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沈久焱(宋伊沈久焱)最新完结免费阅读-(宋伊沈久焱)悬疑小说在线阅读
宋伊回到香旖堂都还没有从刚刚贺慎轩的疯魔话里面走出来。
这个人居然梦到她被罗琪琅给杀了!能不能梦到些好的!
宋伊足足喝下去半壶茶水,才把心头的无法言喻的震撼按压了下来。
她的屁股还没有挨着绣凳,菘蓝就从外直接推开门跑了进来,瞧着也是副上气不接下气喘的厉害的模样。
“好好的,什么事急成这样!”宋伊忍不住说她,贤蕊本就是个自个都能吓着自个的性子,若是伺候的丫头隔三差五这幅模样冲到她面前去,不得吓得忐忑的吃不好睡不踏实的!
菘蓝脱口就道:“宋伊姐姐,不好了,春柔,春柔闹到老太太哪里去了,暖大奶奶得到消息已经过去了……”
“她不是在房里禁足吗!怎么闹到老太太那处去了!”宋伊目光瞬间阴寒下来,手里握住的杯盏用力的手指泛白,半晌,问菘蓝:“大姑娘可惊动了?大太太那头呢?”
菘蓝被宋伊的目光盯的肩头就是一哆嗦,急忙退后半步,低头毕恭毕敬的答话:“大姑娘已经歇息下了,奴婢不敢惊动大姑娘,只来告诉了姐姐,至于大太太那头,,奴婢不清楚,不过暖大奶奶去了,应该就是瞒着了。”
“到底怎么搞的?”宋伊气得都不知对谁发作,捏着手指朝外头走。
菘蓝跟也晓得大事不妙,跟着宋伊朝外走,在她旁边急急的说:“得了你的吩咐,春柔便被关在了自个屋子里头,应该是春和干得,都怪奴婢偷懒,让春和去送了两日的膳食,瞧着出不来事,为着省事,就让她去了。”
宋伊把这个名字在心头走了一遍,便是深吸了口气,看了菘蓝一眼:“简直犯蠢,春和与和春柔是同年进的院子,私下怕是联系极多,必然是被春柔窜动了……菘蓝,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惊了老太太,休怪我不给你脸面!”
春和本是府邸后院的浆洗丫头,因着在贤蕊跟前得了两次脸,贤蕊看她手脚勤快,就把人要到了香旖堂伺候。
她想着春柔走了,必然是要在提一个二等丫头起来伺候针线茶水的,若是把菘蓝提上去,必然要个手脚轻快的人来顶替她的位置,见着贤蕊难得做了主子样子,也想顺着她。
倒是直接埋下了祸害了!
菘蓝大气都不敢出,已然吓得是眼泪都落到香腮上了,抽噎的道:“奴婢晓得犯了大错,全凭姐姐处置。”
宋伊已不想言语,满心杂乱,满脑子都在想鹿鹤堂如今乱成何等模样了。
却是刚刚到了门口,就撞到了漏液而来的暖大奶奶。
暖大奶奶也是急匆匆得了安放在鹿鹤堂眼线的话赶来的,她告诉了安置的眼线,鹿鹤堂若是有事,顺道先去告知宋伊。
沈久焱要是真的在气头上,宋伊的话可比英国公张旨玉的话都要有用几分的。
暖大奶奶来的忙里忙慌的,一边抬手正着发髻上的朱钗,一边理着凌乱的长袄,见着宋伊,目光急躁的不行,就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让春柔那小贱蹄子闹到老太太这里来了!如今你手腕倒是越发……”
暖大奶奶是小跑来的,眼下话都说不利索,捂着心口歇了好几口气。
边上的茭白给主子拍背,帮暖大奶奶忍不住说宋伊:“明明以前也是个有手段会制人的德行,怎么,跟着大姑娘太久了,倒是把她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性子学来了!”
宋伊受了两句说,就道:“到底春柔是大太太的丫头,不好太过下重手收拾。”
“我早提醒你防着春柔那小贱人,那人心气高的厉害。”暖大奶奶朝着里面走。
宋伊轻声道:“是奴婢疏忽了。”
暖大奶奶走了朝着正堂迈步,感觉宋伊没有跟着她,停住步子扭头去找,就看宋伊目光落到正堂屋檐下个小丫头跟前。
她便是道:“要做什么给我麻利点,我在里头等你,大太太若是过来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伊说了个是,目光咄咄逼人盯着站在屋檐下的春和身上。
跟来的菘蓝心中顶着口怒气,见着春和直接冲了上去,抓着春和衣领握住拳头砸了过去:“小贱蹄子!敢偷钥匙了!”
春和任凭菘蓝一拳头落到脸上,毫不吭声,对着走过来的宋伊只是道:“是奴婢做的,你凭自个是院子管事丫头,私自囚禁——”
她的话直接被宋伊打断,就听她冷冷的说:“按照府邸规矩,夜闯主子院子惊扰老太太,按照家规鞭笞三十。”
春和怔住,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两个老婆子一左一右按住了肩头,正要开口,嘴里就被塞了个抹布,呜呜呜的发不出声音来。
宋伊语气凌冽:“就在这里打!给我重重的打!生死不论!给我打够三十!”
菘蓝被吓到了,等着缓过神来,就只听到鞭子落到身上的声音。
三十鞭笞,不死,也皮开肉绽了啊!
春和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若是身上落下了骇人的伤痕,今后可怎么嫁人?
“宋伊姐姐……”
“怎么?你要替她?”宋伊低低的冷笑一声:“我是无所谓的。”
菘蓝使劲咽了咽喉咙,觉得现在的宋伊甚是可怖。
十鞭子下去,春和已经不会挣扎了,被两个婆子拽着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珠,嘴里呜呜呜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要说话。
每每甩起来的鞭子都带着血迹,春和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打的撕裂开,背脊上看不见一块好肌肤。
菘蓝着实忍不住了,忍住喉头的颤抖:“宋伊,三十,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宋伊声音轻飘飘的,目光凝在菘蓝的脸上:“不然你去替她?”
