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釉秦烬新上热文小说(容釉秦烬)讲的是什么-容釉秦烬全文完整版免费阅读
老安王晃了晃脑袋:“说的比唱的好听,谁知道……”
“够了!”秦烬一声低喝打断了老安王的话,“朕相信行刺的事和他们无关,安王叔,你喝醉了,来人,送他回去歇着。”
老安王很是不服气:“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您不得不防啊……”
“慎言,”秦烬眼睛眯起来,看着是在劝阻老安王,可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安王叔,他们此番进京可是为了给太后寿诞献礼的。”
老安王一噎,被秦烬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嘴边的话顿时都咽了下去。
这些人是为太后而来,如果刺杀的事真的和他们扯上了关系,那太后脸上也会跟着无光。
他讪讪笑了一声:“是,是臣喝醉了,这就退下了。”
他说着晃晃悠悠就往外走,只是路过使臣时,奋力扬起了头,仿佛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碍着有求于大周,使臣们都忍了这点无礼,却不想刚才还牛气冲天的老安王刚出了营帐就是一声惨叫,随即竟自门外倒飞了进来。
与此同时,“有刺客,护驾”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场面瞬间混乱,钟白一个箭步窜进来,死死护在秦烬面前,秦烬却推了他一把:“去保护众位大人,都是朝中肱骨,绝不容有失。”
虽然周遭嘈杂,可他的声音清晰有力,稳稳传进朝臣耳朵里,在这危机关头他竟还能想着旁人,朝臣们一时间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皇上……”
秦烬一脚踹开朝秦适扑过去的刺客,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后:“秦大人,废话少说,保命要紧。”
秦适抖着嗓子道谢。
刺客悍不畏死,拼命朝秦烬涌来,他只能边打边退,想要离开营帐,和外头的禁军汇合。
可腿却被人抱住,他一时动弹不得,低头一瞧竟是刚才跌进来的老安王,他身子骨的确结实,这一摔不但没断气,还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秦烬弯腰去扶人:“安王叔,快起来,这里危险。”
可方才混乱里,老安王不知道被谁踩了几脚,浑身疼得厉害,一连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眼看着刺客逐渐逼近,秦适都急了,顾不上尊卑伸手就去拽他:“老王爷,你倒是快些啊。”
两人一起用力,这才将安老王爷拽了起来,但还是来不及了,刺客仿佛和老安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高高举起刀刃,朝着他的胸口就扎了下来。
秦烬目光微微一闪,抬手挡了上去。
第154章 蛇袭
容釉睡梦中惊醒,略有些茫然地坐了起来,她刚才好像做了个一个不太好的梦,虽然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心口却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秀秀端着热水进来,见容釉醒了很惊讶:“姑姑怎么醒了?”
容釉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做了个梦,什么时辰了?”
“刚亥正,姑姑你睡了没多久。”
的确是睡了没多久,也就一两刻钟,但容釉此时却彻底没了睡意,她努力去想那个梦境,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冷不丁闻见周遭充斥着一股甜腻的气息,她醒来后一直有些厌食,闻见这个味道顿时有些反胃。
“营帐里放了什么?怎么这个味道?”
“是苏合送来的,说感谢姑姑你之前救了她家娘娘,所以做了些家乡特色的糕点送过来。”
容釉皱了皱眉,苏合?
“姑姑,我拿银针验过了,你尝尝吧,闻着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秀秀将一盘子糕点端过来,话音一落下就吞了吞口水,显然是被馋得不轻。
容釉失笑:“想吃你就吃,不必等我开口。”
她瞥了一眼那糕点,眉心微微一蹙:“我怎么记得苏合来自滇南,滇南的特产不是这个吧。”
秀秀满脸惊讶:“姑姑你连苏合老家在哪都知道啊?这宫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姑姑,我真的吃了?”
容釉没开口,眉头却越皱越紧,她刚才话虽然略带几分疑问,可心里是很笃定的,当初谢家被判流放滇南之后,她十分仔细地研究过滇南。
那里气候恶劣,因为瘴毒横行,粮食作物一向不怎么旺盛,好在那里盛产昆虫,百姓们因地制宜,倒也勉强能自给自足。
这样一个地方来的人,却做出了如此精致的糕点……
她直觉有古怪,眼见秀秀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拿起糕点就要往嘴里塞,她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秀秀倒也不贪嘴,容釉说等等,她立刻就停了下来:“姑姑,怎么了?”
容釉也拿不准,只是习惯性的谨慎:“还是明天让太医看过再说吧,你也知道悦嫔和我一向不和。”
秀秀有些失望,却很听话:“好,那东西奴婢先收起来。”
她端着盘子就要走,可在她转身的瞬间,容釉却闻见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她不久前才受过重伤,对这个味道十分敏感,立刻拉住了秀秀:“别等明天了,你现在就送去太医那里看看。”
见她脸色十分严肃,秀秀也不敢多言,端着盘子就要走。
可帘子刚撩开她就僵住了,然后僵硬着身体一步步退了回来,边走边颤着嗓子道:“姑,姑姑……”
容釉闻声看过来,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先听见了逐渐密集的摩擦声。
她脑海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等秀秀越退越近,追她的东西也闯进了营帐,她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蛇,一眼看去数不清的蛇。
秀秀抖成了筛子,刚才她还有力气说话,现在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手里端着的糕点也跟着颤抖起来。
可这些长虫子根本不在意她的心情,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迅速朝她逼近。
“把糕点扔了!”
容釉一声厉喝,秀秀如梦初醒,猛地一扬手,糕点噼里啪啦散落在周围,蛇群迅速四散朝着糕点蜿蜒而去,可她们仍旧被堵在营帐里。
容釉高声朝外喊起来:“谁在外头,营帐里进蛇了!”
秀秀也像是才想起来可以求救一样,疯狂喊着救命,可外头无人回应。
容釉心里一沉,是有人把禁军引走了吗?
