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热门小说何以为家 许明耐南景在线阅读
南景略微踮脚,双手把书递到老人面前。她就地坐在沙发上。
南景看到老人坐下,回想自己刚刚在这发呆,似乎有些不合适,冲老人鞠了一躬轻手轻脚离开了这片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滞的地方。
老人穿着米色长款针织衫,脖颈上的翡翠嵌在银制的掐丝里,头发花白,打理有致。坐下后双腿并拢身体后仰,因衰老而满是褶皱的手轻轻的翻开书,又拿出自己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
真是优雅的老人呢,姥姥在的话,她这个时候也许会在散步?
春节之后许明耐很少出现在何以为家,偶尔夜间营业的时候他会来坐一坐,据说正在和厨师们一起开发新菜。南景一直以为老板可以和店本身的主营没什么关系,倒是没想过老板参与新产品开发的事情。
关于夜间营业,是南景和几个店员一起商量后的结果。
何以为家周围有几家规模不小的公司,这些白领或者正在向着白领努力的单身男性女性们下班后有些人并不想回家,何以为家很适合他们看看书或者处理一下其他事情——这里很安静。
所以春节之后,南景将晚上的营业时间加了一个小时,到七点半左右,延时的在班不做要求,若是来上班按加班费支付,没人有空便由南景自己看店。
人多时长桌会坐满人,许明耐常坐的位置来来回回换过很多人。
有年纪偏大的大叔,看起来像是已经退休了,会拿本很有时代记忆,类似《红岩》的书看。扎着单马尾的年轻姑娘偶尔会来看会言情小说,谁十五六岁的时候不会憧憬一下爱情呢。偶尔会有小孩子被家长放在椅子上看绘本,他们安安静静的汲取着简单知识,南景轻轻推给他们一根棒棒糖,这是对求知的孩子的嘉奖。也会有帅气的男大学生拿出电脑疯狂写代码,谁大学的时候又能逃过 ddl 的砍刀。
一店一浮生,坐观百态。
这是南景假装读者,每天坐在店里完成自己大部分事情的原因。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坐在步行街的花坛边观察来往路人,观察商贩,观察卖鞋垫的老人,这都是她想做却不敢的——人大多逃避注视,在不被关注的地方去接受自己的当下,默默忍受或独自欣喜,比与陌生人分享或被陌生人发现好的多。
情感像是空气中凝结的丝线,顺着尘土环绕在小南景的身边,她以自己的所有知识尝试与世界上的人共情,在精神中体会不同的人生,卖鞋垫老奶奶脸上对挫折生命的释然,卖烤肠的叔叔烦躁的刷着手机,贴膜的小车一直喊着“五元贴膜”,小车后面的人不停的起来坐下,观察周围路人究竟谁是自己的潜在客户。
但不知怎地,大学之后,她再没能共情到关于“喜”的一切,也逐渐失去了对“悲”的感受,快乐仍存,但短暂,伤感仍存,但短暂。短暂的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情感障碍。
南景的圈子几乎不会存留进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而这个阶段,许明耐,乔北,关尚玥,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倚在收银台发呆的时间就像眼前的气流,从不可见。
南景被一位穿着黑色套装,红唇波浪的女士唤回神。
“小姐,结账。”
南景有些慌张的转身,双手接过书:“您好,三十四元,您的眼光真好,这一本是最新发行的。”
“看了样书不错,便来买了。姑娘,天色不早,早点回家。”
“谢谢您,欢迎下次光临。”
送走客人,南景才注意到今天的夜间营业时间已经超时。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完全想不起来原非他们是什么时候和自己打招呼离开的。
每天要对店里的书架检查一遍才能走,白左左一直都做的很好,她会带着兼职的两个人做好卫生,不论是谁夜间营业值班都只需要关掉灯和空调就好。
南景站在门口看到屿耐还没有关门,盘算着一会去找关尚玥聊一会,也不知道她回家了没——她是春节之后才知道,关尚玥这个拼命三娘,根本没有绝对的下班时间。
她一边走一边看周围是否还有客人,走到尽头时,南景看到了那位老人。
还没离开吗,在等家人难道?……算了,也不着急回去,再等十分钟,若是她还坐在那里,再去问怎样送她回去吧,这个年纪自己回家真是让人担心呢。
南景回到前台,心不死的拿起咖啡机的使用说明书,试图改变自己根本不会做饮品的事实。
“小景?今天这么晚了还没关门吗?”
许明耐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
“最里面有位婆婆,她看的专注,不想打扰她,等下她还不回去的话我再叫她,或许能辛苦你帮我送她回家吗?老人晚上自己出来不安全。”
“婆婆?”
“嗯。”南景看了一眼手表,“又十多分钟了,我去叫她。”
许明耐似乎自然而然的跟着南景往书店尽头走,南景也没多想。
“这位婆婆真的很有气质,如果你是我,忍心打扰她吗?”
