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云霄之上知乎》小说阅读_(霍帛叶沐芙)小说在线阅读
但打了好几遍,一直都是无法接通状态。
叶青蓉在一侧看不下去,忍不住再次提醒:“现在整个阳城全都断网断电断水,我打我妈电话也是无法接通……”
“我去找其他飞行员。”霍帛?快速说完,便匆匆下了飞机。
叶青蓉看着他焦急离去的背影,一双好看的眸子里翻涌着极其不满的情绪。
霍帛?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帮手,同是芙山机场的机长,两人在东风机场‘借’了直升机,连忙朝芙山机场飞去。
飞行了好一会儿,霍帛?将绳索牢牢系在身上,做好随即跳下去的准备。
驾驶机长张斌看了看底下,神色凝重说道:“霍机长,现在底下余震还未消散,浓烟滚滚,能见度低,这样直接下去太危险了。”
“你打开机舱,放下软梯,送我下去后直接飞走,不要在这里停留。”霍帛?说道。
张斌眉头紧皱,不赞同他的安排:“不行!我这样送你下去是让你送死!霍机长,我冒着被处分的可能开直升机陪你过来,是因为叶沐芙是我们共同的战友同事,可现在机场已经全是废墟,又是大晚上,根本不能这样下去找她,只能等地面救援队的人过去搜救!”
眼见张斌直接调整操纵杆,将直升机掉头往回飞行,霍帛?怒了。
“我说过我会回来接她就不能食言!是死是活,我都要带她走!!你把机舱打开,我跳降落伞也要下去!出了事我一个人扛,绝不连累你!”他大吼道。
张斌也急红了眼,对着他爆起了粗口:“你他妈疯了不成!你自己低头看看,塔台在哪里都已经找不到了!你下去就是死——!!”
第十二章 遇难
霍帛?情绪已经失控,他绝不能让张斌将直升机开回去,有些丧失理智地去夺方向盘和操纵杆。
直升机迅速失控,在半空中盘旋晃动。
张斌没料到他会这么冲动,连忙用力推开霍帛?再险险稳住操纵杆。
“霍帛?你给我清醒点!叶沐芙失踪我们都很难过,但我答应过你未婚妻叶青蓉要带安全带你回去,你要是出了事,她不会放过我,整个芙山机场的人都不会放过我!”
张斌急吼道,都叫破了喉咙。
霍帛?怔住,两眼布满了红血丝,久久没有接话。
未婚妻——
是啊,他忘了他已经是个有未婚妻的人了。
霍帛?看着越来越远的机场,眼底布满了水雾。
张斌也看到了霍帛?情绪的异常,他紧咬着下颌角,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私自动用直升机我们两个都要受到处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等天亮,机场成立救援队,我会第一个与你并肩而行。”
“现在大晚上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地面什么情况我们一概不知,等明天有队伍一起配合,会更利于搜救,你先冷静,叶沐芙她……会没事的。”
张斌苍白安慰着,尽管他知道,那个坚守塔台的女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回到东风机场,霍帛?有些头重脚轻下了直升机。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机场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周围一片哭声。
有老人老泪纵横地说着我联系不到我儿子了,有女人声嘶力竭地说着老公和孩子都失联了,还有孩子哭得上起步接下去说要妈妈,也有情侣夫妻抱在一起,默默流泪感叹劫后余生……
恍惚着,那些噪杂的声音全都被霍帛?屏蔽在耳外,他两耳嗡嗡作响,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他在角落处坐了下来,看到旁边有人不断拨打着失联亲人的电话,他也跟着拿出手机拨打了叶沐芙的电话。
心底,依旧带着一丝可怜的祈盼。
叶沐芙,求求你,接电话……
告诉我,你没事,你好好地在塔台某个安全角落,等着我去接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手机听筒那段,传来的永远都是冰冷的机械女声,从中文到英文,从未变过。
霍帛?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想起叶沐芙的手机并没有被她随身携带。
因为在塔台控制中心工作期间,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能带上去,以防造成干扰。
霍帛?没了辙,只得放弃拨打。
他想起了顾佐。
如果没记错,在地震前几个小时,是顾佐开车送叶沐芙回家,然后被自己半路截胡。
顾佐没有在机场,那他应该还在阳城。
那他会不会是最早一批救援队参与人员,可以去救叶沐芙
顾佐知道叶沐芙那天是有晚班要上的,并且他这段时间也一直表现出对她献殷勤的好感。
他会去救她的,对不对
霍帛?在心底不断问着自己,然后不断拨打着顾佐的电话。
虽然叶青蓉之前告诉过自己阳城已经断网,可现在地震都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顾佐的手机应该能收到信号了吧
此时的霍帛?,完全没有去思考,顾佐有没有在地震中遇到危险。
甚至是,遇难。
……
第十三章 我不要你去
东城是离阳城最近的安全区域,大部分灾区人们,全都往这里转移。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许多志愿者纷纷集合起来,组成民间救援队,给机场受灾人们发来了粗粮和水。
救援队临时组建成功,从部队到百姓,很多人纷纷参加,要求去阳城参与救援,献出卷子的绵薄之力。
霍帛?听到救援队之事,立即跑去要求参加。
但叶青蓉不同意。
“余震不断,危险重重,我不要你去。”叶青蓉憔悴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她是真不想让霍帛?去,不管与叶沐芙有没有关。
看着叶青蓉红肿的眼睛,霍帛?心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听话,我会平安回来。”他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低声安慰道。
叶青蓉顺势倒在他怀中,紧紧抱住他:“阿?,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刻都不想……”
霍帛?蹙了蹙眉,伸手用了力道将她从自己怀中推开。
叶青蓉心被狠狠一扎,她忍不住问道:“因为叶沐芙还在灾区,所以你才执意要去吗”
霍帛?抿了抿薄唇,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她是我飞机上最后一个乘客,我有义务也有责任保证她的安全。”
“安全,她现在还安全吗”叶青蓉泪眼婆娑问道。