“秀秀,你去搬救兵,实在找不到人帮忙就去找祁大人。”
秀秀已经慌了神,点着头就要走,可刚迈开步就猛地顿住了:“姑姑,我走了你怎么办啊?你脚上有伤,走不了的。”
容釉其实也不知道,她已经本能的不去考虑自己的处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形成了一个潜意识,没有人会管她。
她紧紧抓住了被子:“没事,它们是被点心引来的,我没有吃,它们不一定会攻击我。”
秀秀暂时被说服了,踮着脚在蛇群里寻找缝隙,一步步慢慢往外挪。
眼看着蛇群都在吃糕点,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心里一松,脚步跟着快了些,可下一瞬脚腕就是一疼,她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我被咬了,我被咬了……姑姑,救命……”
容釉脸色骤变,一时也顾不上危险抬脚就要下地,可一动作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眼前一黑,脑袋倒是暂时冷静了下来。
如果这蛇真的会攻击人,那她这么下去也会被咬,而她身上还有血腥味,会激发蛇的凶性。
可放着秀秀不管,她会没命的。
时间容不得她思考太多,情急之下她扯过被子系在了腰上,勉强遮挡了一下伤口和腿脚,然后抬脚下了地,可刚一落地,剧烈的痛楚就从脚底生疼起来,一下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钻她的骨头。
她疼得额头都是冷汗,却只能咬牙忍着,拼尽全力将秀秀拖出了营帐。
好在外头虽然也有蛇,却都朝着营帐里前进,并没有理会她们,容釉松了口气,跌坐在了地上,却不敢休息片刻,她得去给秀秀挤毒血,可刚看了一眼伤口她就呆住了,那条咬住秀秀的蛇竟然没有松口,现在还死死咬着她的脚踝。
蛇不该是咬了人就走吗?为什么这条不一样?
容釉呆滞片刻,陡然反应过来:“秀秀,你是不是偷吃过糕点?”
秀秀满脸是泪:“对不起姑姑,我太馋了,对不起……”
容釉又气又急,可现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必须要把蛇弄下来,不然等毒入肺腑,就救不了了。
可是这蛇咬得太紧,硬扯会把秀秀的血肉撕下来。
容釉紧张的头皮发麻,加上牵扯到伤口的剧烈痛楚,她一阵阵的眩晕,仿佛下一瞬就会栽倒下去,可她不能。
她得救这个丫头。
她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两眼那蛇,心里终于有了点头绪。
蛇这种东西,她从小就有些畏惧,冰凉,滑腻,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可眼下她再畏惧也不得不动手。
她狠狠一咬牙,从伤口缝隙里将手指挤了进去,掰着那儿臂粗的蛇吻,用力往两侧撕扯:“你给我松开!”
那蛇仿佛被激怒了一样,奋力挣扎起来,力气之大,容釉竟险些没能抓住,而蛇牙却还在不断地试图闭合,容釉几次都将蛇吻掰开,却又被它死死咬了回去。
每次博弈,秀秀都疼得直抖,可她也知道事情都是因她而起,死死咬着牙没有惨叫。
容釉看她脸色惨白,颇有些心疼,可这种时候不能心软。
她咬了咬牙,可胳膊在抖,眩晕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她心里有些发慌,如果在体力耗完之前她没能救下秀秀,她们会怎么样?
第155章 玩弄人心这种事,朕也很擅长
刺杀告一段落,中帐一片狼藉,安王爷被人踩断了几根骨头,躺在软榻疼得直叫唤,可满营帐的朝臣却没人有心思理会他。
皇帝受伤了,伤势还颇为严重,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臂膀,瞧着触目惊心。
钟白扯下桌布用力压紧伤口,可伤口很深,仍旧有鲜血不停渗出来,看得朝臣心惊肉跳。
蔡添喜带着太医匆匆赶来,一见秦烬这副样子,顿时吓得一哆嗦,他哎呦了一声,拉着太医就往秦烬面前凑,可秦烬却摆了摆手:“先去给安王叔看看。”
蔡添喜十分抗拒:“皇上,龙体要紧。”
朝臣也纷纷跟着劝阻,老安王虽然叫唤得惨烈,年纪也大了,可毕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是怎么都不能和皇帝比的。
然而秦烬态度很坚决,他白着脸摇了摇头:“安王叔可是替太后来的,若是他在朕这里出了事,朕如何向太后交代?”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蔡添喜求助地看向秦适:“老大人,您快劝劝。”
秦适有些犹豫,秦烬说的话不无道理,老安王是长辈,又是奉太后旨意来的,秦烬理应礼让三分;可皇帝的安危关乎大周社稷,眼下内忧外患,皇上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他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劝,秦烬却先一步开了口:“都不必再说了,天亮后还得回京,若是不及时医治,安王叔怕是撑不住了。”
蔡添喜愣住:“皇上伤口那么深,怎么经得起颠簸?回宫之事容后再议吧。”
“太后三催四请,朕若是因为这些皮肉伤推脱,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议论不孝,安王叔,你说是不是?”
老安王的叫唤一顿,他颤微微动了动手,身上碾压般的痛楚袭上来,他再次一声惨叫,忙不迭拒绝:“皇上,老臣这身子骨不中用,实在是走不了了……”
秦烬带伤走过去,安抚地拍了拍老安王的手:“不妨事,廖太医医术了得,朕能走,你自然也能走。”
老安王原本就因为疼痛而惨白的脸色瞬间更糟糕了起来:“皇上,不是,老臣真的是……”
“廖太医,快给安王叔看看。”
秦烬淡淡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一转看向廖扶伤,脸色温和,语气却十分坚决:“莫要误了明日出发的时辰。”
廖扶伤上前,摸索着检查老安王的骨头,刚碰到肋骨,老安王就是一声惨叫:“不行,别碰,别……”
他疼得直哆嗦,只碰一下都这么疼,要是真的赶路……
老安王越想越怕,连忙抓住秦烬的袖子:“皇上,咱们过几天再回宫吧,您也受了伤,先休养两天。”
秦烬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轻轻一动就拽出了自己的袖子:“安王叔说笑了,先皇遗诏已出,朕如何敢不敬不孝?”
老安王一滞,忽然明白过来秦烬这是故意的,既然他敢以下犯上,仗着先皇遗诏逼迫他,那他就必须要承受皇帝的怒火。
他一时间悔不当初,早知道秦烬这么睚眦必报,连回朝都等不及就报复他,他不会那么嚣张的。
“皇上,老臣……”
“好了,安王叔安心休养吧。”
老安王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阵脚步声却打断了他。
禁军飞奔而来:“报,皇上,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
秦烬一抬下巴:“说。”
“我等在刺客身上发现了和上批刺客一模一样的纹身,他们也是异族人。”
秦烬拧眉,似是十分不解:“怎么这么多异族人?我大周都城,与属国并无生意往来,他们怎么进的城?”