菘蓝被冰凉凉的声音浸的不敢多言。
往日即便有犯家规的丫头,大多时候老太太都是让罚月例了事,即便是御下严苛的暖大奶奶,不过也是关几日饿几顿小惩大诫……
待着打到二十五,宋伊抬手,行刑的婆子收手。
宋伊走到春和面前,底身与她对视,抬手扯了她嘴里的东西,笑的冷淡:“最后五鞭子,你忍住了不叫唤,我就放过你家里人。”
“宋伊!……”
宋伊接着月色,瞧着指腹两滴血迹,轻轻的捻了下,语调没有半分温度:“做事之前,与其被利益诱惑,不如多想想身边亲人。”
“我这人没什么太多耐心。”宋伊捏着春和的下巴尖,微微冷笑:“真当我和颜悦色半年就是转性了?”
春和死死的瞪着宋伊,忍着疼低吼:“你不过是被老太太养着玩了几日,做错了事,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宋伊笑意更大,脸色微冷:“你既然晓得,就应该有人告诉过你,我这人,自记事开始,在这府邸后院,只许万事顺我,谁敢忤逆我分毫,我要她后悔生出来。”
春和仰头看着站起来低头望着她的人,终是咬着唇角,低声喃喃:“是春柔说,我帮她开门,会让我去大太太院子做大丫鬟,你不要杀我,我晓得错了……”
“和我有关系?”宋伊声音轻轻的,目光凝视在指腹抹淡的血迹上,声音低低的:“若你一会扰着了老太太,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全家的。”
春柔被两个婆子拽着肩头,紧跟着鞭子就落到背脊上,她疼的呲牙,死死的咬着后槽牙,痛的全身都抽筋起来。
宋伊错身对着菘蓝道:“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看着!若是再有疏忽,这就是你的下场!”
第125章 收拾人
正堂里头。
沈久焱正靠着罗汉床做主,合眼静静的拨动着翡翠念珠,边上三足鼎正飘着细细的香线。
暖大奶奶站在跪着的春柔跟前,啪的一巴掌丢到她脸上,斥道:“你个混账蹄子,真是把你养得好了,还敢顶撞老太太了,简直是翻了天了!”
春柔已经无惧无畏,就道:“奴婢是大太太的丫头,即便真的要杀也是大太太捏着身契来处置。”
她厉声同沈久焱低吼起来:“老太太,当初始末你最是清楚,为何就要牺牲奴婢,奴婢不嫁!”
沈久焱合上的双眸闭的更紧。
这时候外头就通禀宋伊来了。
宋伊昂首阔步而来,扫了眼春柔,先给正首上坐着的沈久焱请安:“宋伊御下不严,扰了老太太,奴婢该死。”
“胡说八道。”沈久焱睁开眼,带气的睨着乱说话的人,横眉说她:“举头三尺有神明,死不死的话可不能乱说。”
沈久焱指着春柔,就道:“我知你跟着我身边太久,又被暖大奶奶拘束着学了半年中馈事务,必然是想好好玩玩,前些日子你懒散我也不去管你,如今也该玩够了,自个院子的事,我借你个屋子,好生处置了。”
沈久焱又给暖大奶奶招手:“暖丫头,别站着了,才多大年纪,每日想的事儿比我这老婆子都多,过来给我挠挠背。”
暖大奶奶眼观鼻鼻观心,晓得沈久焱是要给宋伊兜着了,便是默不作声听沈久焱吩咐。
宋伊给沈久焱底身说了个是,转身到了春柔跟前,语气倒是温温柔柔的:“春柔,你我同伺候大姑娘一场,我卖你两份面子,倘若你能说出个一二,我便亲自去大太太跟前帮你推了婚事。”
春柔跪着两手拽着膝头的裙摆,抬眸看她,非常果断倔强:“我不嫁,我就是不嫁,我根本没去私会。”
“私会不私会又有多重要,到了你这个年岁,本就是该出府嫁人了,你跟着大太太一场,那位小少爷家里有庄子有田地,还有伺候的婢女,你过去便是享福,这是大太太对你恩典。”
春柔摇头,死死的道:“我才不要这样的恩典!我不嫁!”
宋伊哦了一声,手背捂嘴轻笑:“你是不嫁,还是不想嫁那位小少爷?”
春柔愤愤:“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大姑娘!”
“是吗,既如此我即可差遣人去将你的身契拿过来,改成死契,这辈子生生世世都伺候大姑娘可好?”宋伊背着手看她。
春柔瞪大了眼,完全想不到宋伊会突然这么好说话。
她正欲开口,就听宋伊开口同她道:“既然是好好伺候大姑娘,想来也不需要嫁人生育了,去预备碗绝子汤药来,省得以后被大姑爷瞧上了,倒是来和姑娘争宠了。”
暖大奶奶差点没有笑出声音了。
要她说,这宋伊就是阴着坏,谁瞧不出来春柔就是不甘心随随便便的嫁人。
偏偏她自个又说了要伺候贤蕊生生世世,自然要把有些不能起来的念头断在萌芽。
春柔微微张了张嘴,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宋伊反而笑意更深,压低声音和春柔开口道:“若是大姑娘晓得你这般的忠心,怕是要把我这个管事丫头的位置都给你,也是,你本就是大太太身边的人,又比我年长两岁,理应是该做大丫鬟的。”
这下连着沈久焱都忍俊不禁起来,对着憋笑的贴身嬷嬷发话:“都傻着做什么,没听着宋伊的话!”
沈久焱又拍了拍给她锤肩的手,一本正经的道:“暖丫头,记住了,以后春柔的月列和宋伊提成一样的,莫要辜负了她对大姑娘的一片忠心。”
春柔本想着大闹一场,依着沈久焱万事和为贵的性子,必然是要帮她的,即便不帮,也要拖到她愿意出嫁,届时她就能够从长计议了。
宋伊这番话堵得她简直哑口无言。
“怎么?你不愿意了?”宋伊在她跟前踱步,笑了笑:“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若是你以后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岂不是违背了今日的诺言了?老太太都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一神明报复起来,伤着大姑娘可如何是好?”
