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功勋我只想上学是什么小说》小说(楚阳林晴雪)全文章节阅读
“我怎么会跟你生气?还要多谢你救了我。”林晴雪勉强提起精神,“对了,你今天怎么恰好在那里?”
如神兵天降。
还那么像她朝思暮想的故人。
“我去找我哥,顺便试试新车。”晁星河无不遗憾地叹气,“哥,以后是不是都不让我骑机车了?”
晁荆玉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晁星河一不说话,车里的气氛就过于安静。
他停了一会儿,又没话找话,没什么城府地开口,“对了姐……你今天哭着喊的贺小缺是谁啊?不会是正牌男友吧?哈哈!”
恰好这时前面一辆大奔踩了急刹,楚阳“啪!”地敲了下喇叭,催那人闪开。
林晴雪震了一下,缓缓道:“不是……只是个普通朋友,好几年没见了。”
她声音里的寂寥充满了整个车厢。
傻子才会信是普通朋友。
晁荆玉轻咳了声,从前座转了个身,“平时也没你话这么稠,吵得我头疼,能安生会儿吗?”
林晴雪知道晁荆玉是在替自己解围。
也知道晁星河不是这么无邪的性格,他说的每句话意图都不难猜。
难为他还要装得像个天真小男孩。
还有一段路程,总这么一直安静着也不好,她便问了晁荆玉,梁西洲的治疗效果。
“本来也是要找你谈的。”晁荆玉道,“梁西洲是脊椎神经元受损,这种细胞是不可再生的。最近一直在尝试给他用电极贴片从外部刺激神经元。效果……不是很理想。”
瘫痪了八年,想要再站起来,从医学角度来说基本属于异想天开。
林晴雪独自在梁西洲的病房里待了半个小时,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刚走出病房,在昏暗的走廊上,差点撞上那道高大的身影。
林晴雪短促地惊呼一声,连连倒退三步。
那人开口轻嗤,嘲笑她,“这就吓破胆了?”
林晴雪的心灵和肉体都经不住更多的摧残,绕过楚阳就要离开。
却被楚阳拽住了,语气轻慢道:“这瘫子的命,我保了。”
林晴雪倏地抬头,她快要控制不住胸膛内的翻涌情绪,压着声音咬牙道,“你能不能不要等每次出事以后,再来趁火打劫?!不是每件事都有补救的机会的,你知道吗!”
第49章一日为师
论文那次也就算了,宫雪苑是突然发难,林晴雪自己都是事后才察觉。
可是扈志南会对她下手,明明是楚阳早就预料到的事,他都已经以此“勒索”过她一次了不是么?
林晴雪提早支付过“报酬”,可楚阳却没履约。
她如此气愤难平,楚阳却笑了一声。
像是被“趁火打劫”这个词逗笑了。
他当然是有条件的,他们心照不宣。
楚阳不是慈善家,只是个商人,还是个食髓知味的肉食动物。
林晴雪知道自己能提供的交换条件就只有那一个——应该说楚阳感兴趣的,也就是床上那点作用。
毕竟她不该妄自菲薄,工作上她也是个足够优秀的人,只不过楚阳不缺给他打工的。
“难道我有义务提前替你提前扫清障碍?”楚阳漫不经心道,“你是我什么人?”
“我不是你什么人!所以商总不管有什么需求,也不该来找我。”
就算宫雪苑他嫌脏了,眼下不是有个高知美女袁熙么?
“也不是毫无关系。”楚阳揽住林晴雪往车库走去,热气喷在她耳廓,挑逗一般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林晴雪第一次知道,楚阳也可以这么无耻!
他教过她什么,不就是男女那点事?!
这是夸她最合他心意,还是在讽刺她只有那一个用处?!
林晴雪被楚阳推到副驾驶座上,还要被他嫌弃她身上的血污尘土脏了他的车。
林晴雪面无表情道:“你知道我身上的血怎么来的吗?你敢带我回家,就最好不要在家里放刀子。”
“刀也好,枪也好……关上门,我们各凭本事。”楚阳今天也很邪性,句句不离下三路的暗示。
他是个实干家,往常哪怕在兴头上也很少说荤话。
这口头开车,也不知道是不是袁熙调教出来的——谁让她看上去就深谙此道。
林晴雪被带回了云水公馆。
不用楚阳催,她就自行自动地进了浴室。
她身上脏得自己也很难忍受。
但她没有选择便捷的淋浴,而是泡进了浴缸。
林晴雪现在急需一点慰藉。
本来今天……她以为可以得到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没有温热的怀抱,至少她还有热水。
思念是可以本来是忍耐的。
如果一直没有想起来还好。
但是一旦破了道闸口,就有点控制不住。
林晴雪在浴室里沉湎了一个小时。
楚阳在客卧洗过澡,工作电话都接了数通,终于失了耐心找进来。
以为她睡着了。
但她没有,眼睛清明如洗。
恒温浴缸把她的脸蒸得粉粉的。
洗去了一身血污尘土,她还是那个看上去最纯洁干净的大学校花。
楚阳原以为林晴雪会把他赶出去。
今晚最好的走向,他也只想过是半推半就。这半推半就还是源于他对技术的自信。
但林晴雪出乎预料地对他展开了双臂,轻声吐了一个字,“抱。”
楚阳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走上前半蹲下来。
要从低位把一个人横抱起来,需要很强悍的核心腰腹发力。
但楚阳轻松就站起来了,甚至有些显而易见的急迫。
眼看着楚阳就这样抱着她要往外走,林晴雪糯着嗓子急道:“你给我擦擦啊!”
楚阳低头看一眼,皱着眉嫌弃了一声,“皮都皱了。”
脚步却不停,嗓子哑得不像话。
林晴雪被他扔到沙发上,就欺身上来。
林晴雪今天运动过度,甚至肩背有点拉伤的疼痛,沙发再舒服,她只想躺在床垫上。
便踹了楚阳一脚,“我要去床上。”
楚阳充耳不闻,埋头干活。
林晴雪边喘边骂,“为什么不敢在床上,这么怕我们袁所发现,还敢带我回家?”
楚阳嫌她话多,先把她嘴狠狠堵上了。
一个小时后,林晴雪躺到干燥舒适的被窝里,才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在沙发上来一场。
敢情那六位数的沙发被他拿来当浴巾用了。
楚阳也躺上来,林晴雪不等他挨过来,就主动滚到他怀里。
自从两个多月前两个人“破冰”以来,除了在商家老宅三楼的那一晚,林晴雪还是第一回这么主动。
痴缠得厉害。
到最后实在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她才软软地在楚阳的怀里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过去了。
楚阳点了支烟,靠在床头,垂下眼看她,他倾向于后者。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把体力耗尽才能睡,其实男人在某些时候也很敏感。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被扈志南吓到了,就是因为别的。
楚阳看着林晴雪的脸,除了汗,没有别的液体了。
他承认今天自己有点没控制住自己,是下了狠劲收拾她的。
但林晴雪还是没有哭。
原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楚阳从来不放在心上。一个女人不爱哭,对男人来说,其实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老婆哭多了都没耐心哄,更何况只是个床伴。
但是今晚晁星河的那句话,让楚阳多抽了一支烟。
就连林晴雪今晚意外的主动配合,此时都让他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后悔带她回来。
哪个男人甘心当一根被叫了其他名字的按摩工具?
……
林晴雪醒来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脸上胀痛得厉害,打开手机摄像头一看,昨天被鸭舌帽扇的两巴掌,因为完全被其他事分去心神,没去处理,此时肿得格外惨烈……
林晴雪刚按下窗帘的遥控器准备起床,身后就伸来一只手,又把窗帘闭了回去。
“你不用上班?”林晴雪问他。
楚阳的声音近在她耳边,“嗯,先上点别的。”
林晴雪逃躲不及,用力地推在楚阳的胸膛上。
“我要去上班了!恕不奉陪!”
女人翻脸不认人起来,比男人也不遑多让。
楚阳原本只有一点冲动,原本两个人随便消磨一下就过去了,但是因为林晴雪的抗拒,反而燃烧起来。
非上正戏不可。
林晴雪本来还在浑身发软,哪里抵得过他的力道。
崩溃地捂着自己的肿脸,“我都丑成这样了,你哪来的兴致啊!”
楚阳支起手臂,抬身看了看她的脸,就在林晴雪以为逃过一劫时。
他抬手把她翻了过去。
从背后来。
第50章积劳成疾
林晴雪看到手机屏幕上“袁所”的名字跳动时,整个人都紧张了一下。
男人在她腰上拍一下催她放松点,“出息。”
宫雪苑也好、袁熙也好,他好像从来没有“被捉奸”的紧张感。
偷情惯犯,果然心理素质良好。
但林晴雪不行。
她把响个不停的手机塞到枕头下面,自暴自弃地道:“你快点!”
同样一句话,情难自抑时说的和不耐催促时说的,完全是两个效果。
助兴和败兴的区别。
但对于男人来说,后一种情况激起的征服欲也非同小可,非要她臣服不可。
林晴雪的声音已经支离破碎,可男人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催她接电话。
“你……你还是人吗?”林晴雪声不成声。
楚阳的动作和声音都强势,“接!”
林晴雪快要被他的力道逼疯了,没办法只好划开了接听键,“……袁所。”
袁熙的声音在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林晴雪以为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了。
对面才轻轻吐出她的名字,“林晴雪?”
明明是袁熙打给她的,却带着疑问的语气。
大概是因为脑袋在床头撞了好几下的原因,林晴雪当下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袁熙作为她的上司这个点打电话过来,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发现她迟到了。
林晴雪解释说自己昨天发生了点意外,想跟她请半天假。
袁熙在听完后,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昨天下班的路上,我们似乎看到有个人在跟着你,因为别的事岔过去,忘记提醒你了……不好意思啊,小梁。”
人家又没有义务提醒自己,林晴雪除了说“没关系”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然而,挂完电话后,林晴雪却肉眼可见地神色冷淡下来。 脸色褪去了潮红,恢复白玉般的质地。
冷淡比拒绝更扫兴,楚阳草草结束。
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又摆什么脸色?”
林晴雪推开他起身,“我该庆幸自己还有命在这里摆脸色。楚阳,你昨天是不是看到我被人尾随了?”
楚阳当时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袁熙确实在他面前说了这个事。
只不过他因为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尚一鸣而已。
但要他空口白话地说他不知道林晴雪被人尾随的事,他不是这么没担当的人。
楚阳的目光先扫到林晴雪手上拿的手机,目光停顿了几秒。
随后,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林晴雪问的问题。
“嗯……就嗯?!”林晴雪气极反笑。
太天真了。她笑自己昨晚因为楚阳没有履行承诺保护自己而生气实在太天真了!
他岂止是没有提前派人保护她?
