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宵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姜念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
毕竟曾跟着老侯爷在西北征战过几年,一句话开口,便镇住那习武的统领几分。
他只得道:“京营将士曾听命宣平侯,又是上阵父子兵,京中大多人都认得世子。是以那日……”
他微微停顿方又道:“那日,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世子被一箭贯心,跌落马背。”
后来对外给的说法便是,尸身中不见萧珩,他彻底失踪了,直至去年年底才寻回。
侯夫人不说话,这统领便掀开了那层白布。
如姜念所料,白骨森然,幽幽泛着寒气。更要紧的是,这具尸身还缺了头颅,并不完整。
纵使见过死人与杀戮,姜念还是第一回、这样直白地,见到一个“人”。
她攥紧萧珩衣袖,这回反倒是他转头安慰,低声说了句:“别怕。”
被人护到身后,姜念稍稍安神方道:“我没事。”
她壮着胆子再去看,那尸身颈骨处有明显断面,并不像人死后尸骨自然分离。
也就是说,这具尸身在化为白骨前,有人将其头颅砍去了。
而那统领后来所说的,与姜念的猜想全然吻合。
“末将猜想,早有人虎视眈眈,想要混淆世子的生死,趁机潜入侯府!”
此句一出口,众人都直直望向萧珩。
姜念装作害怕紧紧贴着他,却是悄然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果然上头侯夫人道:“你说的倒是天花乱坠,我且问,如何证实这具尸身是我儿?”
“夫人请看,”那统领指向尸身左胸膛,“据士兵口供,世子被鞑靼箭矢贯心,此处对应胸骨与肩胛处,皆有箭痕。”
侯夫人仍旧是素白裙裾,头上只簪一大一小两朵素绢花,款步朝此处走来。
那统领接着道:“首级或许是被鞑靼士兵砍去论功了,但这具尸身无人认领,身上所披软甲用料不俗。”
他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些东西,“您看看,可与宣平侯身上一般,是您专程打造的?”
不仅姜念盯着侯夫人,所有人此刻都在看这个清瘦的女人。
而不肖她答复,在统领伸出手的一刹那姜念就知道,是的。
那是真萧珩的软甲,这具尸骨,也是她亲生儿子的。
侯夫人并未去接,粗粗瞥一眼就道:“看模样便知不是。”
那统领转头与萧伯藩对视一眼,忽然会意将东西递给他:“骑督,您再瞧瞧。”
这父子俩无甚武功,萧伯藩年过半百,靠着自己的好弟弟也在军中混了个骑督当当。
他顺手接过去,立时面色一变,“弟妹,你再仔细看看?”
说着便要把东西递过去。
侯夫人袖摆中的手腕都在抖,细长的颈子青筋毕现,又正对着亲生儿子的尸骨,显然忍耐到了极致。
姜念连忙上前,抢先一步将东西夺过去。
旁人还没说什么,倒是一直插不上话的萧铭开口:“长辈间的事,你插什么手?”
姜念不理会,认真翻看那副破了个洞的软甲,一把掏出里头填的棉絮。
随后将东西随手扔给身边跟着的桂枝姑姑,“这一看就不是世子的东西,倒脏了我的手,姑姑处置了吧。”
“是。”桂枝应一声便退下,根本不等众人反应。
那统领对上她,立时沉下脸,“那是我等查案的物证,凭什么由你处置?”
“物证?”姜念对上他丝毫不慌,“这样的软甲,义母曾教我做过,也特地叮嘱,世子的软甲里头要添马毛,而并非棉絮。”
她特地将“马毛”二字咬重,余光见门口有人离去,稍稍安心。
“义母常对我讲从前的事,说义父与义兄不同,他信寻常填棉絮的更好,换了旁的反而不安心,这才让父子俩的物件生出分别。”
“我见方才那东西,模样倒是和侯府所用无二致,却照着宣平侯的形制,硬说是世子的东西。我看……不会是传谣言之人,居心叵测吧?”