春柔提着最后一口气,切齿道:“你也是要伺候大姑娘的人,为什么不也喝一副绝子汤药下去!”
“那可不行,以后我肯定是要嫁人的,不然大姑娘的孩子就没有人陪着玩了,欺负人都没个递砖头的。”宋伊脸上冷淡的表情转而对着沈久焱,瞬间笑逐颜开:“老太太说是不是这个理?”
春柔瘫坐在地上,死死的闭着眼,才说:“老太太,奴婢不是不嫁,是想再多伺候姑娘些时日,全了主仆情谊,再则瞧着宋伊吩咐差事还有些压不住人,所以……”
“哦,你愿意嫁了?”
说话的是沈久焱,她眼底带着冷冷的嘲笑:“既如此,你的婚事就往着后面挪几日,我看看啊……”
暖大奶奶适时的插话进来:“既如此七月初三是个不错的日子,也晚了快两个月了,够全主仆之情了。”
宋伊跟着接过话头:“既如此,明日就先让那位定下的小少爷,先把聘礼送来吧,免得府邸有些不长眼来给春柔姐姐献殷勤。”
春柔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事还是要给大太太说一声的好,到底是借着老太太屋子改了吉日,明个就劳烦老太太和大太太摊牌了。”宋伊走过去给沈久焱卖乖:“奴婢才做管事丫头,有些地方做的不好,还要老太太给奴婢收尾,是奴婢不对。”
“贫嘴的厉害!”沈久焱捏她的琼鼻,同春柔道:“还不滚,记住你的话,若是出嫁之前不一心一意的伺候大姑娘,看我怎么亲自收拾你。”
春柔脑子一阵眩晕,掐的掌心都出血了,就说:“春和是同奴婢一道入府的,届时,奴婢希望——”
“春和吗?”宋伊打断她的话:“你先出去看看她还活着没有,你既然都说了是好姐妹了,若是活着,你就安心伺候她,若是死了,就把她的后事料理干净。”
春柔灵台一片惨白,最后是被暖大奶奶叫人抓着一起出了正堂。
屋子里头转瞬就剩下沈久焱和宋伊两个人。
见着给她卖乖倒茶的人,沈久焱冷哼:“亏得是闹到我这里来了,若是大太太那里,我看你怎么收场。”
“我不信老太太不来救我。”宋伊乖乖的把茶递过去,歪着脑袋笑盈盈的道:“天底下最疼我就是老太太了。”
“你也晓得我最疼你。”沈久焱被她逗笑了。
宋伊就说:“以前是,现在是大姑娘了。”
沈久焱笑起来:“你这丫头还和贤姐儿吃味了!她有的你哪样没有的,据我所知,大姑娘也从未把你当丫头使唤过,同你说话都是有商有量的。”
沈久焱一直把人留在自个身边养着,也是怕送到旁人身边被欺负受气了。
她能照顾好贤蕊,她也信贤蕊会好好的对她,不会拿她当下人。
宋伊就道:“奴婢不过玩笑两句罢了,老太太倒是还和奴婢认真起来了。”
沈久焱和她玩了几句嘴,抓着坐到她身旁的人,便是换了个话头:“敏丫头,你觉得贺慎轩如何?”
宋伊怔住。
看她憨傻模样,沈久焱拍了拍她的手,神神秘秘的笑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好好去想想,想好了就来告诉我。”
宋伊眸光闪动。
“贺慎轩是个不错的人,又和你一块长大,算起来,你懂事之前,都是她带着你的……”见宋伊错愕的神情,沈久焱叹了口气:“傻姑娘,今年你就及笄了,好姑爷谁不想要的,还不自己抓紧。”
宋伊走出鹿鹤堂,身子就是一晃,菘蓝眼疾手快把人搀着:“姐姐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宋伊语气无力。
沈久焱居然想把她说给贺慎轩!
次日,沈久焱是黑着脸从鹿鹤堂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有个浆洗丫头不小心挡了下路,还被狠狠掴了一巴掌。
另外一边,在偏厅豪不晓得那头正堂发生何事,等着用膳的四个蕊见着素日来的最快的沈久焱,到现在都没来皆是面面相觑,觉得奇怪的很。
良蕊见德蕊偷偷的去摸面前那碟子里面的豆腐皮包子,忙抓她的手,无奈的看她一眼,小声说她:“母亲还未来,祖母也没过来。”
“母亲被祖母说了,会过来就有鬼了。”德蕊撑着脑袋打哈欠,语气懒洋洋的,满不在乎被骂的是她的亲娘,捏着筷子咬着,毫无耐心的道:“还吃不吃饭啊,一会去晚了,赵夫子又要罚我抄书了,我下午和红蕴约了逛街呢!”
这时候蓉二奶奶走了进来,笑着同四个蕊道:“正堂那头有事要商议,四位姑娘快些吃了去学堂吧。”
蓉二奶奶说完,又亲自给四个蕊布菜小会,便是抽身离开出门,对着外头屋檐横座和夏书说话的宋伊招手。
“蓉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宋伊笑着迎上去。
蓉二奶奶眉眼动人,柔笑的看跟前娇艳的人:“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就不能和你话话家常了?”