他是看到她被人尾随都可以无动于衷的冷血动物!
昨晚的事,她就当不花钱嫖了只鸭子。
对鸭子的要求不能要求他有人性,活好就够本。
这样一算,她还有得赚!
林晴雪走在马路上,上午请了假不用去公司,她一时不知道去哪里。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起来,她一看名字,“荆玉。”
忽然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弥漫上来。
荆玉是谁她知道……但她在手机里存的名字是“晁医生”啊……
林晴雪心里咯噔一下,而后把手机的正反面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通,终于认命地承认。这个手机的款式颜色跟她的那只都是一样的。
但是,她,拿错手机了。
更要命的是,这个手机从她早上接袁熙的电话、到口角后跑出来,一直被她拿在手上。
也就是说——
早上那会儿,袁熙根本不是打电话催她去上班……
人家打的是楚阳的电话,也许只是想跟男友来个morningcall……
就被她接了起来。
林晴雪五味陈杂,最后只能总结为读书多的人素质就是不一样。
当初宫雪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二话不说地就给她一巴掌。
而袁熙,在林晴雪疑似跟她男人过夜的情况下,还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跟她道歉。
这正宫范儿足的,看来她早晚把宫雪苑的“正宫”地位挤下来。
不过,林晴雪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楚阳了,哪有人把约会对象的名字,存成“袁所”的?
她放任铃声响到自然挂断,谁知晁荆玉的第二个电话很快又追了过来。
但林晴雪已经知道拿错手机了,怎么可能去接电话。
尤其还是晁荆玉的,她不能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楚阳还有牵扯。
也许是晁荆玉太好了,好得像一面镜子。
人在镜子面前总是忍不住想装个好人。
哪怕是骗骗自己。
等这通电话挂断以后,林晴雪正想收起手机,忽然就见到屏幕上亮起一条信息。
荆玉:[林晴雪,接电话!]
虽然文字看不出情绪,但林晴雪的心里却浮现出一股不祥预感。
晁荆玉为什么会知道,手机在她手里?
晁荆玉再拨一通电话过来,林晴雪快速地接起来,“晁医生,你怎……”
“快来医院,肾内科。”
一听到肾内科这三个字,林晴雪什么都顾不得了,就往医院跑。
她跑到的时候,梁西洲的轮椅已经在抢救室外面,“你到哪里去了,一直联系不到你?”
林晴雪急声问他,“梁老师怎么了?”
“梁老师?”梁西洲哼一声,“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临死了连一声爸都听不到。”
林晴雪听到“死”这个字,不由地晃了晃。
晁荆玉一直静立在一旁,早就看出来这对“兄妹”不像正常兄妹。
但他不是爱探听隐私的人,今天才从这两句对话里听出一点端倪。
不是亲兄妹,林晴雪是被收养的。
很快,梁父就被人从抢救室推出来了。
其实不必问,梁父一直有尿毒症,这个病发展到晚期,除了换肾别无他法。
从梁西洲受伤瘫痪开始,梁父要养两个孩子,忧思成虑、积劳成疾,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抢救的医生说了许多,最后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一个月要是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家里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
第51章你戏过了
肾源,他们这些年一直在等。
不是没等到过合适的,但梁家这些年的经济太紧张,主要的钱都用在梁西洲身上了。
梁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矜矜毕业了,干爸就能享你的福了。”
梁元瀚原本是方家宝的中学数学老师,随着她父亲入狱、母亲自杀,哪怕是方家宝堕落了、甚至害得他唯一的儿子残疾了。
但因为有他从始至终拉着她,她才从几乎掉落悬崖的边沿重新回到人间。
“我家矜矜天生是读书的料,她以后要读硕士、博士的。”——这句话,因为是梁元瀚说的,所以林晴雪拼了命也会去做到。
别人学习她学习,别人睡觉她还在学习。
困了,就跪着看书。
她没让自己过过一天舒服的日子。
“矜”是怜惜、“上”是进取,方家宝虽然无家可归了,但梁元瀚告诉她,以后做“林晴雪”,也是有人疼的。
“晁医生,麻烦你帮帮我,我要救他!”
晁荆玉已经是林晴雪身边能找到的最可靠的人,虽然他是个神经内科的医生。
而晁荆玉也不负所托,在一周后就给林晴雪带回了一个消息。
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确实有合适的肾源,坏消息是中间被人截住了。
捐赠者是出车祸意外死亡的,他的肾脏正好能与梁元瀚配型成功。
可是问题是,原本答应好捐赠的家属,忽然反悔了。
死者是替宫家开车的司机。
林晴雪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许久,晁荆玉也陪着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道:“雪苑会为难你……”
林晴雪从他的话里听出恻隐之意,她克制住情绪,笑笑,“没关系,我总要试试。”
晁荆玉知道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弱质纤纤,其实很有主见,但越是相处,越觉得这姑娘招人心疼。
大概是职业关系,他对她好像控制不了那点圣父情怀,“我陪你一起去找雪苑,看看能不能帮着说上话。”
恰好两天后,他们圈子里有个人开了个马场,邀请众人去捧场。
宫雪苑也会去。
晁荆玉便带着林晴雪去了。
马场很大,他们到的时候宫雪苑还没来。
在场的很多都是晁荆玉的熟人,林晴雪一个都不认识。
楚阳从来不会带她来这样的场合。
林晴雪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晁荆玉身边却多了一个“老熟人”——步青青。
她正凑得离晁荆玉很近与他说话。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晁荆玉的高贵出身了。
他坐在遮阳伞下,淡淡懒懒地笑,姿态优雅。
不知谁给他递了支雪茄,他有一搭没一搭啜吸一口,看到林晴雪回来,他挑起眼皮看她一眼,“矜矜,过来。”
林晴雪承认自己有一点被他的眼神撩到。
他那句话仿佛是一个暗号,林晴雪知道自己得陪他演个续集了。
她走过去,坐在晁荆玉另一边,若无其事地跟步青青打了个招呼,“步小姐,好巧,又见面了。”
步青青原本的笑容凝固。
明明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观察晁荆玉,他根本没有谈恋爱的迹象。
这个女的也压根就没怎么出现在他身边。
怎么今天又冒出来了?
林晴雪朝晁荆玉皱皱鼻子,“臭死了,别抽了。”
晁荆玉宠道:“就你娇气。”
但还是把雪茄灭了。
刚刚步青青一直在他身边,可没这待遇。
晁荆玉指着桌上的水果,“吃什么?”
林晴雪其实不怎么爱吃石榴,但这时候为了演戏,她就道:“我要吃石榴,你给我剥。”
晁荆玉没二话就动手剥。
林晴雪看到步青青的脸色精彩,决定再加一把火,“还要给我去籽。”
晁荆玉唇边的笑容不变,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任谁看上去,他都是在亲吻女孩耳朵,“我是找了个女朋友,不是找了个老佛爷。小姐,你戏过了。”
林晴雪被这句耳语逗笑了。
干脆趴在晁荆玉肩上笑得开怀,姿态更亲密一点。
晁荆玉重新直起身子,淡淡戏谑,“去籽有点难,我嚼碎了喂你?”
晁荆玉不是没带过女人出来,但是眼前这个的风格确实跟以前的不大一样。
他喜欢大方成熟有风情的,眼前这个小女人姿态十足,像带个女儿似的。
而且别人不知道他们在演戏,这part落在旁人眼里确实太肉麻了。
有人已经在调侃。
“荆玉这是陷进去了!”
“该喝你喜酒了吧?”
“早知道晁大少这么宠女人,我早八百年倒追你了,羡慕死我了!”
“之前倒没见阿玉带女朋友出来一块儿玩,藏得跟宝贝似的。遇城,你跟阿玉走得近,知道他什么时候谈的吗?”
林晴雪听到楚阳的名字,原本趴在晁荆玉肩上的脸抬了起来。
他就坐在几步外另一片遮阳伞下,姿态一贯地惹人注目。
但她刚刚只顾着跟晁荆玉互动,竟然一直没发现他!
楚阳嘴里也咬着根雪茄,不冷不热道:“他谈恋爱不用跟我汇报。你要有兴趣,让他谈下一个之前,跟你汇报一下。”
那个有意跟楚阳搭话的人原本只为凑近乎。
虽然知道楚阳一贯又傲又硬,但当众碰个软钉子到底不痛快,“你当兄弟的,哪有在人家蜜里调油的时候泼冷水的。阿玉,你听到了,遇城问你什么时候找下一个。”
“他开玩笑的。”晁荆玉笑容倜傥,“他自己天天温柔乡里泡着,没道理这么咒我。对吧,阿城?”
楚阳看一眼前几天刚泡过的“温柔乡”本乡,淡淡道,“当然是开玩笑的。”
正好这会儿宫雪苑去换骑装了,有人立刻心照不宣地问楚阳,“听说你最近好了一个,乐海建筑的?”
楚阳似笑非笑地看那人一眼,没什么意味地“嗯”了一声。
“你这次玩这么高调,那位……”有人朝更衣室那边示意一下,“大小姐居然不闹。”
这个人没眼力见,关于楚阳和宫雪苑现如今的关系,让人就很难不联系起之前闹的那场网络风波。
楚阳的脸色不虞,哼笑一声,“我有老婆的人,跟谁好?让人说我趁火打劫。”
林晴雪原本自顾自低头挑石榴吃,听到“趁火打劫”这个词,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第52章肝肠寸断
明明在说的是袁熙,楚阳要含沙射影地带上她做什么?
林晴雪情绪不对劲,晁荆玉很快就察觉到了。
以为她在焦躁宫雪苑还不到场,“雪苑一向比较挑剔,大概是在换衣间有事耽搁了,不如我带你过去找她?”
林晴雪很快点头。
她想跟宫雪苑谈的事,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
想得再悲观一点,哪怕是要挨宫雪苑的谩骂奚落,也总是背着人比较好。
于是她跟晁荆玉一块儿来到换衣间,却被告知宫雪苑已经骑着马出去跑了。
晁荆玉安慰她,“我们也挑一匹马,我带你过去找她。”
林晴雪不会骑马,这时候也没心情学。
但骑着马去找人会快一些。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着你骑。”晁荆玉坦坦荡荡,“我是有私心的,这样我们更像一点。”
更像情侣一点。
林晴雪换上一套白底金色装饰的骑马装,工作人员介绍这是法国新进的最新款,刚刚宫小姐就指定要穿这一套,试了很久才放弃。
……潜台词是宫雪苑穿不进去。
换上骑马装、头发高高地挽了个丸子,林晴雪被工作人员夸了又夸。
质地精致的骑马装穿在她身上,纯美又贵气。
晁荆玉含笑点评,“像个不受人间疾苦的中世纪公主。”
林晴雪受不了地捂脸,“该出戏了,晁医生。”
不受人间疾苦?
