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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庭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澄澈的茶水倒影出他疏冷的眸子:“当初那通伪装明曦的声音跟宋睿通话的录音,也是你做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温鱼倏地抬起头,眼睛通红,急道:“不是我,先生,你也相信不是我啊”
萧庭临目光温润:“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温鱼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
“我没有立即拆穿你,不过是顺藤摸瓜,找出你背后的人。”萧庭临低眸看着她,嗓音清冷,“你好歹跟在我身边两年,我的处事风格你应该知晓,不是证据确凿,我不会随便冤枉任何人,你的狡辩,没有用。”
“”温鱼闭上眼睛,如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趴俯在地上,只有抽泣,没有再出声。
“乔先生呢,没有话要说?”萧庭临目光转向脸色一直没有变化的乔苏淮,他倒是很淡定,也没有乱了方寸。
乔苏淮端起凉了的茶杯抿了一口,喉咙里微微苦涩:“季先生从什么时候怀疑温秘书?”
萧庭临垂目看着茶杯里引出身边人的影子,他轻轻晃动茶杯,杯里的影子也跟着轻轻荡漾着,淡声道:“一开始确实没有察觉她不对,因为她办事十分尽心尽力,如果她继续像以前那样为我做事,我大概永远不会觉得她有问题。只是自从明曦回国后,她的小动作太多,我不得不怀疑她。”
乔苏淮笑了:“早就怀疑,却没有立即把她揪出来,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出我吧?”
听他这话,萧庭临一笑:“乔先生这就认了?我还以为要再聊一会儿。”
乔苏淮摇头:“云鸾今晚会邀请我来喝着杯茶,必定已经是掌握了来龙去脉,如果我再狡辩,那是浪费彼此的时间,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萧庭临目光清锐,静静地看着他。
乔苏淮弯腰,拿起温鱼的下巴,端详的目光游走在他的脸上:“不错,温秘书是我安排到你身边的。她是我从上百个孩子里选出来长得最像明曦的,我亲自教育了五年,才敢派上用场。”
萧庭临意味不明地呵笑:“最像明曦?”
“可不是,她小时候和明曦长得特别像,长大以后就差点了,大概是因为气质不同,看起来好像更像林苏月。”乔苏淮想了想又补充,“不过她们姐妹本身就长得像,不说出来,还以为真的是亲姐妹。”
萧庭临放下茶杯,淡声道:“明曦就是明曦,谁都不像她,哪怕是学她的声音,也学得漏洞百出。”
乔苏淮笑得有些像自嘲:“好像我每个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在云鸾面前都是漏洞百出?”
萧庭临面上的表情悉数收起,眸子里也染上愠色:“是你的手段拙劣。先是教唆复仇心切的林丛志到季公馆闹事,把汪清十年前曾亲眼目睹我去云鸾质问的事情告诉明曦,让明曦以为我是灭门凶手,是她的仇人。”
“后又以宋睿全家人的姓名威胁宋睿接近明曦,步步为营伪造出两人偷情的证据,让我以为明曦背叛我,疏远冷落她。你的计划很好,可惜我和明曦都不是傻子。”
宋睿那件事后,萧庭临就开始怀疑是有一个幕后之人在操纵这一切,只是对方做事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想探查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于是他把重点还是放回宋睿身上。
宋睿家世优渥,不缺钱,地位也不低,一般人收买不了他,能让他豁出命去嫁祸云鸾,只有可能是他看重的人的命在别人捏在手里。
阿慎奉他的命令去调查宋睿的人际关系,得知了他早就隐婚生子,可在他来老挝那段时间,妻儿却离奇地不知所踪,阿慎的人一直秘密留意着,直到不久前才找到那对母子,而和那对母子接触的,正是乔家人。
一切答案,便是不言而喻。
乔苏淮维持了一晚上的面具,开始出现裂痕,他倏地站起来说:“我分开你们,是为了明曦好!”
“且不说明曦是你的亲妹妹,你们在一起本就是罔顾人伦,就说她于你而言是杀母仇人之女,而你季家于她而言也是杀母仇人,你们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萧庭临冷冷的四个字评价:“冠冕堂皇。”
乔苏淮咬紧后牙:“我是不想她将来知道真相后会痛苦,你看她这次不就跟靳野走了么?她宁愿跟一个那么危险的人走,也不想留下来面对你,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她根本就接受不了你!”
像是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萧庭临嘴角挑了起来:“你想仇化明曦,不是为了她好,而是因为她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她能为你所用,杀我不是易如反掌?”
乔苏淮表情漠然:“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是我姐的独生女,我的亲外甥女,我做的一切都为她好,更是为了乔家好,她是乔家的小主人,早晚都是要回乔家的。”
“你有无数个办法能让她好,可你偏偏选择灌输她各种仇恨让她痛苦,这种好,明曦消受不起。”萧庭临冷声,“你也不必再为自己找借口,你若有真的那么看重乔家,四年前就不会亲手杀死你的舅父和伯父。”
“你这么做,是恨他们代表全族做主交出乔维安,你设计这么多,都只是为了替乔维安报仇!”
就像被当众揭开了封藏多年的秘密,乔苏淮俊秀斯文的脸上出现过一刻扭曲,撑着桌子的双手捏得紧紧的。
“真的吗?”这时候,有一道女声突兀问出。
乔苏淮陡然一震,迅速回头,便是看到云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表情寡淡。屏风离他们不远,可见他们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乔苏淮眼神一乱:“二小姐。”旋即他也明白过来,倏地看向萧庭临,“原来云鸾等的客人是二小姐。”
云鸾确实都已经听到了,闭上眼睛,屏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睁开眼目光清明地看着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给她好感的男人。
第211章明白我的心意吗
“听说我应该喊乔先生一声小舅?不过我喊得出来,想必你也听不习惯,那就算了吧,我还是喊你乔先生——乔先生,无论你想怎么振兴乔家或者替谁报仇,都与我无关,我根本不认自己是乔家的什么小主人,请你不要再将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地加在我身上。”
云鸾没有上妆的脸色苍白,不似平时灵动娇俏,罕见的有些不易近人的清冷:“省点力气,去做些光明正大的事情,别再在背后算计人,难看得很。”
乔苏淮神情急切,急于替自己辩解什么,但云鸾压根没想理会,她想知道的事情刚才都已经亲耳听到,心中有数。
云鸾直接走过去,拉起萧庭临的手就走,经过温鱼身边时,她低眸看了一眼:“既然这是你照着我的模样选的人,那你带回乔家去吧,让她去做你们的小主人。”
乔苏淮错愕:“二小姐”
云鸾没去看他的脸色,拉着萧庭临已经要走出茶厅。
乔苏淮眉心抽了抽,如果让她带着这样的认知走了,那他将来还怎么把她带回乔家?他快步追上去,疾声喊:“二小姐!”
云鸾这才停住脚步。
乔苏淮挡在她面前,深深地看着她,言辞恳切:“季先生对我有误会,我的初衷真的不是想利用你报仇,你是家主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没有在季家认祖归宗,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回归乔家,我的本意就只是想让你回乔家而已!”