“二奶奶那是折煞奴婢了。”宋伊急忙颔首笑道。
蓉二奶奶不和她磨嘴皮子了,带着她走到旁边无人的地方。
她语气严肃两份,压低声音,道:“大太太在老太太那处受了气,一会子你送了大姑娘去学堂,晚些……你瞧着时辰,去大太太院子打一头。”
说着,蓉二奶奶顿了顿,轻轻咳嗽了一声,淡道:“别让你暖大奶奶挨了气,若是大太太怪罪你,便说是我让你去找暖大奶奶的。”
宋伊眨眨眼,一副费解模样。
见她装憨的模样,蓉二奶奶勾她的鼻尖,微笑道:“小机灵鬼还给我装傻了,你暖大奶奶没少疼你的,每次给姑娘们预备有趣玩意那次没给你留意的。”
多少次暖大奶奶私下和她出去采买,嘴里说的都是家里五个小祖宗,她是极其喜欢和在乎宋伊的,对宋伊的这份好里头,绝对没有巴结沈久焱的意思在里头。
宋伊会心一笑,温声道:“奴婢晓得二奶奶也疼惜奴婢,只是这到底是大房的事……”贸贸然的她去插手,是要给贤蕊惹事的。
她见蓉二奶奶又要开口,正色的看她,便是道:“奴婢晓得了,晚些必然去瞧瞧。”
眼下天气回暖,院子里头慢慢春意渲染四处,几只蝴蝶也在空中飞舞。
去学堂的路上,贤蕊故意慢下步伐,扯了扯宋伊的衣袖,小声道:“昨夜到底怎么了?……”
她睁眼就听着翡翡说宋伊动了天大的怒火,把春和打的皮开肉绽,搞得她心惊肉跳。
宋伊又看向贤蕊,就道:“春柔你若不喜欢,咱们就把她送回大房去。”
宋伊轻轻的摇头,回话,道:“奴婢心中有数,大姑娘安生做自己的事儿即可。”
“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春柔此举已是不顾尊卑,你大可接着家规把她快点嫁出去。”贤蕊不解宋伊的举动。
宋伊笑意更大,好笑的开口:“大姑娘,春柔是大太太送来的,因此咱们处处受限,若是动她的厉害,便是不给大太太脸。”
贤蕊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春柔走了还会有下一个春柔,既如此,不然顺了她的愿,让她留着院子,反正今日那头就要送聘过来,她不可能再翻天了。”宋伊目光狡黠,悄声道:“在此之前,奴婢会把院子安排的滴水不漏。”
贤蕊怔住,而后恍然大悟,便是抿嘴微带自责:“这事都怪我,是我不该胡乱把人要进院子的,否则春柔也不会闹到祖母跟前去,还连累你被骂了。”
“您是主子,提拔下头人本就不是事,不过今后多长个心眼,提之前可先观察几日,在把那人底子摸清楚为宜。”宋伊耐心的哄着战战兢兢的贤蕊。
贤蕊瘪嘴嗯了一声。
宋伊看她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就慢慢的道“不过这些事大姑娘无须担心,奴婢做替您做好。”
贤蕊感动不已,眼眶闪烁:“宋伊,谢谢你。”
宋伊莞尔:“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
大房院子中。
沈久焱气得在屋里踱步,狠狠的捂着心口,怎么气都不顺乎。
如嬷嬷端着茶走过去,柔声劝着都要把屋子砸了的人:“我的大太太您可别压不住气,顶撞老太太了,得不偿失呢,反正那小贱蹄子也翻不起大浪花!”
“顶撞老太太,我倒是敢!一个个的都拿我这个英国公夫人当摆设呢!”沈久焱想着请安时,一屋子明里暗里话里话外都说是她用人不当,怠慢了贤蕊又闹了沈久焱。
沈久焱手里使劲搅着汗巾子,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厉害,愤愤咒骂春柔:“那贱蹄子呢!我非撕碎了她喂狗不可!”
如嬷嬷大惊,急道:“阿弥陀佛,我的祖宗姑奶奶,您可别胡说八道!要被长嘴的下人听到了,指不定在背后说您歹毒呢!”
“再说了,这婚事是太太您定下的,如今老太太那头也过了明面,晚些时候还要来下聘,即便是口烂饭,咱们也要咽下去。”
如嬷嬷见沈久焱气得七窍生烟,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和她好好说道:“这事说白了,也是大太太心思太过,想要放双眼睛去大姑娘院子,其实,眼睛不眼睛的重要吗,大姑娘无依无靠的,除开老太太谁又会高看她,亦或者拿她当个事。”
沈久焱岔岔道:“你懂什么,她这叫以退为进,才回来半年,外头宴会不过去了两次,惹得多少人来问我她的婚事?”
沈久焱倒不是真的想故意为难贤蕊,不过是更看重自个身边的德蕊罢了,她依旧是气得半死的语气:“我不替四姑娘留心,将来及笄都没好姑爷选了!”
自打贤蕊回来后,沈久焱在德蕊婚事上的心思越发的抓紧,如嬷嬷对此无奈的很,
“姻缘这事强求不得,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难不成老太太真能按着罗大爷亦或者谢二爷的脑袋,让他们其中一人和大姑娘拜堂成亲的?”如嬷嬷忍不住道。
“怎么可不可能!”沈久焱更是焦急起来。
她皱眉喃喃道:“罗老太太和咱们家老太太年轻时候就是闺中密友,谢老太太也和老太太私交不错……”
“罗琪琅和谢竹盛多好的两个姑爷人选,德蕊性子不好,我唯恐她将来夫君因此远了她,可这两个人是晓得她本性纯善的。”
看沈久焱焦急的不行,如嬷嬷把人扶着落到绣凳上,觉得她太过担忧了:“我的大太太,这还多久远的事,不说老太太,外头多少簪缨贵族也死死盯着这两个人的,没准人家早就有其他姻亲打算了。”
沈久焱哎了一声,心情更是沉重起来:“少来宽我的心,罗家和咱们家祖上的亲已经出了五服,咱们家这一辈的姑娘,必然是要有一个要嫁过去的。”
如嬷嬷便是提醒着说:“大太太也别忘了二姑娘呢。”
“我记着的,她个小病秧子,罢了,等着今年会试了,我瞧瞧有没有合适的进士可以婚配的,先把婚事定下来。”
沈久焱揉了揉眉心,又想起昨夜的好事,不满讥道:“宋伊这死丫头,这一手倒是来的妙,好好的个小丫头,倒是被大太太教导的比四个姑娘都有手腕的。”
把春柔留在院子,她便是不好在安排人过去盯梢。
想到这里,沈久焱心里刚刚按下去的气再次窜了起来,她气道:“暖大奶奶呢!死哪里去了!”