不,人间的疾苦,她都快受遍了。
宫雪苑的马没骑出去多远。
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林晴雪远远地看到楚阳立在她的马旁。
不知道在谈什么。
但是女的飒落娇媚地坐在马背上,男的长身玉立仰头看她,画面和谐得不得了。
听到跑近的马蹄声,那两人同时回头。
林晴雪不知道自己和晁荆玉一同进入画面的样子,白马、火烧云、一对璧人,比那静态的两个人美太多了!
宫雪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晁荆玉双臂将林晴雪护在身前,呵护又小心的样子一览无遗。
曾几何时,那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待遇!
对于林晴雪的身份,从酒吧那次宫雪苑就已经有所怀疑,后来在扈志南口里得到了确认。
当然林晴雪也从没想过要瞒她,一直是她的智力局限了自己。
宫雪苑看到这个旧恨新仇的对象,心生恶意。
没有一点犹豫地,朝她狠狠地挥出了马鞭!
谁也没想到宫雪苑会有这么冲动的举动,那马鞭如果实实在在地抽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个男人同时皱眉。
林晴雪坐在晁荆玉身前,他就算想给他挡也没法挡!
电光火石之间,晁荆玉脱口急喊,“矜矜!”
这一声提醒后,他单手搂住林晴雪,以身体为支撑,直接把林晴雪拎了起来,换到了身后!
林晴雪配合着在空中划了半圈,落下后紧紧地夹住马腹,双手搂住晁荆玉劲瘦的腰肢。
她惊魂未定。
更多的不是因为马鞭,而是晁荆玉这出乎意料的动作和惊人的爆发力!
马鞭的尾部重重甩在晁荆玉脸上,立刻浮肿出一道可怕的红痕——这还是在楚阳猝然出手截住了马鞭的情况下!
晁荆玉的脸侧越疼,越能想到如果这一鞭全力甩在林晴雪脸上,毁容绝对跑不了。
他怒斥道:“雪苑,你太过分了!”
宫雪苑看到晁荆玉有些变形的脸,也后怕愧疚。
但她在他面前任性惯了,“阿玉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替那个贱人挡!你不知道吗,她是我最讨厌的人!你怎么能跟她站在一边?”
林晴雪的头埋在晁荆玉的背上,她想过宫雪苑会恶意为难自己,但是她一上来就是这种暴力行为,她心底涌起绝望。
没法再骗自己了。
宫雪苑不会帮她的。
哪怕她下跪磕求,宫雪苑只会大笑地看她越狼狈越好。
晁荆玉感受到背上微微的颤抖,以为她是吓到了,拍拍林晴雪的手,以示安慰,“好了,别怕,我们先下马。”
楚阳将破皮的手心背到后面,微一眯眼,看着晁荆玉小心询问林晴雪是否要抱她下马。
这个女人,sha人的事都敢做,到了晁荆玉面前却装得这么胆小。
如此惺惺作态,除了想引起男人的怜悯,还能是什么?
晁荆玉走近,“雪苑,下马!”
宫雪苑从没见过晁荆玉摆出这样前所未有的厉色,情不自禁地就听话下马。
晁荆玉把林晴雪挡在身后,替她把肾源捐赠的事说了。
果然宫雪苑一口就回绝了。
“这是人命相关的大事!雪苑,能不能先抛下你们之间的恩怨。那只是一个生命垂危等待肾源救命的人,你不要把他当成林晴雪的养父!”
宫雪苑当年也是梁元瀚的学生,自然知道他的生命对林晴雪有多重要。
“可他就是林晴雪……哦不,方家宝的养父啊。”宫雪苑不无遗憾地摇头,却掩饰不了笑容中的得意,“再说了,就算本小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遇城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林晴雪不可思议地看向楚阳。
什么叫遇城也不会同意?
他跟她之间谁欠谁更多,已经理不清了,但是,那些恩怨情仇,有必要付出梁元瀚的生命为代价吗?
如果楚阳是这样冷血自私是非不分的小人,那她当初拳拳的爱意就是一场笑话!
然而,楚阳没有给她一点侥幸的余地。
在林晴雪沉痛无助的目光里,楚阳丝毫没犹豫地点了头,云淡风轻道:“这个肾源不能给你。”
这算什么?!
林晴雪只能依靠抓住晁荆玉的手臂才能站牢。
“楚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晴雪颤着声音。
她已经没必要也没力气在宫晁二人面前掩饰对楚阳的情绪了。
远的不说,近的这几次,他怎么能对她做尽最亲密的事,现在却又这么残忍?
“抱歉。”
楚阳这没有情绪的两个字,将林晴雪打得肝肠寸断。
第53章心思有点野
晁荆玉把林晴雪带走了。
问她要去哪里,林晴雪失魂落魄的也说不出来。
晁荆玉只好先把林晴雪带回了晁家。
晁父晁母没有同住,晁荆玉不想让人打扰了她,就让佣人都下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晴雪一分神,才看到晁荆玉脸上的伤已经肿得不像样,无比愧疚地要帮他上药。
晁荆玉找来药箱,林晴雪手抖得厉害,滴了不少药水在地毯上。
晁荆玉什么都没说,接过棉棒,“我自己来吧,我是专业的。”
“对不起,晁医生,我……”
晁荆玉这时候还能很专业地判断,“你是不是今天都没吃东西?应该是有点低血糖,所以手抖。”
低血糖只是其中一方面,他们都清楚。
“我也饿了,我去做点吃的。”
晁荆玉亲自下厨,围着围裙的样子倒是像模像样,但是真的动手煎起牛排就开始露馅。
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跟原本精英优雅的模样大相径庭,但林晴雪现在笑不出来。
她上前接过晁荆玉的铲子,“我来吧,你想吃什么?”
半小时后,晁荆玉看着卖相绝佳的三餐一汤,惊讶无比,“……你们家的好厨艺是家传的?”
林晴雪知道他说的是梁母。
但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妈妈,她很温柔,但也被爸爸娇惯得厉害,所有家务都不会做,尤其不会做饭的。
那么柔软脆弱的人,最后从那么高的楼上决绝地跳下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心底酸涩没有表露出来,“你尝尝。”
就在两个人安静地吃饭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晁星河回来了。
看到餐桌上的两个人,讶然道:“哥,矜上,你俩是在约会吗?”
“别胡说!”
晁星河一回来,家里就热闹很多,他当然也加入了饭桌,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吃完饭,晁荆玉避开林晴雪给楚阳打了个电话,询问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朋友多年,如果连楚阳是什么人品都不清楚,那这兄弟也白当了。
楚阳没有隐瞒,“阿玉,你知道的,商荣那家伙没分寸,腰子早就玩坏了。”
商荣是楚阳三叔的独子,他一贯有慢性肾病,晁荆玉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不理解,“商荣的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换肾了?”
“还能撑一两年吧。”
“可林晴雪的养父已经撑不到那么久了!”晁荆玉忍不住抬高了声音,“我真的不明白你,你好歹跟她好过吧,哪怕不说帮一把,不能仗着自己比她腰杆子硬,就这么欺负小姑娘吧?!”
楚阳轻哼一声,“知道我跟她好过,你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晁荆玉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只是出于一个医生的基本良心!遇城,商荣还能再等等。肾源配型这个东西,当然是适配度越高,排异越小。这点常识你总该有……”
晁荆玉这头还在试图以科学的角度劝说楚阳,那边商傲儿刷到了晁星河的朋友圈,嗷嗷在叫着不公平。凭什么晁星河都吃到林晴雪亲手做的饭了,自己却从来没这待遇!
晁荆玉:“……说不定以后还会有配型几率更高的肾源出现。”
楚阳的声音有点冷酷,“不行。”
两个人都不怎么愉快地挂了电话。
晁荆玉回到客厅时,看到林晴雪在沙发上累到睡着了。
晁星河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她的睡颜一动不动。
晁荆玉皱眉,“星河,回房间去。”
晁星河仰头看他,笑容有点坏,“哥,矜上睡着了,今晚是让她睡你房间,还是睡我房间?”
“星河,不要仗着年纪小,就说这样没有教养的话。”
晁星河年轻的轮廓已经显现出男人的初始模样,肩宽腿长,眉目俊朗。
“哥,我都成年了,不小了。”他手臂撑在腿上,支着下巴,补充道,“你交过的女朋友都未必有我多。”
晁荆玉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桃花运很旺的。
他爱玩,但是也从来没耽误过学习。
晁荆玉一个当哥哥的,又不是他妈,很少过问这种私事。
但晁星河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晁荆玉不由地有几分怀疑,“你……不会是对林晴雪……”
没想到晁星河居然真的点头了。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哥,你听过这个吗?”
晁荆玉今晚确实发现,晁星河开始不叫林晴雪“姐姐”了,但是当事人自己都没说什么,他也就没多想。
他呛得低咳了两声,怕吵醒林晴雪,一把提着晁星河到侧厅。
“晁星河,你别去招惹林晴雪。她够可怜了。”
“可怜?以后有我保护她,就不可怜了。”
晁星河有一股少年人最可贵的乐观热情,但这个世界不是乐观就能解决一切的。
“先不说她能不能接受你,你才多大,能给他未来吗?”
晁星河:“为什么要谈未来那么远的事?我会在跟她好的时间里负责好她的幸福。至于未来如果继续在一起,我当然会负责到底。如果分开了,她的未来我又不会参与。”
晁荆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反驳。
“总之,你要玩去跟同龄人玩,别祸害……”
“哥你个老古董。比起你,还是我比较像林晴雪的同龄人。”
晁星河潇洒地离开,去沙发那边抱起林晴雪。
把她送去客卧。
……
两天后,晁荆玉把一叠报告摔在办公桌上。
对楚阳发了火,“楚阳,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阳凉凉地赞道,“有点本事,这也能让你找到。”
这是一叠配型报告。
应该说,这一份才是真正的配型报告。
跟商荣手上的那一份有点出入。
“楚阳,配型率这么低,DR点达不到双培,排异会很厉害,你会害死商荣的,知不知道?!”
“你晁荆玉聪明,也别把我当傻子。”楚阳漫不经心道,“排异是会吃点苦头,有这个配型率,死人不至于。”
晁荆玉来回踱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楚阳要夺权,就要用梁元瀚和商荣两条命来填?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楚阳的三叔商锦康是商氏如今的掌权人,商荣是他的独子。
“夺权?你低看我了。商锦康,那跟我亲爸也差不多了。”
第54章儿女情长
晁荆玉更加想不通了,“那到底是为什么?!”
楚阳从他桌上的烟盒里拿了支烟,“这个,就不劳你神经内科大主任来过问了。”
晁荆玉跟楚阳从小挚友,对商荣也不是不熟悉。
怎么形容呢?