南景侧头对许明耐小声说着。
许明耐在靠近老人时比南景多迈了一步,直接走到老人面前。
“诶……别这么唐突哇。”
“外婆,我来接你了。”
老人抬头:“阿耐哦,你才下班吗?这本书我都要看完啦。”
“抱歉外婆,这两天新菜试菜,久了些。”
“外婆……”南景愣在原地,原来她在这等许明耐。
许明耐的外婆看见南景一动不动,主动走上前:“姑娘,我叫张珍,是阿耐的外婆。你是南景吧。”说着,张珍的手已经抚上了南景的手,南景立刻轻微俯身,不让她太费力。
“外婆好,我是南景,如果知道您是许明耐的外婆我……我肯定不能让您自己在这等。”
“真实诚的孩子,是阿耐没告诉你我在这,是这小子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忙起来忘记拜托小景照顾您了。”
“可是小景帮我拿了书哦,你要和她学着点。”张珍伸出手点了一下许明耐的额头,许明耐陪笑认错。
“小景在这陪我等阿耐还没吃上晚饭吧?去阿耐家,我给你们做。”
“外婆,我在屿餐厅吃过了。”
“但那不是家里的饭。”张珍一句堵的许明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外婆,不麻烦您了,您在这看了一下午的书,回家好好休息。”
“说什么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对,小景,不麻烦,顺了外婆的意吧。”
如果是许明耐约晚餐,不想去不去也罢,牵扯到张珍南景反倒不好拒绝。
“我给您打下手。”
第十四章:豆角饭
南景扶着张珍上车后一路小跑去锁店门,许明耐站在门口等她。不知是错觉还是自己的臆想太多,许明耐觉得很久没有人这样跑向过自己了。关尚玥也好,屿餐厅的员工也好,他们都在他的要求下一板一眼做的很棒,从不疾行。
“外婆年纪大了,上下车不方便,你之前的车呢?”
“折给一个朋友了。”
“好吧。”
张珍坐在车里,看着许明耐帮南景锁门,用手摸着车窗里南景的映像。
许明耐在后备箱拿了水给外婆和南景,自己则启动车子定好导航直接去最近的一家超市。
“阿耐,去你家附近的那家。”外婆在后面用手戳戳许明耐的脑袋,许明耐看向后视镜,无奈笑笑。
她很懂自己这个外孙,如果不要求他,他一定会想办法搅黄今晚这顿饭,他从不带自己之外的女性回家。
许明耐的家在远离商区的中高端住宅区,楼下超市不论几点都会供应市区里当下能拿出的最新鲜的食材。
“小景,不要心疼他,这个超市里的东西随便拿,咱们娘俩还吃不穷阿耐这小子。”南景扶着外婆站在超市入口时,她趁着许明耐去推车,希望南景别客气。一直客客气气的就生疏了。
趁着外婆拿菜的空隙,南景凑到许明耐旁边,许明耐看她过来,有意低了一点头,想在超市的嘈杂里听的更清楚些。
“外婆说,让我想要什么随便拿,我们俩吃不穷你。”
“这话没错。”
许明耐似笑非笑,看的南景一阵头脑发热,又迈着小碎步走回外婆身边。
“小景想吃什么?”
“豆角饭?”南景话出口,瞬间意识到这种饭她很少见有人做,“做您拿手的就好。”
“豆角饭,我听过,回去试试。”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道私密菜单。南景的私密菜单是豆角饭和韭菜鸡蛋饺子。
她的外婆以前常用豆角饭诱惑她去家里吃饭。南景的外婆一辈子没享几天福,唯独在为全家做饭一事上远庖厨。她没见过外公,听说在南母只有十几岁时,年轻的顶梁柱便在医院雪白的床单和消毒水味中连抢救都没等到就离开了自己的生命。
南景外公去世前家里是外公做饭,外公去世后早早辍学的南母顶起长姐和长女的责任,接下做饭的任务。外婆下地插过秧也上山捡过野菜,只是没做过饭。所以当她中年后不得不担负替孩子看孩子的责任时,才开始围着锅台转——可想而知,野生厨师只能为食客提供活下去的物质,不能要求味道。
南景开始吃的就是外婆做的饭,以为饭本身就是如此,后来她回到南母身边才知道,外婆做的饭有多么的“吃饭糊弄学”。
外婆的厨艺一生没得过认可,诱惑南景也只能拿出豆角饭和韭菜鸡蛋馅饺子这种配料简单,食材简单的主食。
许明耐充当劳力,一手两大包食材,三个人和四个袋子占据了半个电梯。
南景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扶着许明耐的外婆,一手想要替许明耐分担一个袋子,却被张珍摁了回去:“让他干,生活里这样的力气活多了,总不能买什么都靠送上门。”
许明耐深叹一口气,认命似的担负起全部力气活。
南景一直以为许明耐不会做饭——饭店老板不就是一种,没事巡视的存在吗?