霍帛?顿了顿,沉声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带她回来,阳航518飞机上所有人都听到了我跟她说过的这句话,我不能食言……”
叶青蓉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言语失控:“不要再找借口了!你分明就是爱上了她!你忘了,当初要不是她勾引你,我至于跟你分开这么多年吗阿?,你要是喜欢上了她,我怎么办”
霍帛?明显有些不满叶青蓉此刻的大声嚷嚷,但他还是竭力在保持冷静:“你不要那么敏感,我已经对所有人宣布你是我未婚妻了,这样还不够让你安心吗”
听他这么淡然说出安慰自己的话,叶青蓉哭得更厉害了:“如果你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娶我,那我宁可不嫁。”
她话音刚落,霍帛?面色明显沉了几分。
“青蓉。”他的声音冷了几个调,“如果你不想嫁,那我收回……”
“阿?,你不要不高兴,我只是在说气话。”叶青蓉慌了,连忙不管不顾地抱住霍帛?,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肢,瑟瑟发抖,“阿?,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我一直在这里。”霍帛?淡淡说道,没有反手抱住怀中女人,而是任她哭泣。
“答应我,让其他人去找她,你别去好不好我不在乎你对她什么感情,但我怕你有危险……求你,不要去。”叶青蓉苦苦哀求着,神情卑微到了极致。
霍帛?看着她,再一点点将她从自己怀中推开。
“她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现在她生死未卜,你一点儿担忧害怕的心情都没有,这让我很疑惑。”
霍帛?应该算是整个机场唯一一个知道叶沐芙是叶青蓉妹妹的人,但是在一起那三年,他算是真正知道一个家庭的亲情薄弱起来有多令人难以置信。
叶青蓉眼神闪烁了几下,思索一番道:“天灾天祸,我再担心有什么用她是为了整个机场数千人而牺牲,虽死犹荣,她是我们叶家的骄傲,也是整个阳城人的骄傲……”
听着她口中,一个一个死和牺牲,霍帛?极其刺耳。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只想离开。
刚好救援队那边在吆喝,他便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原来是最早一批过去救援的队伍已经回来,还带来了一些身体健康无恙的灾区百姓。
这些人中,刚好有叶母。
第十四章 我来接你
叶青蓉和叶母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她们两人都没有提起叶沐芙,似乎她们叶家只有她们娘两。
救援队此次前来,还有一个事情要宣布。
目前灾区面积大,救援人员过少,希望所有身强体壮没有家庭的男丁都要踊跃参加,一起救出灾区同胞。
霍帛?第一个报了名,这下叶青蓉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反对都没了办法。
翌日,一行人坐直升机到了阳城,再到平旷地方爬软梯到达地面。
曾经繁荣昌盛的阳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堆瓦砾。
灰尘漫天,一眼望去,全都是无边无际的废墟。
霍帛?环顾了一下四周,正要朝机场方向徒步走去,但救援队队长王栋却说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学校区域救人。
“机场还有人在等我们过去救。”霍帛?坚持要去机场。
王栋将手里的资料拿给他看,随后说道:“粗步检测,机场目前没有出现生命信号,现在学校才是重中之重。”
没有生命信号——
霍帛?挺拔的身躯晃了晃,顿了几秒才勉强稳住。
不,一定是塔台被埋住,所以他们粗步检测才查不到叶沐芙的存在。
“机场还有人的,塔台控制中心还有一个空管员没有来得及撤离,她需要救援。”霍帛?稳住情绪平静解释道。
“我们队伍的任务是救出学校几百上千学生老师,再等一等,机场那边会有其他人去做第二次排查搜救。”王栋耐心说道,随后命令大家朝学校方向走去。
霍帛?站在原地没动:“她等不了了……已经过去两天了,那天她指挥所有飞机有序离开机场,只有她一人来不及离开,我要去救她……她在等我……”
说到最后,他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在这一刻无助得像个孩子。
王栋和其他队员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王栋走过来,拍了拍霍帛?的肩膀:“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机场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目前也已经过去了两天,那位同志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我也有亲人在这次地震中失联了,可是身为军人,我的职责是听从命令救人……还有更多人等着我们去救,不管你有多悲痛,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在队伍里就一定要听指挥。”
说完,王栋再次重重拍了拍霍帛?的肩膀,随即命令队伍朝学校区域出发。
霍帛?沉默不语,走在队伍最后面。
在拐角处,他独自一人脱离队伍,朝着机场方向跑!
所有大路全都被堵,路边的共享自行车倒了一片,全被灰尘瓦砾掩盖。
不知道走了多久,汗水浸湿了衣裳。
终于看到身穿黄色马甲的救援队拉起警戒线,拦住了前行的路。
眼前霍帛?继续朝前走,有人急忙喊道:“那边是重灾区,损坏严重,可能还有山体滑坡等险情,不能过去了!”
可霍帛?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穿过警戒线笔直朝前走。
终于到了机场范围,霍帛?费力找着塔台方向。
曾经矗立在机场的最高楼,如今已经看不到一丝踪迹。
霍帛?在记忆中搜找着,在断砖残瓦中艰难往前行。
“叶沐芙,阳航518来接你了!”他大喊道。
第十五章 还没吃散伙饭
茫茫天地间,一片寂静。
除了周围的废墟,还有漫天的灰尘,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人。
但霍帛?知道,叶沐芙还在这里。
“叶沐芙,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霍帛?嘶声叫喊着,在废墟中寻找着塔台的建筑标记。
他一声声喊着,喉咙嘶哑。
叶沐芙的名字就像根刺,每喊一次,都扎得他鲜血淋漓。
“叶沐芙,我不是说过在我没有放手之前,你没有资格从我的世界消失吗!”