钟白适时开口:“皇上忘了,前阵子太后寿诞,各国使臣都进京献礼,想来是边关和城防怕损毁贺礼,查验上宽松了许多。”
秦烬恍然:“原来如此,朕最近真是忙糊涂了。”
“皇上,可要再调一批禁军来护卫?”钟白不无担忧道,“眼下在营地,禁军和护林卫重重守护,对方还敢冲进来,要是明天一上路,队伍绵长,首尾难顾,只怕他们会更嚣张。”
“应当不至于此。”
秦烬淡淡开口,语气十分平静,朝臣的心思却有些乱了,这两次凶险的刺杀都和异族有关系,可异族又是因为太后寿诞才进的城,明知路上危险,太后从未调遣人手来支援,还三番五次催皇上回京……
这些本就十分可疑,偏偏太后跟前还养着一个名头是先皇嫡子的晋王。
这些加起来,哪怕是秦适这种秉持天下无不是父母思想的朝臣,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犹豫半晌,秦适还是开了口:“皇上,回宫之事请您容后再议。”
秦烬一挑眉,似是十分惊讶:“秦卿这是何意?”
秦适自然不好说他在怀疑太后,只能十分委婉道:“皇上龙体为重,您身上有伤,万不可颠簸。”
“可是太后还在等朕……”
“太后仁爱慈和,想必是不忍皇上带伤赶路的。” 其余朝臣纷纷附和,老安王眼看着有机会不受折磨,也忙不迭跟着开口:“是是是,众位大人说的是,太后一定不忍心,皇上先别回去了。”
似是耐不住众人劝阻,秦烬叹了一声:“也罢,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太后的慈爱之名,朕也不好即刻动身了,那就先休养一阵子吧。”
朝臣和老安王都松了口气,秦烬嘴角含笑,静静看着众人,名声是把双刃剑,子女要孝顺,长辈又何尝不需要慈爱?
经此一遭,太后最有用的法子已经用不了了,日后想必会安生很多。
玩弄人心这种事,他也很擅长。
他轻咳一声:“传旨,命兵部职方司三天内将刺客缉拿,若力有未逮,就移交清明司吧。”
蔡添喜连忙应了一声,拉着太医凑了过来:“快给皇上看看伤口,流了这么多血,还非要先顾及旁人……这可真是,禁军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皇上受伤……”
他絮叨起来没完没了,秦烬听得额角突突直跳:“蔡添喜,你给朕闭……”
他忽然一愣,侧头看了过去,语气里带着点惊疑不定:“蔡添喜?”
蔡添喜被问得有些茫然:“是奴才。”
方才一直游刃有余的人,脸色瞬间变了,秦烬腾的站了起来,给他摁着伤口的钟白猝不及防,被他甩得踉跄了两步,惊讶道:“皇上?”
秦烬却完全顾不上他,语气又急又快:“朕不是让你守在容釉身边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蔡添喜刚才还被他的突然变脸唬了一跳,一听是因为这几件事,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气:“皇上息怒,奴才是等谢姑娘睡下才过来的,那边让景春守着呢……”
秦烬不但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神情反而更难看,他目光看向营帐门口,咬牙切齿道:“那他是谁?”
蔡添喜被问得懵了一下,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刚好看见景春提着热水进来,他脸色瞬间也变了:“他怎么来这里了?!”
朕还想问呢!
秦烬气不打一处来,可现在却根本不敢浪费时间,虽然今天晚上这一出是他自导自演的,可这毕竟是林子里,说不准会出点什么事,如果那时候刚好容釉身边没人……
第156章 容釉怕蛇
秦烬想得头皮发麻,一路上越走越快,蔡添喜带着太医追都追不上:“皇上,伤口,伤口还没处理啊……”
秦烬却充耳不闻,连头都没回。
蔡添喜喊得几乎要岔气,捂着发疼的肚子直喘粗气,好在钟白也追了上来,他年轻力壮,又常年习武,很快就追上了秦烬,将一块帕子递了过去:“皇上,伤口还是包扎一下吧。”
秦烬脚步猛地停了下来,钟白还以为他是打算配合,正要抖开帕子给他包住伤口,就见他抬手做了一个别动的姿势。
他本能地僵住,连帕子都没敢再抖开。
沙沙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虽然还没看见是什么,却莫名听得人寒毛直竖。
他不自觉一个激灵:“这是什么声儿……”
秦烬仍旧没开口,目光却在黑暗中看向了某一处。
钟白跟着看了过去,随即微微一怔,下一瞬便拔刀出鞘,将地上足有儿臂粗的蛇斩成了两段。
他将蛇身挑起来扔到一旁:“天气回暖,正是蛇虫出没的时候,臣待会就让禁军清理一下营地。”
秦烬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缓和,他顺着蛇头所对的方向看了过去,几条蠕动的影子映入眼帘。
“这里竟然还有,”钟白也看见了,快步上前,哐哐几刀将蛇砍了个七零八落,眉头却拧了起来,“捅了蛇窝了吗?怎么这么多?皇上,要不您先回去吧,臣去谢姑娘那里看看。”
秦烬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蛇,他忽然就想起了今天中午时的心惊肉跳,浓重的不安侵袭全身,他蹲下身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越看他越觉得蹊跷。
“钟白,你看这些蛇,是不是在往一个方向走?”
钟白一愣,下意识道:“不能吧,它们……”
他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那些蛇的蛇头竟真的朝着一个方向,有几条被砍了却没立刻死去的半截蛇,竟然还拖着长长的血迹往前蠕动。
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撸了撸胳膊:“怎么回事儿?看着怎么有点邪性?”
秦烬也说不出来,可蛇群前进的方向他却十分熟悉,那是——
“容釉!”
他再顾不上别的,拔腿就跑。
钟白连忙跟上:“皇上,伤……”
可走着走着,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越靠近容釉的营帐,蛇就越多,简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紧紧抓着刀柄,眼见秦烬越走越快,快跑两步拦住了他的路:“皇上,情况不太对,这么多蛇一定是出了别的事,您在这里等一等,臣自己去看看吧。”
秦烬想都没想:“不行。”
他抬脚往前,钟白却站在面前动也不动。
“闪开!”
钟白咬了咬牙,他是从小伺候秦烬的人,最知道秦烬的脾气,一听就知道他是生气了,可他还是不能让路。
他原本就是个奴才命,是因为跟对了主子才有机会脱去奴籍,过上这种体面日子,可也是因此,他绝对不能让秦烬出事。
“您真的不能往前了,营地刚刚才遭了刺客,正是混乱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人会暗中动什么手脚,您……”
秦烬一把推开他,拔腿就走,钟白却再次拦了上来,他态度坚决:“您真的不能去,您没发现这里值守的禁军都不见了吗?一定是出事了,你身上还有伤,蛇这种东西有凶性,万一……”
“容釉怕蛇!”秦烬低吼一声,一把抓住钟白的领子,“她很怕蛇,这种时候朕不去,谁管她?”