直到张珍发号施令,叫许明耐掌勺。她则和南景留在餐厅摘菜。
“不要管他,阿耐做饭很好吃,只是不下厨。我们先把豆角摘好,外婆动手给你做这个,其余的都让他来做。”
“好。”南景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按照被安排的陪老人聊天。
从张珍那得知,许明耐的弟弟一直是他掌心里的宝贝,许明屿的离世对他打击很大。
许明耐被关在厨房里,不清楚外婆与南景聊了些什么,逗得自己眉开眼笑,也引的南景一直发笑。他注意到两人有几句的时间表情略严肃,但是很快又变得其乐融融。
豆角饭的味道随着许明耐拉开厨房门的动作飘进南景的鼻子。
这个味道,好像。
张珍指挥许明耐将盛好的第一碗饭端给南景,南景紧起身接过,放到张珍面前:“饭桌上是要年长者先动的。”
“小景的规矩可比你这小子好的多呢。”张珍似有意无意的点许明耐。
“是,我多和小景学。” “小景家里是有人从小教导这些吗?”
“是我外婆教的。我们家以前在北方,所以叫外婆为姥姥。我在姥姥身边长大,她小时候总是盯着我这些规矩。不好好做可是要挨训呢。”
“诶呀,你爸妈不心疼吗?”
“他们倒是满意姥姥管我管的严。若是没有她看我看的紧,今日也难在您面前抢许明耐的风头呢。”
“你这张嘴,惯会说的,听阿耐说你家在元镇,若是有空,我真想去找这位老妹妹,看看是怎样的人能教出小景这样的孩子。”
南景笑笑,没答话。
“外婆,小景的外婆年前离世了。”
“对不住啊小景,我这年纪大了,口无遮拦。”
“您说什么呢。今天您能给我做豆角饭,已经很感谢了。我妈总是没空,也不喜欢这种偏硬的豆角,从前也就只有姥姥给我做,她走之后我很久没吃过了呢。谢谢你,外婆。”
张珍伸手摸了摸南景的头,把自己面前的豆角夹到南景盘子里:“以后想吃了就来找外婆,我给你做。”
饭后,南景实在是不好意思吃白食,说什么也要帮许明耐洗碗。张珍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眼厨房,看见两人有说有笑,非常满意。
“抱歉,外婆以前不这样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让你想起难过的事了。”
“这顿饭吃的充满了抱歉和对不起,真没事。你也知道我的厨艺,上不了台面,如果不是外婆动手,我这一年多一顿豆角饭也吃不上。”
“其实很简单,我教你。”
“我知道哦,姥姥的手艺一直都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豆角饭简单,她也学不会。我……只是不想自己做给自己。每个人都有点什么寄托吧。就像豆角饭,在我家是我的专属,除了给我做,其他人不会想吃更不会做。就像韭菜鸡蛋馅饺子,一家只有我只吃这一种,除了外婆也不会有人惯着我在包其他馅的时候单独给我和馅包一人的份。一个人的饭总是很难做,也只有姥姥会不嫌麻烦的给我做一人份,虽然……她只能把这两种饭做好吃。”
南景说着说着不自觉的笑出声,引的许明耐也不觉得失去亲人是一件多悲伤的事情。
他们早早的化成骨灰,却仍旧被既定的人记得既定的过去。人死的一瞬间带走唏嘘和一切不美好的回忆,留下的都是可追忆的过往。
像南景的外婆。她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教育孩子也会用强硬的办法,但南景除了记得她总是过年偷偷多给自己压岁钱和惯着自己和别人吃不一样的饭之外,根本记不住小时候挨训挨打的事情。
她只把姥姥给予的教养记住了。
“外婆去何以为家有我的锅,她在我床头看见了你送我的书,上面盖着何以为家的收藏章和你的赠礼章。”
“诶,竟然是因为你没把我的推荐束之高阁吗?”
“当然,没记错的话,那些可都是何以为家近几个月的推荐书目,精装精修的。”
“记性不错,奖励一片黄瓜。话说你洗黄瓜干嘛?”
“榨汁。”
不好的回忆涌上二人心头,体验活动里南景的黑暗料理差点害了许明耐性命的事情二人都没提起过,但不代表他们都不记得:“我来做,很安全的。”
南景干笑两声,机械的离开了厨房这个兵家必争之地。
许明耐的家几乎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全屋黑白灰,卧室门口挂着一幅色彩鲜艳的画,与整个房子设计格格不入。
是现代冷淡风的设计。张珍坐在灰色布艺沙发上显得很是冲突。
她在郊区有自己的院子,今天只是为了去何以为家。她本想带南景回自己的小院,想到南景上一天班很累了,就近更好些。
许明耐从未带过女性回家,他的冰箱也早在张珍年后回家时换回满冰箱的酒。所以才会在超市借着平时家里不开火的由头把做饭需要的一切调料和蔬菜重新买了一遍。
说不清到底是出于何种心理,外婆知道自己有时酗酒,但他不想让南景看见自己冰箱里的酒。
在许明耐的房间看见南景送的书时,张珍坐在他的床上久久没能缓神,她的阿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表现出对女性的兴趣了,更别谈找个对象让她安心。
张珍从不主动问许明耐生活的近况,但偶尔早上打不通的电话,几乎是在她耳边诉说这唯一的外孙依旧沉浸在过去,从未走出来过。
南景,是个好孩子。
这也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外孙做的了。
第十五章:试菜
包间是无主灯的设计,小灯光向巧妙,既不会让食客感到刺眼,也不会在盘子里留下阴影部分。南景的手指在叉子和刀之间来回摩挲,并没有拿起来的意思。
许明耐站在围桌中央对着她不认识的人举杯,关尚玥的目光始终不离他。南景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抬起,欲支着下巴缓解自己的无聊。扫视一圈发现其他人都很规矩的在等菜或者相互寒暄,又悻悻的把手收回桌子下面。
“尚玥,你真的很有耐心每次试菜都来吗?”