“我喊了你这么多声,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说过我对你的纵容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再不回答我,我就……”
话到最后,霍帛?再也说不出口。
他哽咽着,颓败跪在废墟中。
那个女人若是不回答自己,他能怎样他能将她怎样!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将她找到,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你说好聚好散,我们还没吃散伙饭呢……”
霍帛?轻声喃呢着,浑身布满灰尘,模样凄凉。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霍帛?依旧在废墟里找着。
他只知道自己在机场范围,也知道自己里塔台不远。
可他不知道,叶沐芙在哪。
手上戴着的手套已经磨破,指甲盖都翻了起来渗血。
可他依旧不知疲惫,毫不松懈地继续扒着废墟。
终于,他在一推瓦砾里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控制台残骸。
“叶沐芙,你等着我,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霍帛?激动得自言自语,他加快了速度,不停找着。
尽管两手是血,鲜血凝结成痂又流了血,可他依旧不知疲惫和疼痛。
相比叶沐芙被压在这万斤重的废墟之下,自己的这点疼痛算什么
一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皮。
霍帛?依旧抱着着寻找的姿势,一点点在周围不断寻找。
他的左腿被钢筋扎中,出了很多血。
可他只是随便扯下衣袖包扎一下,便继续一瘸一瘸朝前搜寻那个女人的身影。
天再亮一些,霍帛?十个手指头已经血肉模糊。
忽的,他顿住了动作。
一块黑色控制台残骸下,压着一片衣服布料。
霍帛?看得清楚,这淡绿色的布料,是那天叶沐芙身上穿着的衣裳颜色。
衣角布满了厚厚灰尘,霍帛?抬手小心翼翼拂去,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但他指尖的残血不小心沾了一些在布料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沐芙……”霍帛?声音颤抖,却也不敢大声叫喊。
他知道,她在这里。
她真的在这里等着自己。
“我……霍帛?来接你了……”霍帛?哽咽着,抬起颤抖的手将那布料上的废墟一点点拿开。
他的动作是那样轻柔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更多的石块废墟滚落压下来。
掌心被石块的一个锋利的尖角刺到,瞬间划破一道指头宽的口子。
霍帛?浑然不知,依旧一点点将那些废墟搬开……
当那块完整的布料落入视线,他的面部表情终是无法抑制地崩溃。
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布料,不是一整件衣服。
还没有看到叶沐芙那个女人……
“你在哪,你到底在哪……”霍帛?的眼睛红得像一头全无理智的野兽,嘶声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伤痛。
他不敢想,心底的恐慌像清水里的一滴墨,晕散得越来越多。
霍帛?继续挖着,一点点将废墟搬走,试图再往深一点挖,能找到她。
突然,一块水泥钢筋砖从高处砸了下来,正好砸中了霍帛?!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栽倒了下去……
第十六章 再也找不到
昏昏沉沉。
地面一阵轻微晃动。
“还有余震,还有余震,大家小心!”
霍帛?被一阵噪杂的声响惊醒,他睁开眼,刚要动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支架床上输液。
他瞬间清醒,这一下终是看清自己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医院内。
右手正输液着,但两手都缠满了厚厚的纱布,之前左腿被钢筋扎中,也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
头上之前被滚石砸中,现在也缠上了纱布。
“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去哪里了!”霍帛?猛地弹坐起来,看着身侧的柜子,努力想找到之前被自己紧紧攥在掌心的衣服布料。
那是自己唯一找到的,与叶沐芙有关的东西啊!
带着口罩的医生刚好走进来,看到醒来的霍帛?,连忙摘下口罩说道:“你别急,你的东西在这里呢!”
医生宽声安慰着,然后将放在柜子底层一个塑料袋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正是霍帛?要找到的淡绿色衣服布料。
“你晕倒时死死握在手里,当时救援队把你救来,我帮你清理伤口时,废了好大劲才将这布料拿出来。”医生将情况告诉了他。
现在的霍帛?满脸灰尘,衣服脏兮兮,整个狼狈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看着塑料袋中的布料,费力抬手想将其拿起来,可十指都缠着纱布,怎么拿都拿不起,试了一次又一次都是失败。
而每一次集中精神想要努力做什么,脑袋里都是一阵阵绞痛。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头颅骨,痛到炸裂!
医生有些不忍,连忙帮他将布料拿出来放至他衣服胸前的口袋。
“别慌,我帮你放在这里,离你心脏最近的地方。”
尽管医生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和这块女士服装布料之间的故事,可这场地震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不用想都清楚。
“你说……有救援队去机场了”霍帛?抬手紧紧捂住自己胸前的口袋,轻声问向在给自己检查的医生。
医生顿了顿,点头:“对,他们就是在那里将你带出来的。”
“塔台下的那个女人救出来没”霍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我不清楚,但听说机场地面裂缝大,附近房屋全都塌陷到了地底下了,就算还有人在,怕也是凶多吉少。”医生如实将自己的看法道了出来。
这时,一个身穿橙色救援马甲的人走了进来。
他手臂上受了伤,还在流血,似乎是要找医生帮忙消毒包扎。
“是刘队送你过来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医生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对霍帛?说道。
那个叫刘队的男人对着霍帛?点点头,然后问道:“好些了没”
霍帛?点头:“谢谢。”
“看你身上有救援肩章,怎么一个人跑去机场了没有跟着队伍走”刘队问道。
“塔台的女人,救出来没”霍帛?没有回答刘队的话,而是继续问自己要问的问题。
他害怕回答,但又迫切想知道答案。
刘队愣了愣,看了医生一眼,也后知后觉明白了霍帛?脱离队伍去机场的目的。
“我们用生命探测仪检测了好几遍,全都是失败告终……那里,短时间不会再派救援队过去了。”刘队平静陈述事实。
霍帛?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次濒临失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还在那里,你们为什么就不派人去搜救了!”