钟白一时哑然,当年他们还在萧家的时候,秦烬脾性温和,什么都不会生气,可唯有容釉是他的逆鳞,容不得旁人说一个字的不好。
他头一回和萧家子弟起冲突,就是因为对方编排了容釉的闲话,说她看着正经,内里风骚云云,不少世家子弟都是如此,人前人模狗样,背地里什么腌臜话都说得出来。
秦烬以往只是不参与,那次却是十分凶狠的就动了手,一个砚台砸得萧安头破血流,事后萧安在床上躺了几天,秦烬就在他院子里跪了几天,满萧家上下,没有人一个人为他求情。
哪怕他们明明知道,那时候秦烬已经和容釉定了亲,所作所为是人之常情。
事后秦烬的膝盖落下了病根,时不时会疼一下,可他却从未说过后悔两个字。
因此那个名字一出来,钟白就知道自己拦不下他。
他叹了口气:“臣给您开路。”
秦烬什么都没说,只不轻不重地锤了他肩膀一拳。
两人都不敢耽搁,一路疾行,钟白明明是想挡在秦烬身前的,可只是发了个烟花搬救兵的功夫,就被远远落下了。
“皇上,您慢一点。”
秦烬哪里敢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容釉被蛇群围困时的惊恐无助,以往刻意压制无视的担忧,陡然间破土而出,疯狂啃噬着他。
容釉,我马上就到,等我。
他抬手夺过钟白的刀,跑得更快,眼看着容釉的营帐出现在眼前,他顾不得周遭密密麻麻的蛇,抬脚就往里冲:“容釉,我来了,你还……”
激动的呼喊戛然而止,秦烬的脚步也跟着顿住。
他看见了容釉,她的确被蛇群围困着,可情形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有惊恐地缩成一团,也没有因为恐惧而掉眼泪。
她就站在蛇群里,不远处的火盆将她脸上的木然和血迹照得清清楚楚,然而更清楚的,是她两只手里各自抓着的半条蛇。
是的,半条,不是钟白那般拦腰斩断的半条,而是自蛇吻处硬生生撕裂的半条。
蛇身猩红的血肉混着内脏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场面难以言喻的血腥和暴力,又带着诡异的美感。
秦烬有些傻了,他设想过很多情形,但绝对没有这一种。
第157章 罪魁祸首
“容釉……”
他喊了一声,声音不重,容釉却仍旧像是被吓到一般颤了一下,她循声朝秦烬看了过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瞧见自己拎着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浑身一颤,猛地松了手。
撕裂的蛇尸“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容釉再次被惊吓到一般,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可之前救秀秀的那番动作已经耗尽了身体的力气,没几步她就跌倒在了地上,小腹立刻有血迹氤氲出来。
眼看着蛇群被血腥味吸引朝着她游走过去,秦烬快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容釉,你怎么样?”
容釉额头都是冷汗,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秦烬紧张地打量着她:“有没有被咬到?在哪里?我……”
话音未落,一只手轻轻抚在了他胸膛,秦烬心脏一颤,再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容釉一定是惊吓太过,才会主动示弱,虽然对方动作很委婉,可他心里仍旧酸疼得厉害,连忙找了个僻静地方将人放下来,伸手就要去握容釉的手。
那只手却又避开了,连容釉都从他怀里躲开了一些,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似的艰难开口:“别碰我……”
秦烬一僵,这才明白过来,是他自作多情了,容釉不是在示弱,是在推他。
他伸到半空的手再没能握下去,却也没让人离开自己身边,他抬手摸着容釉的四肢,语气紧张:“有没有被蛇咬到?告诉我伤口在哪里?得把毒吸出来,不然会出事的。”
容釉神情晦涩地看他一眼,许久才颤巍巍摇头:“我没有被咬,是秀秀……”
秦烬微微松了口气:“没有被咬就好,那我们去找太医。”
他说着就想把人抱起来,容釉却再次摇头,胳膊发着抖却仍旧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奴婢可以……自己走……”
秦烬呼吸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奴婢”二字听来,竟如此刺耳。
他几乎是狼狈地扭开了头,却不期然看见了地上的血脚印,脚印血色厚重,浓郁,是容釉一步一步从营帐里走出来的痕迹,她撕裂的伤口不只有小腹。
可明明每走一步都宛如刀割,竟还是要拒绝他……
容釉,你到底是对我多失望,才会连这种伤势都要逞强……
“别为难自己。”
秦烬哑声道,他很想再说点别的什么让容釉不要这样,却又怕自己再开口,换来的会是容釉更坚定的拒绝,只好慌忙转移了话题,他看向钟白:“还不快过来清理这些东西。”
钟白连忙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凑过来后他才看见容釉,下意识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儿:“请谢姑娘安,多年不见,姑娘可还安好?”
他和容釉还算熟悉,以前隔着屏风,他没少这样问安,可这次容釉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极轻的一声苦笑:“钟统领……折煞我了。”
钟白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如今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也不再是命都卖给旁人的奴才了,他们的身份已经颠倒了,可尊敬这种事,也不是需要看身份的。
他咧着嘴笑起来:“姑娘这话说得,小人的礼多重您都受得起,您说这话才是折煞我了。”
容釉大约被钟白的话勾起了往事,一时没再开口,连对秦烬的推拒都忘了。
秦烬心里一松,赞许地给了钟白一个眼神,他没想到这傻小子竟然还能误打误撞讨容釉欢心。
得给他记一功。
“我们先离开这里,钟白你召集禁军封锁营地,清理蛇群,把幕后黑手抓出来。”
话音落下他就忙不迭抱着容釉去找太医,容釉却再次开口:“等等……”
秦烬心口一紧:“容釉,你真的不能自己走。”
容釉的体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她挣扎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秀……秀秀……”
秦烬这才想起来容釉不是一个人在营帐里,可此情此景他实在无心理会,随口吩咐一句就走。
“钟白,你把那丫头安置一下。”
钟白也没多想,用刀背拍了拍秀秀的脸,见她已经晕过去了,啧了一声将人扛了起来,正要跟上秦烬,就忽然想起来秦烬胳膊上还有伤,这么抱着人,伤口该怎么办?
