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虫推荐苏轻洛程司远小说-小说苏轻洛程司远免费阅读
很多年以前,她身后有陈炎,但她的面前却有另一个人。
良久,苏轻洛才抬起头,哑声道:“好,我告诉你。”
宁静的公园中,只有零零散散带着孩子散步的人,片片落下的枯叶似乎在表达着这个冬天会有多冷。
长椅上,苏轻洛和程司远各坐在两边,谁也没有开口。
苏轻洛看着不远处互相追逐的孩子,声音就像是远处传来似的缥缈:“爷爷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才两岁,你那时候也才四岁,但你很调皮,总是喜欢揪我的辫子。”
听到这儿,程司远不觉想起了照片中的那一幕。
“我爷爷和你爷爷是老同学,但你爷爷去世的早,你父母工作又忙,就把你放在了颜家,没想到这一放就是十四年。”
“你总是仗着比我大欺负我,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可你每次都故意把有胡萝卜放到我面前,我喜欢吃糖,你就老是把糖抢走,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每次我哭着找爷爷,爷爷却说你是为了我好,我不信,就和你打起来了。”
“我把你的脖子挠花了,你也不生气,反而还安慰我。”
说着说着,苏轻洛笑了起来,满眼的怀念里带着几分悲戚。
程司远怔怔听着,脑子里努力的去回想,但始终是想不起来。
苏轻洛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直到我上了初中,你不欺负我了,反而还会为我出头,有次班上有个男生偷看我日记,在全班同学面前嘲笑我,我哭了一天,放学后你看到我两眼通红一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却一句话都没说。”
“没想到第二天那个男生就鼻青脸肿地过来跟我道歉,你却因为打人而被停学了一个星期。”
第二十三章 毫不相干
寒风徐徐吹过,苏轻洛紧拢着身上的大衣,低下了头。
程司远眸色闪了闪,抬手解下围巾坐过去围在她的脖子上。
苏轻洛一愣,忙皱眉推开:“不用,谢谢。”
“如果你已经把我视为毫不相干的人,就当做朋友的善意吧。”程司远忍着心中的点点刺痛说道。
闻言,苏轻洛神情微变,没有说话。
程司远抿着唇,将围巾小心地整理好缓缓地放下了手,却没有坐回原处。
“你继续说。”
苏轻洛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一直看着他。
她眼底掠过一丝仓惶,转头望向荡秋千的孩子:“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你管我也管得越来越多了,因为你,我们班上没有男生敢和我说超过三句的话。”
“我们从小吵了很多次,但吵的最凶的一次是我高一那年,因为有个学长向我表白,你知道后竟然和他打了起来,也因为你,全校的师生都知道了这事儿,我觉得丢脸,和你大吵了一架。”
“你一气之下回了自己家,也不再理我,在学校遇到我也装作没看见。”
苏轻洛不知不觉攥住了围巾的衣角,轻轻摩挲着,像是陷入了当时的挣扎和迷茫。
“那时候我看见你不理我,我先是无所谓,还想着你不理我最好,省得惹我烦,但是好几天以后,我不知道怎么总是容易生气,直到看到你和学生会会长一起在奶茶店有说有笑的,我回家后大哭了起来。”
“爷爷以为我被欺负了,就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顶着雨就跑到我家了。”
说到这儿,苏轻洛突然红了眼,唇角却又弯了起来。
仿佛那段青涩懵懂而又纯真的年龄成了她想回去却只能回忆的遗憾。
程司远看着她的侧脸,只觉此刻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唯有眼前的人清晰无比。
这是苏轻洛少有的温柔惆怅时刻,却是他最为心痛的瞬间。
他忘记了这么多两人的事情。
苏轻洛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话锋突然一转:“五年前,我们和我爸妈刚旅游回来,在经过环山路的时候突然迎面超速的车子撞翻。”
闻言,程司远心一震,耳畔仿佛想起了那巨大的轰鸣声。
“车滚下了坡,坐在副驾驶上的我爸用身体保护了你,而后座的我妈保护了我。”
眼泪不觉落了下来,苏轻洛收紧了手,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好像正在经历着那天生死时刻。
“爸和妈死了,我们还活着,我把你从车里拖了出来,你浑身都是血,我想爬上去叫人救命,但是我没力气……”
苏轻洛转过头,通红含泪的双眸紧紧盯着已经僵住的程司远:“我昏迷了十天,等醒过来后我想去找你,但你爸说你转院了,爷爷也劝我好好养伤,我只能选择把伤养好再去找你。”
“可是等我伤好以后,你却出国了,一声不吭地走了,还带着那个叫颜曼雅的十八线明星。”
程司远喉间一哽:“我……”
他看着那双渐渐漫起怨恨的眼睛,嘴里的解释一字也说不出去了。
那天他醒过来,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听父母和医生说是颜曼雅把他送到医院的,他以为颜曼雅是他的救命恩人。
苏轻洛强逼着自己挪开目光,站起身解下了围巾,递还给他。
“你后悔知道这些了吗?”
第二十四章 不联系
程司远没有接,而是站起身哑声反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是错的?甚至错的这么离谱。
“因为你讨厌我。”
苏轻洛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平静的想在叙述一件小事。
“你认为我是为了钱答应你爸妈逼你回家,认为我只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认为我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的恶人,所以我说什么,在你看来都代表着欺骗和虚伪。”
她见程司远没有接,直接将围巾放到了长椅上:“而你从来不去怀疑颜曼雅,甚至为她读法学做律师,给她铺平了星路,这样的你会去相信我的话吗?”
苏轻洛抬手抹去眼角的残泪,转身准备离开。
“希希。”
程司远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时紧时松,如同内心的挣扎。
然而句句挽留的话在嘴边堵住了一般,难以出口。
他想着刚刚苏轻洛的话,又觉那些话太过苍白。
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他那几年一直都是那样对她的。
苏轻洛心一横,用力地抽回手:“程司远,如果你想解释、道歉或者忏悔,真的不需要,就像你说的做朋友就行,但我觉得还是做不联系的那种比较好。”
说完,迈起沉重的腿离开了。
不过才踏出一步,原本湿润的眼角再次淌下一行热泪。
程司远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他颓然坐了下去,扶着那还残留两人余温的围巾,眼眶渐渐发热。
“朋友……”他哽咽地呢喃着,“或许在你心里,现在的我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了吧。”
离开了公园,苏轻洛让聂机先回去,她想在外边走走。
冷风瑟瑟,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直到在一间咖啡店门口,苏轻洛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玻璃窗中的自己。
她抬手抚了抚眼角,眼神有些迷惘。
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了,沧桑而疲惫。
特别是想到以前关于程司远的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许久,苏轻洛叹了口气后转身准备往回走,却不想突然和一个高大的身影相撞。
她被撞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揉了揉疼痛的肩膀。
只是她还没说什么,对方却破口大骂起来。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你?”
苏轻洛眉头一皱,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这么没有礼貌。
眼前的是个三十虽左右的男人,穿着黑棉袄,长相还算周正,就是额头上又一道两寸长的刀疤。
男人看见她的脸,莫名愣了一下。
“抱歉,不过说话请放尊重点。”苏轻洛耐着性子提醒道。
男人打量她一眼后匆匆推开咖啡店的门走了进去。
透过玻璃门,苏轻洛还看见他频频回头看自己,眼神古怪。
她紧蹙着眉,很不喜欢那个男人窥视般的目光。
她也没有多想,径直离开了。
咖啡店内。
颜曼雅刚喝了一口咖啡,一个急切的声音让她面色变得分外难看。
“我刚刚在门口看见苏轻洛了!”
她皱起眉头,看着眼前慌张无措的表哥林峰:“看见就看见了,喊什么?”
林峰也知道自己太引人注目了,立刻坐了下来放低了声音:“我不是怕他知道当初咱们丢下她只救了程司远的事吗?”
第二十五章 第九十九个愿望
颜曼雅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她那时候昏迷着,根本不知道。”
听了这话,林峰倒也放下了心,便将话题转移:“听你说这几天你的资源都被抢了?”
闻言,颜曼雅脸色一变,并没有说话,但心里早已经把苏轻洛咒骂了千百遍。
她现在落到快要被雪藏的地步都是拜她所赐。
“要是真的混不下去,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颜曼雅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语气中的冷厉似是要和苏轻洛鱼死网破一般。
颜宅。
苏轻洛回到家,刚好德叔准备走了。
见她回来了,便打了声招呼:“小姐,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和陈炎说好了。”
苏轻洛望向陈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德叔走后,陈炎才开口道:“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只是四处走了走。”苏轻洛扭过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
陈炎看着她微红的眼尾,语调渐低:“是不是遇见程司远了?”
苏轻洛沉默了会儿后点点头:“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闻言,陈炎心不觉一紧,注意力更集中在了她的眼神上。
苏轻洛疲倦地坐到沙发上,倚靠着沙发背阖上眼:“也只是告诉他而已,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声音平淡,让人只能去猜她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陈炎坐了下来,主动将的头轻轻靠到他肩上:“医生怎么说?”
或许此刻他该担心的并不是她和程司远,而是她的病情。
苏轻洛眸色一暗,声音染上了一丝落寞:“明年的春天,看不到了。”
“……”
陈炎只觉心被冰刺了一下,冷意伴随着疼痛渐渐漫延在全身。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竭力扯开唇角:“没关系,冬天也很美。”
“嗯……”
苏轻洛缓缓卸下了紧绷的神经,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而陈炎感受着身侧均匀的呼吸,更希望时间真的在此刻停住。
这样苏轻洛就能活着,这样属于他的活着。
保姆走了过来,想提醒苏轻洛上楼去睡,陈炎却抬起手“嘘”了身,示意保姆把毛毯拿来给她盖上。
另一边,离开了医院的程司远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林湾别墅。
推开了许久都没有打开过的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沉闷而又带着寒意的风。
他扫了眼昏暗的客厅后走到落了层薄灰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整个房子也渐渐被黑暗吞噬。
程司远将围巾放在腿上,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机,默默地抽了起来。
黑暗中,烟头的火光像是一朵绽放在他唇前橙黄色的花,美丽却孤寂。
一根、两根、三根……
直到抽到第七根,程司远才一把将烟扔开,紧揪着头发嘶吼:“啊——!”
颤抖的尾音回荡了瞬后只剩下了他沉重的呼吸。
程司远仰靠在沙发上,只觉眼前的视线都被眼眶中的热意给烫模糊了。
“希希,希希……”
他一声声叫着,沙哑的声音中满是痛意。
程司远下意识地去摸出口袋中的千纸鹤。
借着外头微亮的光,隐约看见翅膀上好像有字。
他愣了一下,倏然起身去开了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他不由眯了眯眼,手上拆掉千纸鹤的动作却没停。
展开小小的一张纸,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
——苏轻洛的第九十九个愿望:要程司远送整院子的向日葵给我。
第二十六章 狼狈
没过两天,陈炎告诉苏轻洛,颜曼雅的经纪公司已经给颜曼雅接了一部戏,角色是个小丫鬟。
角色的戏份不多,但有很多受罚的戏。
偏偏现在是冬天,而剧里是夏天,服装单薄,还要拍落水的情节。
听到这个消息,苏轻洛连日阴郁的心终于有了丝好心情。
她看着那部戏的原著中关于丫鬟的戏份,忍不住笑问道:“陈炎,我现在是不是特坏?都开始幸灾乐祸了。”
陈炎却道:“以她现在的情况能接到戏已经很不错了。”
苏轻洛撑着脸,想了想:“我记得这部剧颜氏有投资对不对?”
