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白婳晓星)野火星星美文欣赏-小说陆野白婳晓星野火星星全文在线赏析
十一刚被买回来的时候。
那张脸,笑死。
根本藏不了一点事情。
又是一个被竞争公司派过来的间谍。
而她的任务,竟然是攻略我。
笨得跟我庄园里养的那只仿生宠物猪一样。
想攻略我,既不用那张脸勾引我,也不巧言令色讨好我。
站在就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玩意儿。
即便刚到家里时,我那样折磨羞辱她。
她那张脸上,眼神单纯呆萌得像是从哪个林子里蹦出来的野生小鹿。
其实她一点也不像仿生人。
她人虽然呆。
眼睛确是有灵气的。
看得久了,仿佛能看进你心里去。
39
最近她好像变得更有人味了些。
也似乎更有意思了。
竟然敢当面拒绝我的要求,还说要放假。
翅膀真是硬了。
还学会说脏话了?
是偷偷上网学坏了,还是有别的仿生人带坏她?
总之。
我很不喜欢她这样安静躺着的样子。
这让我第一次觉得,事情远远超出掌控的感觉。
有多讨厌。
我命令他们想办法,不论什么办法都要将她变回原来之前的样子。
整个城市跟 X 集团都是我陆野的。
一个仿生人,我救不回来?
笑话。
养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救不回来那你们这些废物就跟她一起死好了。
40
傍晚我路过她的房间。
听到里头有动静。
推门一看,竟然是只小狗。
还是半机械半生物体的那种。
好家伙。
十一。
你究竟还藏了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竟偷偷学会了养宠物?
这小狗很局促不安,我让人买来狗粮喂它它也不肯吃。
我将它拎到十一身边。
果然它安静下来,也不吵也不闹,很乖地依偎在十一旁边。
三天了。
她还是没醒。
季优换着花样给我做饭,但我都没什么胃口。
十一。
你快醒醒吧,你再不醒,我都快被这狗烦死了。
你醒一醒。
我再也……
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别生气了,快起来好不好?
她睡到第七天的时候。
医疗舱突然发出警报声,我看到那些几天几夜没睡的工作人员冲进了那间房。
我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怎么了。
我竟没有勇气走进去看一看。
不过是个仿生人而已嘛,坏了就再换一个。
可就算换了新的,就算脸能做得再像,那些都不是十一。
都不是这个笨蛋啊。
该死的。
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了这个仿生人。
41
我睡了七天七夜。
睁眼的时候,身边一大堆负责维修的工作人员围着我,查看我的身体。
吓了我一跳。
还以为我被回收了。
当看到那些人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后我又明白过来。
我还活着。
而且这几天里,陆野肯定天天朝这些人发疯。
我越来越了解陆野。
也越来越能摸清他的路数。
他朝这些人发疯,也一定只是因为我是目前比较称心如意的玩具。
最喜欢的玩具坏了,当然得找人来修修补补了。
我揉了揉肩,浑身上下酸痛难忍。
像是被人打过似的。
「恭喜,恢复良好,唯一就是感知功能失灵。」维修部的负责人告诉我:「能调控你身上知觉的功能区失效了。如果你现在能感觉到痛感的话,那说明,你已经能跟人类一样能自由感觉到各种触感。」
他还想说什么。
陆野却快步走了过来。
其他人默默离开房间。
陆野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将我拥进怀里。
「笨蛋,以后那些打打杀杀危险的事情。都不用你来做了。你太菜,我怕哪天你小命就真没了。」
他嘴上说着嫌弃到死的话,胳膊却紧紧压着我肩膀。
一直不肯松开。
42
我任他抱了会儿。
最后推开他:「主人,你已经有了未婚妻。」
「不需要你提醒我。」他咬着后槽牙,将我推抵在墙上:「十一,未婚妻的事情不需要你管。生意上的合作而已,算不得数。」
他像之前那样突然吻过来,我怕他又咬我。
那样会很疼。
我缩了缩脖子,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动作变得温柔了。
「叫我名字。」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脏处:「叫我的名字,不用再叫主人。」
「陆,野。」
……
「叫我的名字,季司。不需要再喊季先生。」
恍惚间,我又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跟季司约会的场景。
43
那时候,仿生人跟人类在一起的事情是鲜少有的。
那算是种惊世骇俗的破例。
更别说手牵手,像恋人一样走在街头上。
「晓星,牵着我的手。」他朝我递出手来,在人潮拥挤的广场,在其他人诧异跟不解的眼神中。
他远远朝我伸出手来:「人太多,小心走丢。」
我们牵手的瞬间。
周围人的眼神有些立刻变得充满厌恶,也有鄙视。
但同时我也看到了祝福。
他拉着我的手,我们穿越人流,不顾秩序的封锁跟压力。
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前走。
只是,后来我运气不好,我把季司弄丢了。
44
季司生病后。
我们出去的时候越来越少,他开始变得嗜睡。
癌细胞转移后,他又胃口变差,吃完一点东西后就开始呕吐。
我只能陪着他在花园里转转。
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窝在被窝里看电影,听音乐。
他喜欢听我讲话,让我给他讲故事。
经常刚讲了两句,他就开始犯困。
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压低了音量继续讲,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山根眉眼。