他连忙去追,可越走越觉得秀秀碍事,眼见前面乌压压一群禁军迎了过来,他连忙喊人过来,抬手就把秀秀扔了过去。
“够了!”秦烬一声低喝打断了老安王的话,“朕相信行刺的事和他们无关,安王叔,你喝醉了,来人,送他回去歇着。”
老安王很是不服气:“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您不得不防啊……”
“慎言,”秦烬眼睛眯起来,看着是在劝阻老安王,可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安王叔,他们此番进京可是为了给太后寿诞献礼的。”
老安王一噎,被秦烬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嘴边的话顿时都咽了下去。
这些人是为太后而来,如果刺杀的事真的和他们扯上了关系,那太后脸上也会跟着无光。
他讪讪笑了一声:“是,是臣喝醉了,这就退下了。”
他说着晃晃悠悠就往外走,只是路过使臣时,奋力扬起了头,仿佛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碍着有求于大周,使臣们都忍了这点无礼,却不想刚才还牛气冲天的老安王刚出了营帐就是一声惨叫,随即竟自门外倒飞了进来。
与此同时,“有刺客,护驾”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场面瞬间混乱,钟白一个箭步窜进来,死死护在秦烬面前,秦烬却推了他一把:“去保护众位大人,都是朝中肱骨,绝不容有失。”
虽然周遭嘈杂,可他的声音清晰有力,稳稳传进朝臣耳朵里,在这危机关头他竟还能想着旁人,朝臣们一时间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皇上……”
秦烬一脚踹开朝秦适扑过去的刺客,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后:“秦大人,废话少说,保命要紧。”
秦适抖着嗓子道谢。
刺客悍不畏死,拼命朝秦烬涌来,他只能边打边退,想要离开营帐,和外头的禁军汇合。
可腿却被人抱住,他一时动弹不得,低头一瞧竟是刚才跌进来的老安王,他身子骨的确结实,这一摔不但没断气,还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秦烬弯腰去扶人:“安王叔,快起来,这里危险。”
可方才混乱里,老安王不知道被谁踩了几脚,浑身疼得厉害,一连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眼看着刺客逐渐逼近,秦适都急了,顾不上尊卑伸手就去拽他:“老王爷,你倒是快些啊。”
两人一起用力,这才将安老王爷拽了起来,但还是来不及了,刺客仿佛和老安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高高举起刀刃,朝着他的胸口就扎了下来。
秦烬目光微微一闪,抬手挡了上去。
第154章 蛇袭
容釉睡梦中惊醒,略有些茫然地坐了起来,她刚才好像做了个一个不太好的梦,虽然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心口却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秀秀端着热水进来,见容釉醒了很惊讶:“姑姑怎么醒了?”
容釉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做了个梦,什么时辰了?”
“刚亥正,姑姑你睡了没多久。”
的确是睡了没多久,也就一两刻钟,但容釉此时却彻底没了睡意,她努力去想那个梦境,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冷不丁闻见周遭充斥着一股甜腻的气息,她醒来后一直有些厌食,闻见这个味道顿时有些反胃。
“营帐里放了什么?怎么这个味道?”
“是苏合送来的,说感谢姑姑你之前救了她家娘娘,所以做了些家乡特色的糕点送过来。”
容釉皱了皱眉,苏合?
“姑姑,我拿银针验过了,你尝尝吧,闻着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秀秀将一盘子糕点端过来,话音一落下就吞了吞口水,显然是被馋得不轻。
容釉失笑:“想吃你就吃,不必等我开口。”
她瞥了一眼那糕点,眉心微微一蹙:“我怎么记得苏合来自滇南,滇南的特产不是这个吧。”
秀秀满脸惊讶:“姑姑你连苏合老家在哪都知道啊?这宫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姑姑,我真的吃了?”
容釉没开口,眉头却越皱越紧,她刚才话虽然略带几分疑问,可心里是很笃定的,当初谢家被判流放滇南之后,她十分仔细地研究过滇南。
那里气候恶劣,因为瘴毒横行,粮食作物一向不怎么旺盛,好在那里盛产昆虫,百姓们因地制宜,倒也勉强能自给自足。
这样一个地方来的人,却做出了如此精致的糕点……
她直觉有古怪,眼见秀秀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拿起糕点就要往嘴里塞,她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秀秀倒也不贪嘴,容釉说等等,她立刻就停了下来:“姑姑,怎么了?”
容釉也拿不准,只是习惯性的谨慎:“还是明天让太医看过再说吧,你也知道悦嫔和我一向不和。”
秀秀有些失望,却很听话:“好,那东西奴婢先收起来。”
她端着盘子就要走,可在她转身的瞬间,容釉却闻见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她不久前才受过重伤,对这个味道十分敏感,立刻拉住了秀秀:“别等明天了,你现在就送去太医那里看看。”
见她脸色十分严肃,秀秀也不敢多言,端着盘子就要走。
可帘子刚撩开她就僵住了,然后僵硬着身体一步步退了回来,边走边颤着嗓子道:“姑,姑姑……”
容釉闻声看过来,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先听见了逐渐密集的摩擦声。
她脑海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等秀秀越退越近,追她的东西也闯进了营帐,她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蛇,一眼看去数不清的蛇。
秀秀抖成了筛子,刚才她还有力气说话,现在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手里端着的糕点也跟着颤抖起来。
可这些长虫子根本不在意她的心情,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迅速朝她逼近。
“把糕点扔了!”
容釉一声厉喝,秀秀如梦初醒,猛地一扬手,糕点噼里啪啦散落在周围,蛇群迅速四散朝着糕点蜿蜒而去,可她们仍旧被堵在营帐里。
容釉高声朝外喊起来:“谁在外头,营帐里进蛇了!”
秀秀也像是才想起来可以求救一样,疯狂喊着救命,可外头无人回应。
容釉心里一沉,是有人把禁军引走了吗?