深呼吸一口气,云鸾同样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无比:“乔先生,无论我和我姐夫究竟是什么关系,我都没有打算要离开季家去别处。我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我的想法,更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你还要留在季家?难道你不知道你和他是”
“我和我姐夫的事情,不用旁人多话。”云鸾烦得再听,越过他,拉着萧庭临直接上电梯。
“二小姐!”
乔苏淮喊得急切,但这次云鸾没有再停下,按了电梯楼梯,径直去了刚才梳洗的房间。
一进了门,云鸾就快速把门反锁住,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二小姐刚才不是无所畏惧吗?怎么现在就怕了?”萧庭临的话里有浓浓的取笑之意,凤眸里蕴着深意,说实话,她刚才的表现,有些出乎他意料。
他知道她在屏风后偷听,所以故意诱乔苏淮承认自己做的事情,他还以为以她的性子,会不管不顾冲出来把人暴打一顿出气,没想到她能那么冷静,还话说得那么清晰决然,全然没有被乱分寸。
到底是成长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没分寸。
心中的感慨还没完全落实,云鸾这边就撇嘴,没好气地道:“谁说我怕?我是懒得再看到他而且我现在都有点后悔,刚才就应该给他一巴掌,平白无故设计我两回,我招谁惹谁了?”
萧庭临哑然失笑,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不该那么早下定论,还是小孩子脾气。
“干嘛打我?我说错了吗?”云鸾摸着自己的额头,无论是让她误会萧庭临是灭门仇人,还是让萧庭临以为她出轨别人,都是歹毒的诛心之计,用卑鄙形容也不为过,她就应该打他。
乔苏淮算是凭自己的本事,磨灭了她对他那点出自本能的好感。
“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你做什么都是有理。”萧庭临摇头而笑,走进房间里,随意在小沙发上坐下。
云鸾兀自站在门边上生了会儿气,回头看到萧庭临,立马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眼珠子一转就演上了,用手扶住自己的腰朝他走过去:“我现在觉得之前摔下楼梯的部位有点疼呢。”
萧庭临唇边隐约带了点笑,只是看着她演,不拆穿也不捧场。云鸾不高兴了:“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来帮我揉揉吗?”
“真疼的话,让女佣帮你按,她们的手法是专业的。”说着他就真的起身要出去给她叫女佣,云鸾拉住他:“可我只想给你按。”
萧庭临脸上的稀疏平常淡化了些许,静看着她不语。他的样子好像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云鸾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他对她有些疏离。
而这疏离,毫无疑问,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被揭上台面的那层血缘关系。
云鸾放下手,手指在腿侧轻轻搓了搓,一语中的:“姐夫,你想退了是不是?”
想跟她分开了,想当这几个月来的恩爱缠绵不存在,想退回去当她的好姐夫、好哥哥,是不是?
她微仰起头,神色有几分可怜:“可你不是说,无论我是气你还是怕你,你都不会放开我吗?说话不算数吗?”
萧庭临仿佛叹了口气,用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明曦啊”久久没有后文。
“我已经什么事情都知道了,但是我还是回来找你,就这样你还看不懂我的意思吗?”云鸾回抱着他,抱得很紧,“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就不要孩子,反正你本来也不想要,我也不是多喜欢,我们就跟你之前说的那样过日子,等将来真需要一个孩子继承家业,我们再去领养一个。”
她越说越可怜巴巴:“姐夫,你不能这么自私啊,是你先在知道我们真实关系的情况下跟我表白,让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把我当什么了?”
她的话听得萧庭临心口一颤,眼眸陡然深邃如幽潭。
确实是他卑鄙,他恶劣。
明知道她是他的谁,却是不可抑制地在那一天天里爱上她。
明知道这份感情见不得天日,还去主动剖白,招惹得她再也离不开他。
明明就是个龌龊肮脏的人,偏偏总装得像个君子,表里不一虚伪至极。
萧庭临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自己,此刻竟对自己生出杀意。
云鸾眼神殷切地看着他,特别期待他能回答她点什么,可是好半响,萧庭临却是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你这两天也受累了,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云鸾被推得后退两步,愣怔:“姐夫”
“我在隔壁房间睡,晚安。”萧庭临躲开她的视线,转身就走。
云鸾盯着他的背影,咬了下唇,忽然将自己的手重重撞上沙发背,旋即痛呼一声:“咝啊,我的手”
萧庭临顿时想起她的手还受着刀伤,连忙回头走到她身边,捧起她的右手:“手怎么?是不是这两天没有照顾好,伤口裂开了?”
还没卷起她的袖子查看伤口,萧庭临就猝不及防地被推到墙上,嘴唇也被咬住。
云鸾比他矮一个头,得踮起脚才能吻到他的唇,萧庭临唇齿疏于防范,一下子就被她钻了个空,他微微惊愕,一个分神间就被她尝到他口中的淡淡茶香。
有些事情只合适快刀斩乱麻,越犹豫不决拖着不说,只会矛盾越纠缠越深——尤其是他们这件事还这么敏感。云鸾有预感,如果她今晚表现不直接一点,她这个内敛克制的姐夫,明天就会变回他们还没告白前的样子。
她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捂热的石头,怎么甘心就这样冷却?