这一番话将他们都问住了。
软甲的确是尸身上脱的,可到底填棉絮还是填其他,都由侯夫人说了算。
这会儿她就着姜念的手一看,也轻轻摇头,由姜念搀扶,又坐回主位交椅上。
“看来,真是有人居心叵测啊。”
姜念扔了手边一团棉絮,只道:“义母说的是,今日他们惹您伤心了吧。”
假儿子木讷讷的,倏然看见一个乖巧小姑娘蹲在膝边,侯夫人竟荒谬地生出几分慈爱之念,忘了她从前乖张。
“这些人也真是,说是查案,借这机会,全为扰咱们妇道人家的清净!”
不等那统领争辩,姜念又抢先道:“这战场上一箭贯心的尸首难道会少?我哥哥好好站在这儿呢,可要他脱去衣裳给你瞧瞧,胸前可有那道箭伤?”
这一次,姜念没来得及和人对口供。
她只是猜想,既然能在替身面颊添道伤口,那势必不会漏了身上。
下边萧珩立刻会意,知道该轮到自己说话,立刻伸手拆了腰间玉带。
“统领不放心,我这就给您瞧。”
周围人凝神望去,少年扒开圆领袍衣襟,又解了中衣系带,露出的左胸膛心口,果然有一处箭伤。皮肉透着新粉,预示愈合无多久。
隔这么远,姜念自是没看清,但见他们的反应,便知足以服人。
“好了阿珩,将衣裳穿起来。”
侯夫人一出声,终于惊醒几人幻梦。
今日想借尸身攻破假萧珩身份,已然不成了。
他们所谓的证据,一样一样被人攻破,早已溃不成军。
姜念几乎要伏在侯夫人膝头,猫儿一般懒怠地问:“这位统领,可要我将哥哥素日所穿软甲取来,您再瞧瞧?”
第103章你想做什么,告诉我
说是给侯夫人找儿子,闹得太难看,大家面上都过不去。
可这之中难免虚张声势之嫌,不亲眼看见她们把软甲取来,几个男人似乎都不死心。
那统领眼观鼻鼻观心,正要硬着头皮应下,身边萧伯藩已然开口。
“既然弟妹如此笃定,便叫统领回去复命,此事暂且搁下。”
要紧时候,萧伯藩才是这几人主心骨。
可萧铭偏偏不乐意,“爹,人都在家里了,把东西拿来看看又如何?”
萧伯藩只圆目瞪她,却是不好再说话。
姜念便道:“好,那就派人去我屋里取。”
话音刚落,外头桂枝姑姑已走进来。
“夫人,老奴将世子的软甲取来了。”
身后女使托着把剪刀,桂枝利落下手,几下剪开严密的针脚,拿到几个男人面前转一圈。
里头填着的,果然是灰褐色的马毛,而外形与方才那件毫无二致。
“这位大人,可看清了?”
这下他们无话可说,萧铭更是心虚不敢看自己爹。
萧伯藩无可奈何道:“老夫早就说了,弟妹怎会出错。”
言下之意,是怪萧铭莽撞。
这具尸身是萧珩不会错,可既然侯夫人狠心不认,又没法证实其身份,他们便只能留得一线日后再用。
如今闹这么难看,就是以后也再难重提了。
姜念站起身道:“诸位,义母要歇息了,还请日后少来打搅义母清净。”
门外进来两个将士,重新抬走这具无头尸骨,侯夫人垂着眼,姜念知道她是不忍心看。
待人一走关上门,她望向桂枝姑姑,桂枝连忙将收着的东西递给侯夫人。
那是萧珩的软甲,也是他为数不多的遗物。
侯夫人接过来时,罕见地,在人前红了眼眶。
“都出去吧。”
姜念会意,也不劝人节哀,拉着如今为替身的萧珩,一路走到院外才放手。
萧珩想不到太多的事,只说:“等她缓过神就会想到,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当初姜念差点因此事丧命,这次为帮自己,又一次露出马脚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因一时慌乱把她牵扯进来。
姜念轻轻拍他的手背,“放心。”
“我不放心!”萧珩反握她的手,“你想做什么,告诉我。”
姜念知道他是好意,可后面的戏怎么唱她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不必萧珩担忧。
“嗯……”于是她沉吟片刻,“还真有桩事要你帮我。”
入夜,一道颀长人影掠过屋檐,在侯府墙头留下个鞋印。
墙那边萧珩落地,换了自己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