刘队看出了他不满这个决定,连忙摆了摆手:“你先别激动,等其他城市的救援队过来,我们会继续派人前去搜寻,但现在人手严重不够,死伤人数不计其数,我们必须让更多的受伤人员得到救治,减少死亡率。”
“现在情况及其严峻,迫在眉睫,所有人都分身乏术,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出来……也是希望你能够节哀,能够理解。”
刘队语重心长说着,眼眶红了又红。
毕竟在救援过程中,看到了太多阴阳两隔,实属痛苦。
霍帛?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原本起伏不定的肩膀也渐渐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帐篷一角射进来的阳光。
他知道自己无法反驳那刘队说的话,也无法找到苍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叶沐芙,还活着。
机场的情况他亲眼目的,塔台的情况他也看得真切。
那个女人,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第十七章 芙山塔台
地震救援工作有序进行,全国各地都给阳城提供了帮助。
灾后重建工作也在缓慢进展。
三年时间,阳城很努力地变回了一个城市该有的样子。
但要恢复到曾经繁荣昌盛的模样,还需要一定年月。
芙山机场按照原来的样子重建,包括曾经的塔台。
塔台控制台的入口,有面照片墙。
上面全都是叶沐芙和同事们的合照,笑容满面,眸光清澈亲切。
照片墙下有个便利签爱心箱,里面有同事们想对叶沐芙说的话。
有感谢,有思念,还有难以释怀。
霍帛?也继续带着阳航518飞行,保证一批批乘客安全起降。
“阳航518呼叫芙山塔台。”落地前,他像往常一样联系着地面塔台控制中心。
“收到,请讲。”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霍帛?怔了怔,一股异样的情绪钻入了大脑。
叶沐芙,是你吗
“518霍机长”霍帛?的久久沉默,让气氛一度尴尬。
副机长连忙拿过霍帛?手中的麦,清了清嗓子开口:“塔台,我是518副机长,518请求降落,请指示。”
“收到,准许降落,请注意进场高度。”塔台那边的声音也少了份惊讶,变得平静如常。
“明白。”副机长保持了主权。
“跑到上空300米西南侧风向四到五,请修正跑道。”塔台传来的声音。
“收到,感谢指挥。”副机长说道。
“欢迎回来,阳航518。”
通讯在此结束,霍帛?整个过程都处于晃神状态。
副机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重重叹了口气:“霍机,好多机长都以为塔台那新来的妹子声音像叶沐芙……”
他想说,霍帛?刚才的停顿和沉默,他都能理解。
包括塔台那边也能理解。
“我觉得不像。”霍帛?沉声说着,集中注意力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情况。
待飞机停稳,放好起落架,他便起了身。
“后面的事你来收尾。”他对着副机长说完,便径直朝外走去。
刚出飞机,身后便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阿?,阿?,霍帛?……”叶青蓉近乎是小跑着追来,气喘吁吁。
霍帛?停住脚步,摘下头上的帽子:“什么事”
“你最近是不是在有意躲避我”叶青蓉直言不讳问道。
“你想多了。”霍帛?表情淡淡。
“那你每次下飞机怎么都不等我”叶青蓉颇有怨言。
“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希望公事私事能分开。”霍帛?面不改色。
叶青蓉有些扫兴,但又不得不对眼前这个男人妥协。
“好了,这样一问一答怪生疏的……我妈今天生日,早就说了让我带你回家吃饭,等下换了衣服在停车场等我好不好”叶青蓉放慢了语调,让自己显得温柔娴淑。
霍帛?顿了顿,轻轻点头:“嗯。”
说完,他便拿着自己的登机箱朝前大步走。
叶青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将手指用力蜷紧。
刚才,他的视线一眼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回家路上,霍帛?开着车,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青蓉悄悄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后视镜中自己的妆有没有花。
“阿?,等下那蛋糕,你就说是你买的。”叶青蓉轻声说道。
霍帛?蹙了蹙眉:“那是你买给你妈的,没必要说是我,哪有男人买那些东西。”
“可你岳母娘生日,你都没准备礼物,这样多少有些不太好……”叶青蓉小声说着,试探看了看霍帛?的脸色。
“这不是刚下飞机,哪有时间准备,你也没提前告诉我。”霍帛?说道。
叶青蓉心底又有些小小的不开心,这三年每年她都在母亲生日这天带他回家吃饭,连续三年过去,他就不能长点心记住这个日子吗
说到底,还是对她不上心,所以对她妈妈也不上心……
“好,你不想说不说便是。”叶青蓉也没再继续要求,扭头看向窗外。
她已经很明白表露出不开心,可霍帛?也没有出声来安慰自己。
看来,自己还真是占着未来霍太太的身份,却没能占到他心底的重要位置……
第十八章 别有用心
叶家。
叶青蓉开门进去,将蛋糕房到了桌上。
“阿?买的,不好意思让我说,嘘。”叶青蓉还是想在母亲面前给霍帛?提高一点好感,悄声对着叶母说道蛋糕的来源。
“呵呵,有心了……回来就回来,还破费啥呢……”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
饭桌上,叶母不断给霍帛?夹菜,一副慈母看准女婿的满意神情。
“这个帛?呀,你跟蓉蓉在一起都这么些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呀”叶母突然问道。
霍帛?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淡声道:“地震刚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母神情滞了滞:“地震都过去三年了,哪里是刚过再往后拖,蓉蓉都三十了,这生孩子都错过了最佳时间了。”
一旁吃饭的叶青蓉极为尴尬,连忙捅了捅叶母的胳膊肘。
“妈,你这说的太远了……”她只是让母亲帮衬着提提婚事,没让她说孩子呀!
可一旁的叶母说得起劲,完全没有看到叶青蓉的眼神暗示:“哪里远了结婚生子本来就是一气呵成,并且叶家好久都没喜事了,你们赶紧结个婚热闹热闹!”
叶母说着,又特意问了霍帛?一句:“帛?,你觉得妈说的也有道理吧”
尽管霍帛?还是客客气气叫她‘阿姨’,但叶母已经用‘妈’来自称了。
霍帛?放下碗筷,拿纸巾擦了擦嘴:“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他选择自动跳过叶母的问话,面无波澜从餐桌上起了身。
叶母怔住,刚要直直问霍帛?为何不回答自己,被一旁的叶青蓉赶紧拉住。
她太清楚霍帛?此刻的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男人,从来不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他越平静,证明他心底极为不满。
吃完饭,霍帛?没坐几分钟便要走,说是还有事情要处理。
门口,他看着墙壁上的照片墙,有叶母和叶父的合照,也有叶母和叶青蓉的合照,还有后来用PS技术,将他们一家三口合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很多,也很温馨。
唯独没有叶沐芙。
“阿姨,你们这一家三口的照片挺温馨的。”霍帛?忽的语气不明说道。
叶母愣了愣,随后笑道:“以前家里的相册都在地震中没了,这些都是网上的存照……以后你跟蓉蓉拍点合照,我也往这里贴,这半边墙都贴你们的照片。”
霍帛?点了点头,随后勾了勾薄唇:“还真是一点叶沐芙的影子都没有。”
叶青蓉僵住,叶母脸色也不太好:“好端端的,提那个死人做什么,晦气!”