这个人居然梦到她被罗琪琅给杀了!能不能梦到些好的!
宋伊足足喝下去半壶茶水,才把心头的无法言喻的震撼按压了下来。
她的屁股还没有挨着绣凳,菘蓝就从外直接推开门跑了进来,瞧着也是副上气不接下气喘的厉害的模样。
“好好的,什么事急成这样!”宋伊忍不住说她,贤蕊本就是个自个都能吓着自个的性子,若是伺候的丫头隔三差五这幅模样冲到她面前去,不得吓得忐忑的吃不好睡不踏实的!
菘蓝脱口就道:“宋伊姐姐,不好了,春柔,春柔闹到老太太哪里去了,暖大奶奶得到消息已经过去了……”
“她不是在房里禁足吗!怎么闹到老太太那处去了!”宋伊目光瞬间阴寒下来,手里握住的杯盏用力的手指泛白,半晌,问菘蓝:“大姑娘可惊动了?大太太那头呢?”
菘蓝被宋伊的目光盯的肩头就是一哆嗦,急忙退后半步,低头毕恭毕敬的答话:“大姑娘已经歇息下了,奴婢不敢惊动大姑娘,只来告诉了姐姐,至于大太太那头,,奴婢不清楚,不过暖大奶奶去了,应该就是瞒着了。”
“到底怎么搞的?”宋伊气得都不知对谁发作,捏着手指朝外头走。
菘蓝跟也晓得大事不妙,跟着宋伊朝外走,在她旁边急急的说:“得了你的吩咐,春柔便被关在了自个屋子里头,应该是春和干得,都怪奴婢偷懒,让春和去送了两日的膳食,瞧着出不来事,为着省事,就让她去了。”
宋伊把这个名字在心头走了一遍,便是深吸了口气,看了菘蓝一眼:“简直犯蠢,春和与和春柔是同年进的院子,私下怕是联系极多,必然是被春柔窜动了……菘蓝,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惊了老太太,休怪我不给你脸面!”
春和本是府邸后院的浆洗丫头,因着在贤蕊跟前得了两次脸,贤蕊看她手脚勤快,就把人要到了香旖堂伺候。
她想着春柔走了,必然是要在提一个二等丫头起来伺候针线茶水的,若是把菘蓝提上去,必然要个手脚轻快的人来顶替她的位置,见着贤蕊难得做了主子样子,也想顺着她。
倒是直接埋下了祸害了!
菘蓝大气都不敢出,已然吓得是眼泪都落到香腮上了,抽噎的道:“奴婢晓得犯了大错,全凭姐姐处置。”
宋伊已不想言语,满心杂乱,满脑子都在想鹿鹤堂如今乱成何等模样了。
却是刚刚到了门口,就撞到了漏液而来的暖大奶奶。
暖大奶奶也是急匆匆得了安放在鹿鹤堂眼线的话赶来的,她告诉了安置的眼线,鹿鹤堂若是有事,顺道先去告知宋伊。
沈久焱要是真的在气头上,宋伊的话可比英国公张旨玉的话都要有用几分的。
暖大奶奶来的忙里忙慌的,一边抬手正着发髻上的朱钗,一边理着凌乱的长袄,见着宋伊,目光急躁的不行,就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让春柔那小贱蹄子闹到老太太这里来了!如今你手腕倒是越发……”
暖大奶奶是小跑来的,眼下话都说不利索,捂着心口歇了好几口气。
边上的茭白给主子拍背,帮暖大奶奶忍不住说宋伊:“明明以前也是个有手段会制人的德行,怎么,跟着大姑娘太久了,倒是把她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性子学来了!”
宋伊受了两句说,就道:“到底春柔是大太太的丫头,不好太过下重手收拾。”
“我早提醒你防着春柔那小贱人,那人心气高的厉害。”暖大奶奶朝着里面走。
宋伊轻声道:“是奴婢疏忽了。”
暖大奶奶走了朝着正堂迈步,感觉宋伊没有跟着她,停住步子扭头去找,就看宋伊目光落到正堂屋檐下个小丫头跟前。
她便是道:“要做什么给我麻利点,我在里头等你,大太太若是过来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伊说了个是,目光咄咄逼人盯着站在屋檐下的春和身上。
跟来的菘蓝心中顶着口怒气,见着春和直接冲了上去,抓着春和衣领握住拳头砸了过去:“小贱蹄子!敢偷钥匙了!”
春和任凭菘蓝一拳头落到脸上,毫不吭声,对着走过来的宋伊只是道:“是奴婢做的,你凭自个是院子管事丫头,私自囚禁——”
她的话直接被宋伊打断,就听她冷冷的说:“按照府邸规矩,夜闯主子院子惊扰老太太,按照家规鞭笞三十。”
春和怔住,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两个老婆子一左一右按住了肩头,正要开口,嘴里就被塞了个抹布,呜呜呜的发不出声音来。
宋伊语气凌冽:“就在这里打!给我重重的打!生死不论!给我打够三十!”
菘蓝被吓到了,等着缓过神来,就只听到鞭子落到身上的声音。
三十鞭笞,不死,也皮开肉绽了啊!
春和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若是身上落下了骇人的伤痕,今后可怎么嫁人?
“宋伊姐姐……”
“怎么?你要替她?”宋伊低低的冷笑一声:“我是无所谓的。”
菘蓝使劲咽了咽喉咙,觉得现在的宋伊甚是可怖。
十鞭子下去,春和已经不会挣扎了,被两个婆子拽着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珠,嘴里呜呜呜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要说话。
每每甩起来的鞭子都带着血迹,春和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打的撕裂开,背脊上看不见一块好肌肤。
菘蓝着实忍不住了,忍住喉头的颤抖:“宋伊,三十,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宋伊声音轻飘飘的,目光凝在菘蓝的脸上:“不然你去替她?”