“对,而且资金一般都是颜氏投资的。”陈炎解释着,“其实这部剧一开始是想将女主定为颜曼雅的。”
“是因为她所谓颜家大小姐的身份吧。”
“嗯。”
苏轻洛眸光转了转:“什么时候开拍?”
陈炎为微蹙了下眉,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后天,刚好拍颜曼雅的第一场戏。”
闻言,苏轻洛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两天后,影视基地。
拿到通行证后,苏轻洛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了拍摄地。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导演正在跟女主角说戏,而颜曼雅被晾在一边,无人理会。
苏轻洛见她神情僵硬,明显是生气的却又不敢发作。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恐怕颜曼雅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般地步。
不一会儿,场记打板后,开始拍今天的第一场戏。
颜曼雅还没有上场,只能站在后边看着。
苏轻洛走上前,低声道:“颜小姐,恭喜你接到新戏了。”
她似乎是刻意把“颜小姐”和“新戏”咬得很重,强调对方现在是有多狼狈。
颜曼雅闻声转过头,笑得咬牙切齿:“这还得多谢颜家大小姐的帮助呢。”
从众星捧月的影后沦落到连几句台词都没有的小角色,这样的落差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她只能忍。
“话可不能这么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苏轻洛环臂睨了她一眼,嗤笑道,“小心啊,一会儿要拍落水的戏喽。”
颜曼雅目光一狞:“谢谢您的关心。”
说完,她扭头走开了。
看她吃瘪的模样,苏轻洛顿觉心情都舒畅了。
她转头扫了眼其他的工作人员,可看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神一滞。
是程司远。
他正在和一个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苏轻洛放下手,愣住了。
程司远为什么会在这儿?难道是来看颜曼雅的吗?
想到这儿,她眉头微微一蹙,挪开了视线。
他来看谁都跟她没关系。
只是没过一会儿,苏轻洛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再去看,程司远却已经不在了。
她紧抿着唇,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咔!”
导演喊了一声,而后道:“丫鬟准备一下。”
苏轻洛这才将目光移了回来,望向浑身都在抗拒的颜曼雅。
之前像落水这种戏她都是用替身的,现在要让她亲自上,刚脱下棉袄便就开始瑟瑟发抖。
正当苏轻洛准备看好戏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颜小姐,那边有位先生找您。”
第二十七章 丑态
苏轻洛见他指着门外,以为是陈炎,便走了出去。
没想到不是陈炎,而是程司远。
她脚步一滞:“是你?”
程司远两眼通红,下眼帘有些青,整个人开起来精神状态都不如之前。
他望着苏轻洛,眸色微亮:“希希,我送过你一个礼物对不对?”
闻言,苏轻洛心微微一刺。
曾经的程司远没有送礼物给她,但是给了她一整包的小彩纸。
“以后你想到什么愿望就写在纸上,折成千纸鹤,我要是惹你生气了,我就拿一个出来实现,逗你开心。”
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苏轻洛鼻尖都忍不住泛了酸。
她强忍下那些本不该有的情绪,冷硬道:“如果你想收回去,就等我回家拿给你。”
程司远没有说话,他的确是想拿回去。
但不是想回收他对苏轻洛的感情,而是想趁着还有机会把它们都实现。
苏轻洛看他默认了,心中五味杂陈。
她看了眼里面正在拍摄的颜曼雅,故意刺道:“你是来陪颜曼雅的吗?一会儿她要拍落水的戏了,你最好先给她备好感冒药。”
程司远眸色怔了瞬,连同眼神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你……以为我是来找她的?”
苏轻洛本想靠着转移话题来结束对从前事情的回忆,却无意把自己放进了另一个笼子里,而且浑然不知。
“不然呢,毕竟你们也是差点结婚的人。”她讽笑一句,目光却从未去看对面的人。
丝丝难以言喻的暖意悄悄流进程司远的心底,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他看着苏轻洛,语气轻而认真:“你很在意吗?”
这样温柔的声音让苏轻洛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话还有语气有多让人误会。
“自作多情。”
她淡漠地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进去,步伐快地像是想要逃离这里。
程司远望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手中的纸条。
如果苏轻洛没有和陈炎结婚,或许他们还有可能,哪怕她剩下的时间很少。
只是现在……
苏轻洛快步回到拍摄地,正巧到了颜曼雅落水的戏。
导演一再和颜曼雅强调要是想快点结束就争取一条过。
然而她却受不住冻,又因为看到苏轻洛,表情更加的僵硬。
“咔!”导演愤怒地喊了一声,“不是说过要注意表情节奏吗?”
颜曼雅湿漉漉的一身,浑身颤抖地站在边上,眼里满是掩不住的不甘和委屈。
从前在剧组里谁敢这么对她。
“导演,今天的确挺冷的,要不先把这段戏放一放吧。”
苏轻洛瞥了眼颜曼雅,“好心”地劝了句。
一看是她,导演脸立刻变了,奉承了两句好话便安排下一场戏。
而颜曼雅,除了负责拍花絮和剧照的人将镜头对准了她,谁也没有理会。
苏轻洛拿起一条毛巾走过去,递给她:“辛苦了。”
颜曼雅抬起通红的眸子:“用不着你的假好心。”
闻言,苏轻洛挑了下眉,余光瞥了下身边的镜头:“小心自己的丑态被拍下来啊。”
颜曼雅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镜头。
这时,苏轻洛突然走到她面前,将毛巾披在她身上,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像你这种人,弄死你轻轻松松。”
第二十八章 微博热搜
似曾相识的威胁和苏轻洛冷厉的眼神让颜曼雅一哆嗦。
她慌忙抬起手将苏轻洛推开。
苏轻洛瞬时踉跄后退一步摔了下去,绊倒了一旁的道具椅子。
“嘭”的一声轻响,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化妆组的人立刻俯身去扶:“颜小姐,你没事吧?”
苏轻洛站起身,看向一脸诧异的颜曼雅:“没事,不小心滑了一跤。”
然而身旁的人却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颜曼雅,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你们忙去吧。”苏轻洛微笑着催促着他们。
见他们走开了,她才再次开口:“你没玩完的,我接着帮你玩。”
冷冽的气势压得颜曼雅喘不过气,紧颤地眸子渐渐多了几分仓惶:“你说什么?”
苏轻洛扫了扫衣袖上的灰,弯了弯唇角后转身离开。
刚过两天,微博上一条“颜曼雅恼羞成怒”的热搜忽然出现。
还在等上场的颜曼雅看到这条新闻后愣在了原地。
点开一看,是几张照片和一段十几秒的视频。
内容正是强两天和苏轻洛在剧组里说话时,她把她推开的那一幕。
评论区几乎都是骂她,连为她说句好话的粉丝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冒充颜氏千金这么久,真千金非但没追究你,还担心你冷给你披毛巾,还把人家推到,果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好人。——
——我作证,那天去剧组探班,真千金人超好,为了不引起麻烦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滑倒的。——
——我不管,假千金颜曼雅一生黑!——
所有热评都是尖酸刻薄骂她不识好歹的话,甚至还有让她滚出娱乐圈的。
化妆师睨了气得发抖的颜曼雅,暗自翻了个白眼:“颜小姐,到你上妆了。”
一声“颜小姐”,似乎破了颜曼雅的防线。
她紧攥着手机,破口大骂:“什么颜小姐?你们就知道颜小姐!她不就是有几个钱吗?你们个个就恨不得把脸贴到她屁股上!”
听了这些话,化妆师愣了一下,继而把眉笔一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推她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人家还给你说好话,你倒来劲儿了!”
颜曼雅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化妆师。
“神经病。”化妆师皱眉嘀咕着,“也不看看现在自己的处境。”
而这事随着剧组内幕人员的爆料越来越大,一连三天,颜曼雅都在热搜榜上。
颜宅。
苏轻洛放下手机,揉了揉疼痛的腿,倒了杯水仰头把药吃了下去。
陈炎又给她改了层毛毯:“医生说了,这药不能吃的太频繁。”
“没办法,有点疼。”苏轻洛苦笑了一下,摸索着手指,“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闻言,陈炎看着她因为冷而泛红的指尖,缓声道:“颜曼雅想离开剧组,不过被她经纪人以会陪违约金的理由给留下来了。”
苏轻洛眸色微沉:“我以为过了这么久她也该有些长进了,想不到还是这么没脑子。”
颜曼雅之前就想陷害她,这次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这时,陈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一边接了电话,没一会儿转头朝苏轻洛道:“我爸让我去医院一趟,我马上回来。”
苏轻洛弯了弯唇角:“没关系,开车小心点。”
对她最平常不过的提醒,陈炎甘之如饴,他摸了摸她的头后转身离开了。
苏轻洛目送他离开,转而看了眼时间,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她站起身走上了楼,不一会提着手提包走了下来。
出门前,她朝正在拖地的保姆道:“一会儿陈炎要是回来了,你就跟他说我有点事出去了。”
第二十九章 青春岁月
寂静的白桦道,已经掉光叶子的白桦枯枝像是四处延伸的裂痕立在空中。
苏轻洛刚拐了弯,便见程司远早就等在了那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围着红色的围巾,倚靠着车门,清冷俊朗。
苏轻洛眸光微微一暗,将车停止在了路边。
程司远见她来了,站直了身子,就这么看着她想自己走进。
苏轻洛一句话也不说,从包里拿出一个装满纸鹤的玻璃瓶递给了他。
程司远接了过来,还没等两人说上话,苏轻洛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邹起眉头,叫住了她。
苏轻洛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程司远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玻璃瓶:“这些天,你……过的好吗?”
听似平常却又没头没脑的问候让两人心底都有些发涩。
苏轻洛抿了抿唇,淡声道:“比前几年过的好多了。”
不用和他无休止的争辩和争吵,更不用受他一句句冷嘲热讽,怎么会过的不好。
她不断这么告诉自己,可心底总有个声音时不时地叫着“程司远”这个名字。
苏轻洛微微仰头叹了口气,上了车后系上了安全带,掉头走了。
程司远怔怔望着远去车子,眼底怅然。
他打开玻璃瓶,取出一个纸鹤拆开来看,眼神猛地一震。
上面没有写苏轻洛的愿望,而是只有两个字:再见。
程司远心霎时如同沉浸了冰窖中,他又拿出一个纸鹤拆开来看,依旧是再见。
他手颤了颤,眼尾泛起点点红意。
不仅仅是这两个,倒出来的几十个纸鹤都写着“再见”。
一阵寒风吹来,吹落了几张展开的彩纸。
程司远看着那如枯叶飘零的纸,忍不住苦笑道:“为了这一句再见又重新折了一遍吗?”
他数了数,只有九十九张纸,那唯一能为她实现的愿望就是种上满院的向日葵了。
程司远紧握着双拳,抬头望着光秃秃的树枝,仿佛在看自己心上的裂痕。
另一边,苏轻洛驶离了白桦道没多久又将车停在路边。
她伏在方向盘上,闷声哽咽着。
此刻她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那段青春岁月处处都有程司远的影子。
偏偏是过去太过深刻美好才让现在变得那样可惜和无奈。
她更恨老天为什么要夺走程司远的记忆,如果他没有失去记忆,或许他们也就不会耽误那么些年了。
可想到陈炎,苏轻洛慌忙抬起头,打了自己一巴掌:“混蛋!你已经是陈炎的妻子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另一个人?”