眼泪骤然落下。
我开始向同类寻求帮助。
听闻有一项秘密基因项目,因为违反人类社会生物秩序而被制止。
那个项目叫作:永生计划。
季司如果死了,他的生物基因序列将会被提取出来。
有朝一日,再借助克隆人技术,他可以复活过来。
45
我试图寻找这个计划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季司发现。
他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
季司将我赶出卧室,他不想见我。
「这项计划原本就是被政府跟军队封存的违禁技术,一旦潘多拉魔盒被打开,这世界就彻底乱套了。」
「晓星。」
「遵循自然规律,生老病死,天道伦常。」
「即使未来科学再发达,我们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跟道德。」
「一个人在出生那一刻,能走多远的路,早有定数。」他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忽远忽近。
我流着泪,扒拉着门:「那仿生人呢?为什么我们的寿命就能够那么长?」
里头静默许久后。
他终于肯打开门:「你们不一样。」
他过分消瘦的脸颊上,视线半垂着,看着我的脸:「晓星,人类社会充斥着战争罪恶与暴力。或许某一天,你们会取代人类,成为新的文明火种。」
「但你明明也能活下去。」我小声道:「为什么就不肯为了我试试呢?」
他摇头:「晓星,那项永生计划是一项失败的计划,当年我也参与过。在那种试验中,复活过来的人,根本不是原来的人」。
他伸指点了点我胸前的星星钥匙。
「好好戴着它,或许,它会成为那枚解锁未来的钥匙。」
46
陆野从我上次重伤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对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坏。
他将我脖颈上的项圈取下,亲吻项圈给我脖颈上皮肤留下的痕迹,给我换上新的项链:「十一,我们以后好好过,行吗?」
我抚摸项链,眨眨眼:「嗯。」
他沿着我的锁骨向下亲吻,轻声喟叹:「十一,我喜欢你。别再像上次那样,睡得那样沉了。」
不。
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你对我有的,是征服,是窥探,是好奇,是霸占。
如果你喜欢我。
怎么可能舍得做得出那些伤害我的事情。
47
陆野带着我参加各种社交活动。
他就像一个顽劣非常的公子哥,乐此不疲地向别人炫耀着他的新玩具。
还是这样一个乖巧听话,不计较他以前多么恶劣的新玩具。
季优每天仍旧给我带他做的新点心。
甚至给我看蕊蕊孩子的照片。
他眼里只有光:「宝宝好可爱,蕊蕊的孩子,以后长得一定很漂亮。」
我问他为何这样卑微。
季优笑了笑:「爱有千万种形式,知道她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那天陆野去参加一个派对,季优也一起的,但全天他有些心不在焉。
派对结束。
我们的车行驶在公路上,半路被人拦下。
48
前方出现了车祸,一辆家用车跟货车撞在了一起。
轰隆声起——
前方车祸的地方发生了爆炸。
陆野怕我被吓着,竟然下意识地将我往怀里拉拽搂住。
「车内有一男一女一婴儿,男性跟婴儿已经救出,女性下半身卡死在座位上,无法救援!已经发生第一轮爆炸!」
有警员路过,对讲机里的声音我们都听到了。
我看向季优,他的脸已经全无血色。
他推门从副驾下车,我拉住他:「是她,但是我已经分析过数据,救援成功可能性为 0.001。」
季优顿了一下。
他冲我笑了笑,小声道:「我知道。」
然后他拉开我的手。
快步穿过车流和人群,越过警戒线。
他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他透过熊熊烈火,看见车里那个被炙焰包围着的女孩儿。
她已经不再年轻,她已经当了妈妈,她甚至已经不记得他。
但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当初他十岁时初次见到她。
他是到处躲藏抓捕人员的流浪仿生人,他因为饥饿躲进她家的店。
她给他煮了一碗面,笑得如初阳温暖。
「够不够呀,不够我再给你煮一碗。」
48
火势凶猛。
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反方向跑,就连警察跟救援人员都在撤离。
唯有季优,急切地朝着车子小跑。
高温瞬间融化了他的皮肤跟衣料。
我看到他的机械骨架顶着火焰,仍然跑着,奔向了她。
然后弯下腰,像抱小孩子那样。
将她紧紧地,宝贝一样地抱进了怀中。
就像他俩二十岁那年,第一次约会。
他因为被老板扣下来加班,约会迟到。
他以为蕊蕊已经走了。
结果小姑娘站在花树底下,粉裙白鞋,美得令他移不开眼。
他丢下脚踏车,也是这样小跑着。
撞了人也来不及道歉。
一路奔跑着,跑向了他心爱的小姑娘。
49
季优死了。
清理废墟的时候,人们将两具紧紧相拥的遗骸分开。
他怀里的女人,大半身体都被他保护的很好。
她窝在他的怀里,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50
季优死后。
我连着几晚上做噩梦睡不好。
半夜惊醒,陆野从身后抱住我。
「还做噩梦?」
我点头。
陆野亲吻我的后颈,耳垂,示意我有他在,我可以好好睡。
「不用害怕。」
他软了调子小声耐着性子哄我:「如果我出了意外,我有办法重新活过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动声色,转身往他怀里凑了凑:「什么办法?」
陆野闭上眼,像是要重新睡了,含糊道:「一项实验而已。」
我也闭上眼,主动伸手抱住他。
我亲爱的陆野啊。
等了这么多年。
总算是听到我想要听的了。
51
公元 2123 年,5 月 16 日。
齐司这天精神突然变得很好,还吃了一块奶油蛋糕。
他躺在阳台边的躺椅上听广播。
齐司没有家人,只有一个老朋友。
他们在阳台上聊了许久后,我端去营养剂给齐司喝。
他的老朋友去楼下客厅坐着。