“有。”
“爱情的力量。”
“牛。”
“‘浅尝辄止’基本上已经定了,这道菜味道和做法中规中矩,但是创意满分。赵师傅因为这个拿了笔奖金。”
“是不是应该也分我一点,如果不是我挑食……”
乔北吃掉最后一口冰淇淋将评价单递给身后的服务员,强行打断南景施法:“南南你真的很挑食,清淡少油是健康,但是你那么挑肉类不利于营养平衡。”
南景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和他杠,心里嘀咕着“不也就是蛋白质”,笔在评价单上悬了几秒,然后狂草临纸般几笔,像个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递给服务员。
许明耐注意到南景面前的冰淇淋只浅浅动了一口,便知她不喜欢香蕉味的东西。
他奉着笑退出圆桌,在门口和厨师耳语几句,三人立刻收到了新上的白桃乌龙冰淇淋。
关尚玥看着自己和乔北杯子里已经吃干净的香蕉冰淇淋,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南景的,心里生出的不知是失望,苦涩还是悲伤。
南景没注意到关尚玥的微动作,看到浅粉色冰淇淋的双眼放光,顾着餐桌礼仪没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叉子,先咽了口水才开始让冰淇淋入口。
毛桃去皮,只留不靠近桃核部分的果肉,一部分用破壁机打碎,一部分切成颗粒。破壁机打碎的放入奶油和泡好的乌龙茶碎冰中二次碎化,然后将果肉和进去。整个过程很简单,但味道不错。
南景在想法上很少中规中矩,但在对食物的品味上几乎是一成不变——第一口觉得好吃,第二口第无数口也会觉得好吃。食物最好的样子就是他没味道的样子。许明耐从她挑食的方式上隐约摸透了南景的饮食习惯。
乔北盯着眼前的白桃乌龙冰淇淋犯难,已经吃完一个香蕉的了,再来一个多少有点凉。
虽然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他还是毫不客气的观察别人桌上有没有上这多余的甜品——环顾一周,只有他们三人有。
乔北一直都知道南景对桃味食物不挑,显然此时是许明耐为了照顾南景的口味才会让他和关尚玥也作陪。
好家伙,说是叫来试菜,全上的南南喜欢的。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许明耐那晚出现在南景家楼下绝不是意外——他故意的。
今天试菜的直觉告诉他许明耐对南景就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乔北赌气的换了个大勺子将整个冰淇淋球一口塞下。从牙齿本身直接深入神经的冰几乎是瞬间支配了他所有的感官。乔北捂着嘴吐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强忍着拉着南景离开试菜的包间。
“什么情况?”
“呜呜呜……唔唔唔。”乔北没时间解释,指指自己的嘴,然后冲去卫生间。南景提脚追过去,即将迈入时意识到自己不能进男厕。
五分钟之后,乔北捂着自己的嘴出来,眼里还挂着生理反应的眼泪。
“你干了什么?”
“吃了一整个冰淇淋球。”
“哈?”
“你平时不是常说讨厌吃什么就大口大口的吃,不好吃也像很好吃一样,就不会想吐出来了。”
“怪我忘记说此条不适用任何烫或者冰的食物喽?”
“我不会牙齿敏感吧?”
“一两次不会,我喝过拔凉的水。”
“南南,我不想回去了,你能不能把我的外衣拿出来。”
“正好,你送我回去。”南景把自己的包甩给他,乔北拎着南景的包倚在卫生间门口那根大理石包裹的柱子上看她折返。
她好像……和以前认识的不太一样。
南景怕关尚玥留她等许明耐的结束语一起送她回去,在包间门口提上一口气,假装匆忙的倒腾着步子走进去,拿起乔北的外衣说了一句“他不太舒服,先走啦”,立刻说了再见就跑,完全不留给关尚玥拉住她的机会。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尚玥抓住了。”南景抚着胸口,试图平息自己一路小跑起来心跳速度。
“这么怕她留你?”
“今天可是这期新菜的最后一次试菜,结束的时候会定新品菜单,这样的时刻当然要留给他们独处,你和我在的话就是公事公办,如果只有他们的话,那就是谈心!”