也就是个大众意义上的纨绔子弟,跟楚阳还有他自己都不是一种人。
但并没有十恶不赦,跟楚阳的关系也很融洽。
这一切的融洽,都源自于三叔商锦康对楚阳视如己出的培养和疼爱。
而且那种疼爱绝非浮于表面。
因为很清楚亲生儿子是个草包,所以从一开始就将楚阳作为少东家培养。
别看现在南天建筑如日中天,那只是给楚阳练手用的。
将来,商锦康会让他掌舵整个商氏。
晁荆玉一个神经内科的医生,确实不应该把手伸那么长,而且客观来说,比梁家还可怜的病人还有很多。
他不可能都同情得过来。
“我只是作为朋友,看不得她希望在眼前又被夺走……你不知道从马场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做噩梦惊醒的样子,太……”晁荆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那天晚上?”楚阳替他重复了一遍。
晁荆玉原本可以解释,但想想晁星河对林晴雪表露的那点“心思野”,忍不住想试探楚阳一下,便若无其事地问,“嗯。怎么了?”
楚阳弹了弹烟灰,直言不讳,“你说怎么了?普通兄弟关系还不够亲,想跟我更近一点?”
似乎对他和林晴雪走得近有点介意,但也没那么介意。
但他这话,听在晁荆玉耳朵里,就是暂时不愿意对林晴雪放手的意思了。
理直气壮的霸道和自私。
晁荆玉挑了挑眉,那是一个他们彼此都懂的眼神。
晁荆玉喜欢宫雪苑,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当初楚阳要与宫雪苑联姻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考虑到兄弟感情。
就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兄弟是兄弟,女人是女人。
但是没道理,就因为晁荆玉成熟大度,他就是每次退让的那个人。
“那你就更不该那样对林晴雪。”晁荆玉淡淡地把话题绕了回去,“我还是那句话,你既然还图着她,什么都不许给她就算了,不该明目张胆夺走她希望……“
楚阳有几分不耐,截断他,“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谢我?”
这话大有深意。
晁荆玉脑子转得很快。
楚阳如果真心是为商荣的身体好,他不会把配型报告掉包。给商锦康和商荣的那一份,匹配几率是虚高的。
这看起来就很“阴谋”。
再结合商荣一贯好色的调性,晁荆玉讶然道:“是商荣对林晴雪做过什么……”
楚阳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意味不明地轻嗤,“把我想得也太英雄气短了。”
楚阳的心很硬,没多少儿女情长。
晁荆玉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
所以手心被马鞭撕开的那道伤口也很明显。
晁荆玉指了指,“伤怎么样了?”
楚阳淡淡道:“为了我少受点伤,以后少显摆你的那点风度。”
明白地告诉他,截马鞭是因为他挡到了林晴雪的前面。
看来,为了一个女人去报复自家兄弟,有这种分量的女人,大概还没出现在楚阳的生命里。
至少不会是林晴雪。
晁荆玉当着楚阳的面,把那份真实的报告粉碎了,最后忠告道:“我能拿到这份报告,你三叔也能。你不肯告诉我真实想法,希望你的那些理由能说服他。”
楚阳告别他,路过病房。
梁元瀚住在加护病房里,脸虚肿又透着黑气,看起来确实命不久矣。
病床前一对年轻男女,正听他在说些什么。
林晴雪一脸顺从,而梁西洲的表情却有些激动。
楚阳不无刻薄地想,穷成这样,也会因为遗产不均闹起来吗?
这时,林晴雪忽然站了起来,大概是那对亲父子有话要谈。
她走出来,看到楚阳,原本低垂的眼角一下子提了起来。
“楚阳!”
楚阳懒懒地应了一声。
林晴雪却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在那一声后又陷入了沉默。
晁荆玉已经把商荣的情况转述给了她,她能说什么呢?
楚阳见她不说话,点点头抬步准备离开。
林晴雪连忙跟了上来,还将楚阳拖到了楼梯间。
她这几天又瘦了,原本的眼睛更大了点,盈盈地看着楚阳。
他淡淡道:“想献身救父?”
林晴雪摇摇头,“不,我……我们的手机还没换回来……”
楚阳自然不止一台手机,而林晴雪在马场那天也没主动找他拿回手机。
大概心里存的就是这样一个能再找他的理由。
见楚阳没有动作,连表情都没变,林晴雪不再试图挣扎,声音低了下去,“……我现在献身,你接受吗?”
“这次我不是趁火打劫了?”
林晴雪的骨气在这短短一周里被抽了个干净
梁家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只庆幸自己这具身体他光临了这么多次,还有那么点兴趣。
只差没说欢迎打劫了。
但楚阳是个混蛋,他从来不掩饰这一点,“梁西洲和梁元瀚,你要我保哪一个?”
林晴雪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空白。
她的庆幸只存在了一秒。
是啊,他的那点残存兴趣,只够她提一个条件。
楚阳当然读懂了她的表情,嫌她过分贪心。
“等你学会了等价交换的概念,再来找我。”
林晴雪生怕他要走,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腰,“别走!楚阳……救、救救我养父!他快不行了…”
梁元瀚的丧钟都快敲响了,林晴雪根本没机会犹豫。
楚阳也痛快,点了头,就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但也一点没吃亏,“今天起你住到我那儿去。”
林晴雪:“……”
楚阳哼笑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对你没那么大瘾头。姓扈的最近应该还要对你下手,你住我那里,我能少很多事。”
林晴雪又急了,“那梁西洲……”
扈志南整不到她,会不会对梁西洲下手?一定会的!
第55章不能分开
林晴雪沉默了许久,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幸好她手头上还有一大笔钱,不仅仅是楚阳那次给的一百万。
如果她能想办法把楚阳的那块玉卖掉,至少下半辈子,在经济上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压力。
至少可以先给梁西洲请几个保镖。
她便再向楚阳强调一次,也像是说服自己,“我要肾源,先救我养父!”
楚阳不置可否,只是高高在上地点评道:“那个瘫子,确实多活一天也是累赘。”
林晴雪不知道梁西洲哪里得惹了这位大少爷的眼,每次提到他时总那么大敌意。
她很想忍,至少在梁元瀚换肾手术之前,她得取悦他。
但好像有点难,她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地打商量,“商先生,梁西洲他只是身体上有残疾,但也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能不能以后,麻烦您在言语上对他少一点攻击?”
楚阳挑了挑眉,语气不虞,“我既要救梁家人的命,还要对他们毕恭毕敬。方家宝,就算你卖给梁家了,但现在我是买主,买主是上帝,懂不懂?”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原名。
叫得那么顺口,就好像他们从前就认识似的。
但他这句话,每个字都太刺耳。
她对这位傲慢的“上帝”淡淡笑了一下,“事实就是把我自己卖给梁家了啊。所以你现在睡的是梁西洲未来的老婆。你已经最大程度地在侮辱他了,就积点德,不要再造口业了。”
她这句话一出口,楚阳的神情从似笑非笑陡然冷了下来。
林晴雪心里既痛快,又麻木。
虽然梁父梁母从未要求过她,要她“嫁给”梁西洲,一辈子照顾他。
但林晴雪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她没资格嫌弃梁西洲,但梁西洲心里的人不是她,他只是为了折磨她。
两年前那个夜晚,梁西洲第一次摇着轮椅出现在她房里。
林晴雪是被梁西洲弄折了脚腕才逃出去的。
大半夜,楚阳的车路过,在街上捡了她。
当时的她,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商总,只在五天前给商傲儿上第一次课的时候,见过一面。
林晴雪十分感激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雇主救了她。
但她却在梁西洲的刺激下,鬼迷心窍地勾引了他。
之后一年多的时光里,楚阳对她很好。他虽然疏离寡言,但他在对她索取无度的同时,也对她宽纵无度。
楚阳冷着脸,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梁西洲的老婆?”
林晴雪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刚想补救,但楚阳已经冷冷宣判,“你不值钱了。”
他答应和反悔都来得如此突然,林晴雪来不及反应,一把拦住他,“楚阳,你不能这样!我跟梁西洲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阳冷冷一笑,直白道,“一个瘫子当然干不了你。但我觉得恶心。”
林晴雪从天台上那次楚阳揭穿她想要sha人的时候,就以为他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至少不像是对她和梁西洲的关系一无所知的。
但他现在的反应,就好像第一次知道一样。
勃然而怒,任性毁约。
林晴雪很后悔,但楚阳真的要离开,她也拦不住。
而楚阳要真的有心不让她靠近,无论林晴雪去多少地方堵他,也不会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离医生给的一个月之期越来越近,梁家人已经认命。
只有林晴雪还在努力。
她找到了商傲儿。
请求商傲儿替她引荐,她想见商荣一面。
商傲儿很为难,“姐姐……小叔特意吩咐过我,不能,那个……”
他真是算无遗策,狠心到底。
林晴雪被逼到了绝境,但好歹两天后商傲儿再次找上她,“我有办法帮你找到肾源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具体地点商傲儿还神神秘秘地不肯说,林晴雪也不多问。
天上下刀子她都会去。
结果商傲儿只是带她来了一片普通的居民区,除了房子陈旧一些,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这是哪儿?”
商傲儿神秘地凑到她耳边,“黑市。”
“黑市?!”林晴雪大惊。
她本来猜测是商傲儿绕过楚阳,给她和死亡司机家属牵了线。
商傲儿面露不忍道:“你不知道吗?那个人的肾源……几天前就已经给荣叔移植了。”
林晴雪晃了晃,原来楚阳压根就没给她留下求饶的余地。
他从一开始,就是认真来抢肾源的……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商傲儿走上一幢外墙斑驳的楼房,总感觉哪里不对,商傲儿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找到黑市?
“这里不是黑市啦,只是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掮客。”商傲儿不无得意地搓了搓手指,“至于我怎么找到的,我有钞能力啊!”
“你给了多少钱?”
商傲儿满不在乎,“先付了七十万的押金。”
“七十万?!”林晴雪知道黑市是会贵一些,但是如果连押金都到了这个数字,那尾款绝对是天价!
绝对有问题!
商傲儿是温室里的花朵,但林晴雪不是。
“不,傲儿,我们先走!”马上要抵达约定好的六楼,简陋的铁栅门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林晴雪当机立断,拖着商傲儿就下楼。
他们刚走回平地,忽然,就听到楼上有人喊了一声,“姓商那小丫头好像跑了!”
林晴雪像森林里警觉的小鹿,甚至在听到那声粗噶的人声时就拖着商傲儿往前跑去。
边跑边大声问她,“你连自己的身份名字都透露了?!”
这不是把羊羔送上去给人宰吗?
“没有!我匿名的!”
那就更不对了,人家知道她姓商!
林晴雪拖着商傲儿往大路上跑,只有跑到大马路上才能获救!