云鸾感觉出他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便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贴在他身上,亲吻的动作变得煽情,勾住他的舌来来往往,使劲浑身解数与他唇齿交缠。
萧庭临捏紧双手,忍得额角的青筋都若隐若现。
他靠在墙上,没有半点被人挟制的狼狈,虽然张嘴任云鸾胡作非为,但像置身事外似的毫无动作——这就好似他们还没有表白之前的样子,他任由云鸾亲近,却故作不知这些亲近背后的意思。
云鸾吻着吻着,有点泄气,这种事情到底不是能演独角戏的,她赌气似的在他下唇重重咬了一口,萧庭临这才垂下眼睫,近距离地看着她。
第212章怎么会不要你呢
嘴角被咬出了一点血,萧庭临没有管,眼睛一眨不眨地凝定在她脸上,可能是站久了,只觉着有一阵寒气从脚底沿着血液脉搏攀爬到心尖上,冷得发苦。
当初收养她进季家,不过是看在他们之间那点血缘关系的份上,阿谨总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好心,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杀了她斩草除根才对。
可她母亲犯错与她何干?他素来恩缘分明,从不牵连无辜,何况是个孩子,所以他抚养她尽心尽力,让季家所有人喊她一句小姐——她本就是季家名正言顺的小姐,这是她应得的地位和尊崇。
他设想得美好,等她长大成人有了喜欢的人,就为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出嫁;如果没有爱人,他便亲自为她选一个富裕的普通人家婚配,让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如果她不想嫁,季家也可以一直养着她,总归不会亏待她。
他想过无数种安置她下半辈子的主意,唯独没有想到,他竟会在那一天天里,对这个小了自己七岁的女孩起了不该有的爱意。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意时,她才十七岁,坐在他腿上说在学校的趣事儿,说到高兴的地方眉飞色舞,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光彩,当时他心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个想法,如果她是他的就好
这个想法如黑暗里眼睛发绿的毒蛇,惊得他立即将她推开,脸色微微发白,生平第一次知道‘怕’字怎么写。
他怎么能这样?他不能这样。
那之后他不再跟她有任何亲近,也不允许她像小时候那样抱他亲他,克制着自己的心,死死压抑那些感情。
可情这种东西,是生长在骨子里的毒,根本清不掉,他偶尔去接她放学,看到她跟同年龄的男生走得近,想到她将来会属于另一个男人,眼睛里就浮现出戾气,沉声喊司机把车开走。
贪念,嫉妒,都是丑陋的。
她十八岁生日那晚,喝得很醉,缠着他推也推不开,在他耳边委屈地抱怨他怎么对她那么冷淡?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姑娘了?是不是不要她了?还一遍遍地念,我喜欢你,我爱你
本就关不住的野兽,刹那间破栏而出,他失控地将她按在床上狠狠亲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彻底要了她,管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理智到底是占了上风,他蓦然间醒过神来,头疼欲裂地看着自己做下的的荒唐事,匆匆喊了女佣帮她穿好衣服,自己逃去了客房。
好在她没有察觉,第二天兴致勃勃地跟傅阮去欧洲旅行,而他彻底陷入理智和情感的撕扯,那是一段无法救赎的煎熬。
以前他觉得酗酒消愁是窝囊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真正轮到自己身上,他才知就进的麻痹作用确实是神药,能让人不那么清醒的神药。
他清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隐隐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后来才知道那是野兽化成了第二人格,根深蒂固地驻扎在他身体里,见缝插针地跳出来替他做那些他不敢做的事情。
他畏惧这个失控的人格,却也曾悄然在心中感谢他的存在,如果不是他,他恐怕一辈子都不敢迈出那一步,接受她的爱,表达自己的情。
是啊,他早已经在心里挣扎过一回,从第一次要她开始,他就做好了此生此世都不放开她的准备,现在又怎么能退?
萧庭临长久地闭上眼睛,嗓音微微嘶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云鸾咬着嘴唇,眼睛发红都快掉出眼泪了,“姐夫,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萧庭临忽然一把抱紧云鸾,用出了全身的力气,仿佛是要将她嵌入自己血肉里,深吐出一口气,隐隐咬牙:“好。”
像是怕她不懂他的意思,他又加重语气,说得更加清楚:“不会不要你。”
云鸾嘴角弯起,埋在他怀里狠狠呼吸一口气,得寸进尺:“那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萧庭临一时没有回答,云鸾委委屈屈的:“我被人挟持了两天啊,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萧庭临稍微放开她一点,浓郁的凤眸里多了一似笑:“你还敢提这件事?”
“”差点忘了,她是故意跟靳野走云鸾打着哈哈道:“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萧庭临嗔了她一眼,没有拆穿她生硬的转移话题,将她按在床上,柔声道:“你先睡,我去吩咐阿谨做点事,很快回来。”
云鸾认真强调:“你一定要回来,要不然我就抱着被子去隔壁找你,要是被人看到了,坏的可是你的名声。”
“会回来,睡吧。”萧庭临低头在她的眼皮上轻吻,然后将被子掖了掖,关灯离开房间。
他去了隔壁房间,阿谨早就等在那里,见他进来,连忙道:“先生,您的手臂怎么样了?”
“没事。”萧庭临在沙发上坐下,将之前受伤的那只手拿出来,“换药吧,包扎严实一点,别让明曦发现。”
阿谨用剪子将原来的纱布剪开,才发现纱布之下竟然只撒了一些药粉,没有用宋医生配的草药:“先生,您怎么没有上药啊?上次谁帮您换的药?简直该死。”
萧庭临淡淡:“是我不要,草药的药味太重,明曦会闻见。”
阿谨气结,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怕明曦小姐担心,他才不管,直接就将草药贴上去,闷声道:“先生,不是我说,您也太不懂套路了,就是要让小姐知道您是因为靳野受伤,她才会对您愧疚,更加心疼您。”
“就你懂的多?”靳野转而问,“乔苏淮呢?”
“带着温鱼走了。”阿谨抿唇,“先生,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走?真的不做点什么?”都敢算计到他头上了,就这么放过,也太不像他们季家一贯的作风。
萧庭临沉吟着摇头:“十五年前,乔家交出乔维安时,曾向我父亲要了一个云鸾——如非犯下人命大错,季家三代不为难乔家人。”
等于就是给了一块免死金牌。
阿慎没好气地道:“就是因为有这个承诺在,乔苏淮才敢这样放肆,还差点伤了小姐,要是我们真不给他一个教训,没准会有更多乔家人效仿。”
萧庭临眸中有寒色掠过:“确实不能不给他一个教训。”
“他不是巧舌如簧吗?我去把他的舌头割了吧!”阿谨提议。
萧庭临倚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支撑着额角,思量了少顷,才缓声道:“听说乔苏淮这些年居无定所,年近四十还没有娶妻生子,我看北城是个好地方,就让他一辈子在那里住着吧,他也算是明曦的小舅,既然无妻无子,季家给他养老又如何?”
这是要终身囚禁乔苏淮啊
阿谨嘴角勾起:“是啊,免得他老来无依,这件事我亲自去办,包管叫他满意。”
顿了顿,他收起玩笑,神色又恢复严肃:“还有一件事,先生,靳野已经回到靳家庄。”
萧庭临并不意外,云鸾都回来了,靳野不回来能去哪里?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近处一个点,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后他才起身,将衣服重新穿好,又拎起外套:“既然回来了,我便去拜访一下。”
阿谨愣神:“您现在要去靳家庄?那我去组织人手随您一起去。”
“不用了。”萧庭临已经迈步往外走,“你跟我去就行。”
第213章来做个交易如何
靳家庄外,围满了季家的手下,个个严阵以待,仿佛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前赴后继地攻进去,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老挝新霸主的老巢血洗。
靳野站在阁楼的窗边,粗略算了一下人数,发现自从他回来后,围守的手下就多了一倍,几乎是三步一岗防的真严啊。
嘴角几不可闻地勾出一道讥诮的笑,他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看起来倒是平静。
从机场回到靳家庄后,他就听说宋乔瑜白天突然现身靳家庄,对一直坚守着等他回来的靳家手下说他已经死在游轮上,是她亲眼看到的。
因为她的身份,大部分手下信以为真,于是又有一大半的人对季家投降,至此整个靳家庄就只剩下不到百人在坚守。
冬夜里寒冷,靳野被风一扑忍不住咳嗽,连忙放下酒杯,一手按在腹部,挪着脚步离开窗口,先是把唱片放进留声机里,再到摇椅上躺下。
本来想听着舒缓的古典音乐睡一会儿,还没闭上眼睛,就有一个手下匆匆来禀报:“老大,云鸾在门外,说要单独见你。”
靳野挑眉:“他一个人?”