乔北刮了一下南景的鼻子:“你言情小说没白写。”
“乔北,不要当着我的面处刑好不好,你看过我写的全部内容,很羞耻诶!”
“也是……毕竟有些……不可描述的场景。”
“乔北!今天你牙齿不掉两颗都对不起那个冰淇淋球!”南景举起包,看势是不会轻饶了他。
乔北迈开长腿与南景拉开距离,冲她挑衅的做了个鬼脸。南景也不放弃,咬牙切齿的猛追不放,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两个直奔 30 的人在街上不顾形象的打闹,引得路人时时侧目,一时间回头率拉满。南景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脚下生钉般钉在原地,乔北以为她伤到自己了,皱眉跑回南景身边,蹲下看她的脚。
“南南,你不会伤到脚了吧,我的错我的错,不该跟你闹。”
南景直接将手按在乔北头上:“没有受伤哦,但是仇还是要报。”说着,她从后门掐住乔北的脖子,狠狠地拧了一下,疼的乔北跳起。
“你诈我!”
“不算,我只是突然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跟你打闹有损市容,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乔北欲还回去,南景立刻后退一步,没让他得逞。
“乔北,咱俩年龄加起来都半百多了,真的会‘有损市容’。”
“胡扯,小爷今年十八岁,南姐姐。”
南景看到老人坐下,回想自己刚刚在这发呆,似乎有些不合适,冲老人鞠了一躬轻手轻脚离开了这片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滞的地方。
老人穿着米色长款针织衫,脖颈上的翡翠嵌在银制的掐丝里,头发花白,打理有致。坐下后双腿并拢身体后仰,因衰老而满是褶皱的手轻轻的翻开书,又拿出自己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
真是优雅的老人呢,姥姥在的话,她这个时候也许会在散步?
春节之后许明耐很少出现在何以为家,偶尔夜间营业的时候他会来坐一坐,据说正在和厨师们一起开发新菜。南景一直以为老板可以和店本身的主营没什么关系,倒是没想过老板参与新产品开发的事情。
关于夜间营业,是南景和几个店员一起商量后的结果。
何以为家周围有几家规模不小的公司,这些白领或者正在向着白领努力的单身男性女性们下班后有些人并不想回家,何以为家很适合他们看看书或者处理一下其他事情——这里很安静。
所以春节之后,南景将晚上的营业时间加了一个小时,到七点半左右,延时的在班不做要求,若是来上班按加班费支付,没人有空便由南景自己看店。
人多时长桌会坐满人,许明耐常坐的位置来来回回换过很多人。
有年纪偏大的大叔,看起来像是已经退休了,会拿本很有时代记忆,类似《红岩》的书看。扎着单马尾的年轻姑娘偶尔会来看会言情小说,谁十五六岁的时候不会憧憬一下爱情呢。偶尔会有小孩子被家长放在椅子上看绘本,他们安安静静的汲取着简单知识,南景轻轻推给他们一根棒棒糖,这是对求知的孩子的嘉奖。也会有帅气的男大学生拿出电脑疯狂写代码,谁大学的时候又能逃过 ddl 的砍刀。
一店一浮生,坐观百态。
这是南景假装读者,每天坐在店里完成自己大部分事情的原因。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坐在步行街的花坛边观察来往路人,观察商贩,观察卖鞋垫的老人,这都是她想做却不敢的——人大多逃避注视,在不被关注的地方去接受自己的当下,默默忍受或独自欣喜,比与陌生人分享或被陌生人发现好的多。
情感像是空气中凝结的丝线,顺着尘土环绕在小南景的身边,她以自己的所有知识尝试与世界上的人共情,在精神中体会不同的人生,卖鞋垫老奶奶脸上对挫折生命的释然,卖烤肠的叔叔烦躁的刷着手机,贴膜的小车一直喊着“五元贴膜”,小车后面的人不停的起来坐下,观察周围路人究竟谁是自己的潜在客户。
但不知怎地,大学之后,她再没能共情到关于“喜”的一切,也逐渐失去了对“悲”的感受,快乐仍存,但短暂,伤感仍存,但短暂。短暂的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情感障碍。
南景的圈子几乎不会存留进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而这个阶段,许明耐,乔北,关尚玥,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倚在收银台发呆的时间就像眼前的气流,从不可见。
南景被一位穿着黑色套装,红唇波浪的女士唤回神。
“小姐,结账。”
南景有些慌张的转身,双手接过书:“您好,三十四元,您的眼光真好,这一本是最新发行的。”
“看了样书不错,便来买了。姑娘,天色不早,早点回家。”
“谢谢您,欢迎下次光临。”
送走客人,南景才注意到今天的夜间营业时间已经超时。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完全想不起来原非他们是什么时候和自己打招呼离开的。
每天要对店里的书架检查一遍才能走,白左左一直都做的很好,她会带着兼职的两个人做好卫生,不论是谁夜间营业值班都只需要关掉灯和空调就好。
南景站在门口看到屿耐还没有关门,盘算着一会去找关尚玥聊一会,也不知道她回家了没——她是春节之后才知道,关尚玥这个拼命三娘,根本没有绝对的下班时间。
她一边走一边看周围是否还有客人,走到尽头时,南景看到了那位老人。
还没离开吗,在等家人难道?……算了,也不着急回去,再等十分钟,若是她还坐在那里,再去问怎样送她回去吧,这个年纪自己回家真是让人担心呢。
南景回到前台,心不死的拿起咖啡机的使用说明书,试图改变自己根本不会做饮品的事实。
“小景?今天这么晚了还没关门吗?”