“秀秀,你去搬救兵,实在找不到人帮忙就去找祁大人。”
秀秀已经慌了神,点着头就要走,可刚迈开步就猛地顿住了:“姑姑,我走了你怎么办啊?你脚上有伤,走不了的。”
容釉其实也不知道,她已经本能的不去考虑自己的处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形成了一个潜意识,没有人会管她。
她紧紧抓住了被子:“没事,它们是被点心引来的,我没有吃,它们不一定会攻击我。”
秀秀暂时被说服了,踮着脚在蛇群里寻找缝隙,一步步慢慢往外挪。
眼看着蛇群都在吃糕点,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心里一松,脚步跟着快了些,可下一瞬脚腕就是一疼,她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我被咬了,我被咬了……姑姑,救命……”
容釉脸色骤变,一时也顾不上危险抬脚就要下地,可一动作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眼前一黑,脑袋倒是暂时冷静了下来。
如果这蛇真的会攻击人,那她这么下去也会被咬,而她身上还有血腥味,会激发蛇的凶性。
可放着秀秀不管,她会没命的。
时间容不得她思考太多,情急之下她扯过被子系在了腰上,勉强遮挡了一下伤口和腿脚,然后抬脚下了地,可刚一落地,剧烈的痛楚就从脚底生疼起来,一下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钻她的骨头。
她疼得额头都是冷汗,却只能咬牙忍着,拼尽全力将秀秀拖出了营帐。
好在外头虽然也有蛇,却都朝着营帐里前进,并没有理会她们,容釉松了口气,跌坐在了地上,却不敢休息片刻,她得去给秀秀挤毒血,可刚看了一眼伤口她就呆住了,那条咬住秀秀的蛇竟然没有松口,现在还死死咬着她的脚踝。
蛇不该是咬了人就走吗?为什么这条不一样?
容釉呆滞片刻,陡然反应过来:“秀秀,你是不是偷吃过糕点?”
秀秀满脸是泪:“对不起姑姑,我太馋了,对不起……”
容釉又气又急,可现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必须要把蛇弄下来,不然等毒入肺腑,就救不了了。
可是这蛇咬得太紧,硬扯会把秀秀的血肉撕下来。
容釉紧张的头皮发麻,加上牵扯到伤口的剧烈痛楚,她一阵阵的眩晕,仿佛下一瞬就会栽倒下去,可她不能。
她得救这个丫头。
她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两眼那蛇,心里终于有了点头绪。
蛇这种东西,她从小就有些畏惧,冰凉,滑腻,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可眼下她再畏惧也不得不动手。
她狠狠一咬牙,从伤口缝隙里将手指挤了进去,掰着那儿臂粗的蛇吻,用力往两侧撕扯:“你给我松开!”
那蛇仿佛被激怒了一样,奋力挣扎起来,力气之大,容釉竟险些没能抓住,而蛇牙却还在不断地试图闭合,容釉几次都将蛇吻掰开,却又被它死死咬了回去。
每次博弈,秀秀都疼得直抖,可她也知道事情都是因她而起,死死咬着牙没有惨叫。
容釉看她脸色惨白,颇有些心疼,可这种时候不能心软。
她咬了咬牙,可胳膊在抖,眩晕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她心里有些发慌,如果在体力耗完之前她没能救下秀秀,她们会怎么样?
第155章 玩弄人心这种事,朕也很擅长
刺杀告一段落,中帐一片狼藉,安王爷被人踩断了几根骨头,躺在软榻疼得直叫唤,可满营帐的朝臣却没人有心思理会他。
皇帝受伤了,伤势还颇为严重,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臂膀,瞧着触目惊心。
钟白扯下桌布用力压紧伤口,可伤口很深,仍旧有鲜血不停渗出来,看得朝臣心惊肉跳。
蔡添喜带着太医匆匆赶来,一见秦烬这副样子,顿时吓得一哆嗦,他哎呦了一声,拉着太医就往秦烬面前凑,可秦烬却摆了摆手:“先去给安王叔看看。”
蔡添喜十分抗拒:“皇上,龙体要紧。”
朝臣也纷纷跟着劝阻,老安王虽然叫唤得惨烈,年纪也大了,可毕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是怎么都不能和皇帝比的。
然而秦烬态度很坚决,他白着脸摇了摇头:“安王叔可是替太后来的,若是他在朕这里出了事,朕如何向太后交代?”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蔡添喜求助地看向秦适:“老大人,您快劝劝。”
秦适有些犹豫,秦烬说的话不无道理,老安王是长辈,又是奉太后旨意来的,秦烬理应礼让三分;可皇帝的安危关乎大周社稷,眼下内忧外患,皇上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他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劝,秦烬却先一步开了口:“都不必再说了,天亮后还得回京,若是不及时医治,安王叔怕是撑不住了。”
蔡添喜愣住:“皇上伤口那么深,怎么经得起颠簸?回宫之事容后再议吧。”
“太后三催四请,朕若是因为这些皮肉伤推脱,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议论不孝,安王叔,你说是不是?”
老安王的叫唤一顿,他颤微微动了动手,身上碾压般的痛楚袭上来,他再次一声惨叫,忙不迭拒绝:“皇上,老臣这身子骨不中用,实在是走不了了……”
秦烬带伤走过去,安抚地拍了拍老安王的手:“不妨事,廖太医医术了得,朕能走,你自然也能走。”
老安王原本就因为疼痛而惨白的脸色瞬间更糟糕了起来:“皇上,不是,老臣真的是……”
“廖太医,快给安王叔看看。”
秦烬淡淡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一转看向廖扶伤,脸色温和,语气却十分坚决:“莫要误了明日出发的时辰。”
廖扶伤上前,摸索着检查老安王的骨头,刚碰到肋骨,老安王就是一声惨叫:“不行,别碰,别……”
他疼得直哆嗦,只碰一下都这么疼,要是真的赶路……
老安王越想越怕,连忙抓住秦烬的袖子:“皇上,咱们过几天再回宫吧,您也受了伤,先休养两天。”
秦烬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轻轻一动就拽出了自己的袖子:“安王叔说笑了,先皇遗诏已出,朕如何敢不敬不孝?”
老安王一滞,忽然明白过来秦烬这是故意的,既然他敢以下犯上,仗着先皇遗诏逼迫他,那他就必须要承受皇帝的怒火。
他一时间悔不当初,早知道秦烬这么睚眦必报,连回朝都等不及就报复他,他不会那么嚣张的。
“皇上,老臣……”
“好了,安王叔安心休养吧。”
老安王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阵脚步声却打断了他。
禁军飞奔而来:“报,皇上,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
秦烬一抬下巴:“说。”
“我等在刺客身上发现了和上批刺客一模一样的纹身,他们也是异族人。”
秦烬拧眉,似是十分不解:“怎么这么多异族人?我大周都城,与属国并无生意往来,他们怎么进的城?”