“带着一个手下。”
靳野嗤笑,随手拉过薄毯盖在身上,漫不经心道:“那就让他进来呗,他们两个人都不怕,我们这边好歹还有一百人呢,慌什么?”
“是。”手下下去传令,靳野一脚瞪在地上,摇椅慢慢悠悠地晃起来,他闲适得像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在享受人生最后的一个阶段。
萧庭临让阿慎留在门外守着,兀自推开阁楼的门,一进去,就听到留声机的大喇叭里传出悠扬悦耳的古典乐曲,凝神听了一阵,发现这竟然是当初他送他的那张唱片,维特交响曲。
“靳先生真是好雅致。”萧庭临目光一扫就看到摇椅上的人,靳野手边的高脚几上放着一瓶拉菲红酒,还颇有意境地在酒瓶便摆了一束干花,构图精致,堪可入画。
“这张唱片自从云鸾送给我,我还是第一次听,原版就是不一样,每一个音符都带有层次感,听起来太舒服了。”靳野闭着眼睛,神情沉醉。
萧庭临温声:“所以我当初才说,好的东西应该交到懂得欣赏的人手里,否则就是浪费。”
靳野笑着道:“我就把这当做是云鸾对我的夸奖了。”
心平气和地聊了几句,靳野一直都没有从椅子上起来,仍然那样晃着:“我以为我们再次见面,应该是在两家你死我活的时候,没想到还有机会闲聊。云鸾,请坐吧。”
萧庭临没有坐下,拂去肩头的霜露,温淡道:“不必了,明曦还在等我回去,我不便久留,便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吧。”
靳野摊了摊手,示意他请赐教。
萧庭临往前走近两步,道:“靳先生,我们来做个交易。”
“靳家现如今都成了云鸾你的盘中餐,我们还有什么交易可以做?”靳野神色颇感兴趣。
萧庭临语调毫无波澜:“自然是有的。”
“嗯?”
“我可以即刻从老挝退兵,并且保证,季家十年内不会主动挑起与靳家的任何冲突。”
摇椅摇晃的幅度蓦的一停,靳野一只脚点在地上,方才轻描淡写的神色一扫,肃然问:“条件?”
萧庭临眸色并无变化,淡得近乎清冷:“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明曦。”
靳野一滞,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其他,眉梢扬得高高的:“就这么简单?”
萧庭临反问:“对你来说很简单吗?”
彼此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暗指的意思,靳野低头哧笑,松开脚,竹做的摇椅继续咿呀咿呀地摇晃起来,他放松身体躺下:“确实不简单。”
过去那十年,他总忍不住时不时乔装改扮跑去看她,如今要他一辈子都远离她,对他来说怎么会简单?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云鸾,既然那么不想我再见明曦,为什么不直接要我的命?”他只差一步就能完全歼灭靳家,根本没有必要先行让步。
阁楼的水晶灯是明亮的白色,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唱片机里的音乐已经放完,四下重新恢复安静。
萧庭临双手落在风衣的口袋里,微微抬起的下巴弧度矜贵而精致:“明曦拿你当朋友,她一定会为你求情,总归我到最后都是扛不住她的哀求,倒不如现在就放你,彼此也能体面些,免得让旁人看笑话。”
事实上,季家和靳家本身并无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利益矛盾,当初答应蔺泊生联手,不过是为了私人恩怨,既然现在他和云鸾已经解开死结,那么对不对付靳家,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靳野皱皱眉,总觉得他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远远不止字面上那样的,听着怪不舒服的。
不过他也不是不答应。
原因无他,他‘掳走’云鸾这两天,早就把她的心意看得明白。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除了萧庭临以外的人,无论他在她面前是直呼萧庭临其名,还是阴阳怪气说你哥如何如何,她都是用姐夫来称呼萧庭临,可见在她心里,从来没有因为那个真相而改变过想法。
她爱萧庭临爱得坚定,从来就没有他什么事,他若是能活着度过这一劫,又何必再去找自虐?
靳野坦然道:“虽然不容易办,但忍忍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还是这么划算的买卖,我接受了。”
萧庭临眯眸:“确定?”
靳野嘴角提了一下:“我亲口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我保证,这十年,我都不会踏进中国半步。”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萧庭临也不做就留,简言意骇地应一个字:“好。”而后便转身就走。
靳野忽然从摇椅上起身,走到柜子边拿了个什么东西,喊道:“云鸾。”
萧庭临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就见靳野朝自己扔了个布团状的东西,他快速伸手接住,摊开手看,是一个陈旧的香囊。
靳野倚着柜子说:“算是我投桃报李——这是乔维安落在我家的,好像对她很重要,或许对你有用,给你了。”
萧庭临将香囊捏了捏,里面包的好像是草药之类的东西,他放进风衣口袋里,淡淡颔首,大步出门。
靳野则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包围的季家人都被撤走,没一会儿,庄园外便重新恢复一派平静,仿佛前几日的血雨腥风是不存在的。
但经过这么多事情后,靳家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
况且,是季家退了,蔺家可还没退。
季家的根基大多在国内,所以萧庭临攻不攻下靳家无所谓,而蔺家就在东南亚,与老挝唇齿相依的越南,蔺泊生想吞下靳家,就像当初他也想吞下蔺家一样。
罢了,兵来将挡。
挡不住,不就是一条命,不要又如何?
靳野扭了扭脖子,折返回藤椅上躺下,睡觉。
阿谨撤走了季家手下,回到萧庭临身边,他不知道他们在阁楼里聊了什么,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撤,不禁问:“先生,就这么放过靳家吗?”
萧庭临淡声:“嗯。”
阿谨挠挠头:“那这场仗不是白打了吗?”
萧庭临弯腰坐上车,嘴角噙了一点笑说:“怎么会白打?回去让阿慎教你算算数。”
他坐在车后座,从口袋里拿出香囊,拆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香料,只是年代久远已经没有味道,甚至有些发霉腐朽。
这是乔维安特意保留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含义?
214章大结局(上)
萧庭临回到希尔顿酒店,已经接近凌晨时分,他以为云鸾应该早就睡了,所以开门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吵醒她。
哪知道门一开,抬眼看去,就见她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门口:“姐夫。”
萧庭临关上门,微微蹙眉,朝她走过去:“不是让你先睡吗?”