她话音刚落,叶青蓉猛地拉着她一扯。
叶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当着霍帛?的面这样说另一个已经死了的女儿。
并且叶青蓉交代自己的事情也还没妥善处理好。
她抿了抿唇,补充道:“今天主要是聊你们两的婚事,提别的人别的事影响心情,你们赶紧结婚才是当务之急……”
“我走了,二位留步。”霍帛?没想再继续听她说下去,直接换好了鞋子。
叶母连忙说道:“帛?,改日安排我跟你爸妈见个面吧,聊聊你跟蓉蓉的婚事。”
叶青蓉在一侧看不下去,忍不住再次提醒:“现在整个阳城全都断网断电断水,我打我妈电话也是无法接通……”
“我去找其他飞行员。”霍帛?快速说完,便匆匆下了飞机。
叶青蓉看着他焦急离去的背影,一双好看的眸子里翻涌着极其不满的情绪。
霍帛?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帮手,同是芙山机场的机长,两人在东风机场‘借’了直升机,连忙朝芙山机场飞去。
飞行了好一会儿,霍帛?将绳索牢牢系在身上,做好随即跳下去的准备。
驾驶机长张斌看了看底下,神色凝重说道:“霍机长,现在底下余震还未消散,浓烟滚滚,能见度低,这样直接下去太危险了。”
“你打开机舱,放下软梯,送我下去后直接飞走,不要在这里停留。”霍帛?说道。
张斌眉头紧皱,不赞同他的安排:“不行!我这样送你下去是让你送死!霍机长,我冒着被处分的可能开直升机陪你过来,是因为叶沐芙是我们共同的战友同事,可现在机场已经全是废墟,又是大晚上,根本不能这样下去找她,只能等地面救援队的人过去搜救!”
眼见张斌直接调整操纵杆,将直升机掉头往回飞行,霍帛?怒了。
“我说过我会回来接她就不能食言!是死是活,我都要带她走!!你把机舱打开,我跳降落伞也要下去!出了事我一个人扛,绝不连累你!”他大吼道。
张斌也急红了眼,对着他爆起了粗口:“你他妈疯了不成!你自己低头看看,塔台在哪里都已经找不到了!你下去就是死——!!”
第十二章 遇难
霍帛?情绪已经失控,他绝不能让张斌将直升机开回去,有些丧失理智地去夺方向盘和操纵杆。
直升机迅速失控,在半空中盘旋晃动。
张斌没料到他会这么冲动,连忙用力推开霍帛?再险险稳住操纵杆。
“霍帛?你给我清醒点!叶沐芙失踪我们都很难过,但我答应过你未婚妻叶青蓉要带安全带你回去,你要是出了事,她不会放过我,整个芙山机场的人都不会放过我!”
张斌急吼道,都叫破了喉咙。
霍帛?怔住,两眼布满了红血丝,久久没有接话。
未婚妻——
是啊,他忘了他已经是个有未婚妻的人了。
霍帛?看着越来越远的机场,眼底布满了水雾。
张斌也看到了霍帛?情绪的异常,他紧咬着下颌角,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私自动用直升机我们两个都要受到处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等天亮,机场成立救援队,我会第一个与你并肩而行。”
“现在大晚上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地面什么情况我们一概不知,等明天有队伍一起配合,会更利于搜救,你先冷静,叶沐芙她……会没事的。”
张斌苍白安慰着,尽管他知道,那个坚守塔台的女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回到东风机场,霍帛?有些头重脚轻下了直升机。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机场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周围一片哭声。
有老人老泪纵横地说着我联系不到我儿子了,有女人声嘶力竭地说着老公和孩子都失联了,还有孩子哭得上起步接下去说要妈妈,也有情侣夫妻抱在一起,默默流泪感叹劫后余生……
恍惚着,那些噪杂的声音全都被霍帛?屏蔽在耳外,他两耳嗡嗡作响,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他在角落处坐了下来,看到旁边有人不断拨打着失联亲人的电话,他也跟着拿出手机拨打了叶沐芙的电话。
心底,依旧带着一丝可怜的祈盼。
叶沐芙,求求你,接电话……
告诉我,你没事,你好好地在塔台某个安全角落,等着我去接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手机听筒那段,传来的永远都是冰冷的机械女声,从中文到英文,从未变过。
霍帛?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想起叶沐芙的手机并没有被她随身携带。
因为在塔台控制中心工作期间,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能带上去,以防造成干扰。
霍帛?没了辙,只得放弃拨打。
他想起了顾佐。
如果没记错,在地震前几个小时,是顾佐开车送叶沐芙回家,然后被自己半路截胡。
顾佐没有在机场,那他应该还在阳城。
那他会不会是最早一批救援队参与人员,可以去救叶沐芙
顾佐知道叶沐芙那天是有晚班要上的,并且他这段时间也一直表现出对她献殷勤的好感。
他会去救她的,对不对
霍帛?在心底不断问着自己,然后不断拨打着顾佐的电话。
虽然叶青蓉之前告诉过自己阳城已经断网,可现在地震都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顾佐的手机应该能收到信号了吧
此时的霍帛?,完全没有去思考,顾佐有没有在地震中遇到危险。
甚至是,遇难。
……
第十三章 我不要你去
东城是离阳城最近的安全区域,大部分灾区人们,全都往这里转移。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许多志愿者纷纷集合起来,组成民间救援队,给机场受灾人们发来了粗粮和水。
救援队临时组建成功,从部队到百姓,很多人纷纷参加,要求去阳城参与救援,献出卷子的绵薄之力。
霍帛?听到救援队之事,立即跑去要求参加。
但叶青蓉不同意。
“余震不断,危险重重,我不要你去。”叶青蓉憔悴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她是真不想让霍帛?去,不管与叶沐芙有没有关。
看着叶青蓉红肿的眼睛,霍帛?心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听话,我会平安回来。”他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低声安慰道。
叶青蓉顺势倒在他怀中,紧紧抱住他:“阿?,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刻都不想……”
霍帛?蹙了蹙眉,伸手用了力道将她从自己怀中推开。
叶青蓉心被狠狠一扎,她忍不住问道:“因为叶沐芙还在灾区,所以你才执意要去吗”
霍帛?抿了抿薄唇,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她是我飞机上最后一个乘客,我有义务也有责任保证她的安全。”