话音刚落,车子忽然抖动了一下。
她一愣,看向后方监控,竟是被人家给追尾了。
苏轻洛皱起眉头,打开了车门,朝那紧贴着她车尾的另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只看见一个穿着灰色棉袄,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坐在驾驶位上。
她脸色一黑:“先生,你撞到我的车了。”
那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下了车,转头环顾了一圈。
不知怎么的,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苏轻洛的心中升起。
她后退了两步,刚转身准备回到车上,肩膀忽然被狠狠的攥住,紧接着一个带着药味的毛巾覆在了她的脸上。
苏轻洛拼命挣扎,但那浓重的药味像是一只手将她所有的力气都给抽走了。
慢慢的,她整个人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章 见死不救
程司远将纸和玻璃瓶收好后上了车。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剧组的朋友,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喂,阿深。”
程司远看了眼表上的时间:“怎么样?我托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对方语气顿时多了丝难意:“向日葵苗我已经让人快点送来了,但是你也知道,这种天气,这些花会被冻死的,老何说了,要是死了是不退的。”
程司远微微蹙了下眉:“我知道,你让他直接送到我家去。”
“行。”
挂了电话,程司远发动车子离开了。
只是刚驶出白桦道,便见苏轻洛的车停在前面。
他愣了,忙将车停了下来下车去查看。
可看车尾像是被撞了似的凹陷下去了几处,程司远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驾驶位的车门开着,不见苏轻洛,座椅上只有苏轻洛的手机。
程司远心猛地一沉:“希希!希希!”
他高声喊了几声,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在没有其他声音。
苏轻洛的不知所终让他彻底慌了,这里僻静又没有人,她的车又被撞了,不会是遇到什么坏人了吧?
程司远低骂了一声,正准备上车顺着路去找,路旁的冬青树后忽然传来声响。
他脚步一滞,忙走了过去,可是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破烂衣服脏兮兮的流浪汉。
程司远眼底划过一抹失落,打算离开,流浪汉却道:“那个……那个姑娘被一个男的拖上车,往那边去了。”
闻言,程司远心跟着一紧,顺着流浪汉指的方向,他更加焦急。
那是出城的方向。
程司远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钱塞进他的手里,匆忙地说了句谢谢后跑上了车。
刀子似的海风一阵阵吹来,林峰下了车,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
见没有人才钻进车里把昏迷的苏轻洛抱了出来。
“你也别怪我,谁让我拿了钱,你要报仇就去找颜曼雅,当年也是她对你见死不救。”
林峰一边说着一边朝海滩上走。
随着天色的渐渐昏暗,海水也开始涨潮,缓缓地吞噬着潮湿的沙滩和苏轻洛。
林峰倒吸着凉气窜上了岸,跺了跺脚,看着开始被潮水冲的原来越远的人后转身就走。
没多久,一边开车一边四处查看的程司远赶了过来。
当瞥见那不远处海面上的一个人影时,他呼吸一滞:“希希?”
他停下车,飞快地下了车不顾一切地冲进冰冷的海水中。
阵阵海浪阵阵扑来,卷着苏轻洛往更深的海域飘去,也把程司远推开了。
程司远紧咬着牙,强忍着寒意朝苏轻洛游去。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他伸出手,使劲地去抓苏轻洛。
就在此刻,被海水淹没的苏轻洛醒了过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周遭的冰凉和胸口沉重感让她整个人都被置于一种灭顶的恐惧中。
“咳咳咳……救,救命——!”
苏轻洛无措地挥着手臂,拼命呼救。
“希希,别怕!抓住我的手!”
程司远的声音就像是救命的浮萍,透过不知道是被眼泪还是海水模糊了的视线,苏轻洛看见程司远正在奋力朝自己游过来。
她顿时就哭了出来:“救……救救我!阿深……咳咳咳……救救我!”
第三十一章 十恶不赦
不断上涨的海水跟着浪头将苏轻洛整个人都淹没了下去。
“希希——!”
程司远心脏骤然紧缩,他深吸了口气扎进水中。
在海水里最后的光芒中,他看见了渐渐下坠的苏轻洛。
有一刹那,程司远想起之前在希岸酒店的那个酒会,落水的苏轻洛会不会也和现在这样绝望。
那一次他没能救她,差点让她丧命,这次他绝对不能再放手了。
程司远憋着口气游了过去,一把攥住苏轻洛的手浮了上去。
他是吐出嘴里的海水,托着苏轻洛,红着眼大声叫着:“希希!希希!快醒醒!”
程司远转头望向岸上,眸色一沉:“该死!”
他们现在离岸已经太远了,以他现在的体力可能游不到岸上。
“咳咳咳……”
苏轻洛剧烈咳嗽着,只觉口鼻甚至耳朵里都是冰冷的海水。
而唯一的暖意就是后背结实的触感。
她大口呼吸了几秒,意识才开始慢慢清醒。
苏轻洛抬起头,入眼的是完美的下颚线,她眼眸一滞:“程司远?”
程司远低下头:“是我。”
“你……”苏轻洛嘴唇颤了颤,在一片恐惧中找到了丝安心。
想不到救她的人会是他。
程司远一手揽着她,一手费力地往前滑着:“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然而海水的阻力加上海浪,将他往前推了半米后又把往回拉回了两米。
苏轻洛感受到腰间那只手的颤抖,眼眶一热:“你放开我吧,这样你也会被淹死的。”
“不放。”
程司远通红的眼眶中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其中的坚定和后悔从眼尾渐渐淌出。
苏轻洛看着他的侧颜,有一瞬的恍惚。
这一刻,她好像又看见了从前深爱她的程司远。
那个为她打架、因她一句“想喝网红奶茶”便顶着大太阳排了三个小时队、为了没考好的她而穿上裙子跳兔子舞的少年……
眼泪不知不觉淌落,滴进了同样咸涩的海水中。
苏轻洛抑着心头的疼痛,颤声开口:“程司远,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没必要为我搭上一条命。”
闻言,程司远心一紧。
他转过头望着苏轻洛,一字字道:“那我现在把我的命给你,要死就一起死。”
苏轻洛紧皱的眸子颤了颤。
程司远的语气中满是不容改变的决绝,好像真的要和她一起淹死在这海中一样。
回想这些年两人的纠缠,她心很累,更无奈。
或许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才会让她这这辈子的生命如此短暂,甚至失去了父母,错过了挚爱。
苏轻洛看着程司远,酸涩的眼眶不断落下大颗的泪水。
她的后事已经安排好了,但是程司远不同,聂家就他一个孩子,他不能出事。
“程司远,帮我转告陈炎,这辈子我对不起他,下辈子我再还给他。”
苏轻洛说完,抬手去掰开程司远的手。
程司远眸色一怔,慌忙收起另一只手将她抱的死死的:“我拒绝,如果真的要死,下辈子该让我来还给你。”
苏轻洛心一横,用力掐着他的手:“我不要跟你死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放开……”
然而话还没说完,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陡然安静了下来。
程司远紧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碰到了苏轻洛冰凉的脸。
“我不想再放开你,你也不要推开我好不好,哪怕只有这一次……”
第三十二章 茫茫大海
陈炎看着漆黑的天空,一遍遍打着苏轻洛的电话,但始终是无人接听状态。
这时,聂机老李回来了,他立刻上前焦急询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老李摇了摇头:“先生,还是报警吧。”
陈炎也觉得光靠他们这么找肯定是找不到的,于是便准备报警。
可刚要按下接听键时,他停住了。
会不会和程司远在一起?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陈炎心下意识的一刺,但这样的结果总比她出事好。
他甩下那些酸涩的情绪,找到程司远的电话打了过去,可没想到是关机状态。
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从心底漫延上来。
陈炎报警后,立刻封锁了苏轻洛失踪的消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直至到了凌晨三点,警方那边才有了消息。
陈炎赶到白桦道口,只看见苏轻洛的车子停在路边,两辆警车也停在一旁,几个警察正在搜查。
“这就是我妻子的车!”
警察转过身,看着心急如焚的陈炎道:“先生,您先别着急,现在和您妻子一起失踪的还有个人,他叫程司远,请问他和你们认识吗?”
闻言,陈炎神情一滞:“认识,他是……我们的朋友。”
……
寒风刮了一整夜,直到海平线上出现了几丝阳光,暗蓝色的天空慢慢亮起来。
苏轻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
她皱着眉头侧过头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想用手揉揉眼睛。
可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拽着,苏轻洛一愣,慌忙扭头看去。
“程司远?”
紧闭双眼程司远仰躺着,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有些泛紫。
苏轻洛心一颤:“程司远!程司远!”
她挣扎着,强撑着身子爬了过去拍了拍他冷冰冰的脸。
“程司远,你醒醒啊!”苏轻洛鼻尖一酸,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
可任凭她怎么叫,程司远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苏轻洛抑着忐忑的心,将手缓缓地放在程司远的鼻子下。
好几秒后,她瞳孔骤然紧缩。
没有呼吸!
苏轻洛望着咫尺那张惨白的脸,只觉心被硬生生撕成了两瓣似是疼。
“阿深——!”
她伏在程司远身上嚎啕大哭,比寒风和海水还要冰冷的身体让人心生凉意。
阵阵海浪声掩盖了苏轻洛的哭泣,更衬得此刻她此刻有多么无助。
突然,一阵颤动让苏轻洛一怔,她抬起头。
程司远的头微微一晃,伴随着咳嗽吐出了些许的海水。
“阿深!”
苏轻洛使劲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阿深,你没事吧?”
急切的声音落在程司远的耳畔,他缓缓睁开眼,喘了好几口气才恢复清醒。
首先入眼的是茫茫大海,以及远到只能看到一点虚影的城市。
“阿深?”
熟悉的称呼让他呆愣了瞬,猛地转过头看着苏轻洛:“你叫我什么?”
突然对上那双微红的却又满含惊喜的墨眸,苏轻洛顿时没了声儿。
她紧握着拳,一把推开了程司远:“你简直太乱来了!你要是出了事,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拉入一个渐渐回温的怀抱中。
程司远眼眶湿润,哑声道:“你要是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第三十三章 病痛
苏轻洛遥看着雾气中城市的缥缈轮廓,呆滞的神情仿佛在思考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良久后,她伸出手慢慢环住紧拥自己的人,没有说一句话。
苏轻洛的回应似是给了程司远一股勇气,他收紧了几分手臂,恨不能将她融进骨血中,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程司远,老天爷为什么让我遇见你……”
苏轻洛呢喃着,无奈、委屈、庆幸、愤怒等等所有的情绪都被倾注在这一句话中。
程司远眸光闪了闪:“对不起。”
他的确对不起她。
他把她忘的干干净净,又不断的为了别人伤害她,甚至将她推到别人的怀抱里……
程司远紧咬着牙,额上青筋微微凸起,眼中满是对自己的痛恨。
苏轻洛阖上眼,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她推开程司远,转移着话题:“现在怎么办?”
她转头看着四周,被困这么远的小岛上,能有人发现他们吗?