菘蓝被冰凉凉的声音浸的不敢多言。
往日即便有犯家规的丫头,大多时候老太太都是让罚月例了事,即便是御下严苛的暖大奶奶,不过也是关几日饿几顿小惩大诫……
待着打到二十五,宋伊抬手,行刑的婆子收手。
宋伊走到春和面前,底身与她对视,抬手扯了她嘴里的东西,笑的冷淡:“最后五鞭子,你忍住了不叫唤,我就放过你家里人。”
“宋伊!……”
宋伊接着月色,瞧着指腹两滴血迹,轻轻的捻了下,语调没有半分温度:“做事之前,与其被利益诱惑,不如多想想身边亲人。”
“我这人没什么太多耐心。”宋伊捏着春和的下巴尖,微微冷笑:“真当我和颜悦色半年就是转性了?”
春和死死的瞪着宋伊,忍着疼低吼:“你不过是被老太太养着玩了几日,做错了事,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宋伊笑意更大,脸色微冷:“你既然晓得,就应该有人告诉过你,我这人,自记事开始,在这府邸后院,只许万事顺我,谁敢忤逆我分毫,我要她后悔生出来。”
春和仰头看着站起来低头望着她的人,终是咬着唇角,低声喃喃:“是春柔说,我帮她开门,会让我去大太太院子做大丫鬟,你不要杀我,我晓得错了……”
“和我有关系?”宋伊声音轻轻的,目光凝视在指腹抹淡的血迹上,声音低低的:“若你一会扰着了老太太,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全家的。”
春柔被两个婆子拽着肩头,紧跟着鞭子就落到背脊上,她疼的呲牙,死死的咬着后槽牙,痛的全身都抽筋起来。
宋伊错身对着菘蓝道:“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看着!若是再有疏忽,这就是你的下场!”
第125章 收拾人
正堂里头。
沈久焱正靠着罗汉床做主,合眼静静的拨动着翡翠念珠,边上三足鼎正飘着细细的香线。
暖大奶奶站在跪着的春柔跟前,啪的一巴掌丢到她脸上,斥道:“你个混账蹄子,真是把你养得好了,还敢顶撞老太太了,简直是翻了天了!”
春柔已经无惧无畏,就道:“奴婢是大太太的丫头,即便真的要杀也是大太太捏着身契来处置。”
她厉声同沈久焱低吼起来:“老太太,当初始末你最是清楚,为何就要牺牲奴婢,奴婢不嫁!”
沈久焱合上的双眸闭的更紧。
这时候外头就通禀宋伊来了。
宋伊昂首阔步而来,扫了眼春柔,先给正首上坐着的沈久焱请安:“宋伊御下不严,扰了老太太,奴婢该死。”
“胡说八道。”沈久焱睁开眼,带气的睨着乱说话的人,横眉说她:“举头三尺有神明,死不死的话可不能乱说。”
沈久焱指着春柔,就道:“我知你跟着我身边太久,又被暖大奶奶拘束着学了半年中馈事务,必然是想好好玩玩,前些日子你懒散我也不去管你,如今也该玩够了,自个院子的事,我借你个屋子,好生处置了。”
沈久焱又给暖大奶奶招手:“暖丫头,别站着了,才多大年纪,每日想的事儿比我这老婆子都多,过来给我挠挠背。”
暖大奶奶眼观鼻鼻观心,晓得沈久焱是要给宋伊兜着了,便是默不作声听沈久焱吩咐。
宋伊给沈久焱底身说了个是,转身到了春柔跟前,语气倒是温温柔柔的:“春柔,你我同伺候大姑娘一场,我卖你两份面子,倘若你能说出个一二,我便亲自去大太太跟前帮你推了婚事。”
春柔跪着两手拽着膝头的裙摆,抬眸看她,非常果断倔强:“我不嫁,我就是不嫁,我根本没去私会。”
“私会不私会又有多重要,到了你这个年岁,本就是该出府嫁人了,你跟着大太太一场,那位小少爷家里有庄子有田地,还有伺候的婢女,你过去便是享福,这是大太太对你恩典。”
春柔摇头,死死的道:“我才不要这样的恩典!我不嫁!”
宋伊哦了一声,手背捂嘴轻笑:“你是不嫁,还是不想嫁那位小少爷?”
春柔愤愤:“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大姑娘!”
“是吗,既如此我即可差遣人去将你的身契拿过来,改成死契,这辈子生生世世都伺候大姑娘可好?”宋伊背着手看她。
春柔瞪大了眼,完全想不到宋伊会突然这么好说话。
她正欲开口,就听宋伊开口同她道:“既然是好好伺候大姑娘,想来也不需要嫁人生育了,去预备碗绝子汤药来,省得以后被大姑爷瞧上了,倒是来和姑娘争宠了。”
暖大奶奶差点没有笑出声音了。
要她说,这宋伊就是阴着坏,谁瞧不出来春柔就是不甘心随随便便的嫁人。
偏偏她自个又说了要伺候贤蕊生生世世,自然要把有些不能起来的念头断在萌芽。
春柔微微张了张嘴,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宋伊反而笑意更深,压低声音和春柔开口道:“若是大姑娘晓得你这般的忠心,怕是要把我这个管事丫头的位置都给你,也是,你本就是大太太身边的人,又比我年长两岁,理应是该做大丫鬟的。”
这下连着沈久焱都忍俊不禁起来,对着憋笑的贴身嬷嬷发话:“都傻着做什么,没听着宋伊的话!”
沈久焱又拍了拍给她锤肩的手,一本正经的道:“暖丫头,记住了,以后春柔的月列和宋伊提成一样的,莫要辜负了她对大姑娘的一片忠心。”
春柔本想着大闹一场,依着沈久焱万事和为贵的性子,必然是要帮她的,即便不帮,也要拖到她愿意出嫁,届时她就能够从长计议了。
宋伊这番话堵得她简直哑口无言。
“怎么?你不愿意了?”宋伊在她跟前踱步,笑了笑:“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若是你以后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岂不是违背了今日的诺言了?老太太都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一神明报复起来,伤着大姑娘可如何是好?”