但偏偏这个地方就在旧城区的中间地带,到处都是小巷子。
如神兵天降。
还那么像她朝思暮想的故人。
“我去找我哥,顺便试试新车。”晁星河无不遗憾地叹气,“哥,以后是不是都不让我骑机车了?”
晁荆玉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晁星河一不说话,车里的气氛就过于安静。
他停了一会儿,又没话找话,没什么城府地开口,“对了姐……你今天哭着喊的贺小缺是谁啊?不会是正牌男友吧?哈哈!”
恰好这时前面一辆大奔踩了急刹,楚阳“啪!”地敲了下喇叭,催那人闪开。
林晴雪震了一下,缓缓道:“不是……只是个普通朋友,好几年没见了。”
她声音里的寂寥充满了整个车厢。
傻子才会信是普通朋友。
晁荆玉轻咳了声,从前座转了个身,“平时也没你话这么稠,吵得我头疼,能安生会儿吗?”
林晴雪知道晁荆玉是在替自己解围。
也知道晁星河不是这么无邪的性格,他说的每句话意图都不难猜。
难为他还要装得像个天真小男孩。
还有一段路程,总这么一直安静着也不好,她便问了晁荆玉,梁西洲的治疗效果。
“本来也是要找你谈的。”晁荆玉道,“梁西洲是脊椎神经元受损,这种细胞是不可再生的。最近一直在尝试给他用电极贴片从外部刺激神经元。效果……不是很理想。”
瘫痪了八年,想要再站起来,从医学角度来说基本属于异想天开。
林晴雪独自在梁西洲的病房里待了半个小时,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刚走出病房,在昏暗的走廊上,差点撞上那道高大的身影。
林晴雪短促地惊呼一声,连连倒退三步。
那人开口轻嗤,嘲笑她,“这就吓破胆了?”
林晴雪的心灵和肉体都经不住更多的摧残,绕过楚阳就要离开。
却被楚阳拽住了,语气轻慢道:“这瘫子的命,我保了。”
林晴雪倏地抬头,她快要控制不住胸膛内的翻涌情绪,压着声音咬牙道,“你能不能不要等每次出事以后,再来趁火打劫?!不是每件事都有补救的机会的,你知道吗!”
第49章一日为师
论文那次也就算了,宫雪苑是突然发难,林晴雪自己都是事后才察觉。
可是扈志南会对她下手,明明是楚阳早就预料到的事,他都已经以此“勒索”过她一次了不是么?
林晴雪提早支付过“报酬”,可楚阳却没履约。
她如此气愤难平,楚阳却笑了一声。
像是被“趁火打劫”这个词逗笑了。
他当然是有条件的,他们心照不宣。
楚阳不是慈善家,只是个商人,还是个食髓知味的肉食动物。
林晴雪知道自己能提供的交换条件就只有那一个——应该说楚阳感兴趣的,也就是床上那点作用。
毕竟她不该妄自菲薄,工作上她也是个足够优秀的人,只不过楚阳不缺给他打工的。
“难道我有义务提前替你提前扫清障碍?”楚阳漫不经心道,“你是我什么人?”
“我不是你什么人!所以商总不管有什么需求,也不该来找我。”
就算宫雪苑他嫌脏了,眼下不是有个高知美女袁熙么?
“也不是毫无关系。”楚阳揽住林晴雪往车库走去,热气喷在她耳廓,挑逗一般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林晴雪第一次知道,楚阳也可以这么无耻!
他教过她什么,不就是男女那点事?!
这是夸她最合他心意,还是在讽刺她只有那一个用处?!
林晴雪被楚阳推到副驾驶座上,还要被他嫌弃她身上的血污尘土脏了他的车。
林晴雪面无表情道:“你知道我身上的血怎么来的吗?你敢带我回家,就最好不要在家里放刀子。”
“刀也好,枪也好……关上门,我们各凭本事。”楚阳今天也很邪性,句句不离下三路的暗示。
他是个实干家,往常哪怕在兴头上也很少说荤话。
这口头开车,也不知道是不是袁熙调教出来的——谁让她看上去就深谙此道。
林晴雪被带回了云水公馆。
不用楚阳催,她就自行自动地进了浴室。
她身上脏得自己也很难忍受。
但她没有选择便捷的淋浴,而是泡进了浴缸。
林晴雪现在急需一点慰藉。
本来今天……她以为可以得到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没有温热的怀抱,至少她还有热水。
思念是可以本来是忍耐的。
如果一直没有想起来还好。
但是一旦破了道闸口,就有点控制不住。
林晴雪在浴室里沉湎了一个小时。
楚阳在客卧洗过澡,工作电话都接了数通,终于失了耐心找进来。
以为她睡着了。
但她没有,眼睛清明如洗。
恒温浴缸把她的脸蒸得粉粉的。
洗去了一身血污尘土,她还是那个看上去最纯洁干净的大学校花。
楚阳原以为林晴雪会把他赶出去。
今晚最好的走向,他也只想过是半推半就。这半推半就还是源于他对技术的自信。
但林晴雪出乎预料地对他展开了双臂,轻声吐了一个字,“抱。”
楚阳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走上前半蹲下来。
要从低位把一个人横抱起来,需要很强悍的核心腰腹发力。
但楚阳轻松就站起来了,甚至有些显而易见的急迫。
眼看着楚阳就这样抱着她要往外走,林晴雪糯着嗓子急道:“你给我擦擦啊!”
楚阳低头看一眼,皱着眉嫌弃了一声,“皮都皱了。”
脚步却不停,嗓子哑得不像话。
林晴雪被他扔到沙发上,就欺身上来。
林晴雪今天运动过度,甚至肩背有点拉伤的疼痛,沙发再舒服,她只想躺在床垫上。
便踹了楚阳一脚,“我要去床上。”
楚阳充耳不闻,埋头干活。
林晴雪边喘边骂,“为什么不敢在床上,这么怕我们袁所发现,还敢带我回家?”
楚阳嫌她话多,先把她嘴狠狠堵上了。
一个小时后,林晴雪躺到干燥舒适的被窝里,才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在沙发上来一场。
敢情那六位数的沙发被他拿来当浴巾用了。
楚阳也躺上来,林晴雪不等他挨过来,就主动滚到他怀里。
自从两个多月前两个人“破冰”以来,除了在商家老宅三楼的那一晚,林晴雪还是第一回这么主动。
痴缠得厉害。
到最后实在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她才软软地在楚阳的怀里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过去了。
楚阳点了支烟,靠在床头,垂下眼看她,他倾向于后者。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把体力耗尽才能睡,其实男人在某些时候也很敏感。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被扈志南吓到了,就是因为别的。
楚阳看着林晴雪的脸,除了汗,没有别的液体了。
他承认今天自己有点没控制住自己,是下了狠劲收拾她的。
但林晴雪还是没有哭。
原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楚阳从来不放在心上。一个女人不爱哭,对男人来说,其实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老婆哭多了都没耐心哄,更何况只是个床伴。
但是今晚晁星河的那句话,让楚阳多抽了一支烟。
就连林晴雪今晚意外的主动配合,此时都让他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后悔带她回来。
哪个男人甘心当一根被叫了其他名字的按摩工具?
……
林晴雪醒来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脸上胀痛得厉害,打开手机摄像头一看,昨天被鸭舌帽扇的两巴掌,因为完全被其他事分去心神,没去处理,此时肿得格外惨烈……
林晴雪刚按下窗帘的遥控器准备起床,身后就伸来一只手,又把窗帘闭了回去。
“你不用上班?”林晴雪问他。
楚阳的声音近在她耳边,“嗯,先上点别的。”
林晴雪逃躲不及,用力地推在楚阳的胸膛上。
“我要去上班了!恕不奉陪!”
女人翻脸不认人起来,比男人也不遑多让。
楚阳原本只有一点冲动,原本两个人随便消磨一下就过去了,但是因为林晴雪的抗拒,反而燃烧起来。
非上正戏不可。
林晴雪本来还在浑身发软,哪里抵得过他的力道。
崩溃地捂着自己的肿脸,“我都丑成这样了,你哪来的兴致啊!”
楚阳支起手臂,抬身看了看她的脸,就在林晴雪以为逃过一劫时。
他抬手把她翻了过去。
从背后来。
第50章积劳成疾
林晴雪看到手机屏幕上“袁所”的名字跳动时,整个人都紧张了一下。
男人在她腰上拍一下催她放松点,“出息。”
宫雪苑也好、袁熙也好,他好像从来没有“被捉奸”的紧张感。
偷情惯犯,果然心理素质良好。
但林晴雪不行。
她把响个不停的手机塞到枕头下面,自暴自弃地道:“你快点!”
同样一句话,情难自抑时说的和不耐催促时说的,完全是两个效果。
助兴和败兴的区别。
但对于男人来说,后一种情况激起的征服欲也非同小可,非要她臣服不可。
林晴雪的声音已经支离破碎,可男人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催她接电话。
“你……你还是人吗?”林晴雪声不成声。
楚阳的动作和声音都强势,“接!”
林晴雪快要被他的力道逼疯了,没办法只好划开了接听键,“……袁所。”
袁熙的声音在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林晴雪以为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了。
对面才轻轻吐出她的名字,“林晴雪?”
明明是袁熙打给她的,却带着疑问的语气。
大概是因为脑袋在床头撞了好几下的原因,林晴雪当下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袁熙作为她的上司这个点打电话过来,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发现她迟到了。
林晴雪解释说自己昨天发生了点意外,想跟她请半天假。
袁熙在听完后,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昨天下班的路上,我们似乎看到有个人在跟着你,因为别的事岔过去,忘记提醒你了……不好意思啊,小梁。”
人家又没有义务提醒自己,林晴雪除了说“没关系”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然而,挂完电话后,林晴雪却肉眼可见地神色冷淡下来。 脸色褪去了潮红,恢复白玉般的质地。
冷淡比拒绝更扫兴,楚阳草草结束。
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又摆什么脸色?”
林晴雪推开他起身,“我该庆幸自己还有命在这里摆脸色。楚阳,你昨天是不是看到我被人尾随了?”
楚阳当时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袁熙确实在他面前说了这个事。
只不过他因为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尚一鸣而已。
但要他空口白话地说他不知道林晴雪被人尾随的事,他不是这么没担当的人。
楚阳的目光先扫到林晴雪手上拿的手机,目光停顿了几秒。
随后,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林晴雪问的问题。
“嗯……就嗯?!”林晴雪气极反笑。
太天真了。她笑自己昨晚因为楚阳没有履行承诺保护自己而生气实在太天真了!
他岂止是没有提前派人保护她?
他是看到她被人尾随都可以无动于衷的冷血动物!