“安全,她现在还安全吗”叶青蓉泪眼婆娑问道。
霍帛?顿了顿,沉声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带她回来,阳航518飞机上所有人都听到了我跟她说过的这句话,我不能食言……”
叶青蓉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言语失控:“不要再找借口了!你分明就是爱上了她!你忘了,当初要不是她勾引你,我至于跟你分开这么多年吗阿?,你要是喜欢上了她,我怎么办”
霍帛?明显有些不满叶青蓉此刻的大声嚷嚷,但他还是竭力在保持冷静:“你不要那么敏感,我已经对所有人宣布你是我未婚妻了,这样还不够让你安心吗”
听他这么淡然说出安慰自己的话,叶青蓉哭得更厉害了:“如果你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娶我,那我宁可不嫁。”
她话音刚落,霍帛?面色明显沉了几分。
“青蓉。”他的声音冷了几个调,“如果你不想嫁,那我收回……”
“阿?,你不要不高兴,我只是在说气话。”叶青蓉慌了,连忙不管不顾地抱住霍帛?,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肢,瑟瑟发抖,“阿?,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我一直在这里。”霍帛?淡淡说道,没有反手抱住怀中女人,而是任她哭泣。
“答应我,让其他人去找她,你别去好不好我不在乎你对她什么感情,但我怕你有危险……求你,不要去。”叶青蓉苦苦哀求着,神情卑微到了极致。
霍帛?看着她,再一点点将她从自己怀中推开。
“她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现在她生死未卜,你一点儿担忧害怕的心情都没有,这让我很疑惑。”
霍帛?应该算是整个机场唯一一个知道叶沐芙是叶青蓉妹妹的人,但是在一起那三年,他算是真正知道一个家庭的亲情薄弱起来有多令人难以置信。
叶青蓉眼神闪烁了几下,思索一番道:“天灾天祸,我再担心有什么用她是为了整个机场数千人而牺牲,虽死犹荣,她是我们叶家的骄傲,也是整个阳城人的骄傲……”
听着她口中,一个一个死和牺牲,霍帛?极其刺耳。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只想离开。
刚好救援队那边在吆喝,他便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原来是最早一批过去救援的队伍已经回来,还带来了一些身体健康无恙的灾区百姓。
这些人中,刚好有叶母。
第十四章 我来接你
叶青蓉和叶母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她们两人都没有提起叶沐芙,似乎她们叶家只有她们娘两。
救援队此次前来,还有一个事情要宣布。
目前灾区面积大,救援人员过少,希望所有身强体壮没有家庭的男丁都要踊跃参加,一起救出灾区同胞。
霍帛?第一个报了名,这下叶青蓉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反对都没了办法。
翌日,一行人坐直升机到了阳城,再到平旷地方爬软梯到达地面。
曾经繁荣昌盛的阳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堆瓦砾。
灰尘漫天,一眼望去,全都是无边无际的废墟。
霍帛?环顾了一下四周,正要朝机场方向徒步走去,但救援队队长王栋却说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学校区域救人。
“机场还有人在等我们过去救。”霍帛?坚持要去机场。
王栋将手里的资料拿给他看,随后说道:“粗步检测,机场目前没有出现生命信号,现在学校才是重中之重。”
没有生命信号——
霍帛?挺拔的身躯晃了晃,顿了几秒才勉强稳住。
不,一定是塔台被埋住,所以他们粗步检测才查不到叶沐芙的存在。
“机场还有人的,塔台控制中心还有一个空管员没有来得及撤离,她需要救援。”霍帛?稳住情绪平静解释道。
“我们队伍的任务是救出学校几百上千学生老师,再等一等,机场那边会有其他人去做第二次排查搜救。”王栋耐心说道,随后命令大家朝学校方向走去。
霍帛?站在原地没动:“她等不了了……已经过去两天了,那天她指挥所有飞机有序离开机场,只有她一人来不及离开,我要去救她……她在等我……”
说到最后,他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在这一刻无助得像个孩子。
王栋和其他队员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王栋走过来,拍了拍霍帛?的肩膀:“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机场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目前也已经过去了两天,那位同志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我也有亲人在这次地震中失联了,可是身为军人,我的职责是听从命令救人……还有更多人等着我们去救,不管你有多悲痛,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在队伍里就一定要听指挥。”
说完,王栋再次重重拍了拍霍帛?的肩膀,随即命令队伍朝学校区域出发。
霍帛?沉默不语,走在队伍最后面。
在拐角处,他独自一人脱离队伍,朝着机场方向跑!
所有大路全都被堵,路边的共享自行车倒了一片,全被灰尘瓦砾掩盖。
不知道走了多久,汗水浸湿了衣裳。
终于看到身穿黄色马甲的救援队拉起警戒线,拦住了前行的路。
眼前霍帛?继续朝前走,有人急忙喊道:“那边是重灾区,损坏严重,可能还有山体滑坡等险情,不能过去了!”
可霍帛?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穿过警戒线笔直朝前走。
终于到了机场范围,霍帛?费力找着塔台方向。
曾经矗立在机场的最高楼,如今已经看不到一丝踪迹。
霍帛?在记忆中搜找着,在断砖残瓦中艰难往前行。
“叶沐芙,阳航518来接你了!”他大喊道。
第十五章 还没吃散伙饭
茫茫天地间,一片寂静。
除了周围的废墟,还有漫天的灰尘,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人。
但霍帛?知道,叶沐芙还在这里。
“叶沐芙,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霍帛?嘶声叫喊着,在废墟中寻找着塔台的建筑标记。
他一声声喊着,喉咙嘶哑。
叶沐芙的名字就像根刺,每喊一次,都扎得他鲜血淋漓。
“叶沐芙,我不是说过在我没有放手之前,你没有资格从我的世界消失吗!”