“睡不着。”云鸾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她都想好了,再等一会儿,凌晨一点他要是还没回来,她就要去找人了。
他竟然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萧庭临轻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声音轻柔:“我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说了不会把你丢下,就一定不会。睡吧,我换套睡衣就来。”
“喔。”云鸾嘴上是这样应的,可看着他拿了睡衣到衣帽间后,就快速溜下床,蹑手蹑脚地跟上。
萧庭临刚刚脱下外套,正解着衬衫的扣子,就被人从背后抱住腰。
“姐夫。”
萧庭临低头一看,如他所料她又是赤着脚,地板是瓷砖,凉的很,这种天气最忌寒气,他转身不悦道:“又不穿鞋。”
“那我踩在你的脚上。”云鸾说着就抱住他的脖子,双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这个姿势使得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
萧庭临怕她摔了,只好扶着她的腰,挑挑清俊的眉,等着看她又想作什么妖。
温鱼倏地抬起头,眼睛通红,急道:“不是我,先生,你也相信不是我啊”
萧庭临目光温润:“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温鱼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
“我没有立即拆穿你,不过是顺藤摸瓜,找出你背后的人。”萧庭临低眸看着她,嗓音清冷,“你好歹跟在我身边两年,我的处事风格你应该知晓,不是证据确凿,我不会随便冤枉任何人,你的狡辩,没有用。”
“”温鱼闭上眼睛,如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趴俯在地上,只有抽泣,没有再出声。
“乔先生呢,没有话要说?”萧庭临目光转向脸色一直没有变化的乔苏淮,他倒是很淡定,也没有乱了方寸。
乔苏淮端起凉了的茶杯抿了一口,喉咙里微微苦涩:“季先生从什么时候怀疑温秘书?”
萧庭临垂目看着茶杯里引出身边人的影子,他轻轻晃动茶杯,杯里的影子也跟着轻轻荡漾着,淡声道:“一开始确实没有察觉她不对,因为她办事十分尽心尽力,如果她继续像以前那样为我做事,我大概永远不会觉得她有问题。只是自从明曦回国后,她的小动作太多,我不得不怀疑她。”
乔苏淮笑了:“早就怀疑,却没有立即把她揪出来,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出我吧?”
听他这话,萧庭临一笑:“乔先生这就认了?我还以为要再聊一会儿。”
乔苏淮摇头:“云鸾今晚会邀请我来喝着杯茶,必定已经是掌握了来龙去脉,如果我再狡辩,那是浪费彼此的时间,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萧庭临目光清锐,静静地看着他。
乔苏淮弯腰,拿起温鱼的下巴,端详的目光游走在他的脸上:“不错,温秘书是我安排到你身边的。她是我从上百个孩子里选出来长得最像明曦的,我亲自教育了五年,才敢派上用场。”
萧庭临意味不明地呵笑:“最像明曦?”
“可不是,她小时候和明曦长得特别像,长大以后就差点了,大概是因为气质不同,看起来好像更像林苏月。”乔苏淮想了想又补充,“不过她们姐妹本身就长得像,不说出来,还以为真的是亲姐妹。”
萧庭临放下茶杯,淡声道:“明曦就是明曦,谁都不像她,哪怕是学她的声音,也学得漏洞百出。”
乔苏淮笑得有些像自嘲:“好像我每个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在云鸾面前都是漏洞百出?”
萧庭临面上的表情悉数收起,眸子里也染上愠色:“是你的手段拙劣。先是教唆复仇心切的林丛志到季公馆闹事,把汪清十年前曾亲眼目睹我去云鸾质问的事情告诉明曦,让明曦以为我是灭门凶手,是她的仇人。”
“后又以宋睿全家人的姓名威胁宋睿接近明曦,步步为营伪造出两人偷情的证据,让我以为明曦背叛我,疏远冷落她。你的计划很好,可惜我和明曦都不是傻子。”
宋睿那件事后,萧庭临就开始怀疑是有一个幕后之人在操纵这一切,只是对方做事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想探查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于是他把重点还是放回宋睿身上。
宋睿家世优渥,不缺钱,地位也不低,一般人收买不了他,能让他豁出命去嫁祸云鸾,只有可能是他看重的人的命在别人捏在手里。
阿慎奉他的命令去调查宋睿的人际关系,得知了他早就隐婚生子,可在他来老挝那段时间,妻儿却离奇地不知所踪,阿慎的人一直秘密留意着,直到不久前才找到那对母子,而和那对母子接触的,正是乔家人。
一切答案,便是不言而喻。
乔苏淮维持了一晚上的面具,开始出现裂痕,他倏地站起来说:“我分开你们,是为了明曦好!”
“且不说明曦是你的亲妹妹,你们在一起本就是罔顾人伦,就说她于你而言是杀母仇人之女,而你季家于她而言也是杀母仇人,你们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萧庭临冷冷的四个字评价:“冠冕堂皇。”
乔苏淮咬紧后牙:“我是不想她将来知道真相后会痛苦,你看她这次不就跟靳野走了么?她宁愿跟一个那么危险的人走,也不想留下来面对你,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她根本就接受不了你!”
像是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萧庭临嘴角挑了起来:“你想仇化明曦,不是为了她好,而是因为她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她能为你所用,杀我不是易如反掌?”
乔苏淮表情漠然:“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是我姐的独生女,我的亲外甥女,我做的一切都为她好,更是为了乔家好,她是乔家的小主人,早晚都是要回乔家的。”
“你有无数个办法能让她好,可你偏偏选择灌输她各种仇恨让她痛苦,这种好,明曦消受不起。”萧庭临冷声,“你也不必再为自己找借口,你若有真的那么看重乔家,四年前就不会亲手杀死你的舅父和伯父。”
“你这么做,是恨他们代表全族做主交出乔维安,你设计这么多,都只是为了替乔维安报仇!”
就像被当众揭开了封藏多年的秘密,乔苏淮俊秀斯文的脸上出现过一刻扭曲,撑着桌子的双手捏得紧紧的。
“真的吗?”这时候,有一道女声突兀问出。
乔苏淮陡然一震,迅速回头,便是看到云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表情寡淡。屏风离他们不远,可见他们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乔苏淮眼神一乱:“二小姐。”旋即他也明白过来,倏地看向萧庭临,“原来云鸾等的客人是二小姐。”
云鸾确实都已经听到了,闭上眼睛,屏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睁开眼目光清明地看着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给她好感的男人。
第211章明白我的心意吗
“听说我应该喊乔先生一声小舅?不过我喊得出来,想必你也听不习惯,那就算了吧,我还是喊你乔先生——乔先生,无论你想怎么振兴乔家或者替谁报仇,都与我无关,我根本不认自己是乔家的什么小主人,请你不要再将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地加在我身上。”
云鸾没有上妆的脸色苍白,不似平时灵动娇俏,罕见的有些不易近人的清冷:“省点力气,去做些光明正大的事情,别再在背后算计人,难看得很。”
乔苏淮神情急切,急于替自己辩解什么,但云鸾压根没想理会,她想知道的事情刚才都已经亲耳听到,心中有数。
云鸾直接走过去,拉起萧庭临的手就走,经过温鱼身边时,她低眸看了一眼:“既然这是你照着我的模样选的人,那你带回乔家去吧,让她去做你们的小主人。”
乔苏淮错愕:“二小姐”
云鸾没去看他的脸色,拉着萧庭临已经要走出茶厅。
乔苏淮眉心抽了抽,如果让她带着这样的认知走了,那他将来还怎么把她带回乔家?他快步追上去,疾声喊:“二小姐!”
云鸾这才停住脚步。
乔苏淮挡在她面前,深深地看着她,言辞恳切:“季先生对我有误会,我的初衷真的不是想利用你报仇,你是家主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没有在季家认祖归宗,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回归乔家,我的本意就只是想让你回乔家而已!”