程司远回过身望向远处的陆地,沉声道:“你失踪,陈炎一定会报警的。”
语气中微不可闻的酸意还是被苏轻洛捕捉到了。
她抿了抿唇,却装作没有听见。
阵阵凉风侵袭而来,吹的苏轻洛身子打颤。
程司远看了眼两人湿漉漉的模样,踉跄起身拉着苏轻洛就往后面的林子去。
“去哪儿?”
“树可以挡挡风。”
就这样,苏轻洛被程司远牵着走进林子里。
然而刚走进去,程司远看了眼树干便皱起了眉头:“如果今天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只能去更高的地方吹冷风了。”
苏轻洛一愣:“为什么?”
“晚上海水涨潮会把这里淹了的。”程司远紧紧抓着她的手,拨开杂乱的树枝往前走。
苏轻洛怔怔望着两人相握的手,心中的挣扎让她有些烦躁。
她抬起头,忽然道:“程司远,你真的太狡猾了。”
每次在我都决定彻底放弃你的时候出现,动摇我的决心。
程司远脚步一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紧了手。
找到一块满是石头的空地后,他把石头上杂乱的树枝和海草收拾到一边,试探性地摸了摸口袋。
似乎需要的东西还在,他松了口气。
苏轻洛看他拿出一个打火机,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程司远将打火机放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晾着:“忘了。”
其实是在苏轻洛一声不响的离开后那几天突然就抽起烟来了。
只是他现在不想说,不想让苏轻洛觉得他是在故意强调他的深情。
苏轻洛听到只有两个字的简单回答,眸色微微一变。
程司远看了眼周围潮湿的树枝,道:“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找点干的木头来。”
还没等苏轻洛回应,他就迈腿走了。
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林子中,斑驳树影随着风晃动着。
苏轻洛靠着石头,出神地看着程司远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脸色陡然一白,咬牙紧攥着裤子痛苦地嘤咛。
颗颗冷汗从额头滴落,双腿痉挛似的抽搐着,几乎快要把骨头碾碎的痛意折磨着苏轻洛的神经。
“阿深……阿深!”
第三十四章 亲自动手
程司远才从树上拽下稍微干燥的树枝,便听见苏轻洛在叫他。
他心一窒,立刻转身跑了回去。
等回到原地,只见苏轻洛蜷缩在石头上,一手抓着裤子,一手紧紧扣着膝盖、
痛苦的呻吟伴随着颤抖的声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但程司远却觉那剧痛是在心中炸开了。
“希希!”
他跑过去将苏轻洛扶了起来,却看她嘴角淌着丝血,俨然是因为疼痛而咬破了嘴唇。
程司远心脏骤然收紧,伸手扼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咬自己的舌头。
“痛……”
苏轻洛拼命挣扎着,一只手疯狂地垂着自己的腿,恨不能有把锯子把这双腿锯掉。
程司远慌忙抓住她的双手,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忍一忍,希希乖。”
话音刚落,他闷哼了一声,肩膀处传来一阵钝痛感。
苏轻洛咬着程司远的肩头,被疼痛折磨的大脑一片混乱,只知道抓住面前唯一的稻草。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司远才感觉怀里不停发抖的人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仍旧难以平复看到苏轻洛这样疼痛难忍模样的心疼。
他不敢去想,她有多少个日夜都在承受着这深入骨髓的痛苦。
混乱的意识随着疼痛的消减慢慢清醒,苏轻洛急促地呼吸着,只觉双腿的骨头像此刻的心脏跳动着,每一下都带着刀割似的痛意。
她泛红的眼睛渐渐清明,却又跌入另一双深邃的墨眸中。
“程司远……”
苏轻洛声音沙哑地叫了声。
程司远抚着她苍白的脸,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了希希,没事了。”
熟悉却又久违的笑容像是一颗止痛药,让苏轻洛暂时忘记了痛苦。
她望着眼前程司远的脸,只觉喉咙堵了一团棉花似的,一字也说不出来了。
等苏轻洛好些了后,程司远将干树枝捧了过来,又折了些叶子,把火慢慢升了起来。
他将风衣脱了下来,放在火旁烘烤着。
苏轻洛就这么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多了些许血痕的手。
她眸色一暗:“你的手……”
程司远却丝毫不在意:“一点小伤,没关系。”
“……”
苏轻洛垂下头,视线在自己双腿上打着转。
她试探性地动了动,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看来在死之前,她还得被折磨一阵了。
苏轻洛忍不住苦涩地笑了笑。
程司远抬眸间,正巧看到了她唇角那抹心酸的笑,心不觉一颤。
他收紧了手,眼神晦暗不明。
等风衣烘干后,他将衣服递给苏轻洛:“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穿这个。”
闻言,苏轻洛愣住,看着他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薄毛衣,立刻摇摇头:“不要,你自己穿吧。”
程司远皱眉:“你会感冒的。”
苏轻洛倔强地扭过头:“比起我的病,感冒已经不算什么了。”
程司远眉头越拧越紧,几秒后,他蹲下身,伸手将她身上的外套脱掉。
苏轻洛瞪大了双眼,震惊后又羞又气:“程司远!”
她紧抓着仅剩下的一件长袖,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的人。
程司远却面不改色:“你这么倔,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第三十五章 最后的机会
苏轻洛被他“厚颜无耻”的话说的脸色一红:“我自己来,你转过去。”
见她终于服软了,程司远松了口气,将衣服递给她后拿起她的湿衣服走到火堆旁烘烤。
苏轻洛看了眼他的背影,手指摩挲着还带着热意的风衣,心恍然都在此刻暖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脱掉长袖后穿上程司远的衣服,将拉链拉到最顶上,将脖子都包裹起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消失了,程司远才转过身来。
他眼眸微微一怔。
苏轻洛穿着他的风衣,像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或者说她瘦了很多,脸色也远不如以前那样红润。
苏轻洛抓着湿漉漉的衣服,困难的起身挪到离程司远相隔半臂地地方坐下。
“你的毛衣,脱下来。”
闻言,程司远怔了怔,继而露出一个带着丝狡黠的笑容:“如果我不脱,你会扒我衣服吗?”
苏轻洛瞳眸微微一颤,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又俊朗如光的少年。
她转过头,别扭地吐出一句:“那你就冻着吧。”
程司远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将毛衣脱下来。
苏轻洛余光一瞥,却见他肩膀上好像伸出了血,在浅蓝色的衣服上很是显眼。
一瞬间,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般。
那是……她咬的吧。
“对不起。”
程司远听见她突然这么说,愣了一瞬:“不疼。”
苏轻洛握紧了拳,心情复杂:“……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会儿用烟求救,看附近有不有渔船。”
程司远顿了顿,继续问道:“还记得是谁把你带走的吗?”
说到这儿,苏轻洛眉头一皱,细细回想了一下:“我只知道是个男人,他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只是……”
她摩挲着手背,似乎陷入了回忆。
虽然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是她觉得那轮廓和头发有点眼熟,特别是额头上的疤,好像在哪儿见过。
“看来他是有目的性的。”程司远正色道,“最近你和什么人有过节?”
苏轻洛想了想,而后睨了他一眼:“我只和颜曼雅有过节,你不是不知道。”
“……”
程司远讪讪地抿着唇没有解释,他倒是愿意苏轻洛这么在意他和颜曼雅,这样至少可以让他知道苏轻洛心里有他。
他的沉默却换来苏轻洛心中更为不悦的怨气,她讽刺道:“这就是被你维护宠爱了五年的颜小姐,如果真的得救了,你还会帮她打官聂吗?”
程司远非凡没觉得这话有多嘲讽人,反而问:“你很在意我和她的事吗?”
苏轻洛面色微沉:“少自作多情。”
对于她的口是心非,程司远并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苏轻洛有顾虑。
明面上,她是陈炎的妻子,而他只是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外人。
好不容易等衣服全部都烘干了,苏轻洛让程司远又转过去,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把风衣还给了他。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程司远准备去海滩上看看有不有渔船。
他望向苏轻洛,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留她一个人在这儿,他不放心。
苏轻洛正准备挣扎着站起来,程司远忽然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上来。”
她目光微怔:“不用,谢谢……”
话音刚落,程司远却一把将她捞到了背上。
苏轻洛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抱紧了他的脖子:“程司远!”
“就当是我们最后的相处机会吧。”
第三十六章 正好相配
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树木的潮湿的风吹了过来,吹的苏轻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明明是冬天,她却感觉不到冷。
苏轻洛看着程司远的黑发,语气平淡:“我们说了很多次再见了。”
可总是在遇见,不停地纠缠。
程司远稳住步伐,生怕让她觉得颠簸:“这不是证明我们的缘分断不了吗?”
哪怕是他已经忘记了她,但还是爱上了她。
苏轻洛收紧了拳:“我对不起陈炎。”
闻言,程司远眸色一暗:“放心,上天真要惩罚的话一定会先惩罚我。”
“程司远……”苏轻洛声音渐渐变得哽咽,“你说我该怎么办?”
此刻她再没了往日的脾气,只剩下了萦绕在心头的迷茫和疲惫。
她已经嫁给了陈炎,可却从未忘记过程司远。
自责和无奈像是两根刺扎在心里,怎么也拔不掉。
程司远望着外头的暖阳,一字字道:“跟着心走。”
苏轻洛眼神一怔,想起了颜老爷子临终前的话。
跟着心走,她的心里一直都是程司远……
良久,苏轻洛缓缓收紧手臂,将脸贴在他的黑发上:“等我死了,你每个月来看我几次好不好?”
一句少有温柔的耳语让程司远心陡然一紧。
他忍着眼眶的酸涩,艰难扯着唇角:“好,我每天都去看你。”
“不用每天。”苏轻洛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间,闷声道,“一个月两三次就好了,来多了我嫌烦。”
“我不嫌烦。”程司远哑声回了句。
几秒后,苏轻洛又道:“如果可以,我还想看看你的妻子。”
想看看你以后过得幸不幸福,纵使以后已经没有我了。
程司远抑着心中的钝痛,堪堪开口:“那就看有不有人喜欢我这个心有所属的人了。”
闻言,苏轻洛惨淡地笑了一声:“我们好渣,我是有夫之妇,你是个将要辜负别人感情的人。”
“正好相配。”
程司远弯了弯唇角,含着泪水的眸中尽是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只是在珍惜和苏轻洛相处的每一秒。
“程司远,我会跟着这个冬天去了。”苏轻洛像是一个停不下来的孩子,不停地说着,“冬天会再回来,我却回不来了,可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还有好多想看的东西没看……”
而这些来不及实现遗憾,几乎每个都和程司远有关。
程司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加快了脚步:“没关系,你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苏轻洛只觉一股热意充斥在眼眶中,她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我想看向日葵。”
那充满朝气、向着阳光代表着希望的花。
程司远想起那快要到家的向日葵花苗,声音忽然拔高:“等我们回去,我就给你看整个院子的向日葵。”
然而苏轻洛却没把这话当真,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向日葵。
即便有,她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到了海滩上,程司远将苏轻洛放到一块石头上坐着,遥望了眼海面。
一边只有城市轮廓的虚影,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隐约间,程司远看见了一艘船。
他赶忙去捡了些干树枝和潮湿的枝叶,用火机点燃,不一会儿,浓浓的烟缓缓升起。
然而那艘船却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苏轻洛看着他,怅然问:“我们真的能得救吗?”