昨晚的事,她就当不花钱嫖了只鸭子。
对鸭子的要求不能要求他有人性,活好就够本。
这样一算,她还有得赚!
林晴雪走在马路上,上午请了假不用去公司,她一时不知道去哪里。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起来,她一看名字,“荆玉。”
忽然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弥漫上来。
荆玉是谁她知道……但她在手机里存的名字是“晁医生”啊……
林晴雪心里咯噔一下,而后把手机的正反面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通,终于认命地承认。这个手机的款式颜色跟她的那只都是一样的。
但是,她,拿错手机了。
更要命的是,这个手机从她早上接袁熙的电话、到口角后跑出来,一直被她拿在手上。
也就是说——
早上那会儿,袁熙根本不是打电话催她去上班……
人家打的是楚阳的电话,也许只是想跟男友来个morningcall……
就被她接了起来。
林晴雪五味陈杂,最后只能总结为读书多的人素质就是不一样。
当初宫雪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二话不说地就给她一巴掌。
而袁熙,在林晴雪疑似跟她男人过夜的情况下,还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跟她道歉。
这正宫范儿足的,看来她早晚把宫雪苑的“正宫”地位挤下来。
不过,林晴雪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楚阳了,哪有人把约会对象的名字,存成“袁所”的?
她放任铃声响到自然挂断,谁知晁荆玉的第二个电话很快又追了过来。
但林晴雪已经知道拿错手机了,怎么可能去接电话。
尤其还是晁荆玉的,她不能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楚阳还有牵扯。
也许是晁荆玉太好了,好得像一面镜子。
人在镜子面前总是忍不住想装个好人。
哪怕是骗骗自己。
等这通电话挂断以后,林晴雪正想收起手机,忽然就见到屏幕上亮起一条信息。
荆玉:[林晴雪,接电话!]
虽然文字看不出情绪,但林晴雪的心里却浮现出一股不祥预感。
晁荆玉为什么会知道,手机在她手里?
晁荆玉再拨一通电话过来,林晴雪快速地接起来,“晁医生,你怎……”
“快来医院,肾内科。”
一听到肾内科这三个字,林晴雪什么都顾不得了,就往医院跑。
她跑到的时候,梁西洲的轮椅已经在抢救室外面,“你到哪里去了,一直联系不到你?”
林晴雪急声问他,“梁老师怎么了?”
“梁老师?”梁西洲哼一声,“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临死了连一声爸都听不到。”
林晴雪听到“死”这个字,不由地晃了晃。
晁荆玉一直静立在一旁,早就看出来这对“兄妹”不像正常兄妹。
但他不是爱探听隐私的人,今天才从这两句对话里听出一点端倪。
不是亲兄妹,林晴雪是被收养的。
很快,梁父就被人从抢救室推出来了。
其实不必问,梁父一直有尿毒症,这个病发展到晚期,除了换肾别无他法。
从梁西洲受伤瘫痪开始,梁父要养两个孩子,忧思成虑、积劳成疾,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抢救的医生说了许多,最后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一个月要是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家里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
第51章你戏过了
肾源,他们这些年一直在等。
不是没等到过合适的,但梁家这些年的经济太紧张,主要的钱都用在梁西洲身上了。
梁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矜矜毕业了,干爸就能享你的福了。”
梁元瀚原本是方家宝的中学数学老师,随着她父亲入狱、母亲自杀,哪怕是方家宝堕落了、甚至害得他唯一的儿子残疾了。
但因为有他从始至终拉着她,她才从几乎掉落悬崖的边沿重新回到人间。
“我家矜矜天生是读书的料,她以后要读硕士、博士的。”——这句话,因为是梁元瀚说的,所以林晴雪拼了命也会去做到。
别人学习她学习,别人睡觉她还在学习。
困了,就跪着看书。
她没让自己过过一天舒服的日子。
“矜”是怜惜、“上”是进取,方家宝虽然无家可归了,但梁元瀚告诉她,以后做“林晴雪”,也是有人疼的。
“晁医生,麻烦你帮帮我,我要救他!”
晁荆玉已经是林晴雪身边能找到的最可靠的人,虽然他是个神经内科的医生。
而晁荆玉也不负所托,在一周后就给林晴雪带回了一个消息。
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确实有合适的肾源,坏消息是中间被人截住了。
捐赠者是出车祸意外死亡的,他的肾脏正好能与梁元瀚配型成功。
可是问题是,原本答应好捐赠的家属,忽然反悔了。
死者是替宫家开车的司机。
林晴雪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许久,晁荆玉也陪着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道:“雪苑会为难你……”
林晴雪从他的话里听出恻隐之意,她克制住情绪,笑笑,“没关系,我总要试试。”
晁荆玉知道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弱质纤纤,其实很有主见,但越是相处,越觉得这姑娘招人心疼。
大概是职业关系,他对她好像控制不了那点圣父情怀,“我陪你一起去找雪苑,看看能不能帮着说上话。”
恰好两天后,他们圈子里有个人开了个马场,邀请众人去捧场。
宫雪苑也会去。
晁荆玉便带着林晴雪去了。
马场很大,他们到的时候宫雪苑还没来。
在场的很多都是晁荆玉的熟人,林晴雪一个都不认识。
楚阳从来不会带她来这样的场合。
林晴雪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晁荆玉身边却多了一个“老熟人”——步青青。
她正凑得离晁荆玉很近与他说话。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晁荆玉的高贵出身了。
他坐在遮阳伞下,淡淡懒懒地笑,姿态优雅。
不知谁给他递了支雪茄,他有一搭没一搭啜吸一口,看到林晴雪回来,他挑起眼皮看她一眼,“矜矜,过来。”
林晴雪承认自己有一点被他的眼神撩到。
他那句话仿佛是一个暗号,林晴雪知道自己得陪他演个续集了。
她走过去,坐在晁荆玉另一边,若无其事地跟步青青打了个招呼,“步小姐,好巧,又见面了。”
步青青原本的笑容凝固。
明明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观察晁荆玉,他根本没有谈恋爱的迹象。
这个女的也压根就没怎么出现在他身边。
怎么今天又冒出来了?
林晴雪朝晁荆玉皱皱鼻子,“臭死了,别抽了。”
晁荆玉宠道:“就你娇气。”
但还是把雪茄灭了。
刚刚步青青一直在他身边,可没这待遇。
晁荆玉指着桌上的水果,“吃什么?”
林晴雪其实不怎么爱吃石榴,但这时候为了演戏,她就道:“我要吃石榴,你给我剥。”
晁荆玉没二话就动手剥。
林晴雪看到步青青的脸色精彩,决定再加一把火,“还要给我去籽。”
晁荆玉唇边的笑容不变,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任谁看上去,他都是在亲吻女孩耳朵,“我是找了个女朋友,不是找了个老佛爷。小姐,你戏过了。”
林晴雪被这句耳语逗笑了。
干脆趴在晁荆玉肩上笑得开怀,姿态更亲密一点。
晁荆玉重新直起身子,淡淡戏谑,“去籽有点难,我嚼碎了喂你?”
晁荆玉不是没带过女人出来,但是眼前这个的风格确实跟以前的不大一样。
他喜欢大方成熟有风情的,眼前这个小女人姿态十足,像带个女儿似的。
而且别人不知道他们在演戏,这part落在旁人眼里确实太肉麻了。
有人已经在调侃。
“荆玉这是陷进去了!”
“该喝你喜酒了吧?”
“早知道晁大少这么宠女人,我早八百年倒追你了,羡慕死我了!”
“之前倒没见阿玉带女朋友出来一块儿玩,藏得跟宝贝似的。遇城,你跟阿玉走得近,知道他什么时候谈的吗?”
林晴雪听到楚阳的名字,原本趴在晁荆玉肩上的脸抬了起来。
他就坐在几步外另一片遮阳伞下,姿态一贯地惹人注目。
但她刚刚只顾着跟晁荆玉互动,竟然一直没发现他!
楚阳嘴里也咬着根雪茄,不冷不热道:“他谈恋爱不用跟我汇报。你要有兴趣,让他谈下一个之前,跟你汇报一下。”
那个有意跟楚阳搭话的人原本只为凑近乎。
虽然知道楚阳一贯又傲又硬,但当众碰个软钉子到底不痛快,“你当兄弟的,哪有在人家蜜里调油的时候泼冷水的。阿玉,你听到了,遇城问你什么时候找下一个。”
“他开玩笑的。”晁荆玉笑容倜傥,“他自己天天温柔乡里泡着,没道理这么咒我。对吧,阿城?”
楚阳看一眼前几天刚泡过的“温柔乡”本乡,淡淡道,“当然是开玩笑的。”
正好这会儿宫雪苑去换骑装了,有人立刻心照不宣地问楚阳,“听说你最近好了一个,乐海建筑的?”
楚阳似笑非笑地看那人一眼,没什么意味地“嗯”了一声。
“你这次玩这么高调,那位……”有人朝更衣室那边示意一下,“大小姐居然不闹。”
这个人没眼力见,关于楚阳和宫雪苑现如今的关系,让人就很难不联系起之前闹的那场网络风波。
楚阳的脸色不虞,哼笑一声,“我有老婆的人,跟谁好?让人说我趁火打劫。”
林晴雪原本自顾自低头挑石榴吃,听到“趁火打劫”这个词,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第52章肝肠寸断
明明在说的是袁熙,楚阳要含沙射影地带上她做什么?
林晴雪情绪不对劲,晁荆玉很快就察觉到了。
以为她在焦躁宫雪苑还不到场,“雪苑一向比较挑剔,大概是在换衣间有事耽搁了,不如我带你过去找她?”
林晴雪很快点头。
她想跟宫雪苑谈的事,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
想得再悲观一点,哪怕是要挨宫雪苑的谩骂奚落,也总是背着人比较好。
于是她跟晁荆玉一块儿来到换衣间,却被告知宫雪苑已经骑着马出去跑了。
晁荆玉安慰她,“我们也挑一匹马,我带你过去找她。”
林晴雪不会骑马,这时候也没心情学。
但骑着马去找人会快一些。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着你骑。”晁荆玉坦坦荡荡,“我是有私心的,这样我们更像一点。”
更像情侣一点。
林晴雪换上一套白底金色装饰的骑马装,工作人员介绍这是法国新进的最新款,刚刚宫小姐就指定要穿这一套,试了很久才放弃。
……潜台词是宫雪苑穿不进去。
换上骑马装、头发高高地挽了个丸子,林晴雪被工作人员夸了又夸。
质地精致的骑马装穿在她身上,纯美又贵气。
晁荆玉含笑点评,“像个不受人间疾苦的中世纪公主。”
林晴雪受不了地捂脸,“该出戏了,晁医生。”
不受人间疾苦?