许明耐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
“最里面有位婆婆,她看的专注,不想打扰她,等下她还不回去的话我再叫她,或许能辛苦你帮我送她回家吗?老人晚上自己出来不安全。”
“婆婆?”
“嗯。”南景看了一眼手表,“又十多分钟了,我去叫她。”
许明耐似乎自然而然的跟着南景往书店尽头走,南景也没多想。
“这位婆婆真的很有气质,如果你是我,忍心打扰她吗?”
南景侧头对许明耐小声说着。
许明耐在靠近老人时比南景多迈了一步,直接走到老人面前。
“诶……别这么唐突哇。”
“外婆,我来接你了。”
老人抬头:“阿耐哦,你才下班吗?这本书我都要看完啦。”
“抱歉外婆,这两天新菜试菜,久了些。”
“外婆……”南景愣在原地,原来她在这等许明耐。
许明耐的外婆看见南景一动不动,主动走上前:“姑娘,我叫张珍,是阿耐的外婆。你是南景吧。”说着,张珍的手已经抚上了南景的手,南景立刻轻微俯身,不让她太费力。
“外婆好,我是南景,如果知道您是许明耐的外婆我……我肯定不能让您自己在这等。”
“真实诚的孩子,是阿耐没告诉你我在这,是这小子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忙起来忘记拜托小景照顾您了。”
“可是小景帮我拿了书哦,你要和她学着点。”张珍伸出手点了一下许明耐的额头,许明耐陪笑认错。
“小景在这陪我等阿耐还没吃上晚饭吧?去阿耐家,我给你们做。”
“外婆,我在屿餐厅吃过了。”
“但那不是家里的饭。”张珍一句堵的许明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外婆,不麻烦您了,您在这看了一下午的书,回家好好休息。”
“说什么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对,小景,不麻烦,顺了外婆的意吧。”
如果是许明耐约晚餐,不想去不去也罢,牵扯到张珍南景反倒不好拒绝。
“我给您打下手。”
第十四章:豆角饭
南景扶着张珍上车后一路小跑去锁店门,许明耐站在门口等她。不知是错觉还是自己的臆想太多,许明耐觉得很久没有人这样跑向过自己了。关尚玥也好,屿餐厅的员工也好,他们都在他的要求下一板一眼做的很棒,从不疾行。
“外婆年纪大了,上下车不方便,你之前的车呢?”
“折给一个朋友了。”
“好吧。”
张珍坐在车里,看着许明耐帮南景锁门,用手摸着车窗里南景的映像。
许明耐在后备箱拿了水给外婆和南景,自己则启动车子定好导航直接去最近的一家超市。
“阿耐,去你家附近的那家。”外婆在后面用手戳戳许明耐的脑袋,许明耐看向后视镜,无奈笑笑。
她很懂自己这个外孙,如果不要求他,他一定会想办法搅黄今晚这顿饭,他从不带自己之外的女性回家。
许明耐的家在远离商区的中高端住宅区,楼下超市不论几点都会供应市区里当下能拿出的最新鲜的食材。
“小景,不要心疼他,这个超市里的东西随便拿,咱们娘俩还吃不穷阿耐这小子。”南景扶着外婆站在超市入口时,她趁着许明耐去推车,希望南景别客气。一直客客气气的就生疏了。
趁着外婆拿菜的空隙,南景凑到许明耐旁边,许明耐看她过来,有意低了一点头,想在超市的嘈杂里听的更清楚些。
“外婆说,让我想要什么随便拿,我们俩吃不穷你。”
“这话没错。”
许明耐似笑非笑,看的南景一阵头脑发热,又迈着小碎步走回外婆身边。
“小景想吃什么?”