深呼吸一口气,云鸾同样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无比:“乔先生,无论我和我姐夫究竟是什么关系,我都没有打算要离开季家去别处。我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我的想法,更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你还要留在季家?难道你不知道你和他是”
“我和我姐夫的事情,不用旁人多话。”云鸾烦得再听,越过他,拉着萧庭临直接上电梯。
“二小姐!”
乔苏淮喊得急切,但这次云鸾没有再停下,按了电梯楼梯,径直去了刚才梳洗的房间。
一进了门,云鸾就快速把门反锁住,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二小姐刚才不是无所畏惧吗?怎么现在就怕了?”萧庭临的话里有浓浓的取笑之意,凤眸里蕴着深意,说实话,她刚才的表现,有些出乎他意料。
他知道她在屏风后偷听,所以故意诱乔苏淮承认自己做的事情,他还以为以她的性子,会不管不顾冲出来把人暴打一顿出气,没想到她能那么冷静,还话说得那么清晰决然,全然没有被乱分寸。
到底是成长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没分寸。
心中的感慨还没完全落实,云鸾这边就撇嘴,没好气地道:“谁说我怕?我是懒得再看到他而且我现在都有点后悔,刚才就应该给他一巴掌,平白无故设计我两回,我招谁惹谁了?”
萧庭临哑然失笑,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不该那么早下定论,还是小孩子脾气。
“干嘛打我?我说错了吗?”云鸾摸着自己的额头,无论是让她误会萧庭临是灭门仇人,还是让萧庭临以为她出轨别人,都是歹毒的诛心之计,用卑鄙形容也不为过,她就应该打他。
乔苏淮算是凭自己的本事,磨灭了她对他那点出自本能的好感。
“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你做什么都是有理。”萧庭临摇头而笑,走进房间里,随意在小沙发上坐下。
云鸾兀自站在门边上生了会儿气,回头看到萧庭临,立马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眼珠子一转就演上了,用手扶住自己的腰朝他走过去:“我现在觉得之前摔下楼梯的部位有点疼呢。”
萧庭临唇边隐约带了点笑,只是看着她演,不拆穿也不捧场。云鸾不高兴了:“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来帮我揉揉吗?”
“真疼的话,让女佣帮你按,她们的手法是专业的。”说着他就真的起身要出去给她叫女佣,云鸾拉住他:“可我只想给你按。”
萧庭临脸上的稀疏平常淡化了些许,静看着她不语。他的样子好像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云鸾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他对她有些疏离。
而这疏离,毫无疑问,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被揭上台面的那层血缘关系。
云鸾放下手,手指在腿侧轻轻搓了搓,一语中的:“姐夫,你想退了是不是?”
想跟她分开了,想当这几个月来的恩爱缠绵不存在,想退回去当她的好姐夫、好哥哥,是不是?
她微仰起头,神色有几分可怜:“可你不是说,无论我是气你还是怕你,你都不会放开我吗?说话不算数吗?”
萧庭临仿佛叹了口气,用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明曦啊”久久没有后文。
“我已经什么事情都知道了,但是我还是回来找你,就这样你还看不懂我的意思吗?”云鸾回抱着他,抱得很紧,“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就不要孩子,反正你本来也不想要,我也不是多喜欢,我们就跟你之前说的那样过日子,等将来真需要一个孩子继承家业,我们再去领养一个。”
她越说越可怜巴巴:“姐夫,你不能这么自私啊,是你先在知道我们真实关系的情况下跟我表白,让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把我当什么了?”
她的话听得萧庭临心口一颤,眼眸陡然深邃如幽潭。
确实是他卑鄙,他恶劣。
明知道她是他的谁,却是不可抑制地在那一天天里爱上她。
明知道这份感情见不得天日,还去主动剖白,招惹得她再也离不开他。
明明就是个龌龊肮脏的人,偏偏总装得像个君子,表里不一虚伪至极。
萧庭临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自己,此刻竟对自己生出杀意。
云鸾眼神殷切地看着他,特别期待他能回答她点什么,可是好半响,萧庭临却是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你这两天也受累了,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云鸾被推得后退两步,愣怔:“姐夫”
“我在隔壁房间睡,晚安。”萧庭临躲开她的视线,转身就走。
云鸾盯着他的背影,咬了下唇,忽然将自己的手重重撞上沙发背,旋即痛呼一声:“咝啊,我的手”
萧庭临顿时想起她的手还受着刀伤,连忙回头走到她身边,捧起她的右手:“手怎么?是不是这两天没有照顾好,伤口裂开了?”
还没卷起她的袖子查看伤口,萧庭临就猝不及防地被推到墙上,嘴唇也被咬住。
云鸾比他矮一个头,得踮起脚才能吻到他的唇,萧庭临唇齿疏于防范,一下子就被她钻了个空,他微微惊愕,一个分神间就被她尝到他口中的淡淡茶香。
有些事情只合适快刀斩乱麻,越犹豫不决拖着不说,只会矛盾越纠缠越深——尤其是他们这件事还这么敏感。云鸾有预感,如果她今晚表现不直接一点,她这个内敛克制的姐夫,明天就会变回他们还没告白前的样子。
她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捂热的石头,怎么甘心就这样冷却?