良久,苏轻洛才抬起头,哑声道:“好,我告诉你。”
宁静的公园中,只有零零散散带着孩子散步的人,片片落下的枯叶似乎在表达着这个冬天会有多冷。
长椅上,苏轻洛和程司远各坐在两边,谁也没有开口。
苏轻洛看着不远处互相追逐的孩子,声音就像是远处传来似的缥缈:“爷爷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才两岁,你那时候也才四岁,但你很调皮,总是喜欢揪我的辫子。”
听到这儿,程司远不觉想起了照片中的那一幕。
“我爷爷和你爷爷是老同学,但你爷爷去世的早,你父母工作又忙,就把你放在了颜家,没想到这一放就是十四年。”
“你总是仗着比我大欺负我,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可你每次都故意把有胡萝卜放到我面前,我喜欢吃糖,你就老是把糖抢走,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每次我哭着找爷爷,爷爷却说你是为了我好,我不信,就和你打起来了。”
“我把你的脖子挠花了,你也不生气,反而还安慰我。”
说着说着,苏轻洛笑了起来,满眼的怀念里带着几分悲戚。
程司远怔怔听着,脑子里努力的去回想,但始终是想不起来。
苏轻洛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直到我上了初中,你不欺负我了,反而还会为我出头,有次班上有个男生偷看我日记,在全班同学面前嘲笑我,我哭了一天,放学后你看到我两眼通红一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却一句话都没说。”
“没想到第二天那个男生就鼻青脸肿地过来跟我道歉,你却因为打人而被停学了一个星期。”
第二十三章 毫不相干
寒风徐徐吹过,苏轻洛紧拢着身上的大衣,低下了头。
程司远眸色闪了闪,抬手解下围巾坐过去围在她的脖子上。
苏轻洛一愣,忙皱眉推开:“不用,谢谢。”
“如果你已经把我视为毫不相干的人,就当做朋友的善意吧。”程司远忍着心中的点点刺痛说道。
闻言,苏轻洛神情微变,没有说话。
程司远抿着唇,将围巾小心地整理好缓缓地放下了手,却没有坐回原处。
“你继续说。”
苏轻洛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一直看着他。
她眼底掠过一丝仓惶,转头望向荡秋千的孩子:“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你管我也管得越来越多了,因为你,我们班上没有男生敢和我说超过三句的话。”
“我们从小吵了很多次,但吵的最凶的一次是我高一那年,因为有个学长向我表白,你知道后竟然和他打了起来,也因为你,全校的师生都知道了这事儿,我觉得丢脸,和你大吵了一架。”
“你一气之下回了自己家,也不再理我,在学校遇到我也装作没看见。”
苏轻洛不知不觉攥住了围巾的衣角,轻轻摩挲着,像是陷入了当时的挣扎和迷茫。
“那时候我看见你不理我,我先是无所谓,还想着你不理我最好,省得惹我烦,但是好几天以后,我不知道怎么总是容易生气,直到看到你和学生会会长一起在奶茶店有说有笑的,我回家后大哭了起来。”
“爷爷以为我被欺负了,就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顶着雨就跑到我家了。”
说到这儿,苏轻洛突然红了眼,唇角却又弯了起来。
仿佛那段青涩懵懂而又纯真的年龄成了她想回去却只能回忆的遗憾。
程司远看着她的侧脸,只觉此刻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唯有眼前的人清晰无比。
这是苏轻洛少有的温柔惆怅时刻,却是他最为心痛的瞬间。
他忘记了这么多两人的事情。
苏轻洛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话锋突然一转:“五年前,我们和我爸妈刚旅游回来,在经过环山路的时候突然迎面超速的车子撞翻。”
闻言,程司远心一震,耳畔仿佛想起了那巨大的轰鸣声。
“车滚下了坡,坐在副驾驶上的我爸用身体保护了你,而后座的我妈保护了我。”
眼泪不觉落了下来,苏轻洛收紧了手,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好像正在经历着那天生死时刻。
“爸和妈死了,我们还活着,我把你从车里拖了出来,你浑身都是血,我想爬上去叫人救命,但是我没力气……”
苏轻洛转过头,通红含泪的双眸紧紧盯着已经僵住的程司远:“我昏迷了十天,等醒过来后我想去找你,但你爸说你转院了,爷爷也劝我好好养伤,我只能选择把伤养好再去找你。”
“可是等我伤好以后,你却出国了,一声不吭地走了,还带着那个叫颜曼雅的十八线明星。”
程司远喉间一哽:“我……”
他看着那双渐渐漫起怨恨的眼睛,嘴里的解释一字也说不出去了。
那天他醒过来,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听父母和医生说是颜曼雅把他送到医院的,他以为颜曼雅是他的救命恩人。
苏轻洛强逼着自己挪开目光,站起身解下了围巾,递还给他。
“你后悔知道这些了吗?”
第二十四章 不联系
程司远没有接,而是站起身哑声反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是错的?甚至错的这么离谱。
“因为你讨厌我。”
苏轻洛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平静的想在叙述一件小事。
“你认为我是为了钱答应你爸妈逼你回家,认为我只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认为我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的恶人,所以我说什么,在你看来都代表着欺骗和虚伪。”
她见程司远没有接,直接将围巾放到了长椅上:“而你从来不去怀疑颜曼雅,甚至为她读法学做律师,给她铺平了星路,这样的你会去相信我的话吗?”
苏轻洛抬手抹去眼角的残泪,转身准备离开。
“希希。”
程司远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时紧时松,如同内心的挣扎。
然而句句挽留的话在嘴边堵住了一般,难以出口。
他想着刚刚苏轻洛的话,又觉那些话太过苍白。
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他那几年一直都是那样对她的。
苏轻洛心一横,用力地抽回手:“程司远,如果你想解释、道歉或者忏悔,真的不需要,就像你说的做朋友就行,但我觉得还是做不联系的那种比较好。”
说完,迈起沉重的腿离开了。
不过才踏出一步,原本湿润的眼角再次淌下一行热泪。
程司远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他颓然坐了下去,扶着那还残留两人余温的围巾,眼眶渐渐发热。
“朋友……”他哽咽地呢喃着,“或许在你心里,现在的我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了吧。”
离开了公园,苏轻洛让聂机先回去,她想在外边走走。
冷风瑟瑟,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直到在一间咖啡店门口,苏轻洛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玻璃窗中的自己。
她抬手抚了抚眼角,眼神有些迷惘。
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了,沧桑而疲惫。
特别是想到以前关于程司远的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许久,苏轻洛叹了口气后转身准备往回走,却不想突然和一个高大的身影相撞。
她被撞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揉了揉疼痛的肩膀。
只是她还没说什么,对方却破口大骂起来。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你?”
苏轻洛眉头一皱,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这么没有礼貌。
眼前的是个三十虽左右的男人,穿着黑棉袄,长相还算周正,就是额头上又一道两寸长的刀疤。
男人看见她的脸,莫名愣了一下。
“抱歉,不过说话请放尊重点。”苏轻洛耐着性子提醒道。
男人打量她一眼后匆匆推开咖啡店的门走了进去。
透过玻璃门,苏轻洛还看见他频频回头看自己,眼神古怪。
她紧蹙着眉,很不喜欢那个男人窥视般的目光。
她也没有多想,径直离开了。
咖啡店内。
颜曼雅刚喝了一口咖啡,一个急切的声音让她面色变得分外难看。
“我刚刚在门口看见苏轻洛了!”
她皱起眉头,看着眼前慌张无措的表哥林峰:“看见就看见了,喊什么?”
林峰也知道自己太引人注目了,立刻坐了下来放低了声音:“我不是怕他知道当初咱们丢下她只救了程司远的事吗?”
第二十五章 第九十九个愿望
颜曼雅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她那时候昏迷着,根本不知道。”
听了这话,林峰倒也放下了心,便将话题转移:“听你说这几天你的资源都被抢了?”
闻言,颜曼雅脸色一变,并没有说话,但心里早已经把苏轻洛咒骂了千百遍。
她现在落到快要被雪藏的地步都是拜她所赐。
“要是真的混不下去,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颜曼雅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语气中的冷厉似是要和苏轻洛鱼死网破一般。
颜宅。
苏轻洛回到家,刚好德叔准备走了。
见她回来了,便打了声招呼:“小姐,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和陈炎说好了。”
苏轻洛望向陈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德叔走后,陈炎才开口道:“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只是四处走了走。”苏轻洛扭过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
陈炎看着她微红的眼尾,语调渐低:“是不是遇见程司远了?”
苏轻洛沉默了会儿后点点头:“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闻言,陈炎心不觉一紧,注意力更集中在了她的眼神上。
苏轻洛疲倦地坐到沙发上,倚靠着沙发背阖上眼:“也只是告诉他而已,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声音平淡,让人只能去猜她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陈炎坐了下来,主动将的头轻轻靠到他肩上:“医生怎么说?”
或许此刻他该担心的并不是她和程司远,而是她的病情。
苏轻洛眸色一暗,声音染上了一丝落寞:“明年的春天,看不到了。”
“……”
陈炎只觉心被冰刺了一下,冷意伴随着疼痛渐渐漫延在全身。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竭力扯开唇角:“没关系,冬天也很美。”
“嗯……”
苏轻洛缓缓卸下了紧绷的神经,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而陈炎感受着身侧均匀的呼吸,更希望时间真的在此刻停住。
这样苏轻洛就能活着,这样属于他的活着。
保姆走了过来,想提醒苏轻洛上楼去睡,陈炎却抬起手“嘘”了身,示意保姆把毛毯拿来给她盖上。
另一边,离开了医院的程司远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林湾别墅。
推开了许久都没有打开过的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沉闷而又带着寒意的风。
他扫了眼昏暗的客厅后走到落了层薄灰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整个房子也渐渐被黑暗吞噬。
程司远将围巾放在腿上,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机,默默地抽了起来。
黑暗中,烟头的火光像是一朵绽放在他唇前橙黄色的花,美丽却孤寂。
一根、两根、三根……
直到抽到第七根,程司远才一把将烟扔开,紧揪着头发嘶吼:“啊——!”
颤抖的尾音回荡了瞬后只剩下了他沉重的呼吸。
程司远仰靠在沙发上,只觉眼前的视线都被眼眶中的热意给烫模糊了。
“希希,希希……”
他一声声叫着,沙哑的声音中满是痛意。
程司远下意识地去摸出口袋中的千纸鹤。
借着外头微亮的光,隐约看见翅膀上好像有字。
他愣了一下,倏然起身去开了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他不由眯了眯眼,手上拆掉千纸鹤的动作却没停。
展开小小的一张纸,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
——苏轻洛的第九十九个愿望:要程司远送整院子的向日葵给我。
第二十六章 狼狈
没过两天,陈炎告诉苏轻洛,颜曼雅的经纪公司已经给颜曼雅接了一部戏,角色是个小丫鬟。
角色的戏份不多,但有很多受罚的戏。
偏偏现在是冬天,而剧里是夏天,服装单薄,还要拍落水的情节。
听到这个消息,苏轻洛连日阴郁的心终于有了丝好心情。
她看着那部戏的原著中关于丫鬟的戏份,忍不住笑问道:“陈炎,我现在是不是特坏?都开始幸灾乐祸了。”
陈炎却道:“以她现在的情况能接到戏已经很不错了。”
苏轻洛撑着脸,想了想:“我记得这部剧颜氏有投资对不对?”