不,人间的疾苦,她都快受遍了。
宫雪苑的马没骑出去多远。
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林晴雪远远地看到楚阳立在她的马旁。
不知道在谈什么。
但是女的飒落娇媚地坐在马背上,男的长身玉立仰头看她,画面和谐得不得了。
听到跑近的马蹄声,那两人同时回头。
林晴雪不知道自己和晁荆玉一同进入画面的样子,白马、火烧云、一对璧人,比那静态的两个人美太多了!
宫雪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晁荆玉双臂将林晴雪护在身前,呵护又小心的样子一览无遗。
曾几何时,那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待遇!
对于林晴雪的身份,从酒吧那次宫雪苑就已经有所怀疑,后来在扈志南口里得到了确认。
当然林晴雪也从没想过要瞒她,一直是她的智力局限了自己。
宫雪苑看到这个旧恨新仇的对象,心生恶意。
没有一点犹豫地,朝她狠狠地挥出了马鞭!
谁也没想到宫雪苑会有这么冲动的举动,那马鞭如果实实在在地抽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个男人同时皱眉。
林晴雪坐在晁荆玉身前,他就算想给他挡也没法挡!
电光火石之间,晁荆玉脱口急喊,“矜矜!”
这一声提醒后,他单手搂住林晴雪,以身体为支撑,直接把林晴雪拎了起来,换到了身后!
林晴雪配合着在空中划了半圈,落下后紧紧地夹住马腹,双手搂住晁荆玉劲瘦的腰肢。
她惊魂未定。
更多的不是因为马鞭,而是晁荆玉这出乎意料的动作和惊人的爆发力!
马鞭的尾部重重甩在晁荆玉脸上,立刻浮肿出一道可怕的红痕——这还是在楚阳猝然出手截住了马鞭的情况下!
晁荆玉的脸侧越疼,越能想到如果这一鞭全力甩在林晴雪脸上,毁容绝对跑不了。
他怒斥道:“雪苑,你太过分了!”
宫雪苑看到晁荆玉有些变形的脸,也后怕愧疚。
但她在他面前任性惯了,“阿玉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替那个贱人挡!你不知道吗,她是我最讨厌的人!你怎么能跟她站在一边?”
林晴雪的头埋在晁荆玉的背上,她想过宫雪苑会恶意为难自己,但是她一上来就是这种暴力行为,她心底涌起绝望。
没法再骗自己了。
宫雪苑不会帮她的。
哪怕她下跪磕求,宫雪苑只会大笑地看她越狼狈越好。
晁荆玉感受到背上微微的颤抖,以为她是吓到了,拍拍林晴雪的手,以示安慰,“好了,别怕,我们先下马。”
楚阳将破皮的手心背到后面,微一眯眼,看着晁荆玉小心询问林晴雪是否要抱她下马。
这个女人,sha人的事都敢做,到了晁荆玉面前却装得这么胆小。
如此惺惺作态,除了想引起男人的怜悯,还能是什么?
晁荆玉走近,“雪苑,下马!”
宫雪苑从没见过晁荆玉摆出这样前所未有的厉色,情不自禁地就听话下马。
晁荆玉把林晴雪挡在身后,替她把肾源捐赠的事说了。
果然宫雪苑一口就回绝了。
“这是人命相关的大事!雪苑,能不能先抛下你们之间的恩怨。那只是一个生命垂危等待肾源救命的人,你不要把他当成林晴雪的养父!”
宫雪苑当年也是梁元瀚的学生,自然知道他的生命对林晴雪有多重要。
“可他就是林晴雪……哦不,方家宝的养父啊。”宫雪苑不无遗憾地摇头,却掩饰不了笑容中的得意,“再说了,就算本小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遇城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林晴雪不可思议地看向楚阳。
什么叫遇城也不会同意?
他跟她之间谁欠谁更多,已经理不清了,但是,那些恩怨情仇,有必要付出梁元瀚的生命为代价吗?
如果楚阳是这样冷血自私是非不分的小人,那她当初拳拳的爱意就是一场笑话!
然而,楚阳没有给她一点侥幸的余地。
在林晴雪沉痛无助的目光里,楚阳丝毫没犹豫地点了头,云淡风轻道:“这个肾源不能给你。”
这算什么?!
林晴雪只能依靠抓住晁荆玉的手臂才能站牢。
“楚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晴雪颤着声音。
她已经没必要也没力气在宫晁二人面前掩饰对楚阳的情绪了。
远的不说,近的这几次,他怎么能对她做尽最亲密的事,现在却又这么残忍?
“抱歉。”
楚阳这没有情绪的两个字,将林晴雪打得肝肠寸断。
第53章心思有点野
晁荆玉把林晴雪带走了。
问她要去哪里,林晴雪失魂落魄的也说不出来。
晁荆玉只好先把林晴雪带回了晁家。
晁父晁母没有同住,晁荆玉不想让人打扰了她,就让佣人都下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晴雪一分神,才看到晁荆玉脸上的伤已经肿得不像样,无比愧疚地要帮他上药。
晁荆玉找来药箱,林晴雪手抖得厉害,滴了不少药水在地毯上。
晁荆玉什么都没说,接过棉棒,“我自己来吧,我是专业的。”
“对不起,晁医生,我……”
晁荆玉这时候还能很专业地判断,“你是不是今天都没吃东西?应该是有点低血糖,所以手抖。”
低血糖只是其中一方面,他们都清楚。
“我也饿了,我去做点吃的。”
晁荆玉亲自下厨,围着围裙的样子倒是像模像样,但是真的动手煎起牛排就开始露馅。
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跟原本精英优雅的模样大相径庭,但林晴雪现在笑不出来。
她上前接过晁荆玉的铲子,“我来吧,你想吃什么?”
半小时后,晁荆玉看着卖相绝佳的三餐一汤,惊讶无比,“……你们家的好厨艺是家传的?”
林晴雪知道他说的是梁母。
但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妈妈,她很温柔,但也被爸爸娇惯得厉害,所有家务都不会做,尤其不会做饭的。
那么柔软脆弱的人,最后从那么高的楼上决绝地跳下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心底酸涩没有表露出来,“你尝尝。”
就在两个人安静地吃饭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晁星河回来了。
看到餐桌上的两个人,讶然道:“哥,矜上,你俩是在约会吗?”
“别胡说!”
晁星河一回来,家里就热闹很多,他当然也加入了饭桌,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吃完饭,晁荆玉避开林晴雪给楚阳打了个电话,询问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朋友多年,如果连楚阳是什么人品都不清楚,那这兄弟也白当了。
楚阳没有隐瞒,“阿玉,你知道的,商荣那家伙没分寸,腰子早就玩坏了。”
商荣是楚阳三叔的独子,他一贯有慢性肾病,晁荆玉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不理解,“商荣的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换肾了?”
“还能撑一两年吧。”
“可林晴雪的养父已经撑不到那么久了!”晁荆玉忍不住抬高了声音,“我真的不明白你,你好歹跟她好过吧,哪怕不说帮一把,不能仗着自己比她腰杆子硬,就这么欺负小姑娘吧?!”
楚阳轻哼一声,“知道我跟她好过,你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晁荆玉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只是出于一个医生的基本良心!遇城,商荣还能再等等。肾源配型这个东西,当然是适配度越高,排异越小。这点常识你总该有……”
晁荆玉这头还在试图以科学的角度劝说楚阳,那边商傲儿刷到了晁星河的朋友圈,嗷嗷在叫着不公平。凭什么晁星河都吃到林晴雪亲手做的饭了,自己却从来没这待遇!
晁荆玉:“……说不定以后还会有配型几率更高的肾源出现。”
楚阳的声音有点冷酷,“不行。”
两个人都不怎么愉快地挂了电话。
晁荆玉回到客厅时,看到林晴雪在沙发上累到睡着了。
晁星河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她的睡颜一动不动。
晁荆玉皱眉,“星河,回房间去。”
晁星河仰头看他,笑容有点坏,“哥,矜上睡着了,今晚是让她睡你房间,还是睡我房间?”
“星河,不要仗着年纪小,就说这样没有教养的话。”
晁星河年轻的轮廓已经显现出男人的初始模样,肩宽腿长,眉目俊朗。
“哥,我都成年了,不小了。”他手臂撑在腿上,支着下巴,补充道,“你交过的女朋友都未必有我多。”
晁荆玉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桃花运很旺的。
他爱玩,但是也从来没耽误过学习。
晁荆玉一个当哥哥的,又不是他妈,很少过问这种私事。
但晁星河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晁荆玉不由地有几分怀疑,“你……不会是对林晴雪……”
没想到晁星河居然真的点头了。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哥,你听过这个吗?”
晁荆玉今晚确实发现,晁星河开始不叫林晴雪“姐姐”了,但是当事人自己都没说什么,他也就没多想。
他呛得低咳了两声,怕吵醒林晴雪,一把提着晁星河到侧厅。
“晁星河,你别去招惹林晴雪。她够可怜了。”
“可怜?以后有我保护她,就不可怜了。”
晁星河有一股少年人最可贵的乐观热情,但这个世界不是乐观就能解决一切的。
“先不说她能不能接受你,你才多大,能给他未来吗?”
晁星河:“为什么要谈未来那么远的事?我会在跟她好的时间里负责好她的幸福。至于未来如果继续在一起,我当然会负责到底。如果分开了,她的未来我又不会参与。”
晁荆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反驳。
“总之,你要玩去跟同龄人玩,别祸害……”
“哥你个老古董。比起你,还是我比较像林晴雪的同龄人。”
晁星河潇洒地离开,去沙发那边抱起林晴雪。
把她送去客卧。
……
两天后,晁荆玉把一叠报告摔在办公桌上。
对楚阳发了火,“楚阳,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阳凉凉地赞道,“有点本事,这也能让你找到。”
这是一叠配型报告。
应该说,这一份才是真正的配型报告。
跟商荣手上的那一份有点出入。
“楚阳,配型率这么低,DR点达不到双培,排异会很厉害,你会害死商荣的,知不知道?!”
“你晁荆玉聪明,也别把我当傻子。”楚阳漫不经心道,“排异是会吃点苦头,有这个配型率,死人不至于。”
晁荆玉来回踱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楚阳要夺权,就要用梁元瀚和商荣两条命来填?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楚阳的三叔商锦康是商氏如今的掌权人,商荣是他的独子。
“夺权?你低看我了。商锦康,那跟我亲爸也差不多了。”
第54章儿女情长
晁荆玉更加想不通了,“那到底是为什么?!”
楚阳从他桌上的烟盒里拿了支烟,“这个,就不劳你神经内科大主任来过问了。”
晁荆玉跟楚阳从小挚友,对商荣也不是不熟悉。
怎么形容呢?
