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蝉簌簌的叫,吵的丽娘耳朵都开始灼热了起来,她跟钟晓梅方才去西房的水井那儿,放西瓜下去冰镇。
回东房的路上,钟晓梅被宋明灵叫去教导些女红,丽娘于此并无心得,且见着宋明灵总觉尴尬....她现读了医书,哪里不知那日她跟叁郎在做什么。
当真是作孽,丽娘这样想着,也就未跟去,借口天热先回了东房。
正坐于廊下看话本子,时不时惦记着西房水井的西瓜,等叁郎回来叫翠英去取过来.......
翠英?丽娘左看右看未见她身影,叫了个婢女问下落,说是一早被墨书叫走了。
丽娘不由地纳罕,墨书叫她,就是陆林涧吩咐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渐渐被她抛下,投入到话本子里去。
这话本子是金陵当地的,虽不大入流,丽娘也看着颇有滋味,看到里头讲到药物....她身子一颤。
既不食那紫竹草了,她也就未管它,用药纸包成的粉末,放在下面,藏在首饰盒下的底部,若人不留心,会以为只是盖的一层纸。
不把首饰盒砸开,便发现不了,她每次取都是将首饰拿起,取完便放回原地。
这会子想起,正好翠英不在,丽娘自凳子上坐起,不知为何头有些眩晕,慢着步子走进了阁间,红雕木漆的匣子,她顿下身子查看着,隐隐觉得有被翻过的痕迹。
谁动了?难道是她去跟钟晓梅去西房那会儿?翠英不会乱动她东西。
身子微微颤着,她怎么翻找都翻不到,首饰都被她随意的放在地上,匣子底下的药纸不见了踪影。
丽娘有些急又有些怕,她翻的动作快了些,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进来了。
“你在找什么?”这话好似在哪听过,熟悉的,深沉又泛着冷意的声音响起。
丽娘吓了一跳,僵住身子,几乎不敢回头。
后面传来踏步过来的声音,一哒一哒似乎踩在她心尖上。
丽娘终于回头,抬眼看他,他背着光,外头烈阳高照,太亮太热,却没有照在他脸上。
高大挺拔的身姿,冷峻又阴沉的模样,他若动了怒是这样的,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叫人胆战心惊。
丽娘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陆林涧手里拿着那药纸举在丽娘眼前,很是讽刺的嗓音,“是在找这个吗?”
丽娘话未语泪先流,她晃悠着站起身子,喃喃道“叁郎。”
陆林涧闷闷笑了声,叫对面女娘心里更加砰砰的跳,他若冷冷走开,她或许还有对策,因为知道他是等着她去哄他。
可他偏偏没有,而是来找她对质,还笑了几声,这太反常。
他应该气一场的,因为她的犹豫不决,因为她言辞模糊,瞒的他好苦!
丽娘手指几乎陷入掌心,她吸了一口气,“我那时不知....现也没再吃过了...”她不知怎么说,怎么说自己这事做了就是做了,能有什么余地?
但她要告诉他,自己现在对他早不是那般可有可无的态度了,而是真真切切的依赖着,有着密切的联系,割不开,剪不断的。
还未说出口,那人已将药纸扔在地上,啪嗒一声落地,似在宣判着什么。
陆林涧冷冷看着她,似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道“你表哥一早骂我说我糟践你身子,说我对你不起,说我辜负你....呵呵,到底谁辜负谁...”又是谁糟践谁!?她这般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便是得寒症也是不怕的!
说着他喉咙那股气又浮上来,似扼住了他的喉咙。
丽娘眼中泪愈来愈多,她根本止不住,只能任它流着。
痛苦地哽咽着回他“叁郎,叁郎,表哥不知这其间事....他不知我....你...你没辜负我,是我对你不住。”
陆林涧笑出声了,丽娘凑上前去仔细看他,发现他眼中有什么闪烁,却强忍着振振有词道“你当然对我不住!泸县时你说愿意给我生个孩儿,在这金陵你又说跟我厮守一生,其实都是哄骗我的吧!你从未想过跟我长长久久!”
丽娘泪捷于盈,模糊了视线。已然看不清他了,只能不断的摇头,听见他又怒又悲的声音“...想我陆林涧为官数年,办案无数。在禁军处软硬兼施的手段将人训的服服帖帖,才情样貌家世样样不缺,什么人没见过。我大你七个年岁,体谅你年幼成孤,事事为你着想,娶你疼你,恨不得什么都为你办全了,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丽娘心如刀绞,唇瓣紧紧抿在了一起,他说一点都没错,他有气都是应该的....她都受着....
他离的她离的远些了,走向那些首饰处,转过头跟她道,“幼菱,你怎么说的?你说让我信你,就是这样信的?”
丽娘动弹不得,整个人都似被雷击般,她冷静不下来,也不知怎么回他,其实她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痛,老姑母说的没错,她该主动跟他说的....
陆林涧等不来她的回应,心里更是悲愤交加,转过身在地上的首饰里翻找,找到一个凌霄花簪,他抽出那簪子狠砸在地,“砰当“一声,摔个粉碎。
丽娘身子一抖,她想安抚他,走上前,嘴里喊道“叁郎,你别这样。”
她前陆林涧就往后退,边退边摇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京都清一阁楼下,我明眼瞧着那时刘元卿送你的,你留着保管的好好,是不是心底也要给他留个位置?连那江氏的玉佩你也给了他。还有陈修....自己的夫君不找,去找甚么先生.....呵呵呵。”
丽娘百口莫辩,哭的俯下身子去,“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陆林涧不听她说这些,只冷冷看着她,再又一遍遍的问她,“为什么?”乌黑眸子有泪滴落下,他似乎十分不耻,背过身去不看她了。
丽娘见他落泪,心里更加痛楚,知道他本就于这事上纠结,出了这紫珠草之事他定又往这方面想。
“叁郎,你听我说,我心里只装下你一人,旁人都未瞧入眼去过....那簪子我只想着保存好,....芙蓉佩是我无意间得的不知其中渊源....”
陆林涧已然恢复神情,转过身来跟她对峙,“那你为何吃那药?你只回答我这一句,你可爱重我?”
这话问的直击心灵,丽娘想他竟问这种问题,泪珠涟涟,欲上前抱他,却被他挡开,“为什么要吃那么药?为什么?”
后面那句你知不知道寒症的影响却未说出。
陆林涧心口刺痛,更觉讽刺,都到这儿了,他还在想着她的身子,他向来以她为重,她却在耍弄他,难怪在荥丰,叶景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宋清风还觉他是那等人...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她,喜欢的厉害,平时表现出来的甚至是压抑了自己的,她若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