟说,“带少爷下去休息,大夫来了再来通知我。”
丫鬟点头应了一声,便要去搀扶陈正卿。
但陈正卿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愿,他语气十分缓和平淡地对着许秀说:“你不想让我知道没关系,因为我已经大概猜到了。”
许秀愣住了。
猜到了?他猜到什么了?
一种意愿被违背,被忤逆的感觉在许秀心头升起。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