齐司喝了两口,抬眼看了我一眼,扑哧笑出声。
差点儿呛到自己。
「你……这是穿的什么?」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迷茫道:「你不喜欢吗?」
我穿了件兔子玩偶的衣服。
「听他们说,男人都喜欢兔女郎。」
他笑得咳嗽:「晓……晓星咳咳咳……大可不必这么勾引我。」
他戳了戳我圆滚滚的玩偶兔子服肚子:「晓星,今天已经 16 号了。」
我心不在焉:「过两天就去,不急。」
齐司老屋里有一些东西,需要我过去整理。
齐司:「你这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之前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他握住我的手指,难得孩子气地摇了摇:「我们已经拉勾过了。」
我又开始掉眼泪蹲下身来:「你就是想赶我走。」
「我哪里舍得。」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晓星,去吧。不要看我最后的样子。」
他笑:「我现在的样子已经够难看了。」
「我有偶像包袱啊。」
他在笑,也在哭。
我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他牵起我的手,从指尖吻上手背,最后吻我的唇。
眼泪又苦又咸,混合着热烈的亲吻吞咽下肺腑。
「再见。」
走出家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缱绻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我。
但我不敢回头。
52
去齐司老家的路上。
车走了两天两夜。
他的朋友开的车,我们中途在休息区吃饭休息的时候。
他朋友接到电话。
我大口嚼着白米饭,抬头看了看他:「开免提好么?我想听。」
他犹豫片刻,最终打开:
「齐司先生的遗体已进行火化……」
我继续刨着白米饭,耳边只回荡着筷子撞击碗的声音。
休息区的米饭其实很难吃。
我们仿生人其实也不必像人类一样天天进食。
但我要听他的话。
乖乖吃饭,好好睡觉。
我吃完一碗,又舀了一碗,接着是第二碗,第三碗……
直到撑不下。
我突然丢下碗跟齐司的朋友,自己开车一踩油门就走。
我想你了,齐司。
我夜以继日地赶路。
终于到了齐司的老屋。
老屋在山顶上。
我花了一整夜爬到山顶上。
屋子建得很漂亮,临崖而居,我找到他留下的一些重要文件跟资料。
还找到一个很旧的听歌用的机器。
我充上电。
戴着耳机,坐在悬崖上,听了一整晚,直到日出。
金色漫上整个山头,我被阳光照得几乎睁不开眼。
随身听里头,全是他交代的身后事。
他的遗产通通由我继承。
他名下的房产也早已过继给我。
他在里面碎碎念让我好好生活。
「冰箱里的食物不能过夜,你经常吃不出好坏,记得给食物贴上标签……」
「每年记得去医院检查跟维修,不要以为你身体里大部分是机器就不需要检查了。」
「少吃点糖,吃了要刷牙……」
「不想做饭就请个阿姨来给你做……」
听到最后…他一句都没提过说「我爱你。」
但句句好像都在说「我爱你。」
53
公元 2223 年,5 月 10 日。
陆野带我挑婚纱。
他说他跟白婳已经解除婚约,他想娶我。
陆野送给我一把钥匙。
那是打开他保险室的钥匙,那里头有陆氏集团百年来的财富积累。
珠宝、首饰、名画……
他在晚宴上,跟几个朋友进了会议室。
里头我早已安装了监听。
跟了陆野这么多年。
而今日,我终于听到了我想听到的东西。
他们将在六天后,正式启动永生计划。
在这几百年里,这座城市里的有钱人,名门望族,在去世后将基因序列跟上传到了陆家 X 集团
的基因库里。
他们等待着有朝一日,复活这些人。
但复活的人,都将不再是以前的人。
他们只是一具跟前生有着相同外貌的行尸走肉。
也将彻底沦为 X 集团的傀儡。
而我的齐司,作为公司的重要研究人员。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公司私自将基因序列回收走。
他的基因序列,眼下正存在陆野的保险库里。
54
原本该在晚宴上替他招待客人的我,已经出现在了陆野家的保险库中。
我黑进安保系统,替换摄像头画面。
避开红外线。
白天刚跟陆野进过保险库。
一天仅有一次权限。
即使有钥匙也会惊动他。
我巡视室内,在二楼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一台巨型处理器。
我插入硬盘,下载里头的基因序列。
就在下载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
耳机里,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就是几十束激光线打在我身上。
如果我敢动,下一秒就会被打成筛子。
大门被推开。
陆野,进来了。
55
陆野抬起手来,耳光即将重重落下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他的情绪濒临失控,双眼通红。
「你也在骗我?」
我点头,又摇头。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被派过来攻略你别有用心的人。」
他气极反笑:「你一次又一次救我,连命都不要了。也就是为了骗到这个玩意儿?」
他捏着我手里的硬盘,「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我点头。
「你们偷走了齐司。他不想变成行尸走肉,我得带他回家。」
56
陆野眼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变成一种阴冷。
「齐司?原来是他。」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毛骨悚然:「既然你这么想念他,我就将他复活带来见你怎么样?」
我瞪大眼,看向他:
「我会杀了你。」
陆野继续冷笑:「你的设定是不允许伤害人类。你想怎么杀我?」
是啊。
我该怎么杀他?