“对,而且资金一般都是颜氏投资的。”陈炎解释着,“其实这部剧一开始是想将女主定为颜曼雅的。”
“是因为她所谓颜家大小姐的身份吧。”
“嗯。”
苏轻洛眸光转了转:“什么时候开拍?”
陈炎为微蹙了下眉,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后天,刚好拍颜曼雅的第一场戏。”
闻言,苏轻洛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两天后,影视基地。
拿到通行证后,苏轻洛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了拍摄地。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导演正在跟女主角说戏,而颜曼雅被晾在一边,无人理会。
苏轻洛见她神情僵硬,明显是生气的却又不敢发作。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恐怕颜曼雅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般地步。
不一会儿,场记打板后,开始拍今天的第一场戏。
颜曼雅还没有上场,只能站在后边看着。
苏轻洛走上前,低声道:“颜小姐,恭喜你接到新戏了。”
她似乎是刻意把“颜小姐”和“新戏”咬得很重,强调对方现在是有多狼狈。
颜曼雅闻声转过头,笑得咬牙切齿:“这还得多谢颜家大小姐的帮助呢。”
从众星捧月的影后沦落到连几句台词都没有的小角色,这样的落差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她只能忍。
“话可不能这么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苏轻洛环臂睨了她一眼,嗤笑道,“小心啊,一会儿要拍落水的戏喽。”
颜曼雅目光一狞:“谢谢您的关心。”
说完,她扭头走开了。
看她吃瘪的模样,苏轻洛顿觉心情都舒畅了。
她转头扫了眼其他的工作人员,可看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神一滞。
是程司远。
他正在和一个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苏轻洛放下手,愣住了。
程司远为什么会在这儿?难道是来看颜曼雅的吗?
想到这儿,她眉头微微一蹙,挪开了视线。
他来看谁都跟她没关系。
只是没过一会儿,苏轻洛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再去看,程司远却已经不在了。
她紧抿着唇,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咔!”
导演喊了一声,而后道:“丫鬟准备一下。”
苏轻洛这才将目光移了回来,望向浑身都在抗拒的颜曼雅。
之前像落水这种戏她都是用替身的,现在要让她亲自上,刚脱下棉袄便就开始瑟瑟发抖。
正当苏轻洛准备看好戏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颜小姐,那边有位先生找您。”
第二十七章 丑态
苏轻洛见他指着门外,以为是陈炎,便走了出去。
没想到不是陈炎,而是程司远。
她脚步一滞:“是你?”
程司远两眼通红,下眼帘有些青,整个人开起来精神状态都不如之前。
他望着苏轻洛,眸色微亮:“希希,我送过你一个礼物对不对?”
闻言,苏轻洛心微微一刺。
曾经的程司远没有送礼物给她,但是给了她一整包的小彩纸。
“以后你想到什么愿望就写在纸上,折成千纸鹤,我要是惹你生气了,我就拿一个出来实现,逗你开心。”
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苏轻洛鼻尖都忍不住泛了酸。
她强忍下那些本不该有的情绪,冷硬道:“如果你想收回去,就等我回家拿给你。”
程司远没有说话,他的确是想拿回去。
但不是想回收他对苏轻洛的感情,而是想趁着还有机会把它们都实现。
苏轻洛看他默认了,心中五味杂陈。
她看了眼里面正在拍摄的颜曼雅,故意刺道:“你是来陪颜曼雅的吗?一会儿她要拍落水的戏了,你最好先给她备好感冒药。”
程司远眸色怔了瞬,连同眼神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你……以为我是来找她的?”
苏轻洛本想靠着转移话题来结束对从前事情的回忆,却无意把自己放进了另一个笼子里,而且浑然不知。
“不然呢,毕竟你们也是差点结婚的人。”她讽笑一句,目光却从未去看对面的人。
丝丝难以言喻的暖意悄悄流进程司远的心底,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他看着苏轻洛,语气轻而认真:“你很在意吗?”
这样温柔的声音让苏轻洛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话还有语气有多让人误会。
“自作多情。”
她淡漠地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进去,步伐快地像是想要逃离这里。
程司远望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手中的纸条。
如果苏轻洛没有和陈炎结婚,或许他们还有可能,哪怕她剩下的时间很少。
只是现在……
苏轻洛快步回到拍摄地,正巧到了颜曼雅落水的戏。
导演一再和颜曼雅强调要是想快点结束就争取一条过。
然而她却受不住冻,又因为看到苏轻洛,表情更加的僵硬。
“咔!”导演愤怒地喊了一声,“不是说过要注意表情节奏吗?”
颜曼雅湿漉漉的一身,浑身颤抖地站在边上,眼里满是掩不住的不甘和委屈。
从前在剧组里谁敢这么对她。
“导演,今天的确挺冷的,要不先把这段戏放一放吧。”
苏轻洛瞥了眼颜曼雅,“好心”地劝了句。
一看是她,导演脸立刻变了,奉承了两句好话便安排下一场戏。
而颜曼雅,除了负责拍花絮和剧照的人将镜头对准了她,谁也没有理会。
苏轻洛拿起一条毛巾走过去,递给她:“辛苦了。”
颜曼雅抬起通红的眸子:“用不着你的假好心。”
闻言,苏轻洛挑了下眉,余光瞥了下身边的镜头:“小心自己的丑态被拍下来啊。”
颜曼雅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镜头。
这时,苏轻洛突然走到她面前,将毛巾披在她身上,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像你这种人,弄死你轻轻松松。”
第二十八章 微博热搜
似曾相识的威胁和苏轻洛冷厉的眼神让颜曼雅一哆嗦。
她慌忙抬起手将苏轻洛推开。
苏轻洛瞬时踉跄后退一步摔了下去,绊倒了一旁的道具椅子。
“嘭”的一声轻响,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化妆组的人立刻俯身去扶:“颜小姐,你没事吧?”
苏轻洛站起身,看向一脸诧异的颜曼雅:“没事,不小心滑了一跤。”
然而身旁的人却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颜曼雅,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你们忙去吧。”苏轻洛微笑着催促着他们。
见他们走开了,她才再次开口:“你没玩完的,我接着帮你玩。”
冷冽的气势压得颜曼雅喘不过气,紧颤地眸子渐渐多了几分仓惶:“你说什么?”
苏轻洛扫了扫衣袖上的灰,弯了弯唇角后转身离开。
刚过两天,微博上一条“颜曼雅恼羞成怒”的热搜忽然出现。
还在等上场的颜曼雅看到这条新闻后愣在了原地。
点开一看,是几张照片和一段十几秒的视频。
内容正是强两天和苏轻洛在剧组里说话时,她把她推开的那一幕。
评论区几乎都是骂她,连为她说句好话的粉丝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冒充颜氏千金这么久,真千金非但没追究你,还担心你冷给你披毛巾,还把人家推到,果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好人。——
——我作证,那天去剧组探班,真千金人超好,为了不引起麻烦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滑倒的。——
——我不管,假千金颜曼雅一生黑!——
所有热评都是尖酸刻薄骂她不识好歹的话,甚至还有让她滚出娱乐圈的。
化妆师睨了气得发抖的颜曼雅,暗自翻了个白眼:“颜小姐,到你上妆了。”
一声“颜小姐”,似乎破了颜曼雅的防线。
她紧攥着手机,破口大骂:“什么颜小姐?你们就知道颜小姐!她不就是有几个钱吗?你们个个就恨不得把脸贴到她屁股上!”
听了这些话,化妆师愣了一下,继而把眉笔一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推她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人家还给你说好话,你倒来劲儿了!”
颜曼雅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化妆师。
“神经病。”化妆师皱眉嘀咕着,“也不看看现在自己的处境。”
而这事随着剧组内幕人员的爆料越来越大,一连三天,颜曼雅都在热搜榜上。
颜宅。
苏轻洛放下手机,揉了揉疼痛的腿,倒了杯水仰头把药吃了下去。
陈炎又给她改了层毛毯:“医生说了,这药不能吃的太频繁。”
“没办法,有点疼。”苏轻洛苦笑了一下,摸索着手指,“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闻言,陈炎看着她因为冷而泛红的指尖,缓声道:“颜曼雅想离开剧组,不过被她经纪人以会陪违约金的理由给留下来了。”
苏轻洛眸色微沉:“我以为过了这么久她也该有些长进了,想不到还是这么没脑子。”
颜曼雅之前就想陷害她,这次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这时,陈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一边接了电话,没一会儿转头朝苏轻洛道:“我爸让我去医院一趟,我马上回来。”
苏轻洛弯了弯唇角:“没关系,开车小心点。”
对她最平常不过的提醒,陈炎甘之如饴,他摸了摸她的头后转身离开了。
苏轻洛目送他离开,转而看了眼时间,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她站起身走上了楼,不一会提着手提包走了下来。
出门前,她朝正在拖地的保姆道:“一会儿陈炎要是回来了,你就跟他说我有点事出去了。”
第二十九章 青春岁月
寂静的白桦道,已经掉光叶子的白桦枯枝像是四处延伸的裂痕立在空中。
苏轻洛刚拐了弯,便见程司远早就等在了那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围着红色的围巾,倚靠着车门,清冷俊朗。
苏轻洛眸光微微一暗,将车停止在了路边。
程司远见她来了,站直了身子,就这么看着她想自己走进。
苏轻洛一句话也不说,从包里拿出一个装满纸鹤的玻璃瓶递给了他。
程司远接了过来,还没等两人说上话,苏轻洛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邹起眉头,叫住了她。
苏轻洛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程司远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玻璃瓶:“这些天,你……过的好吗?”
听似平常却又没头没脑的问候让两人心底都有些发涩。
苏轻洛抿了抿唇,淡声道:“比前几年过的好多了。”
不用和他无休止的争辩和争吵,更不用受他一句句冷嘲热讽,怎么会过的不好。
她不断这么告诉自己,可心底总有个声音时不时地叫着“程司远”这个名字。
苏轻洛微微仰头叹了口气,上了车后系上了安全带,掉头走了。
程司远怔怔望着远去车子,眼底怅然。
他打开玻璃瓶,取出一个纸鹤拆开来看,眼神猛地一震。
上面没有写苏轻洛的愿望,而是只有两个字:再见。
程司远心霎时如同沉浸了冰窖中,他又拿出一个纸鹤拆开来看,依旧是再见。
他手颤了颤,眼尾泛起点点红意。
不仅仅是这两个,倒出来的几十个纸鹤都写着“再见”。
一阵寒风吹来,吹落了几张展开的彩纸。
程司远看着那如枯叶飘零的纸,忍不住苦笑道:“为了这一句再见又重新折了一遍吗?”
他数了数,只有九十九张纸,那唯一能为她实现的愿望就是种上满院的向日葵了。
程司远紧握着双拳,抬头望着光秃秃的树枝,仿佛在看自己心上的裂痕。
另一边,苏轻洛驶离了白桦道没多久又将车停在路边。
她伏在方向盘上,闷声哽咽着。
此刻她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那段青春岁月处处都有程司远的影子。
偏偏是过去太过深刻美好才让现在变得那样可惜和无奈。
她更恨老天为什么要夺走程司远的记忆,如果他没有失去记忆,或许他们也就不会耽误那么些年了。
可想到陈炎,苏轻洛慌忙抬起头,打了自己一巴掌:“混蛋!你已经是陈炎的妻子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另一个人?”