“我喊了你这么多声,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说过我对你的纵容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再不回答我,我就……”
话到最后,霍帛?再也说不出口。
他哽咽着,颓败跪在废墟中。
那个女人若是不回答自己,他能怎样他能将她怎样!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将她找到,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你说好聚好散,我们还没吃散伙饭呢……”
霍帛?轻声喃呢着,浑身布满灰尘,模样凄凉。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霍帛?依旧在废墟里找着。
他只知道自己在机场范围,也知道自己里塔台不远。
可他不知道,叶沐芙在哪。
手上戴着的手套已经磨破,指甲盖都翻了起来渗血。
可他依旧不知疲惫,毫不松懈地继续扒着废墟。
终于,他在一推瓦砾里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控制台残骸。
“叶沐芙,你等着我,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霍帛?激动得自言自语,他加快了速度,不停找着。
尽管两手是血,鲜血凝结成痂又流了血,可他依旧不知疲惫和疼痛。
相比叶沐芙被压在这万斤重的废墟之下,自己的这点疼痛算什么
一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皮。
霍帛?依旧抱着着寻找的姿势,一点点在周围不断寻找。
他的左腿被钢筋扎中,出了很多血。
可他只是随便扯下衣袖包扎一下,便继续一瘸一瘸朝前搜寻那个女人的身影。
天再亮一些,霍帛?十个手指头已经血肉模糊。
忽的,他顿住了动作。
一块黑色控制台残骸下,压着一片衣服布料。
霍帛?看得清楚,这淡绿色的布料,是那天叶沐芙身上穿着的衣裳颜色。
衣角布满了厚厚灰尘,霍帛?抬手小心翼翼拂去,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但他指尖的残血不小心沾了一些在布料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沐芙……”霍帛?声音颤抖,却也不敢大声叫喊。
他知道,她在这里。
她真的在这里等着自己。
“我……霍帛?来接你了……”霍帛?哽咽着,抬起颤抖的手将那布料上的废墟一点点拿开。
他的动作是那样轻柔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更多的石块废墟滚落压下来。
掌心被石块的一个锋利的尖角刺到,瞬间划破一道指头宽的口子。
霍帛?浑然不知,依旧一点点将那些废墟搬开……
当那块完整的布料落入视线,他的面部表情终是无法抑制地崩溃。
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布料,不是一整件衣服。
还没有看到叶沐芙那个女人……
“你在哪,你到底在哪……”霍帛?的眼睛红得像一头全无理智的野兽,嘶声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伤痛。
他不敢想,心底的恐慌像清水里的一滴墨,晕散得越来越多。
霍帛?继续挖着,一点点将废墟搬走,试图再往深一点挖,能找到她。
突然,一块水泥钢筋砖从高处砸了下来,正好砸中了霍帛?!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栽倒了下去……
第十六章 再也找不到
昏昏沉沉。
地面一阵轻微晃动。
“还有余震,还有余震,大家小心!”
霍帛?被一阵噪杂的声响惊醒,他睁开眼,刚要动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支架床上输液。
他瞬间清醒,这一下终是看清自己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医院内。
右手正输液着,但两手都缠满了厚厚的纱布,之前左腿被钢筋扎中,也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
头上之前被滚石砸中,现在也缠上了纱布。
“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去哪里了!”霍帛?猛地弹坐起来,看着身侧的柜子,努力想找到之前被自己紧紧攥在掌心的衣服布料。
那是自己唯一找到的,与叶沐芙有关的东西啊!
带着口罩的医生刚好走进来,看到醒来的霍帛?,连忙摘下口罩说道:“你别急,你的东西在这里呢!”
医生宽声安慰着,然后将放在柜子底层一个塑料袋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正是霍帛?要找到的淡绿色衣服布料。
“你晕倒时死死握在手里,当时救援队把你救来,我帮你清理伤口时,废了好大劲才将这布料拿出来。”医生将情况告诉了他。
现在的霍帛?满脸灰尘,衣服脏兮兮,整个狼狈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看着塑料袋中的布料,费力抬手想将其拿起来,可十指都缠着纱布,怎么拿都拿不起,试了一次又一次都是失败。
而每一次集中精神想要努力做什么,脑袋里都是一阵阵绞痛。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头颅骨,痛到炸裂!
医生有些不忍,连忙帮他将布料拿出来放至他衣服胸前的口袋。
“别慌,我帮你放在这里,离你心脏最近的地方。”
尽管医生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和这块女士服装布料之间的故事,可这场地震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不用想都清楚。
“你说……有救援队去机场了”霍帛?抬手紧紧捂住自己胸前的口袋,轻声问向在给自己检查的医生。
医生顿了顿,点头:“对,他们就是在那里将你带出来的。”
“塔台下的那个女人救出来没”霍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我不清楚,但听说机场地面裂缝大,附近房屋全都塌陷到了地底下了,就算还有人在,怕也是凶多吉少。”医生如实将自己的看法道了出来。
这时,一个身穿橙色救援马甲的人走了进来。
他手臂上受了伤,还在流血,似乎是要找医生帮忙消毒包扎。
“是刘队送你过来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医生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对霍帛?说道。
那个叫刘队的男人对着霍帛?点点头,然后问道:“好些了没”
霍帛?点头:“谢谢。”
“看你身上有救援肩章,怎么一个人跑去机场了没有跟着队伍走”刘队问道。
“塔台的女人,救出来没”霍帛?没有回答刘队的话,而是继续问自己要问的问题。
他害怕回答,但又迫切想知道答案。
刘队愣了愣,看了医生一眼,也后知后觉明白了霍帛?脱离队伍去机场的目的。
“我们用生命探测仪检测了好几遍,全都是失败告终……那里,短时间不会再派救援队过去了。”刘队平静陈述事实。
霍帛?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次濒临失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还在那里,你们为什么就不派人去搜救了!”