齐司。
我好没用。
57
我被重新戴上项圈,锁进了地下室。
链子甚至缩短了许多。
但项圈上又裹了一圈软皮,像是怕蹭伤我。
陆野这人啊。
是个很矛盾的死变态。
还有四天了。
陆野跟他的朋友将会开启他那个邪恶的计划。
好在是,我的硬盘储存进去后,原先植入的病毒不但会侵入 X 集团基因库永久删除里面的东西。
我的硬盘也已经自动格式化了。
但从陆野的表现来看。
他肯定留有后手。
他晚上又喝多了,地下室的门被踢开,发出轰隆巨响。
他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
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见我安静坐着不理他,他自己走上前来蹲下身。
「十一,你哪儿都不许去。」他醉得厉害,咬字都迷糊不清了,「只许留在我身边。敢跑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58
5 月 16 日,我还是跑了。
陆野开车去了公司。
就在我准备冒险扭断脖子跟手脚解掉锁链的时候,小白来了。
它还叼着钥匙。
我解开锁,一把将小狗抄进怀里,从地下室的玻璃窗翻了出去。
我扯下陆野送的项链,将齐司送的戴好,低头吻了吻。
悬浮摩托在空中极速前行。
我已经完全确认了陆野的 X 集团,还有备份的基因库。
我扫描了一圈下来,公司里面还没人,我甚至比陆野早到。
刚要跨进大门。
密密麻麻的子弹声就擦着我耳畔飞过。
我躲在雕像后头。
手环响起陆野的声音,他在怒吼:
「给老子住手!谁让你们开枪的!」
「陆总,上兆亿的生意,可不能因为这么个仿生人毁于一旦啊。」
59
「你出来。」陆野放柔了声音:「十一,我不搞这个了。你出来跟我回家,我们以后好好过。」
我眨眨眼:「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不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陆野再次暴怒:「陆十一,你他么找死是吗?等军队的人来了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将小白放到地上,推了它一把:「你走。别跟着我。」
我呲牙吓唬它:「接下来的场景会很恐怖的。」
小白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很害怕这种陌生的情况。
我拿出刚才逃走时顺下的枪,站出去。
对准陆野。
陆野眼神变了,周围的枪手蠢蠢欲动,他抬手,让他们不要乱动。
我:「陆野,我不姓陆,也不叫陆十一。
我叫晓星。
晨昏晓露的晓,手可摘星辰的星。
我也有爱的人,他叫齐司。
他已经,死了一百年了。」
瞄准陆野心脏的时候,有枪手开枪了。
我的肩膀跟腿都中了弹。
我感觉到身体突然一松。
脖颈上的星星项链在发烫,不允许伤害人类的设置被突然解除。
我眼眶湿润。
这是齐司,为我留的最后一份礼物。
自我保护,不再为奴。
我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枪声响起,陆野中弹倒下。
眼睛一直死死地——
盯着我。
60
趁着混乱,我毫不犹豫地跑向大楼里。
瘸了腿,影响我的速度。
但好在他们追不上我。
「启动自毁程序——毁灭基因序列库。」
第三代仿生人还有一项的特殊功能。
它能在最后关头,让自己成为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毁灭锁定目标。
当爆炸倒计时响起,反锁大门的时候,一坨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像流星一飞奔撞进了我怀里。
我听到它想说的话: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那个主人啦。
不过你既然带我回家,就得管我一辈子。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确定,再看看。
没关系,有你在,死亡好像也不可怕。」
我紧紧将它搂进怀里。
像季优护着他的蕊蕊那样。
用尽全力地,拥着它。
没关系,齐司。
我带着小白来找你了。
它超可爱的。
跟我一样可爱。
你一定会喜欢它的吧?
61
公元 2253 年,5 月 16 日。
曾经辉煌鼎立富可敌国的 X 集团原址上,废墟一片。
残垣断壁,野草丛生。
一个佝偻着背脏兮兮的流浪汉屈膝坐在地上。
有路人路过,指指点点:
「这人好眼熟。」
「靠,这是当年那个小陆总啊,听说违反星际法被流放了三十年,这是刑满释放了?」
「看起来好像疯了诶。」
流浪汉捡了罐别人没喝完的啤酒,对着荒地上的一朵小花举了举。
小粉花旁边还依偎着一朵矮矮小小的白花。
像极了那天毫无留恋奔赴死亡的十一跟小白。
陆野突然失声痛哭。
她如果真的不喜欢他,她发发脾气,他或许会放她走的啊。
她不想他继续那个计划,她撒撒娇,他肯定也会听她的话放弃啊。
她却想杀死他,她对着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陆野的心脏被换上了电子心脏。
他以为换上电子心脏就不会痛了。
但是……还是好痛……
因为几十年没有更新维修过,他的电子心脏已经承受不住了。
他重重倒下,倒在那朵白花旁。
那张脸,笑死。
根本藏不了一点事情。
又是一个被竞争公司派过来的间谍。
而她的任务,竟然是攻略我。
笨得跟我庄园里养的那只仿生宠物猪一样。
想攻略我,既不用那张脸勾引我,也不巧言令色讨好我。
站在就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玩意儿。
即便刚到家里时,我那样折磨羞辱她。
她那张脸上,眼神单纯呆萌得像是从哪个林子里蹦出来的野生小鹿。
其实她一点也不像仿生人。
她人虽然呆。
眼睛确是有灵气的。
看得久了,仿佛能看进你心里去。
39
最近她好像变得更有人味了些。
也似乎更有意思了。
竟然敢当面拒绝我的要求,还说要放假。
翅膀真是硬了。
还学会说脏话了?