话音刚落,车子忽然抖动了一下。
她一愣,看向后方监控,竟是被人家给追尾了。
苏轻洛皱起眉头,打开了车门,朝那紧贴着她车尾的另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只看见一个穿着灰色棉袄,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坐在驾驶位上。
她脸色一黑:“先生,你撞到我的车了。”
那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下了车,转头环顾了一圈。
不知怎么的,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苏轻洛的心中升起。
她后退了两步,刚转身准备回到车上,肩膀忽然被狠狠的攥住,紧接着一个带着药味的毛巾覆在了她的脸上。
苏轻洛拼命挣扎,但那浓重的药味像是一只手将她所有的力气都给抽走了。
慢慢的,她整个人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章 见死不救
程司远将纸和玻璃瓶收好后上了车。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剧组的朋友,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喂,阿深。”
程司远看了眼表上的时间:“怎么样?我托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对方语气顿时多了丝难意:“向日葵苗我已经让人快点送来了,但是你也知道,这种天气,这些花会被冻死的,老何说了,要是死了是不退的。”
程司远微微蹙了下眉:“我知道,你让他直接送到我家去。”
“行。”
挂了电话,程司远发动车子离开了。
只是刚驶出白桦道,便见苏轻洛的车停在前面。
他愣了,忙将车停了下来下车去查看。
可看车尾像是被撞了似的凹陷下去了几处,程司远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驾驶位的车门开着,不见苏轻洛,座椅上只有苏轻洛的手机。
程司远心猛地一沉:“希希!希希!”
他高声喊了几声,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在没有其他声音。
苏轻洛的不知所终让他彻底慌了,这里僻静又没有人,她的车又被撞了,不会是遇到什么坏人了吧?
程司远低骂了一声,正准备上车顺着路去找,路旁的冬青树后忽然传来声响。
他脚步一滞,忙走了过去,可是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破烂衣服脏兮兮的流浪汉。
程司远眼底划过一抹失落,打算离开,流浪汉却道:“那个……那个姑娘被一个男的拖上车,往那边去了。”
闻言,程司远心跟着一紧,顺着流浪汉指的方向,他更加焦急。
那是出城的方向。
程司远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钱塞进他的手里,匆忙地说了句谢谢后跑上了车。
刀子似的海风一阵阵吹来,林峰下了车,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
见没有人才钻进车里把昏迷的苏轻洛抱了出来。
“你也别怪我,谁让我拿了钱,你要报仇就去找颜曼雅,当年也是她对你见死不救。”
林峰一边说着一边朝海滩上走。
随着天色的渐渐昏暗,海水也开始涨潮,缓缓地吞噬着潮湿的沙滩和苏轻洛。
林峰倒吸着凉气窜上了岸,跺了跺脚,看着开始被潮水冲的原来越远的人后转身就走。
没多久,一边开车一边四处查看的程司远赶了过来。
当瞥见那不远处海面上的一个人影时,他呼吸一滞:“希希?”
他停下车,飞快地下了车不顾一切地冲进冰冷的海水中。
阵阵海浪阵阵扑来,卷着苏轻洛往更深的海域飘去,也把程司远推开了。
程司远紧咬着牙,强忍着寒意朝苏轻洛游去。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他伸出手,使劲地去抓苏轻洛。
就在此刻,被海水淹没的苏轻洛醒了过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周遭的冰凉和胸口沉重感让她整个人都被置于一种灭顶的恐惧中。
“咳咳咳……救,救命——!”
苏轻洛无措地挥着手臂,拼命呼救。
“希希,别怕!抓住我的手!”
程司远的声音就像是救命的浮萍,透过不知道是被眼泪还是海水模糊了的视线,苏轻洛看见程司远正在奋力朝自己游过来。
她顿时就哭了出来:“救……救救我!阿深……咳咳咳……救救我!”
第三十一章 十恶不赦
不断上涨的海水跟着浪头将苏轻洛整个人都淹没了下去。
“希希——!”
程司远心脏骤然紧缩,他深吸了口气扎进水中。
在海水里最后的光芒中,他看见了渐渐下坠的苏轻洛。
有一刹那,程司远想起之前在希岸酒店的那个酒会,落水的苏轻洛会不会也和现在这样绝望。
那一次他没能救她,差点让她丧命,这次他绝对不能再放手了。
程司远憋着口气游了过去,一把攥住苏轻洛的手浮了上去。
他是吐出嘴里的海水,托着苏轻洛,红着眼大声叫着:“希希!希希!快醒醒!”
程司远转头望向岸上,眸色一沉:“该死!”
他们现在离岸已经太远了,以他现在的体力可能游不到岸上。
“咳咳咳……”
苏轻洛剧烈咳嗽着,只觉口鼻甚至耳朵里都是冰冷的海水。
而唯一的暖意就是后背结实的触感。
她大口呼吸了几秒,意识才开始慢慢清醒。
苏轻洛抬起头,入眼的是完美的下颚线,她眼眸一滞:“程司远?”
程司远低下头:“是我。”
“你……”苏轻洛嘴唇颤了颤,在一片恐惧中找到了丝安心。
想不到救她的人会是他。
程司远一手揽着她,一手费力地往前滑着:“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然而海水的阻力加上海浪,将他往前推了半米后又把往回拉回了两米。
苏轻洛感受到腰间那只手的颤抖,眼眶一热:“你放开我吧,这样你也会被淹死的。”
“不放。”
程司远通红的眼眶中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其中的坚定和后悔从眼尾渐渐淌出。
苏轻洛看着他的侧颜,有一瞬的恍惚。
这一刻,她好像又看见了从前深爱她的程司远。
那个为她打架、因她一句“想喝网红奶茶”便顶着大太阳排了三个小时队、为了没考好的她而穿上裙子跳兔子舞的少年……
眼泪不知不觉淌落,滴进了同样咸涩的海水中。
苏轻洛抑着心头的疼痛,颤声开口:“程司远,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没必要为我搭上一条命。”
闻言,程司远心一紧。
他转过头望着苏轻洛,一字字道:“那我现在把我的命给你,要死就一起死。”
苏轻洛紧皱的眸子颤了颤。
程司远的语气中满是不容改变的决绝,好像真的要和她一起淹死在这海中一样。
回想这些年两人的纠缠,她心很累,更无奈。
或许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才会让她这这辈子的生命如此短暂,甚至失去了父母,错过了挚爱。
苏轻洛看着程司远,酸涩的眼眶不断落下大颗的泪水。
她的后事已经安排好了,但是程司远不同,聂家就他一个孩子,他不能出事。
“程司远,帮我转告陈炎,这辈子我对不起他,下辈子我再还给他。”
苏轻洛说完,抬手去掰开程司远的手。
程司远眸色一怔,慌忙收起另一只手将她抱的死死的:“我拒绝,如果真的要死,下辈子该让我来还给你。”
苏轻洛心一横,用力掐着他的手:“我不要跟你死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放开……”
然而话还没说完,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陡然安静了下来。
程司远紧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碰到了苏轻洛冰凉的脸。
“我不想再放开你,你也不要推开我好不好,哪怕只有这一次……”
第三十二章 茫茫大海
陈炎看着漆黑的天空,一遍遍打着苏轻洛的电话,但始终是无人接听状态。
这时,聂机老李回来了,他立刻上前焦急询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老李摇了摇头:“先生,还是报警吧。”
陈炎也觉得光靠他们这么找肯定是找不到的,于是便准备报警。
可刚要按下接听键时,他停住了。
会不会和程司远在一起?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陈炎心下意识的一刺,但这样的结果总比她出事好。
他甩下那些酸涩的情绪,找到程司远的电话打了过去,可没想到是关机状态。
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从心底漫延上来。
陈炎报警后,立刻封锁了苏轻洛失踪的消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直至到了凌晨三点,警方那边才有了消息。
陈炎赶到白桦道口,只看见苏轻洛的车子停在路边,两辆警车也停在一旁,几个警察正在搜查。
“这就是我妻子的车!”
警察转过身,看着心急如焚的陈炎道:“先生,您先别着急,现在和您妻子一起失踪的还有个人,他叫程司远,请问他和你们认识吗?”
闻言,陈炎神情一滞:“认识,他是……我们的朋友。”
……
寒风刮了一整夜,直到海平线上出现了几丝阳光,暗蓝色的天空慢慢亮起来。
苏轻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
她皱着眉头侧过头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想用手揉揉眼睛。
可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拽着,苏轻洛一愣,慌忙扭头看去。
“程司远?”
紧闭双眼程司远仰躺着,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有些泛紫。
苏轻洛心一颤:“程司远!程司远!”
她挣扎着,强撑着身子爬了过去拍了拍他冷冰冰的脸。
“程司远,你醒醒啊!”苏轻洛鼻尖一酸,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
可任凭她怎么叫,程司远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苏轻洛抑着忐忑的心,将手缓缓地放在程司远的鼻子下。
好几秒后,她瞳孔骤然紧缩。
没有呼吸!
苏轻洛望着咫尺那张惨白的脸,只觉心被硬生生撕成了两瓣似是疼。
“阿深——!”
她伏在程司远身上嚎啕大哭,比寒风和海水还要冰冷的身体让人心生凉意。
阵阵海浪声掩盖了苏轻洛的哭泣,更衬得此刻她此刻有多么无助。
突然,一阵颤动让苏轻洛一怔,她抬起头。
程司远的头微微一晃,伴随着咳嗽吐出了些许的海水。
“阿深!”
苏轻洛使劲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阿深,你没事吧?”
急切的声音落在程司远的耳畔,他缓缓睁开眼,喘了好几口气才恢复清醒。
首先入眼的是茫茫大海,以及远到只能看到一点虚影的城市。
“阿深?”
熟悉的称呼让他呆愣了瞬,猛地转过头看着苏轻洛:“你叫我什么?”
突然对上那双微红的却又满含惊喜的墨眸,苏轻洛顿时没了声儿。
她紧握着拳,一把推开了程司远:“你简直太乱来了!你要是出了事,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拉入一个渐渐回温的怀抱中。
程司远眼眶湿润,哑声道:“你要是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第三十三章 病痛
苏轻洛遥看着雾气中城市的缥缈轮廓,呆滞的神情仿佛在思考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良久后,她伸出手慢慢环住紧拥自己的人,没有说一句话。
苏轻洛的回应似是给了程司远一股勇气,他收紧了几分手臂,恨不能将她融进骨血中,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程司远,老天爷为什么让我遇见你……”
苏轻洛呢喃着,无奈、委屈、庆幸、愤怒等等所有的情绪都被倾注在这一句话中。
程司远眸光闪了闪:“对不起。”
他的确对不起她。
他把她忘的干干净净,又不断的为了别人伤害她,甚至将她推到别人的怀抱里……
程司远紧咬着牙,额上青筋微微凸起,眼中满是对自己的痛恨。
苏轻洛阖上眼,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她推开程司远,转移着话题:“现在怎么办?”
她转头看着四周,被困这么远的小岛上,能有人发现他们吗?