刘队看出了他不满这个决定,连忙摆了摆手:“你先别激动,等其他城市的救援队过来,我们会继续派人前去搜寻,但现在人手严重不够,死伤人数不计其数,我们必须让更多的受伤人员得到救治,减少死亡率。”
“现在情况及其严峻,迫在眉睫,所有人都分身乏术,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出来……也是希望你能够节哀,能够理解。”
刘队语重心长说着,眼眶红了又红。
毕竟在救援过程中,看到了太多阴阳两隔,实属痛苦。
霍帛?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原本起伏不定的肩膀也渐渐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帐篷一角射进来的阳光。
他知道自己无法反驳那刘队说的话,也无法找到苍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叶沐芙,还活着。
机场的情况他亲眼目的,塔台的情况他也看得真切。
那个女人,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第十七章 芙山塔台
地震救援工作有序进行,全国各地都给阳城提供了帮助。
灾后重建工作也在缓慢进展。
三年时间,阳城很努力地变回了一个城市该有的样子。
但要恢复到曾经繁荣昌盛的模样,还需要一定年月。
芙山机场按照原来的样子重建,包括曾经的塔台。
塔台控制台的入口,有面照片墙。
上面全都是叶沐芙和同事们的合照,笑容满面,眸光清澈亲切。
照片墙下有个便利签爱心箱,里面有同事们想对叶沐芙说的话。
有感谢,有思念,还有难以释怀。
霍帛?也继续带着阳航518飞行,保证一批批乘客安全起降。
“阳航518呼叫芙山塔台。”落地前,他像往常一样联系着地面塔台控制中心。
“收到,请讲。”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霍帛?怔了怔,一股异样的情绪钻入了大脑。
叶沐芙,是你吗
“518霍机长”霍帛?的久久沉默,让气氛一度尴尬。
副机长连忙拿过霍帛?手中的麦,清了清嗓子开口:“塔台,我是518副机长,518请求降落,请指示。”
“收到,准许降落,请注意进场高度。”塔台那边的声音也少了份惊讶,变得平静如常。
“明白。”副机长保持了主权。
“跑到上空300米西南侧风向四到五,请修正跑道。”塔台传来的声音。
“收到,感谢指挥。”副机长说道。
“欢迎回来,阳航518。”
通讯在此结束,霍帛?整个过程都处于晃神状态。
副机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重重叹了口气:“霍机,好多机长都以为塔台那新来的妹子声音像叶沐芙……”
他想说,霍帛?刚才的停顿和沉默,他都能理解。
包括塔台那边也能理解。
“我觉得不像。”霍帛?沉声说着,集中注意力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情况。
待飞机停稳,放好起落架,他便起了身。
“后面的事你来收尾。”他对着副机长说完,便径直朝外走去。
刚出飞机,身后便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阿?,阿?,霍帛?……”叶青蓉近乎是小跑着追来,气喘吁吁。
霍帛?停住脚步,摘下头上的帽子:“什么事”
“你最近是不是在有意躲避我”叶青蓉直言不讳问道。
“你想多了。”霍帛?表情淡淡。
“那你每次下飞机怎么都不等我”叶青蓉颇有怨言。
“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希望公事私事能分开。”霍帛?面不改色。
叶青蓉有些扫兴,但又不得不对眼前这个男人妥协。
“好了,这样一问一答怪生疏的……我妈今天生日,早就说了让我带你回家吃饭,等下换了衣服在停车场等我好不好”叶青蓉放慢了语调,让自己显得温柔娴淑。
霍帛?顿了顿,轻轻点头:“嗯。”
说完,他便拿着自己的登机箱朝前大步走。
叶青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将手指用力蜷紧。
刚才,他的视线一眼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回家路上,霍帛?开着车,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青蓉悄悄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后视镜中自己的妆有没有花。
“阿?,等下那蛋糕,你就说是你买的。”叶青蓉轻声说道。
霍帛?蹙了蹙眉:“那是你买给你妈的,没必要说是我,哪有男人买那些东西。”
“可你岳母娘生日,你都没准备礼物,这样多少有些不太好……”叶青蓉小声说着,试探看了看霍帛?的脸色。
“这不是刚下飞机,哪有时间准备,你也没提前告诉我。”霍帛?说道。
叶青蓉心底又有些小小的不开心,这三年每年她都在母亲生日这天带他回家吃饭,连续三年过去,他就不能长点心记住这个日子吗
说到底,还是对她不上心,所以对她妈妈也不上心……
“好,你不想说不说便是。”叶青蓉也没再继续要求,扭头看向窗外。
她已经很明白表露出不开心,可霍帛?也没有出声来安慰自己。
看来,自己还真是占着未来霍太太的身份,却没能占到他心底的重要位置……
第十八章 别有用心
叶家。
叶青蓉开门进去,将蛋糕房到了桌上。
“阿?买的,不好意思让我说,嘘。”叶青蓉还是想在母亲面前给霍帛?提高一点好感,悄声对着叶母说道蛋糕的来源。
“呵呵,有心了……回来就回来,还破费啥呢……”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
饭桌上,叶母不断给霍帛?夹菜,一副慈母看准女婿的满意神情。
“这个帛?呀,你跟蓉蓉在一起都这么些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呀”叶母突然问道。
霍帛?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淡声道:“地震刚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母神情滞了滞:“地震都过去三年了,哪里是刚过再往后拖,蓉蓉都三十了,这生孩子都错过了最佳时间了。”
一旁吃饭的叶青蓉极为尴尬,连忙捅了捅叶母的胳膊肘。
“妈,你这说的太远了……”她只是让母亲帮衬着提提婚事,没让她说孩子呀!
可一旁的叶母说得起劲,完全没有看到叶青蓉的眼神暗示:“哪里远了结婚生子本来就是一气呵成,并且叶家好久都没喜事了,你们赶紧结个婚热闹热闹!”
叶母说着,又特意问了霍帛?一句:“帛?,你觉得妈说的也有道理吧”
尽管霍帛?还是客客气气叫她‘阿姨’,但叶母已经用‘妈’来自称了。
霍帛?放下碗筷,拿纸巾擦了擦嘴:“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他选择自动跳过叶母的问话,面无波澜从餐桌上起了身。
叶母怔住,刚要直直问霍帛?为何不回答自己,被一旁的叶青蓉赶紧拉住。
她太清楚霍帛?此刻的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男人,从来不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他越平静,证明他心底极为不满。
吃完饭,霍帛?没坐几分钟便要走,说是还有事情要处理。
门口,他看着墙壁上的照片墙,有叶母和叶父的合照,也有叶母和叶青蓉的合照,还有后来用PS技术,将他们一家三口合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很多,也很温馨。
唯独没有叶沐芙。
“阿姨,你们这一家三口的照片挺温馨的。”霍帛?忽的语气不明说道。
叶母愣了愣,随后笑道:“以前家里的相册都在地震中没了,这些都是网上的存照……以后你跟蓉蓉拍点合照,我也往这里贴,这半边墙都贴你们的照片。”
霍帛?点了点头,随后勾了勾薄唇:“还真是一点叶沐芙的影子都没有。”
叶青蓉僵住,叶母脸色也不太好:“好端端的,提那个死人做什么,晦气!”
她话音刚落,叶青蓉猛地拉着她一扯。
叶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当着霍帛?的面这样说另一个已经死了的女儿。
并且叶青蓉交代自己的事情也还没妥善处理好。
她抿了抿唇,补充道:“今天主要是聊你们两的婚事,提别的人别的事影响心情,你们赶紧结婚才是当务之急……”
“我走了,二位留步。”霍帛?没想再继续听她说下去,直接换好了鞋子。
叶母连忙说道:“帛?,改日安排我跟你爸妈见个面吧,聊聊你跟蓉蓉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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