是偷偷上网学坏了,还是有别的仿生人带坏她?
总之。
我很不喜欢她这样安静躺着的样子。
这让我第一次觉得,事情远远超出掌控的感觉。
有多讨厌。
我命令他们想办法,不论什么办法都要将她变回原来之前的样子。
整个城市跟 X 集团都是我陆野的。
一个仿生人,我救不回来?
笑话。
养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救不回来那你们这些废物就跟她一起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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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路过她的房间。
听到里头有动静。
推门一看,竟然是只小狗。
还是半机械半生物体的那种。
好家伙。
十一。
你究竟还藏了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竟偷偷学会了养宠物?
这小狗很局促不安,我让人买来狗粮喂它它也不肯吃。
我将它拎到十一身边。
果然它安静下来,也不吵也不闹,很乖地依偎在十一旁边。
三天了。
她还是没醒。
季优换着花样给我做饭,但我都没什么胃口。
十一。
你快醒醒吧,你再不醒,我都快被这狗烦死了。
你醒一醒。
我再也……
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别生气了,快起来好不好?
她睡到第七天的时候。
医疗舱突然发出警报声,我看到那些几天几夜没睡的工作人员冲进了那间房。
我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怎么了。
我竟没有勇气走进去看一看。
不过是个仿生人而已嘛,坏了就再换一个。
可就算换了新的,就算脸能做得再像,那些都不是十一。
都不是这个笨蛋啊。
该死的。
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了这个仿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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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七天七夜。
睁眼的时候,身边一大堆负责维修的工作人员围着我,查看我的身体。
吓了我一跳。
还以为我被回收了。
当看到那些人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后我又明白过来。
我还活着。
而且这几天里,陆野肯定天天朝这些人发疯。
我越来越了解陆野。
也越来越能摸清他的路数。
他朝这些人发疯,也一定只是因为我是目前比较称心如意的玩具。
最喜欢的玩具坏了,当然得找人来修修补补了。
我揉了揉肩,浑身上下酸痛难忍。
像是被人打过似的。
「恭喜,恢复良好,唯一就是感知功能失灵。」维修部的负责人告诉我:「能调控你身上知觉的功能区失效了。如果你现在能感觉到痛感的话,那说明,你已经能跟人类一样能自由感觉到各种触感。」
他还想说什么。
陆野却快步走了过来。
其他人默默离开房间。
陆野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将我拥进怀里。
「笨蛋,以后那些打打杀杀危险的事情。都不用你来做了。你太菜,我怕哪天你小命就真没了。」
他嘴上说着嫌弃到死的话,胳膊却紧紧压着我肩膀。
一直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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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任他抱了会儿。
最后推开他:「主人,你已经有了未婚妻。」
「不需要你提醒我。」他咬着后槽牙,将我推抵在墙上:「十一,未婚妻的事情不需要你管。生意上的合作而已,算不得数。」
他像之前那样突然吻过来,我怕他又咬我。
那样会很疼。
我缩了缩脖子,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动作变得温柔了。
「叫我名字。」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脏处:「叫我的名字,不用再叫主人。」
「陆,野。」
……
「叫我的名字,季司。不需要再喊季先生。」
恍惚间,我又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跟季司约会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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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仿生人跟人类在一起的事情是鲜少有的。
那算是种惊世骇俗的破例。
更别说手牵手,像恋人一样走在街头上。
「晓星,牵着我的手。」他朝我递出手来,在人潮拥挤的广场,在其他人诧异跟不解的眼神中。
他远远朝我伸出手来:「人太多,小心走丢。」
我们牵手的瞬间。
周围人的眼神有些立刻变得充满厌恶,也有鄙视。
但同时我也看到了祝福。
他拉着我的手,我们穿越人流,不顾秩序的封锁跟压力。
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前走。
只是,后来我运气不好,我把季司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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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司生病后。
我们出去的时候越来越少,他开始变得嗜睡。
癌细胞转移后,他又胃口变差,吃完一点东西后就开始呕吐。
我只能陪着他在花园里转转。
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窝在被窝里看电影,听音乐。