钟白适时开口:“皇上忘了,前阵子太后寿诞,各国使臣都进京献礼,想来是边关和城防怕损毁贺礼,查验上宽松了许多。”
秦烬恍然:“原来如此,朕最近真是忙糊涂了。”
“皇上,可要再调一批禁军来护卫?”钟白不无担忧道,“眼下在营地,禁军和护林卫重重守护,对方还敢冲进来,要是明天一上路,队伍绵长,首尾难顾,只怕他们会更嚣张。”
“应当不至于此。”
秦烬淡淡开口,语气十分平静,朝臣的心思却有些乱了,这两次凶险的刺杀都和异族有关系,可异族又是因为太后寿诞才进的城,明知路上危险,太后从未调遣人手来支援,还三番五次催皇上回京……
这些本就十分可疑,偏偏太后跟前还养着一个名头是先皇嫡子的晋王。
这些加起来,哪怕是秦适这种秉持天下无不是父母思想的朝臣,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犹豫半晌,秦适还是开了口:“皇上,回宫之事请您容后再议。”
秦烬一挑眉,似是十分惊讶:“秦卿这是何意?”
秦适自然不好说他在怀疑太后,只能十分委婉道:“皇上龙体为重,您身上有伤,万不可颠簸。”
“可是太后还在等朕……”
“太后仁爱慈和,想必是不忍皇上带伤赶路的。” 其余朝臣纷纷附和,老安王眼看着有机会不受折磨,也忙不迭跟着开口:“是是是,众位大人说的是,太后一定不忍心,皇上先别回去了。”
似是耐不住众人劝阻,秦烬叹了一声:“也罢,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太后的慈爱之名,朕也不好即刻动身了,那就先休养一阵子吧。”
朝臣和老安王都松了口气,秦烬嘴角含笑,静静看着众人,名声是把双刃剑,子女要孝顺,长辈又何尝不需要慈爱?
经此一遭,太后最有用的法子已经用不了了,日后想必会安生很多。
玩弄人心这种事,他也很擅长。
他轻咳一声:“传旨,命兵部职方司三天内将刺客缉拿,若力有未逮,就移交清明司吧。”
蔡添喜连忙应了一声,拉着太医凑了过来:“快给皇上看看伤口,流了这么多血,还非要先顾及旁人……这可真是,禁军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皇上受伤……”
他絮叨起来没完没了,秦烬听得额角突突直跳:“蔡添喜,你给朕闭……”
他忽然一愣,侧头看了过去,语气里带着点惊疑不定:“蔡添喜?”
蔡添喜被问得有些茫然:“是奴才。”
方才一直游刃有余的人,脸色瞬间变了,秦烬腾的站了起来,给他摁着伤口的钟白猝不及防,被他甩得踉跄了两步,惊讶道:“皇上?”
秦烬却完全顾不上他,语气又急又快:“朕不是让你守在容釉身边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蔡添喜刚才还被他的突然变脸唬了一跳,一听是因为这几件事,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气:“皇上息怒,奴才是等谢姑娘睡下才过来的,那边让景春守着呢……”
秦烬不但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神情反而更难看,他目光看向营帐门口,咬牙切齿道:“那他是谁?”
蔡添喜被问得懵了一下,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刚好看见景春提着热水进来,他脸色瞬间也变了:“他怎么来这里了?!”
朕还想问呢!
秦烬气不打一处来,可现在却根本不敢浪费时间,虽然今天晚上这一出是他自导自演的,可这毕竟是林子里,说不准会出点什么事,如果那时候刚好容釉身边没人……
第156章 容釉怕蛇
秦烬想得头皮发麻,一路上越走越快,蔡添喜带着太医追都追不上:“皇上,伤口,伤口还没处理啊……”
秦烬却充耳不闻,连头都没回。
蔡添喜喊得几乎要岔气,捂着发疼的肚子直喘粗气,好在钟白也追了上来,他年轻力壮,又常年习武,很快就追上了秦烬,将一块帕子递了过去:“皇上,伤口还是包扎一下吧。”
秦烬脚步猛地停了下来,钟白还以为他是打算配合,正要抖开帕子给他包住伤口,就见他抬手做了一个别动的姿势。
他本能地僵住,连帕子都没敢再抖开。
沙沙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虽然还没看见是什么,却莫名听得人寒毛直竖。
他不自觉一个激灵:“这是什么声儿……”
秦烬仍旧没开口,目光却在黑暗中看向了某一处。
钟白跟着看了过去,随即微微一怔,下一瞬便拔刀出鞘,将地上足有儿臂粗的蛇斩成了两段。
他将蛇身挑起来扔到一旁:“天气回暖,正是蛇虫出没的时候,臣待会就让禁军清理一下营地。”
秦烬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缓和,他顺着蛇头所对的方向看了过去,几条蠕动的影子映入眼帘。
“这里竟然还有,”钟白也看见了,快步上前,哐哐几刀将蛇砍了个七零八落,眉头却拧了起来,“捅了蛇窝了吗?怎么这么多?皇上,要不您先回去吧,臣去谢姑娘那里看看。”
秦烬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蛇,他忽然就想起了今天中午时的心惊肉跳,浓重的不安侵袭全身,他蹲下身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越看他越觉得蹊跷。
“钟白,你看这些蛇,是不是在往一个方向走?”
钟白一愣,下意识道:“不能吧,它们……”
他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那些蛇的蛇头竟真的朝着一个方向,有几条被砍了却没立刻死去的半截蛇,竟然还拖着长长的血迹往前蠕动。
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撸了撸胳膊:“怎么回事儿?看着怎么有点邪性?”
秦烬也说不出来,可蛇群前进的方向他却十分熟悉,那是——
“容釉!”
他再顾不上别的,拔腿就跑。
钟白连忙跟上:“皇上,伤……”
可走着走着,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越靠近容釉的营帐,蛇就越多,简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紧紧抓着刀柄,眼见秦烬越走越快,快跑两步拦住了他的路:“皇上,情况不太对,这么多蛇一定是出了别的事,您在这里等一等,臣自己去看看吧。”
秦烬想都没想:“不行。”
他抬脚往前,钟白却站在面前动也不动。
“闪开!”
钟白咬了咬牙,他是从小伺候秦烬的人,最知道秦烬的脾气,一听就知道他是生气了,可他还是不能让路。
他原本就是个奴才命,是因为跟对了主子才有机会脱去奴籍,过上这种体面日子,可也是因此,他绝对不能让秦烬出事。
“您真的不能往前了,营地刚刚才遭了刺客,正是混乱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人会暗中动什么手脚,您……”
秦烬一把推开他,拔腿就走,钟白却再次拦了上来,他态度坚决:“您真的不能去,您没发现这里值守的禁军都不见了吗?一定是出事了,你身上还有伤,蛇这种东西有凶性,万一……”
“容釉怕蛇!”秦烬低吼一声,一把抓住钟白的领子,“她很怕蛇,这种时候朕不去,谁管她?”