“豆角饭?”南景话出口,瞬间意识到这种饭她很少见有人做,“做您拿手的就好。”
“豆角饭,我听过,回去试试。”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道私密菜单。南景的私密菜单是豆角饭和韭菜鸡蛋饺子。
她的外婆以前常用豆角饭诱惑她去家里吃饭。南景的外婆一辈子没享几天福,唯独在为全家做饭一事上远庖厨。她没见过外公,听说在南母只有十几岁时,年轻的顶梁柱便在医院雪白的床单和消毒水味中连抢救都没等到就离开了自己的生命。
南景外公去世前家里是外公做饭,外公去世后早早辍学的南母顶起长姐和长女的责任,接下做饭的任务。外婆下地插过秧也上山捡过野菜,只是没做过饭。所以当她中年后不得不担负替孩子看孩子的责任时,才开始围着锅台转——可想而知,野生厨师只能为食客提供活下去的物质,不能要求味道。
南景开始吃的就是外婆做的饭,以为饭本身就是如此,后来她回到南母身边才知道,外婆做的饭有多么的“吃饭糊弄学”。
外婆的厨艺一生没得过认可,诱惑南景也只能拿出豆角饭和韭菜鸡蛋馅饺子这种配料简单,食材简单的主食。
许明耐充当劳力,一手两大包食材,三个人和四个袋子占据了半个电梯。
南景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扶着许明耐的外婆,一手想要替许明耐分担一个袋子,却被张珍摁了回去:“让他干,生活里这样的力气活多了,总不能买什么都靠送上门。”
许明耐深叹一口气,认命似的担负起全部力气活。
南景一直以为许明耐不会做饭——饭店老板不就是一种,没事巡视的存在吗?
直到张珍发号施令,叫许明耐掌勺。她则和南景留在餐厅摘菜。
“不要管他,阿耐做饭很好吃,只是不下厨。我们先把豆角摘好,外婆动手给你做这个,其余的都让他来做。”
“好。”南景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按照被安排的陪老人聊天。
从张珍那得知,许明耐的弟弟一直是他掌心里的宝贝,许明屿的离世对他打击很大。
许明耐被关在厨房里,不清楚外婆与南景聊了些什么,逗得自己眉开眼笑,也引的南景一直发笑。他注意到两人有几句的时间表情略严肃,但是很快又变得其乐融融。
豆角饭的味道随着许明耐拉开厨房门的动作飘进南景的鼻子。
这个味道,好像。
张珍指挥许明耐将盛好的第一碗饭端给南景,南景紧起身接过,放到张珍面前:“饭桌上是要年长者先动的。”
“小景的规矩可比你这小子好的多呢。”张珍似有意无意的点许明耐。
“是,我多和小景学。” “小景家里是有人从小教导这些吗?”
“是我外婆教的。我们家以前在北方,所以叫外婆为姥姥。我在姥姥身边长大,她小时候总是盯着我这些规矩。不好好做可是要挨训呢。”
“诶呀,你爸妈不心疼吗?”
“他们倒是满意姥姥管我管的严。若是没有她看我看的紧,今日也难在您面前抢许明耐的风头呢。”
“你这张嘴,惯会说的,听阿耐说你家在元镇,若是有空,我真想去找这位老妹妹,看看是怎样的人能教出小景这样的孩子。”
南景笑笑,没答话。
“外婆,小景的外婆年前离世了。”
“对不住啊小景,我这年纪大了,口无遮拦。”
“您说什么呢。今天您能给我做豆角饭,已经很感谢了。我妈总是没空,也不喜欢这种偏硬的豆角,从前也就只有姥姥给我做,她走之后我很久没吃过了呢。谢谢你,外婆。”
张珍伸手摸了摸南景的头,把自己面前的豆角夹到南景盘子里:“以后想吃了就来找外婆,我给你做。”
饭后,南景实在是不好意思吃白食,说什么也要帮许明耐洗碗。张珍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眼厨房,看见两人有说有笑,非常满意。
“抱歉,外婆以前不这样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让你想起难过的事了。”
“这顿饭吃的充满了抱歉和对不起,真没事。你也知道我的厨艺,上不了台面,如果不是外婆动手,我这一年多一顿豆角饭也吃不上。”
“其实很简单,我教你。”
“我知道哦,姥姥的手艺一直都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豆角饭简单,她也学不会。我……只是不想自己做给自己。每个人都有点什么寄托吧。就像豆角饭,在我家是我的专属,除了给我做,其他人不会想吃更不会做。就像韭菜鸡蛋馅饺子,一家只有我只吃这一种,除了外婆也不会有人惯着我在包其他馅的时候单独给我和馅包一人的份。一个人的饭总是很难做,也只有姥姥会不嫌麻烦的给我做一人份,虽然……她只能把这两种饭做好吃。”
南景说着说着不自觉的笑出声,引的许明耐也不觉得失去亲人是一件多悲伤的事情。
他们早早的化成骨灰,却仍旧被既定的人记得既定的过去。人死的一瞬间带走唏嘘和一切不美好的回忆,留下的都是可追忆的过往。
像南景的外婆。她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教育孩子也会用强硬的办法,但南景除了记得她总是过年偷偷多给自己压岁钱和惯着自己和别人吃不一样的饭之外,根本记不住小时候挨训挨打的事情。
她只把姥姥给予的教养记住了。
“外婆去何以为家有我的锅,她在我床头看见了你送我的书,上面盖着何以为家的收藏章和你的赠礼章。”
“诶,竟然是因为你没把我的推荐束之高阁吗?”