他喜欢听我讲话,让我给他讲故事。
经常刚讲了两句,他就开始犯困。
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压低了音量继续讲,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山根眉眼。
眼泪骤然落下。
我开始向同类寻求帮助。
听闻有一项秘密基因项目,因为违反人类社会生物秩序而被制止。
那个项目叫作:永生计划。
季司如果死了,他的生物基因序列将会被提取出来。
有朝一日,再借助克隆人技术,他可以复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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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寻找这个计划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季司发现。
他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
季司将我赶出卧室,他不想见我。
「这项计划原本就是被政府跟军队封存的违禁技术,一旦潘多拉魔盒被打开,这世界就彻底乱套了。」
「晓星。」
「遵循自然规律,生老病死,天道伦常。」
「即使未来科学再发达,我们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跟道德。」
「一个人在出生那一刻,能走多远的路,早有定数。」他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忽远忽近。
我流着泪,扒拉着门:「那仿生人呢?为什么我们的寿命就能够那么长?」
里头静默许久后。
他终于肯打开门:「你们不一样。」
他过分消瘦的脸颊上,视线半垂着,看着我的脸:「晓星,人类社会充斥着战争罪恶与暴力。或许某一天,你们会取代人类,成为新的文明火种。」
「但你明明也能活下去。」我小声道:「为什么就不肯为了我试试呢?」
他摇头:「晓星,那项永生计划是一项失败的计划,当年我也参与过。在那种试验中,复活过来的人,根本不是原来的人」。
他伸指点了点我胸前的星星钥匙。
「好好戴着它,或许,它会成为那枚解锁未来的钥匙。」
46
陆野从我上次重伤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对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坏。
他将我脖颈上的项圈取下,亲吻项圈给我脖颈上皮肤留下的痕迹,给我换上新的项链:「十一,我们以后好好过,行吗?」
我抚摸项链,眨眨眼:「嗯。」
他沿着我的锁骨向下亲吻,轻声喟叹:「十一,我喜欢你。别再像上次那样,睡得那样沉了。」
不。
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你对我有的,是征服,是窥探,是好奇,是霸占。
如果你喜欢我。
怎么可能舍得做得出那些伤害我的事情。
47
陆野带着我参加各种社交活动。
他就像一个顽劣非常的公子哥,乐此不疲地向别人炫耀着他的新玩具。
还是这样一个乖巧听话,不计较他以前多么恶劣的新玩具。
季优每天仍旧给我带他做的新点心。
甚至给我看蕊蕊孩子的照片。
他眼里只有光:「宝宝好可爱,蕊蕊的孩子,以后长得一定很漂亮。」
我问他为何这样卑微。
季优笑了笑:「爱有千万种形式,知道她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那天陆野去参加一个派对,季优也一起的,但全天他有些心不在焉。
派对结束。
我们的车行驶在公路上,半路被人拦下。
48
前方出现了车祸,一辆家用车跟货车撞在了一起。
轰隆声起——
前方车祸的地方发生了爆炸。
陆野怕我被吓着,竟然下意识地将我往怀里拉拽搂住。
「车内有一男一女一婴儿,男性跟婴儿已经救出,女性下半身卡死在座位上,无法救援!已经发生第一轮爆炸!」
有警员路过,对讲机里的声音我们都听到了。
我看向季优,他的脸已经全无血色。
他推门从副驾下车,我拉住他:「是她,但是我已经分析过数据,救援成功可能性为 0.001。」
季优顿了一下。
他冲我笑了笑,小声道:「我知道。」
然后他拉开我的手。
快步穿过车流和人群,越过警戒线。
他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他透过熊熊烈火,看见车里那个被炙焰包围着的女孩儿。
她已经不再年轻,她已经当了妈妈,她甚至已经不记得他。
但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当初他十岁时初次见到她。
他是到处躲藏抓捕人员的流浪仿生人,他因为饥饿躲进她家的店。
她给他煮了一碗面,笑得如初阳温暖。
「够不够呀,不够我再给你煮一碗。」
48
火势凶猛。
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反方向跑,就连警察跟救援人员都在撤离。
唯有季优,急切地朝着车子小跑。
高温瞬间融化了他的皮肤跟衣料。
我看到他的机械骨架顶着火焰,仍然跑着,奔向了她。
然后弯下腰,像抱小孩子那样。
将她紧紧地,宝贝一样地抱进了怀中。
就像他俩二十岁那年,第一次约会。
他因为被老板扣下来加班,约会迟到。
他以为蕊蕊已经走了。
结果小姑娘站在花树底下,粉裙白鞋,美得令他移不开眼。
他丢下脚踏车,也是这样小跑着。
撞了人也来不及道歉。
一路奔跑着,跑向了他心爱的小姑娘。
49
季优死了。
清理废墟的时候,人们将两具紧紧相拥的遗骸分开。
他怀里的女人,大半身体都被他保护的很好。
她窝在他的怀里,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50
季优死后。
我连着几晚上做噩梦睡不好。
半夜惊醒,陆野从身后抱住我。
「还做噩梦?」
我点头。
陆野亲吻我的后颈,耳垂,示意我有他在,我可以好好睡。
「不用害怕。」
他软了调子小声耐着性子哄我:「如果我出了意外,我有办法重新活过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动声色,转身往他怀里凑了凑:「什么办法?」
陆野闭上眼,像是要重新睡了,含糊道:「一项实验而已。」