钟白一时哑然,当年他们还在萧家的时候,秦烬脾性温和,什么都不会生气,可唯有容釉是他的逆鳞,容不得旁人说一个字的不好。
他头一回和萧家子弟起冲突,就是因为对方编排了容釉的闲话,说她看着正经,内里风骚云云,不少世家子弟都是如此,人前人模狗样,背地里什么腌臜话都说得出来。
秦烬以往只是不参与,那次却是十分凶狠的就动了手,一个砚台砸得萧安头破血流,事后萧安在床上躺了几天,秦烬就在他院子里跪了几天,满萧家上下,没有人一个人为他求情。
哪怕他们明明知道,那时候秦烬已经和容釉定了亲,所作所为是人之常情。
事后秦烬的膝盖落下了病根,时不时会疼一下,可他却从未说过后悔两个字。
因此那个名字一出来,钟白就知道自己拦不下他。
他叹了口气:“臣给您开路。”
秦烬什么都没说,只不轻不重地锤了他肩膀一拳。
两人都不敢耽搁,一路疾行,钟白明明是想挡在秦烬身前的,可只是发了个烟花搬救兵的功夫,就被远远落下了。
“皇上,您慢一点。”
秦烬哪里敢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容釉被蛇群围困时的惊恐无助,以往刻意压制无视的担忧,陡然间破土而出,疯狂啃噬着他。
容釉,我马上就到,等我。
他抬手夺过钟白的刀,跑得更快,眼看着容釉的营帐出现在眼前,他顾不得周遭密密麻麻的蛇,抬脚就往里冲:“容釉,我来了,你还……”
激动的呼喊戛然而止,秦烬的脚步也跟着顿住。
他看见了容釉,她的确被蛇群围困着,可情形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有惊恐地缩成一团,也没有因为恐惧而掉眼泪。
她就站在蛇群里,不远处的火盆将她脸上的木然和血迹照得清清楚楚,然而更清楚的,是她两只手里各自抓着的半条蛇。
是的,半条,不是钟白那般拦腰斩断的半条,而是自蛇吻处硬生生撕裂的半条。
蛇身猩红的血肉混着内脏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场面难以言喻的血腥和暴力,又带着诡异的美感。
秦烬有些傻了,他设想过很多情形,但绝对没有这一种。
第157章 罪魁祸首
“容釉……”
他喊了一声,声音不重,容釉却仍旧像是被吓到一般颤了一下,她循声朝秦烬看了过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瞧见自己拎着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浑身一颤,猛地松了手。
撕裂的蛇尸“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容釉再次被惊吓到一般,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可之前救秀秀的那番动作已经耗尽了身体的力气,没几步她就跌倒在了地上,小腹立刻有血迹氤氲出来。
眼看着蛇群被血腥味吸引朝着她游走过去,秦烬快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容釉,你怎么样?”
容釉额头都是冷汗,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秦烬紧张地打量着她:“有没有被咬到?在哪里?我……”
话音未落,一只手轻轻抚在了他胸膛,秦烬心脏一颤,再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容釉一定是惊吓太过,才会主动示弱,虽然对方动作很委婉,可他心里仍旧酸疼得厉害,连忙找了个僻静地方将人放下来,伸手就要去握容釉的手。
那只手却又避开了,连容釉都从他怀里躲开了一些,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似的艰难开口:“别碰我……”
秦烬一僵,这才明白过来,是他自作多情了,容釉不是在示弱,是在推他。
他伸到半空的手再没能握下去,却也没让人离开自己身边,他抬手摸着容釉的四肢,语气紧张:“有没有被蛇咬到?告诉我伤口在哪里?得把毒吸出来,不然会出事的。”
容釉神情晦涩地看他一眼,许久才颤巍巍摇头:“我没有被咬,是秀秀……”
秦烬微微松了口气:“没有被咬就好,那我们去找太医。”
他说着就想把人抱起来,容釉却再次摇头,胳膊发着抖却仍旧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奴婢可以……自己走……”
秦烬呼吸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奴婢”二字听来,竟如此刺耳。
他几乎是狼狈地扭开了头,却不期然看见了地上的血脚印,脚印血色厚重,浓郁,是容釉一步一步从营帐里走出来的痕迹,她撕裂的伤口不只有小腹。
可明明每走一步都宛如刀割,竟还是要拒绝他……
容釉,你到底是对我多失望,才会连这种伤势都要逞强……
“别为难自己。”
秦烬哑声道,他很想再说点别的什么让容釉不要这样,却又怕自己再开口,换来的会是容釉更坚定的拒绝,只好慌忙转移了话题,他看向钟白:“还不快过来清理这些东西。”
钟白连忙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凑过来后他才看见容釉,下意识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儿:“请谢姑娘安,多年不见,姑娘可还安好?”
他和容釉还算熟悉,以前隔着屏风,他没少这样问安,可这次容釉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极轻的一声苦笑:“钟统领……折煞我了。”
钟白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如今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也不再是命都卖给旁人的奴才了,他们的身份已经颠倒了,可尊敬这种事,也不是需要看身份的。
他咧着嘴笑起来:“姑娘这话说得,小人的礼多重您都受得起,您说这话才是折煞我了。”
容釉大约被钟白的话勾起了往事,一时没再开口,连对秦烬的推拒都忘了。
秦烬心里一松,赞许地给了钟白一个眼神,他没想到这傻小子竟然还能误打误撞讨容釉欢心。
得给他记一功。
“我们先离开这里,钟白你召集禁军封锁营地,清理蛇群,把幕后黑手抓出来。”
话音落下他就忙不迭抱着容釉去找太医,容釉却再次开口:“等等……”
秦烬心口一紧:“容釉,你真的不能自己走。”
容釉的体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她挣扎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秀……秀秀……”
秦烬这才想起来容釉不是一个人在营帐里,可此情此景他实在无心理会,随口吩咐一句就走。
“钟白,你把那丫头安置一下。”
钟白也没多想,用刀背拍了拍秀秀的脸,见她已经晕过去了,啧了一声将人扛了起来,正要跟上秦烬,就忽然想起来秦烬胳膊上还有伤,这么抱着人,伤口该怎么办?
他连忙去追,可越走越觉得秀秀碍事,眼见前面乌压压一群禁军迎了过来,他连忙喊人过来,抬手就把秀秀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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