春柔提着最后一口气,切齿道:“你也是要伺候大姑娘的人,为什么不也喝一副绝子汤药下去!”
“那可不行,以后我肯定是要嫁人的,不然大姑娘的孩子就没有人陪着玩了,欺负人都没个递砖头的。”宋伊脸上冷淡的表情转而对着沈久焱,瞬间笑逐颜开:“老太太说是不是这个理?”
春柔瘫坐在地上,死死的闭着眼,才说:“老太太,奴婢不是不嫁,是想再多伺候姑娘些时日,全了主仆情谊,再则瞧着宋伊吩咐差事还有些压不住人,所以……”
“哦,你愿意嫁了?”
说话的是沈久焱,她眼底带着冷冷的嘲笑:“既如此,你的婚事就往着后面挪几日,我看看啊……”
暖大奶奶适时的插话进来:“既如此七月初三是个不错的日子,也晚了快两个月了,够全主仆之情了。”
宋伊跟着接过话头:“既如此,明日就先让那位定下的小少爷,先把聘礼送来吧,免得府邸有些不长眼来给春柔姐姐献殷勤。”
春柔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事还是要给大太太说一声的好,到底是借着老太太屋子改了吉日,明个就劳烦老太太和大太太摊牌了。”宋伊走过去给沈久焱卖乖:“奴婢才做管事丫头,有些地方做的不好,还要老太太给奴婢收尾,是奴婢不对。”
“贫嘴的厉害!”沈久焱捏她的琼鼻,同春柔道:“还不滚,记住你的话,若是出嫁之前不一心一意的伺候大姑娘,看我怎么亲自收拾你。”
春柔脑子一阵眩晕,掐的掌心都出血了,就说:“春和是同奴婢一道入府的,届时,奴婢希望——”
“春和吗?”宋伊打断她的话:“你先出去看看她还活着没有,你既然都说了是好姐妹了,若是活着,你就安心伺候她,若是死了,就把她的后事料理干净。”
春柔灵台一片惨白,最后是被暖大奶奶叫人抓着一起出了正堂。
屋子里头转瞬就剩下沈久焱和宋伊两个人。
见着给她卖乖倒茶的人,沈久焱冷哼:“亏得是闹到我这里来了,若是大太太那里,我看你怎么收场。”
“我不信老太太不来救我。”宋伊乖乖的把茶递过去,歪着脑袋笑盈盈的道:“天底下最疼我就是老太太了。”
“你也晓得我最疼你。”沈久焱被她逗笑了。
宋伊就说:“以前是,现在是大姑娘了。”
沈久焱笑起来:“你这丫头还和贤姐儿吃味了!她有的你哪样没有的,据我所知,大姑娘也从未把你当丫头使唤过,同你说话都是有商有量的。”
沈久焱一直把人留在自个身边养着,也是怕送到旁人身边被欺负受气了。
她能照顾好贤蕊,她也信贤蕊会好好的对她,不会拿她当下人。
宋伊就道:“奴婢不过玩笑两句罢了,老太太倒是还和奴婢认真起来了。”
沈久焱和她玩了几句嘴,抓着坐到她身旁的人,便是换了个话头:“敏丫头,你觉得贺慎轩如何?”
宋伊怔住。
看她憨傻模样,沈久焱拍了拍她的手,神神秘秘的笑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好好去想想,想好了就来告诉我。”
宋伊眸光闪动。
“贺慎轩是个不错的人,又和你一块长大,算起来,你懂事之前,都是她带着你的……”见宋伊错愕的神情,沈久焱叹了口气:“傻姑娘,今年你就及笄了,好姑爷谁不想要的,还不自己抓紧。”
宋伊走出鹿鹤堂,身子就是一晃,菘蓝眼疾手快把人搀着:“姐姐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宋伊语气无力。
沈久焱居然想把她说给贺慎轩!
次日,沈久焱是黑着脸从鹿鹤堂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有个浆洗丫头不小心挡了下路,还被狠狠掴了一巴掌。
另外一边,在偏厅豪不晓得那头正堂发生何事,等着用膳的四个蕊见着素日来的最快的沈久焱,到现在都没来皆是面面相觑,觉得奇怪的很。
良蕊见德蕊偷偷的去摸面前那碟子里面的豆腐皮包子,忙抓她的手,无奈的看她一眼,小声说她:“母亲还未来,祖母也没过来。”
“母亲被祖母说了,会过来就有鬼了。”德蕊撑着脑袋打哈欠,语气懒洋洋的,满不在乎被骂的是她的亲娘,捏着筷子咬着,毫无耐心的道:“还吃不吃饭啊,一会去晚了,赵夫子又要罚我抄书了,我下午和红蕴约了逛街呢!”
这时候蓉二奶奶走了进来,笑着同四个蕊道:“正堂那头有事要商议,四位姑娘快些吃了去学堂吧。”
蓉二奶奶说完,又亲自给四个蕊布菜小会,便是抽身离开出门,对着外头屋檐横座和夏书说话的宋伊招手。
“蓉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宋伊笑着迎上去。
蓉二奶奶眉眼动人,柔笑的看跟前娇艳的人:“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就不能和你话话家常了?”