我也闭上眼,主动伸手抱住他。
我亲爱的陆野啊。
等了这么多年。
总算是听到我想要听的了。
51
公元 2123 年,5 月 16 日。
齐司这天精神突然变得很好,还吃了一块奶油蛋糕。
他躺在阳台边的躺椅上听广播。
齐司没有家人,只有一个老朋友。
他们在阳台上聊了许久后,我端去营养剂给齐司喝。
他的老朋友去楼下客厅坐着。
齐司喝了两口,抬眼看了我一眼,扑哧笑出声。
差点儿呛到自己。
「你……这是穿的什么?」
我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迷茫道:「你不喜欢吗?」
我穿了件兔子玩偶的衣服。
「听他们说,男人都喜欢兔女郎。」
他笑得咳嗽:「晓……晓星咳咳咳……大可不必这么勾引我。」
他戳了戳我圆滚滚的玩偶兔子服肚子:「晓星,今天已经 16 号了。」
我心不在焉:「过两天就去,不急。」
齐司老屋里有一些东西,需要我过去整理。
齐司:「你这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之前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他握住我的手指,难得孩子气地摇了摇:「我们已经拉勾过了。」
我又开始掉眼泪蹲下身来:「你就是想赶我走。」
「我哪里舍得。」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晓星,去吧。不要看我最后的样子。」
他笑:「我现在的样子已经够难看了。」
「我有偶像包袱啊。」
他在笑,也在哭。
我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他牵起我的手,从指尖吻上手背,最后吻我的唇。
眼泪又苦又咸,混合着热烈的亲吻吞咽下肺腑。
「再见。」
走出家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缱绻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我。
但我不敢回头。
52
去齐司老家的路上。
车走了两天两夜。
他的朋友开的车,我们中途在休息区吃饭休息的时候。
他朋友接到电话。
我大口嚼着白米饭,抬头看了看他:「开免提好么?我想听。」
他犹豫片刻,最终打开:
「齐司先生的遗体已进行火化……」
我继续刨着白米饭,耳边只回荡着筷子撞击碗的声音。
休息区的米饭其实很难吃。
我们仿生人其实也不必像人类一样天天进食。
但我要听他的话。
乖乖吃饭,好好睡觉。
我吃完一碗,又舀了一碗,接着是第二碗,第三碗……
直到撑不下。
我突然丢下碗跟齐司的朋友,自己开车一踩油门就走。
我想你了,齐司。
我夜以继日地赶路。
终于到了齐司的老屋。
老屋在山顶上。
我花了一整夜爬到山顶上。
屋子建得很漂亮,临崖而居,我找到他留下的一些重要文件跟资料。
还找到一个很旧的听歌用的机器。
我充上电。
戴着耳机,坐在悬崖上,听了一整晚,直到日出。
金色漫上整个山头,我被阳光照得几乎睁不开眼。
随身听里头,全是他交代的身后事。
他的遗产通通由我继承。
他名下的房产也早已过继给我。
他在里面碎碎念让我好好生活。
「冰箱里的食物不能过夜,你经常吃不出好坏,记得给食物贴上标签……」
「每年记得去医院检查跟维修,不要以为你身体里大部分是机器就不需要检查了。」
「少吃点糖,吃了要刷牙……」
「不想做饭就请个阿姨来给你做……」
听到最后…他一句都没提过说「我爱你。」
但句句好像都在说「我爱你。」
53
公元 2223 年,5 月 10 日。
陆野带我挑婚纱。
他说他跟白婳已经解除婚约,他想娶我。
陆野送给我一把钥匙。
那是打开他保险室的钥匙,那里头有陆氏集团百年来的财富积累。
珠宝、首饰、名画……
他在晚宴上,跟几个朋友进了会议室。
里头我早已安装了监听。
跟了陆野这么多年。
而今日,我终于听到了我想听到的东西。
他们将在六天后,正式启动永生计划。
在这几百年里,这座城市里的有钱人,名门望族,在去世后将基因序列跟上传到了陆家 X 集团
的基因库里。
他们等待着有朝一日,复活这些人。
但复活的人,都将不再是以前的人。
他们只是一具跟前生有着相同外貌的行尸走肉。
也将彻底沦为 X 集团的傀儡。
而我的齐司,作为公司的重要研究人员。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公司私自将基因序列回收走。
他的基因序列,眼下正存在陆野的保险库里。
54
原本该在晚宴上替他招待客人的我,已经出现在了陆野家的保险库中。
我黑进安保系统,替换摄像头画面。
避开红外线。
白天刚跟陆野进过保险库。
一天仅有一次权限。
即使有钥匙也会惊动他。
我巡视室内,在二楼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一台巨型处理器。
我插入硬盘,下载里头的基因序列。
就在下载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
耳机里,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就是几十束激光线打在我身上。
如果我敢动,下一秒就会被打成筛子。
大门被推开。
陆野,进来了。
55
陆野抬起手来,耳光即将重重落下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他的情绪濒临失控,双眼通红。
「你也在骗我?」
我点头,又摇头。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被派过来攻略你别有用心的人。」
他气极反笑:「你一次又一次救我,连命都不要了。也就是为了骗到这个玩意儿?」
他捏着我手里的硬盘,「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我点头。
「你们偷走了齐司。他不想变成行尸走肉,我得带他回家。」
56
陆野眼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变成一种阴冷。
「齐司?原来是他。」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毛骨悚然:「既然你这么想念他,我就将他复活带来见你怎么样?」
我瞪大眼,看向他:
「我会杀了你。」
陆野继续冷笑:「你的设定是不允许伤害人类。你想怎么杀我?」
是啊。
我该怎么杀他?