程司远回过身望向远处的陆地,沉声道:“你失踪,陈炎一定会报警的。”
语气中微不可闻的酸意还是被苏轻洛捕捉到了。
她抿了抿唇,却装作没有听见。
阵阵凉风侵袭而来,吹的苏轻洛身子打颤。
程司远看了眼两人湿漉漉的模样,踉跄起身拉着苏轻洛就往后面的林子去。
“去哪儿?”
“树可以挡挡风。”
就这样,苏轻洛被程司远牵着走进林子里。
然而刚走进去,程司远看了眼树干便皱起了眉头:“如果今天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只能去更高的地方吹冷风了。”
苏轻洛一愣:“为什么?”
“晚上海水涨潮会把这里淹了的。”程司远紧紧抓着她的手,拨开杂乱的树枝往前走。
苏轻洛怔怔望着两人相握的手,心中的挣扎让她有些烦躁。
她抬起头,忽然道:“程司远,你真的太狡猾了。”
每次在我都决定彻底放弃你的时候出现,动摇我的决心。
程司远脚步一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紧了手。
找到一块满是石头的空地后,他把石头上杂乱的树枝和海草收拾到一边,试探性地摸了摸口袋。
似乎需要的东西还在,他松了口气。
苏轻洛看他拿出一个打火机,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程司远将打火机放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晾着:“忘了。”
其实是在苏轻洛一声不响的离开后那几天突然就抽起烟来了。
只是他现在不想说,不想让苏轻洛觉得他是在故意强调他的深情。
苏轻洛听到只有两个字的简单回答,眸色微微一变。
程司远看了眼周围潮湿的树枝,道:“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找点干的木头来。”
还没等苏轻洛回应,他就迈腿走了。
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林子中,斑驳树影随着风晃动着。
苏轻洛靠着石头,出神地看着程司远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脸色陡然一白,咬牙紧攥着裤子痛苦地嘤咛。
颗颗冷汗从额头滴落,双腿痉挛似的抽搐着,几乎快要把骨头碾碎的痛意折磨着苏轻洛的神经。
“阿深……阿深!”
第三十四章 亲自动手
程司远才从树上拽下稍微干燥的树枝,便听见苏轻洛在叫他。
他心一窒,立刻转身跑了回去。
等回到原地,只见苏轻洛蜷缩在石头上,一手抓着裤子,一手紧紧扣着膝盖、
痛苦的呻吟伴随着颤抖的声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但程司远却觉那剧痛是在心中炸开了。
“希希!”
他跑过去将苏轻洛扶了起来,却看她嘴角淌着丝血,俨然是因为疼痛而咬破了嘴唇。
程司远心脏骤然收紧,伸手扼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咬自己的舌头。
“痛……”
苏轻洛拼命挣扎着,一只手疯狂地垂着自己的腿,恨不能有把锯子把这双腿锯掉。
程司远慌忙抓住她的双手,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忍一忍,希希乖。”
话音刚落,他闷哼了一声,肩膀处传来一阵钝痛感。
苏轻洛咬着程司远的肩头,被疼痛折磨的大脑一片混乱,只知道抓住面前唯一的稻草。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司远才感觉怀里不停发抖的人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仍旧难以平复看到苏轻洛这样疼痛难忍模样的心疼。
他不敢去想,她有多少个日夜都在承受着这深入骨髓的痛苦。
混乱的意识随着疼痛的消减慢慢清醒,苏轻洛急促地呼吸着,只觉双腿的骨头像此刻的心脏跳动着,每一下都带着刀割似的痛意。
她泛红的眼睛渐渐清明,却又跌入另一双深邃的墨眸中。
“程司远……”
苏轻洛声音沙哑地叫了声。
程司远抚着她苍白的脸,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了希希,没事了。”
熟悉却又久违的笑容像是一颗止痛药,让苏轻洛暂时忘记了痛苦。
她望着眼前程司远的脸,只觉喉咙堵了一团棉花似的,一字也说不出来了。
等苏轻洛好些了后,程司远将干树枝捧了过来,又折了些叶子,把火慢慢升了起来。
他将风衣脱了下来,放在火旁烘烤着。
苏轻洛就这么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多了些许血痕的手。
她眸色一暗:“你的手……”
程司远却丝毫不在意:“一点小伤,没关系。”
“……”
苏轻洛垂下头,视线在自己双腿上打着转。
她试探性地动了动,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看来在死之前,她还得被折磨一阵了。
苏轻洛忍不住苦涩地笑了笑。
程司远抬眸间,正巧看到了她唇角那抹心酸的笑,心不觉一颤。
他收紧了手,眼神晦暗不明。
等风衣烘干后,他将衣服递给苏轻洛:“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穿这个。”
闻言,苏轻洛愣住,看着他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薄毛衣,立刻摇摇头:“不要,你自己穿吧。”
程司远皱眉:“你会感冒的。”
苏轻洛倔强地扭过头:“比起我的病,感冒已经不算什么了。”
程司远眉头越拧越紧,几秒后,他蹲下身,伸手将她身上的外套脱掉。
苏轻洛瞪大了双眼,震惊后又羞又气:“程司远!”
她紧抓着仅剩下的一件长袖,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的人。
程司远却面不改色:“你这么倔,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第三十五章 最后的机会
苏轻洛被他“厚颜无耻”的话说的脸色一红:“我自己来,你转过去。”
见她终于服软了,程司远松了口气,将衣服递给她后拿起她的湿衣服走到火堆旁烘烤。
苏轻洛看了眼他的背影,手指摩挲着还带着热意的风衣,心恍然都在此刻暖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脱掉长袖后穿上程司远的衣服,将拉链拉到最顶上,将脖子都包裹起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消失了,程司远才转过身来。
他眼眸微微一怔。
苏轻洛穿着他的风衣,像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或者说她瘦了很多,脸色也远不如以前那样红润。
苏轻洛抓着湿漉漉的衣服,困难的起身挪到离程司远相隔半臂地地方坐下。
“你的毛衣,脱下来。”
闻言,程司远怔了怔,继而露出一个带着丝狡黠的笑容:“如果我不脱,你会扒我衣服吗?”
苏轻洛瞳眸微微一颤,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又俊朗如光的少年。
她转过头,别扭地吐出一句:“那你就冻着吧。”
程司远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将毛衣脱下来。
苏轻洛余光一瞥,却见他肩膀上好像伸出了血,在浅蓝色的衣服上很是显眼。
一瞬间,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般。
那是……她咬的吧。
“对不起。”
程司远听见她突然这么说,愣了一瞬:“不疼。”
苏轻洛握紧了拳,心情复杂:“……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会儿用烟求救,看附近有不有渔船。”
程司远顿了顿,继续问道:“还记得是谁把你带走的吗?”
说到这儿,苏轻洛眉头一皱,细细回想了一下:“我只知道是个男人,他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只是……”
她摩挲着手背,似乎陷入了回忆。
虽然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是她觉得那轮廓和头发有点眼熟,特别是额头上的疤,好像在哪儿见过。
“看来他是有目的性的。”程司远正色道,“最近你和什么人有过节?”
苏轻洛想了想,而后睨了他一眼:“我只和颜曼雅有过节,你不是不知道。”
“……”
程司远讪讪地抿着唇没有解释,他倒是愿意苏轻洛这么在意他和颜曼雅,这样至少可以让他知道苏轻洛心里有他。
他的沉默却换来苏轻洛心中更为不悦的怨气,她讽刺道:“这就是被你维护宠爱了五年的颜小姐,如果真的得救了,你还会帮她打官聂吗?”
程司远非凡没觉得这话有多嘲讽人,反而问:“你很在意我和她的事吗?”
苏轻洛面色微沉:“少自作多情。”
对于她的口是心非,程司远并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苏轻洛有顾虑。
明面上,她是陈炎的妻子,而他只是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外人。
好不容易等衣服全部都烘干了,苏轻洛让程司远又转过去,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把风衣还给了他。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程司远准备去海滩上看看有不有渔船。
他望向苏轻洛,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留她一个人在这儿,他不放心。
苏轻洛正准备挣扎着站起来,程司远忽然背对着她蹲了下来:“上来。”
她目光微怔:“不用,谢谢……”
话音刚落,程司远却一把将她捞到了背上。
苏轻洛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抱紧了他的脖子:“程司远!”
“就当是我们最后的相处机会吧。”
第三十六章 正好相配
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树木的潮湿的风吹了过来,吹的苏轻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明明是冬天,她却感觉不到冷。
苏轻洛看着程司远的黑发,语气平淡:“我们说了很多次再见了。”
可总是在遇见,不停地纠缠。
程司远稳住步伐,生怕让她觉得颠簸:“这不是证明我们的缘分断不了吗?”
哪怕是他已经忘记了她,但还是爱上了她。
苏轻洛收紧了拳:“我对不起陈炎。”
闻言,程司远眸色一暗:“放心,上天真要惩罚的话一定会先惩罚我。”
“程司远……”苏轻洛声音渐渐变得哽咽,“你说我该怎么办?”
此刻她再没了往日的脾气,只剩下了萦绕在心头的迷茫和疲惫。
她已经嫁给了陈炎,可却从未忘记过程司远。
自责和无奈像是两根刺扎在心里,怎么也拔不掉。
程司远望着外头的暖阳,一字字道:“跟着心走。”
苏轻洛眼神一怔,想起了颜老爷子临终前的话。
跟着心走,她的心里一直都是程司远……
良久,苏轻洛缓缓收紧手臂,将脸贴在他的黑发上:“等我死了,你每个月来看我几次好不好?”
一句少有温柔的耳语让程司远心陡然一紧。
他忍着眼眶的酸涩,艰难扯着唇角:“好,我每天都去看你。”
“不用每天。”苏轻洛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间,闷声道,“一个月两三次就好了,来多了我嫌烦。”
“我不嫌烦。”程司远哑声回了句。
几秒后,苏轻洛又道:“如果可以,我还想看看你的妻子。”
想看看你以后过得幸不幸福,纵使以后已经没有我了。
程司远抑着心中的钝痛,堪堪开口:“那就看有不有人喜欢我这个心有所属的人了。”
闻言,苏轻洛惨淡地笑了一声:“我们好渣,我是有夫之妇,你是个将要辜负别人感情的人。”
“正好相配。”
程司远弯了弯唇角,含着泪水的眸中尽是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只是在珍惜和苏轻洛相处的每一秒。
“程司远,我会跟着这个冬天去了。”苏轻洛像是一个停不下来的孩子,不停地说着,“冬天会再回来,我却回不来了,可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还有好多想看的东西没看……”
而这些来不及实现遗憾,几乎每个都和程司远有关。
程司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加快了脚步:“没关系,你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苏轻洛只觉一股热意充斥在眼眶中,她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我想看向日葵。”
那充满朝气、向着阳光代表着希望的花。
程司远想起那快要到家的向日葵花苗,声音忽然拔高:“等我们回去,我就给你看整个院子的向日葵。”
然而苏轻洛却没把这话当真,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向日葵。
即便有,她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到了海滩上,程司远将苏轻洛放到一块石头上坐着,遥望了眼海面。
一边只有城市轮廓的虚影,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隐约间,程司远看见了一艘船。
他赶忙去捡了些干树枝和潮湿的枝叶,用火机点燃,不一会儿,浓浓的烟缓缓升起。
然而那艘船却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苏轻洛看着他,怅然问:“我们真的能得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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