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改编角度浅谈对《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的看法
《威尼斯商人》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的戏剧家、诗人威廉·莎士比亚创作的一部戏剧,也是莎士比亚喜剧的高峰。它不仅是讽刺性的喜剧,而且是喜剧中的悲剧。该剧的剧情是通过三条线索展开的:一条是鲍西亚选亲;一条是杰西卡与罗兰佐恋爱和私奔;还有一条是“割一磅肉”的契约纠纷。
剧本的主题是歌颂仁爱、友谊和爱情,同时也反映了资本主义早期商业资产阶级与高利贷者之间的矛盾,表现了作者对资产阶级社会中金钱、法律和宗教等问题的人文主义思想。这部剧作的一个重要文学成就,就是塑造了夏洛克这一惟利是图、冷酷无情的高利贷者的典型形象。
就算没读过《威尼斯商人》的原著,许多人也一定听说过夏洛克的吝啬鬼形象。在剧本中,他唯利是图、爱财如命,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反面人物。他心胸狭隘,认为安东尼奥借钱给人不收利息影响了他放高利贷的收入,因此仇恨安东尼奥。为了报复安东尼奥,他不收利息借钱给安东尼奥,甚至半开玩笑地与安东尼奥签下残忍的契约。在了解到安东尼奥的船失事之后,他立即露出了阴险的本质,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这种处心积虑的阴谋让世人唾弃。他是一个十足的拜金主义,十足的守财奴、吝啬鬼。他雇佣佣人却不给人报酬,他爱自己的财产甚至胜过爱自己的女儿。在法庭上,当他的复仇愿望不能达成时,金钱成了他最高的追求。在那一刻,他吝啬、阴险的本质被展露得淋漓尽致。
他的结局也正是这部戏剧被称为喜剧的原因。但在电影中,人们发现,从夏洛克的角度来看,《威尼斯商人》其实也是个悲剧。于是人们开始重新认识夏洛克。在影片中,夏洛克还有一些被人们忽视的特征:聪明、坦诚、勇敢、富有民族精神等等。
迈克尔·莱德福导演的影片的一开头,就介绍了故事的背景。
“在十六世纪的欧洲,犹太人倍受歧视,即使在被称为最繁华和自由的都市威尼斯也是如此。按照法律规定,犹太人只能居住在带围墙的旧式工厂里面,或者城市的隔都区,太阳落山以后,基督徒要将犹太人居住区的大门锁好,并负责看守。在白天,任何犹太人要出门,必须戴上红色的帽子,以表明他是犹太人。犹太人禁止拥有任何私人财产,因此,他们必须以放高利贷为生,放债收取利息,这违反了基督教的法律。一些精明的威尼斯商人,对债熟视无睹,但是,狂热的基督徒们却对犹太人恨之入骨,他们认为这种行为亵渎了基督精神。”
尽管剧本中也有体现,但是却不为广大读者所知。影片一开始的场景,不仅交代了事情发生的背景,还描述了一群基督教徒在叫嚣着要将犹太教人赶尽杀绝的场景。本片的主角安东尼奥在夏洛克试图与他说话时,不仅朝夏洛克吐了一口唾沫,还流露出鄙夷的神情。那一刻,夏洛克的无奈、隐忍、屈辱,让人为之一颤。
在那个年代,犹太人总是被人仇视的,他们被打上了出卖耶稣的骂名,他们被禁止在政府部门任职,不能从事农业生产,以至于他们只能从事商业、金融活动,他们只能做着被基督徒耻笑、唾弃的职业,走到哪里都免不掉被侮辱、被鄙视。在某种程度上,这样的时代背景造就了夏洛克这样的人物。在这种备受欺凌的社会中,夏洛克也是由于被欺压才形成了那种吝啬、残忍的性格。
所以,在这样一个前提下,当安东尼奥向他借钱时,夏洛克对安东尼奥的指责,似乎是安东尼奥应该承受的。
“安东尼奥先生,好多次您在交易所里骂我,说我盘剥取利,我总是忍气吞声,耸耸肩膀,没有跟您争辩,因为忍受迫害本来是我们民族的特色。您骂我异教徒,杀人的狗,把唾沫吐在我的犹太长袍上,只因为我用我自己的钱博取几个利息。好,看来现在是您来向我求助了;您跑来见我,您说,‘夏洛克,我们要几个钱。’您这样对我说。您把唾沫吐在我的胡子上,用您的脚踢我,好像我是您门口的一条野狗一样;现在您却来问我要钱,我应该怎样对您说呢?我要不要这样说,‘一条狗会有钱吗?一条恶狗能够借人三千块钱吗?’或者我应不应该弯下身子,像一个奴才似的低声下气,恭恭敬敬地说,‘好先生,您在上星期三用唾沫吐在我身上;有一天您用脚踢我;还有一天您骂我狗;为了报答您这许多恩典,所以我应该借给您这么些钱吗?’”
这是夏洛克情感的宣泄,是他隐忍多年的控诉,甚至可以说是他言语上的报复。身处那样一个社会环境,他无可奈何,他无法反抗。他只能从安东尼奥身上讨回些什么。到了最后,他要求安东尼奥履行契约,割给他一磅肉时,其中不知包含了多少愤懑,多少隐忍,多少屈辱。法庭上夏洛克的声声控诉,有素日基督徒对犹太人的压迫和屈辱,也有对基督徒展现出来的表面宽容与谦逊的鄙夷与蔑视,还有女儿私奔后他的愤怒和失望。
在影片中,夏洛克的残忍也好,吝啬也罢,似乎都有了解释。它恰到好处地将犹太人受到的不公正的迫害表现在银幕上。虽然影片刻画的安东尼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人形象”,会让人产生出些许的同情,但是,由于电影之前大段的铺垫,让人感觉他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他的咎由自取。最后,法庭宣判,将夏洛克一半钱财充公,剩下一半将由安东尼奥代为托管,等到他死后,交还给他的女儿杰西卡。但是前提是夏洛克必须放弃自己犹太教的身份,而改入基督教。
这看上去是对夏洛克的宽恕,但是,对夏洛克来说,却是更残忍的惩罚。他是一个有着强烈自尊的犹太人,他蔑视憎恨基督教。所以,听到宣判后的夏洛克手握犹太教的圣物,痛哭失声。影片的最后,有一个镜头是他在面对犹太教和基督教时,眼神中流露出的犹豫和无所适从,让人感到一丝丝的凄惨与悲凉。
戏剧和电影作为独特的艺术形式,都是用符号化的叙事方式来实现艺术家与观众间的交际愿望。对同一故事从戏剧到电影的改编,因其主题和叙事方式的变化,必然引起符号化结构的调整,才能确保电影语言交际活动的顺畅开展。艺术作品的改编过程就是语境重构及新的情感表达的过程。
《威尼斯商人》电影中对夏洛克的改编,让观众感受到了夏洛克的另一面,不仅赋予了夏洛克新的人物形象,还隐隐地带有对夏洛克报复失败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