“二奶奶那是折煞奴婢了。”宋伊急忙颔首笑道。
蓉二奶奶不和她磨嘴皮子了,带着她走到旁边无人的地方。
她语气严肃两份,压低声音,道:“大太太在老太太那处受了气,一会子你送了大姑娘去学堂,晚些……你瞧着时辰,去大太太院子打一头。”
说着,蓉二奶奶顿了顿,轻轻咳嗽了一声,淡道:“别让你暖大奶奶挨了气,若是大太太怪罪你,便说是我让你去找暖大奶奶的。”
宋伊眨眨眼,一副费解模样。
见她装憨的模样,蓉二奶奶勾她的鼻尖,微笑道:“小机灵鬼还给我装傻了,你暖大奶奶没少疼你的,每次给姑娘们预备有趣玩意那次没给你留意的。”
多少次暖大奶奶私下和她出去采买,嘴里说的都是家里五个小祖宗,她是极其喜欢和在乎宋伊的,对宋伊的这份好里头,绝对没有巴结沈久焱的意思在里头。
宋伊会心一笑,温声道:“奴婢晓得二奶奶也疼惜奴婢,只是这到底是大房的事……”贸贸然的她去插手,是要给贤蕊惹事的。
她见蓉二奶奶又要开口,正色的看她,便是道:“奴婢晓得了,晚些必然去瞧瞧。”
眼下天气回暖,院子里头慢慢春意渲染四处,几只蝴蝶也在空中飞舞。
去学堂的路上,贤蕊故意慢下步伐,扯了扯宋伊的衣袖,小声道:“昨夜到底怎么了?……”
她睁眼就听着翡翡说宋伊动了天大的怒火,把春和打的皮开肉绽,搞得她心惊肉跳。
宋伊又看向贤蕊,就道:“春柔你若不喜欢,咱们就把她送回大房去。”
宋伊轻轻的摇头,回话,道:“奴婢心中有数,大姑娘安生做自己的事儿即可。”
“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春柔此举已是不顾尊卑,你大可接着家规把她快点嫁出去。”贤蕊不解宋伊的举动。
宋伊笑意更大,好笑的开口:“大姑娘,春柔是大太太送来的,因此咱们处处受限,若是动她的厉害,便是不给大太太脸。”
贤蕊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春柔走了还会有下一个春柔,既如此,不然顺了她的愿,让她留着院子,反正今日那头就要送聘过来,她不可能再翻天了。”宋伊目光狡黠,悄声道:“在此之前,奴婢会把院子安排的滴水不漏。”
贤蕊怔住,而后恍然大悟,便是抿嘴微带自责:“这事都怪我,是我不该胡乱把人要进院子的,否则春柔也不会闹到祖母跟前去,还连累你被骂了。”
“您是主子,提拔下头人本就不是事,不过今后多长个心眼,提之前可先观察几日,在把那人底子摸清楚为宜。”宋伊耐心的哄着战战兢兢的贤蕊。
贤蕊瘪嘴嗯了一声。
宋伊看她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就慢慢的道“不过这些事大姑娘无须担心,奴婢做替您做好。”
贤蕊感动不已,眼眶闪烁:“宋伊,谢谢你。”
宋伊莞尔:“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
大房院子中。
沈久焱气得在屋里踱步,狠狠的捂着心口,怎么气都不顺乎。
如嬷嬷端着茶走过去,柔声劝着都要把屋子砸了的人:“我的大太太您可别压不住气,顶撞老太太了,得不偿失呢,反正那小贱蹄子也翻不起大浪花!”
“顶撞老太太,我倒是敢!一个个的都拿我这个英国公夫人当摆设呢!”沈久焱想着请安时,一屋子明里暗里话里话外都说是她用人不当,怠慢了贤蕊又闹了沈久焱。
沈久焱手里使劲搅着汗巾子,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厉害,愤愤咒骂春柔:“那贱蹄子呢!我非撕碎了她喂狗不可!”
如嬷嬷大惊,急道:“阿弥陀佛,我的祖宗姑奶奶,您可别胡说八道!要被长嘴的下人听到了,指不定在背后说您歹毒呢!”
“再说了,这婚事是太太您定下的,如今老太太那头也过了明面,晚些时候还要来下聘,即便是口烂饭,咱们也要咽下去。”
如嬷嬷见沈久焱气得七窍生烟,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和她好好说道:“这事说白了,也是大太太心思太过,想要放双眼睛去大姑娘院子,其实,眼睛不眼睛的重要吗,大姑娘无依无靠的,除开老太太谁又会高看她,亦或者拿她当个事。”
沈久焱岔岔道:“你懂什么,她这叫以退为进,才回来半年,外头宴会不过去了两次,惹得多少人来问我她的婚事?”
沈久焱倒不是真的想故意为难贤蕊,不过是更看重自个身边的德蕊罢了,她依旧是气得半死的语气:“我不替四姑娘留心,将来及笄都没好姑爷选了!”
自打贤蕊回来后,沈久焱在德蕊婚事上的心思越发的抓紧,如嬷嬷对此无奈的很,
“姻缘这事强求不得,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难不成老太太真能按着罗大爷亦或者谢二爷的脑袋,让他们其中一人和大姑娘拜堂成亲的?”如嬷嬷忍不住道。
“怎么可不可能!”沈久焱更是焦急起来。
她皱眉喃喃道:“罗老太太和咱们家老太太年轻时候就是闺中密友,谢老太太也和老太太私交不错……”
“罗琪琅和谢竹盛多好的两个姑爷人选,德蕊性子不好,我唯恐她将来夫君因此远了她,可这两个人是晓得她本性纯善的。”
看沈久焱焦急的不行,如嬷嬷把人扶着落到绣凳上,觉得她太过担忧了:“我的大太太,这还多久远的事,不说老太太,外头多少簪缨贵族也死死盯着这两个人的,没准人家早就有其他姻亲打算了。”
沈久焱哎了一声,心情更是沉重起来:“少来宽我的心,罗家和咱们家祖上的亲已经出了五服,咱们家这一辈的姑娘,必然是要有一个要嫁过去的。”
如嬷嬷便是提醒着说:“大太太也别忘了二姑娘呢。”
“我记着的,她个小病秧子,罢了,等着今年会试了,我瞧瞧有没有合适的进士可以婚配的,先把婚事定下来。”
沈久焱揉了揉眉心,又想起昨夜的好事,不满讥道:“宋伊这死丫头,这一手倒是来的妙,好好的个小丫头,倒是被大太太教导的比四个姑娘都有手腕的。”
把春柔留在院子,她便是不好在安排人过去盯梢。
想到这里,沈久焱心里刚刚按下去的气再次窜了起来,她气道:“暖大奶奶呢!死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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