云鸾感觉出他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便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贴在他身上,亲吻的动作变得煽情,勾住他的舌来来往往,使劲浑身解数与他唇齿交缠。
萧庭临捏紧双手,忍得额角的青筋都若隐若现。
他靠在墙上,没有半点被人挟制的狼狈,虽然张嘴任云鸾胡作非为,但像置身事外似的毫无动作——这就好似他们还没有表白之前的样子,他任由云鸾亲近,却故作不知这些亲近背后的意思。
云鸾吻着吻着,有点泄气,这种事情到底不是能演独角戏的,她赌气似的在他下唇重重咬了一口,萧庭临这才垂下眼睫,近距离地看着她。
第212章怎么会不要你呢
嘴角被咬出了一点血,萧庭临没有管,眼睛一眨不眨地凝定在她脸上,可能是站久了,只觉着有一阵寒气从脚底沿着血液脉搏攀爬到心尖上,冷得发苦。
当初收养她进季家,不过是看在他们之间那点血缘关系的份上,阿谨总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好心,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杀了她斩草除根才对。
可她母亲犯错与她何干?他素来恩缘分明,从不牵连无辜,何况是个孩子,所以他抚养她尽心尽力,让季家所有人喊她一句小姐——她本就是季家名正言顺的小姐,这是她应得的地位和尊崇。
他设想得美好,等她长大成人有了喜欢的人,就为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出嫁;如果没有爱人,他便亲自为她选一个富裕的普通人家婚配,让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如果她不想嫁,季家也可以一直养着她,总归不会亏待她。
他想过无数种安置她下半辈子的主意,唯独没有想到,他竟会在那一天天里,对这个小了自己七岁的女孩起了不该有的爱意。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意时,她才十七岁,坐在他腿上说在学校的趣事儿,说到高兴的地方眉飞色舞,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光彩,当时他心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个想法,如果她是他的就好
这个想法如黑暗里眼睛发绿的毒蛇,惊得他立即将她推开,脸色微微发白,生平第一次知道‘怕’字怎么写。
他怎么能这样?他不能这样。
那之后他不再跟她有任何亲近,也不允许她像小时候那样抱他亲他,克制着自己的心,死死压抑那些感情。
可情这种东西,是生长在骨子里的毒,根本清不掉,他偶尔去接她放学,看到她跟同年龄的男生走得近,想到她将来会属于另一个男人,眼睛里就浮现出戾气,沉声喊司机把车开走。
贪念,嫉妒,都是丑陋的。
她十八岁生日那晚,喝得很醉,缠着他推也推不开,在他耳边委屈地抱怨他怎么对她那么冷淡?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姑娘了?是不是不要她了?还一遍遍地念,我喜欢你,我爱你
本就关不住的野兽,刹那间破栏而出,他失控地将她按在床上狠狠亲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彻底要了她,管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理智到底是占了上风,他蓦然间醒过神来,头疼欲裂地看着自己做下的的荒唐事,匆匆喊了女佣帮她穿好衣服,自己逃去了客房。
好在她没有察觉,第二天兴致勃勃地跟傅阮去欧洲旅行,而他彻底陷入理智和情感的撕扯,那是一段无法救赎的煎熬。
以前他觉得酗酒消愁是窝囊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真正轮到自己身上,他才知就进的麻痹作用确实是神药,能让人不那么清醒的神药。
他清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隐隐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后来才知道那是野兽化成了第二人格,根深蒂固地驻扎在他身体里,见缝插针地跳出来替他做那些他不敢做的事情。
他畏惧这个失控的人格,却也曾悄然在心中感谢他的存在,如果不是他,他恐怕一辈子都不敢迈出那一步,接受她的爱,表达自己的情。
是啊,他早已经在心里挣扎过一回,从第一次要她开始,他就做好了此生此世都不放开她的准备,现在又怎么能退?
萧庭临长久地闭上眼睛,嗓音微微嘶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云鸾咬着嘴唇,眼睛发红都快掉出眼泪了,“姐夫,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萧庭临忽然一把抱紧云鸾,用出了全身的力气,仿佛是要将她嵌入自己血肉里,深吐出一口气,隐隐咬牙:“好。”
像是怕她不懂他的意思,他又加重语气,说得更加清楚:“不会不要你。”
云鸾嘴角弯起,埋在他怀里狠狠呼吸一口气,得寸进尺:“那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萧庭临一时没有回答,云鸾委委屈屈的:“我被人挟持了两天啊,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萧庭临稍微放开她一点,浓郁的凤眸里多了一似笑:“你还敢提这件事?”
“”差点忘了,她是故意跟靳野走云鸾打着哈哈道:“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萧庭临嗔了她一眼,没有拆穿她生硬的转移话题,将她按在床上,柔声道:“你先睡,我去吩咐阿谨做点事,很快回来。”
云鸾认真强调:“你一定要回来,要不然我就抱着被子去隔壁找你,要是被人看到了,坏的可是你的名声。”
“会回来,睡吧。”萧庭临低头在她的眼皮上轻吻,然后将被子掖了掖,关灯离开房间。
他去了隔壁房间,阿谨早就等在那里,见他进来,连忙道:“先生,您的手臂怎么样了?”
“没事。”萧庭临在沙发上坐下,将之前受伤的那只手拿出来,“换药吧,包扎严实一点,别让明曦发现。”
阿谨用剪子将原来的纱布剪开,才发现纱布之下竟然只撒了一些药粉,没有用宋医生配的草药:“先生,您怎么没有上药啊?上次谁帮您换的药?简直该死。”
萧庭临淡淡:“是我不要,草药的药味太重,明曦会闻见。”
阿谨气结,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怕明曦小姐担心,他才不管,直接就将草药贴上去,闷声道:“先生,不是我说,您也太不懂套路了,就是要让小姐知道您是因为靳野受伤,她才会对您愧疚,更加心疼您。”
“就你懂的多?”靳野转而问,“乔苏淮呢?”
“带着温鱼走了。”阿谨抿唇,“先生,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走?真的不做点什么?”都敢算计到他头上了,就这么放过,也太不像他们季家一贯的作风。
萧庭临沉吟着摇头:“十五年前,乔家交出乔维安时,曾向我父亲要了一个云鸾——如非犯下人命大错,季家三代不为难乔家人。”
等于就是给了一块免死金牌。
阿慎没好气地道:“就是因为有这个承诺在,乔苏淮才敢这样放肆,还差点伤了小姐,要是我们真不给他一个教训,没准会有更多乔家人效仿。”
萧庭临眸中有寒色掠过:“确实不能不给他一个教训。”
“他不是巧舌如簧吗?我去把他的舌头割了吧!”阿谨提议。
萧庭临倚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支撑着额角,思量了少顷,才缓声道:“听说乔苏淮这些年居无定所,年近四十还没有娶妻生子,我看北城是个好地方,就让他一辈子在那里住着吧,他也算是明曦的小舅,既然无妻无子,季家给他养老又如何?”
这是要终身囚禁乔苏淮啊
阿谨嘴角勾起:“是啊,免得他老来无依,这件事我亲自去办,包管叫他满意。”
顿了顿,他收起玩笑,神色又恢复严肃:“还有一件事,先生,靳野已经回到靳家庄。”
萧庭临并不意外,云鸾都回来了,靳野不回来能去哪里?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近处一个点,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后他才起身,将衣服重新穿好,又拎起外套:“既然回来了,我便去拜访一下。”
阿谨愣神:“您现在要去靳家庄?那我去组织人手随您一起去。”
“不用了。”萧庭临已经迈步往外走,“你跟我去就行。”
第213章来做个交易如何
靳家庄外,围满了季家的手下,个个严阵以待,仿佛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前赴后继地攻进去,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老挝新霸主的老巢血洗。
靳野站在阁楼的窗边,粗略算了一下人数,发现自从他回来后,围守的手下就多了一倍,几乎是三步一岗防的真严啊。
嘴角几不可闻地勾出一道讥诮的笑,他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看起来倒是平静。
从机场回到靳家庄后,他就听说宋乔瑜白天突然现身靳家庄,对一直坚守着等他回来的靳家手下说他已经死在游轮上,是她亲眼看到的。
因为她的身份,大部分手下信以为真,于是又有一大半的人对季家投降,至此整个靳家庄就只剩下不到百人在坚守。
冬夜里寒冷,靳野被风一扑忍不住咳嗽,连忙放下酒杯,一手按在腹部,挪着脚步离开窗口,先是把唱片放进留声机里,再到摇椅上躺下。
本来想听着舒缓的古典音乐睡一会儿,还没闭上眼睛,就有一个手下匆匆来禀报:“老大,云鸾在门外,说要单独见你。”
靳野挑眉:“他一个人?”
“带着一个手下。”
靳野嗤笑,随手拉过薄毯盖在身上,漫不经心道:“那就让他进来呗,他们两个人都不怕,我们这边好歹还有一百人呢,慌什么?”