齐司。
我好没用。
57
我被重新戴上项圈,锁进了地下室。
链子甚至缩短了许多。
但项圈上又裹了一圈软皮,像是怕蹭伤我。
陆野这人啊。
是个很矛盾的死变态。
还有四天了。
陆野跟他的朋友将会开启他那个邪恶的计划。
好在是,我的硬盘储存进去后,原先植入的病毒不但会侵入 X 集团基因库永久删除里面的东西。
我的硬盘也已经自动格式化了。
但从陆野的表现来看。
他肯定留有后手。
他晚上又喝多了,地下室的门被踢开,发出轰隆巨响。
他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
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见我安静坐着不理他,他自己走上前来蹲下身。
「十一,你哪儿都不许去。」他醉得厉害,咬字都迷糊不清了,「只许留在我身边。敢跑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58
5 月 16 日,我还是跑了。
陆野开车去了公司。
就在我准备冒险扭断脖子跟手脚解掉锁链的时候,小白来了。
它还叼着钥匙。
我解开锁,一把将小狗抄进怀里,从地下室的玻璃窗翻了出去。
我扯下陆野送的项链,将齐司送的戴好,低头吻了吻。
悬浮摩托在空中极速前行。
我已经完全确认了陆野的 X 集团,还有备份的基因库。
我扫描了一圈下来,公司里面还没人,我甚至比陆野早到。
刚要跨进大门。
密密麻麻的子弹声就擦着我耳畔飞过。
我躲在雕像后头。
手环响起陆野的声音,他在怒吼:
「给老子住手!谁让你们开枪的!」
「陆总,上兆亿的生意,可不能因为这么个仿生人毁于一旦啊。」
59
「你出来。」陆野放柔了声音:「十一,我不搞这个了。你出来跟我回家,我们以后好好过。」
我眨眨眼:「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不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陆野再次暴怒:「陆十一,你他么找死是吗?等军队的人来了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将小白放到地上,推了它一把:「你走。别跟着我。」
我呲牙吓唬它:「接下来的场景会很恐怖的。」
小白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很害怕这种陌生的情况。
我拿出刚才逃走时顺下的枪,站出去。
对准陆野。
陆野眼神变了,周围的枪手蠢蠢欲动,他抬手,让他们不要乱动。
我:「陆野,我不姓陆,也不叫陆十一。
我叫晓星。
晨昏晓露的晓,手可摘星辰的星。
我也有爱的人,他叫齐司。
他已经,死了一百年了。」
瞄准陆野心脏的时候,有枪手开枪了。
我的肩膀跟腿都中了弹。
我感觉到身体突然一松。
脖颈上的星星项链在发烫,不允许伤害人类的设置被突然解除。
我眼眶湿润。
这是齐司,为我留的最后一份礼物。
自我保护,不再为奴。
我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枪声响起,陆野中弹倒下。
眼睛一直死死地——
盯着我。
60
趁着混乱,我毫不犹豫地跑向大楼里。
瘸了腿,影响我的速度。
但好在他们追不上我。
「启动自毁程序——毁灭基因序列库。」
第三代仿生人还有一项的特殊功能。
它能在最后关头,让自己成为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毁灭锁定目标。
当爆炸倒计时响起,反锁大门的时候,一坨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像流星一飞奔撞进了我怀里。
我听到它想说的话: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那个主人啦。
不过你既然带我回家,就得管我一辈子。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确定,再看看。
没关系,有你在,死亡好像也不可怕。」
我紧紧将它搂进怀里。
像季优护着他的蕊蕊那样。
用尽全力地,拥着它。
没关系,齐司。
我带着小白来找你了。
它超可爱的。
跟我一样可爱。
你一定会喜欢它的吧?
61
公元 2253 年,5 月 16 日。
曾经辉煌鼎立富可敌国的 X 集团原址上,废墟一片。
残垣断壁,野草丛生。
一个佝偻着背脏兮兮的流浪汉屈膝坐在地上。
有路人路过,指指点点:
「这人好眼熟。」
「靠,这是当年那个小陆总啊,听说违反星际法被流放了三十年,这是刑满释放了?」
「看起来好像疯了诶。」
流浪汉捡了罐别人没喝完的啤酒,对着荒地上的一朵小花举了举。
小粉花旁边还依偎着一朵矮矮小小的白花。
像极了那天毫无留恋奔赴死亡的十一跟小白。
陆野突然失声痛哭。
她如果真的不喜欢他,她发发脾气,他或许会放她走的啊。
她不想他继续那个计划,她撒撒娇,他肯定也会听她的话放弃啊。
她却想杀死他,她对着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陆野的心脏被换上了电子心脏。
他以为换上电子心脏就不会痛了。
但是……还是好痛……
因为几十年没有更新维修过,他的电子心脏已经承受不住了。
他重重倒下,倒在那朵白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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