也就是个大众意义上的纨绔子弟,跟楚阳还有他自己都不是一种人。
但并没有十恶不赦,跟楚阳的关系也很融洽。
这一切的融洽,都源自于三叔商锦康对楚阳视如己出的培养和疼爱。
而且那种疼爱绝非浮于表面。
因为很清楚亲生儿子是个草包,所以从一开始就将楚阳作为少东家培养。
别看现在南天建筑如日中天,那只是给楚阳练手用的。
将来,商锦康会让他掌舵整个商氏。
晁荆玉一个神经内科的医生,确实不应该把手伸那么长,而且客观来说,比梁家还可怜的病人还有很多。
他不可能都同情得过来。
“我只是作为朋友,看不得她希望在眼前又被夺走……你不知道从马场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做噩梦惊醒的样子,太……”晁荆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那天晚上?”楚阳替他重复了一遍。
晁荆玉原本可以解释,但想想晁星河对林晴雪表露的那点“心思野”,忍不住想试探楚阳一下,便若无其事地问,“嗯。怎么了?”
楚阳弹了弹烟灰,直言不讳,“你说怎么了?普通兄弟关系还不够亲,想跟我更近一点?”
似乎对他和林晴雪走得近有点介意,但也没那么介意。
但他这话,听在晁荆玉耳朵里,就是暂时不愿意对林晴雪放手的意思了。
理直气壮的霸道和自私。
晁荆玉挑了挑眉,那是一个他们彼此都懂的眼神。
晁荆玉喜欢宫雪苑,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当初楚阳要与宫雪苑联姻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考虑到兄弟感情。
就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兄弟是兄弟,女人是女人。
但是没道理,就因为晁荆玉成熟大度,他就是每次退让的那个人。
“那你就更不该那样对林晴雪。”晁荆玉淡淡地把话题绕了回去,“我还是那句话,你既然还图着她,什么都不许给她就算了,不该明目张胆夺走她希望……“
楚阳有几分不耐,截断他,“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谢我?”
这话大有深意。
晁荆玉脑子转得很快。
楚阳如果真心是为商荣的身体好,他不会把配型报告掉包。给商锦康和商荣的那一份,匹配几率是虚高的。
这看起来就很“阴谋”。
再结合商荣一贯好色的调性,晁荆玉讶然道:“是商荣对林晴雪做过什么……”
楚阳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意味不明地轻嗤,“把我想得也太英雄气短了。”
楚阳的心很硬,没多少儿女情长。
晁荆玉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
所以手心被马鞭撕开的那道伤口也很明显。
晁荆玉指了指,“伤怎么样了?”
楚阳淡淡道:“为了我少受点伤,以后少显摆你的那点风度。”
明白地告诉他,截马鞭是因为他挡到了林晴雪的前面。
看来,为了一个女人去报复自家兄弟,有这种分量的女人,大概还没出现在楚阳的生命里。
至少不会是林晴雪。
晁荆玉当着楚阳的面,把那份真实的报告粉碎了,最后忠告道:“我能拿到这份报告,你三叔也能。你不肯告诉我真实想法,希望你的那些理由能说服他。”
楚阳告别他,路过病房。
梁元瀚住在加护病房里,脸虚肿又透着黑气,看起来确实命不久矣。
病床前一对年轻男女,正听他在说些什么。
林晴雪一脸顺从,而梁西洲的表情却有些激动。
楚阳不无刻薄地想,穷成这样,也会因为遗产不均闹起来吗?
这时,林晴雪忽然站了起来,大概是那对亲父子有话要谈。
她走出来,看到楚阳,原本低垂的眼角一下子提了起来。
“楚阳!”
楚阳懒懒地应了一声。
林晴雪却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在那一声后又陷入了沉默。
晁荆玉已经把商荣的情况转述给了她,她能说什么呢?
楚阳见她不说话,点点头抬步准备离开。
林晴雪连忙跟了上来,还将楚阳拖到了楼梯间。
她这几天又瘦了,原本的眼睛更大了点,盈盈地看着楚阳。
他淡淡道:“想献身救父?”
林晴雪摇摇头,“不,我……我们的手机还没换回来……”
楚阳自然不止一台手机,而林晴雪在马场那天也没主动找他拿回手机。
大概心里存的就是这样一个能再找他的理由。
见楚阳没有动作,连表情都没变,林晴雪不再试图挣扎,声音低了下去,“……我现在献身,你接受吗?”
“这次我不是趁火打劫了?”
林晴雪的骨气在这短短一周里被抽了个干净
梁家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只庆幸自己这具身体他光临了这么多次,还有那么点兴趣。
只差没说欢迎打劫了。
但楚阳是个混蛋,他从来不掩饰这一点,“梁西洲和梁元瀚,你要我保哪一个?”
林晴雪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空白。
她的庆幸只存在了一秒。
是啊,他的那点残存兴趣,只够她提一个条件。
楚阳当然读懂了她的表情,嫌她过分贪心。
“等你学会了等价交换的概念,再来找我。”
林晴雪生怕他要走,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腰,“别走!楚阳……救、救救我养父!他快不行了…”
梁元瀚的丧钟都快敲响了,林晴雪根本没机会犹豫。
楚阳也痛快,点了头,就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但也一点没吃亏,“今天起你住到我那儿去。”
林晴雪:“……”
楚阳哼笑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对你没那么大瘾头。姓扈的最近应该还要对你下手,你住我那里,我能少很多事。”
林晴雪又急了,“那梁西洲……”
扈志南整不到她,会不会对梁西洲下手?一定会的!
第55章不能分开
林晴雪沉默了许久,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幸好她手头上还有一大笔钱,不仅仅是楚阳那次给的一百万。
如果她能想办法把楚阳的那块玉卖掉,至少下半辈子,在经济上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压力。
至少可以先给梁西洲请几个保镖。
她便再向楚阳强调一次,也像是说服自己,“我要肾源,先救我养父!”
楚阳不置可否,只是高高在上地点评道:“那个瘫子,确实多活一天也是累赘。”
林晴雪不知道梁西洲哪里得惹了这位大少爷的眼,每次提到他时总那么大敌意。
她很想忍,至少在梁元瀚换肾手术之前,她得取悦他。
但好像有点难,她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地打商量,“商先生,梁西洲他只是身体上有残疾,但也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能不能以后,麻烦您在言语上对他少一点攻击?”
楚阳挑了挑眉,语气不虞,“我既要救梁家人的命,还要对他们毕恭毕敬。方家宝,就算你卖给梁家了,但现在我是买主,买主是上帝,懂不懂?”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原名。
叫得那么顺口,就好像他们从前就认识似的。
但他这句话,每个字都太刺耳。
她对这位傲慢的“上帝”淡淡笑了一下,“事实就是把我自己卖给梁家了啊。所以你现在睡的是梁西洲未来的老婆。你已经最大程度地在侮辱他了,就积点德,不要再造口业了。”
她这句话一出口,楚阳的神情从似笑非笑陡然冷了下来。
林晴雪心里既痛快,又麻木。
虽然梁父梁母从未要求过她,要她“嫁给”梁西洲,一辈子照顾他。
但林晴雪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她没资格嫌弃梁西洲,但梁西洲心里的人不是她,他只是为了折磨她。
两年前那个夜晚,梁西洲第一次摇着轮椅出现在她房里。
林晴雪是被梁西洲弄折了脚腕才逃出去的。
大半夜,楚阳的车路过,在街上捡了她。
当时的她,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商总,只在五天前给商傲儿上第一次课的时候,见过一面。
林晴雪十分感激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雇主救了她。
但她却在梁西洲的刺激下,鬼迷心窍地勾引了他。
之后一年多的时光里,楚阳对她很好。他虽然疏离寡言,但他在对她索取无度的同时,也对她宽纵无度。
楚阳冷着脸,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梁西洲的老婆?”
林晴雪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刚想补救,但楚阳已经冷冷宣判,“你不值钱了。”
他答应和反悔都来得如此突然,林晴雪来不及反应,一把拦住他,“楚阳,你不能这样!我跟梁西洲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阳冷冷一笑,直白道,“一个瘫子当然干不了你。但我觉得恶心。”
林晴雪从天台上那次楚阳揭穿她想要sha人的时候,就以为他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至少不像是对她和梁西洲的关系一无所知的。
但他现在的反应,就好像第一次知道一样。
勃然而怒,任性毁约。
林晴雪很后悔,但楚阳真的要离开,她也拦不住。
而楚阳要真的有心不让她靠近,无论林晴雪去多少地方堵他,也不会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离医生给的一个月之期越来越近,梁家人已经认命。
只有林晴雪还在努力。
她找到了商傲儿。
请求商傲儿替她引荐,她想见商荣一面。
商傲儿很为难,“姐姐……小叔特意吩咐过我,不能,那个……”
他真是算无遗策,狠心到底。
林晴雪被逼到了绝境,但好歹两天后商傲儿再次找上她,“我有办法帮你找到肾源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具体地点商傲儿还神神秘秘地不肯说,林晴雪也不多问。
天上下刀子她都会去。
结果商傲儿只是带她来了一片普通的居民区,除了房子陈旧一些,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这是哪儿?”
商傲儿神秘地凑到她耳边,“黑市。”
“黑市?!”林晴雪大惊。
她本来猜测是商傲儿绕过楚阳,给她和死亡司机家属牵了线。
商傲儿面露不忍道:“你不知道吗?那个人的肾源……几天前就已经给荣叔移植了。”
林晴雪晃了晃,原来楚阳压根就没给她留下求饶的余地。
他从一开始,就是认真来抢肾源的……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商傲儿走上一幢外墙斑驳的楼房,总感觉哪里不对,商傲儿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找到黑市?
“这里不是黑市啦,只是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掮客。”商傲儿不无得意地搓了搓手指,“至于我怎么找到的,我有钞能力啊!”
“你给了多少钱?”
商傲儿满不在乎,“先付了七十万的押金。”
“七十万?!”林晴雪知道黑市是会贵一些,但是如果连押金都到了这个数字,那尾款绝对是天价!
绝对有问题!
商傲儿是温室里的花朵,但林晴雪不是。
“不,傲儿,我们先走!”马上要抵达约定好的六楼,简陋的铁栅门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林晴雪当机立断,拖着商傲儿就下楼。
他们刚走回平地,忽然,就听到楼上有人喊了一声,“姓商那小丫头好像跑了!”
林晴雪像森林里警觉的小鹿,甚至在听到那声粗噶的人声时就拖着商傲儿往前跑去。
边跑边大声问她,“你连自己的身份名字都透露了?!”
这不是把羊羔送上去给人宰吗?
“没有!我匿名的!”
那就更不对了,人家知道她姓商!
林晴雪拖着商傲儿往大路上跑,只有跑到大马路上才能获救!
但偏偏这个地方就在旧城区的中间地带,到处都是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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