“是。”手下下去传令,靳野一脚瞪在地上,摇椅慢慢悠悠地晃起来,他闲适得像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在享受人生最后的一个阶段。
萧庭临让阿慎留在门外守着,兀自推开阁楼的门,一进去,就听到留声机的大喇叭里传出悠扬悦耳的古典乐曲,凝神听了一阵,发现这竟然是当初他送他的那张唱片,维特交响曲。
“靳先生真是好雅致。”萧庭临目光一扫就看到摇椅上的人,靳野手边的高脚几上放着一瓶拉菲红酒,还颇有意境地在酒瓶便摆了一束干花,构图精致,堪可入画。
“这张唱片自从云鸾送给我,我还是第一次听,原版就是不一样,每一个音符都带有层次感,听起来太舒服了。”靳野闭着眼睛,神情沉醉。
萧庭临温声:“所以我当初才说,好的东西应该交到懂得欣赏的人手里,否则就是浪费。”
靳野笑着道:“我就把这当做是云鸾对我的夸奖了。”
心平气和地聊了几句,靳野一直都没有从椅子上起来,仍然那样晃着:“我以为我们再次见面,应该是在两家你死我活的时候,没想到还有机会闲聊。云鸾,请坐吧。”
萧庭临没有坐下,拂去肩头的霜露,温淡道:“不必了,明曦还在等我回去,我不便久留,便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吧。”
靳野摊了摊手,示意他请赐教。
萧庭临往前走近两步,道:“靳先生,我们来做个交易。”
“靳家现如今都成了云鸾你的盘中餐,我们还有什么交易可以做?”靳野神色颇感兴趣。
萧庭临语调毫无波澜:“自然是有的。”
“嗯?”
“我可以即刻从老挝退兵,并且保证,季家十年内不会主动挑起与靳家的任何冲突。”
摇椅摇晃的幅度蓦的一停,靳野一只脚点在地上,方才轻描淡写的神色一扫,肃然问:“条件?”
萧庭临眸色并无变化,淡得近乎清冷:“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明曦。”
靳野一滞,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其他,眉梢扬得高高的:“就这么简单?”
萧庭临反问:“对你来说很简单吗?”
彼此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暗指的意思,靳野低头哧笑,松开脚,竹做的摇椅继续咿呀咿呀地摇晃起来,他放松身体躺下:“确实不简单。”
过去那十年,他总忍不住时不时乔装改扮跑去看她,如今要他一辈子都远离她,对他来说怎么会简单?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云鸾,既然那么不想我再见明曦,为什么不直接要我的命?”他只差一步就能完全歼灭靳家,根本没有必要先行让步。
阁楼的水晶灯是明亮的白色,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唱片机里的音乐已经放完,四下重新恢复安静。
萧庭临双手落在风衣的口袋里,微微抬起的下巴弧度矜贵而精致:“明曦拿你当朋友,她一定会为你求情,总归我到最后都是扛不住她的哀求,倒不如现在就放你,彼此也能体面些,免得让旁人看笑话。”
事实上,季家和靳家本身并无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利益矛盾,当初答应蔺泊生联手,不过是为了私人恩怨,既然现在他和云鸾已经解开死结,那么对不对付靳家,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靳野皱皱眉,总觉得他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远远不止字面上那样的,听着怪不舒服的。
不过他也不是不答应。
原因无他,他‘掳走’云鸾这两天,早就把她的心意看得明白。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除了萧庭临以外的人,无论他在她面前是直呼萧庭临其名,还是阴阳怪气说你哥如何如何,她都是用姐夫来称呼萧庭临,可见在她心里,从来没有因为那个真相而改变过想法。
她爱萧庭临爱得坚定,从来就没有他什么事,他若是能活着度过这一劫,又何必再去找自虐?
靳野坦然道:“虽然不容易办,但忍忍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还是这么划算的买卖,我接受了。”
萧庭临眯眸:“确定?”
靳野嘴角提了一下:“我亲口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我保证,这十年,我都不会踏进中国半步。”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萧庭临也不做就留,简言意骇地应一个字:“好。”而后便转身就走。
靳野忽然从摇椅上起身,走到柜子边拿了个什么东西,喊道:“云鸾。”
萧庭临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就见靳野朝自己扔了个布团状的东西,他快速伸手接住,摊开手看,是一个陈旧的香囊。
靳野倚着柜子说:“算是我投桃报李——这是乔维安落在我家的,好像对她很重要,或许对你有用,给你了。”
萧庭临将香囊捏了捏,里面包的好像是草药之类的东西,他放进风衣口袋里,淡淡颔首,大步出门。
靳野则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包围的季家人都被撤走,没一会儿,庄园外便重新恢复一派平静,仿佛前几日的血雨腥风是不存在的。
但经过这么多事情后,靳家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
况且,是季家退了,蔺家可还没退。
季家的根基大多在国内,所以萧庭临攻不攻下靳家无所谓,而蔺家就在东南亚,与老挝唇齿相依的越南,蔺泊生想吞下靳家,就像当初他也想吞下蔺家一样。
罢了,兵来将挡。
挡不住,不就是一条命,不要又如何?
靳野扭了扭脖子,折返回藤椅上躺下,睡觉。
阿谨撤走了季家手下,回到萧庭临身边,他不知道他们在阁楼里聊了什么,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撤,不禁问:“先生,就这么放过靳家吗?”
萧庭临淡声:“嗯。”
阿谨挠挠头:“那这场仗不是白打了吗?”
萧庭临弯腰坐上车,嘴角噙了一点笑说:“怎么会白打?回去让阿慎教你算算数。”
他坐在车后座,从口袋里拿出香囊,拆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香料,只是年代久远已经没有味道,甚至有些发霉腐朽。
这是乔维安特意保留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含义?
214章大结局(上)
萧庭临回到希尔顿酒店,已经接近凌晨时分,他以为云鸾应该早就睡了,所以开门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吵醒她。
哪知道门一开,抬眼看去,就见她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门口:“姐夫。”
萧庭临关上门,微微蹙眉,朝她走过去:“不是让你先睡吗?”
“睡不着。”云鸾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她都想好了,再等一会儿,凌晨一点他要是还没回来,她就要去找人了。
他竟然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萧庭临轻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声音轻柔:“我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说了不会把你丢下,就一定不会。睡吧,我换套睡衣就来。”
“喔。”云鸾嘴上是这样应的,可看着他拿了睡衣到衣帽间后,就快速溜下床,蹑手蹑脚地跟上。
萧庭临刚刚脱下外套,正解着衬衫的扣子,就被人从背后抱住腰。
“姐夫。”
萧庭临低头一看,如他所料她又是赤着脚,地板是瓷砖,凉的很,这种天气最忌寒气,他转身不悦道:“又不穿鞋。”
“那我踩在你的脚上。”云鸾说着就抱住他的脖子,双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这个姿势使得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
萧庭临怕她摔了,只好扶着她的腰,挑挑清俊的眉,等着看她又想作什么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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