“当然,没记错的话,那些可都是何以为家近几个月的推荐书目,精装精修的。”
“记性不错,奖励一片黄瓜。话说你洗黄瓜干嘛?”
“榨汁。”
不好的回忆涌上二人心头,体验活动里南景的黑暗料理差点害了许明耐性命的事情二人都没提起过,但不代表他们都不记得:“我来做,很安全的。”
南景干笑两声,机械的离开了厨房这个兵家必争之地。
许明耐的家几乎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全屋黑白灰,卧室门口挂着一幅色彩鲜艳的画,与整个房子设计格格不入。
是现代冷淡风的设计。张珍坐在灰色布艺沙发上显得很是冲突。
她在郊区有自己的院子,今天只是为了去何以为家。她本想带南景回自己的小院,想到南景上一天班很累了,就近更好些。
许明耐从未带过女性回家,他的冰箱也早在张珍年后回家时换回满冰箱的酒。所以才会在超市借着平时家里不开火的由头把做饭需要的一切调料和蔬菜重新买了一遍。
说不清到底是出于何种心理,外婆知道自己有时酗酒,但他不想让南景看见自己冰箱里的酒。
在许明耐的房间看见南景送的书时,张珍坐在他的床上久久没能缓神,她的阿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表现出对女性的兴趣了,更别谈找个对象让她安心。
张珍从不主动问许明耐生活的近况,但偶尔早上打不通的电话,几乎是在她耳边诉说这唯一的外孙依旧沉浸在过去,从未走出来过。
南景,是个好孩子。
这也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外孙做的了。
第十五章:试菜
包间是无主灯的设计,小灯光向巧妙,既不会让食客感到刺眼,也不会在盘子里留下阴影部分。南景的手指在叉子和刀之间来回摩挲,并没有拿起来的意思。
许明耐站在围桌中央对着她不认识的人举杯,关尚玥的目光始终不离他。南景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抬起,欲支着下巴缓解自己的无聊。扫视一圈发现其他人都很规矩的在等菜或者相互寒暄,又悻悻的把手收回桌子下面。
“尚玥,你真的很有耐心每次试菜都来吗?”
“有。”
“爱情的力量。”
“牛。”
“‘浅尝辄止’基本上已经定了,这道菜味道和做法中规中矩,但是创意满分。赵师傅因为这个拿了笔奖金。”
“是不是应该也分我一点,如果不是我挑食……”
乔北吃掉最后一口冰淇淋将评价单递给身后的服务员,强行打断南景施法:“南南你真的很挑食,清淡少油是健康,但是你那么挑肉类不利于营养平衡。”
南景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和他杠,心里嘀咕着“不也就是蛋白质”,笔在评价单上悬了几秒,然后狂草临纸般几笔,像个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递给服务员。
许明耐注意到南景面前的冰淇淋只浅浅动了一口,便知她不喜欢香蕉味的东西。
他奉着笑退出圆桌,在门口和厨师耳语几句,三人立刻收到了新上的白桃乌龙冰淇淋。
关尚玥看着自己和乔北杯子里已经吃干净的香蕉冰淇淋,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南景的,心里生出的不知是失望,苦涩还是悲伤。
南景没注意到关尚玥的微动作,看到浅粉色冰淇淋的双眼放光,顾着餐桌礼仪没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叉子,先咽了口水才开始让冰淇淋入口。
毛桃去皮,只留不靠近桃核部分的果肉,一部分用破壁机打碎,一部分切成颗粒。破壁机打碎的放入奶油和泡好的乌龙茶碎冰中二次碎化,然后将果肉和进去。整个过程很简单,但味道不错。
南景在想法上很少中规中矩,但在对食物的品味上几乎是一成不变——第一口觉得好吃,第二口第无数口也会觉得好吃。食物最好的样子就是他没味道的样子。许明耐从她挑食的方式上隐约摸透了南景的饮食习惯。
乔北盯着眼前的白桃乌龙冰淇淋犯难,已经吃完一个香蕉的了,再来一个多少有点凉。
虽然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他还是毫不客气的观察别人桌上有没有上这多余的甜品——环顾一周,只有他们三人有。
乔北一直都知道南景对桃味食物不挑,显然此时是许明耐为了照顾南景的口味才会让他和关尚玥也作陪。
好家伙,说是叫来试菜,全上的南南喜欢的。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许明耐那晚出现在南景家楼下绝不是意外——他故意的。
今天试菜的直觉告诉他许明耐对南景就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乔北赌气的换了个大勺子将整个冰淇淋球一口塞下。从牙齿本身直接深入神经的冰几乎是瞬间支配了他所有的感官。乔北捂着嘴吐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强忍着拉着南景离开试菜的包间。
“什么情况?”
“呜呜呜……唔唔唔。”乔北没时间解释,指指自己的嘴,然后冲去卫生间。南景提脚追过去,即将迈入时意识到自己不能进男厕。
五分钟之后,乔北捂着自己的嘴出来,眼里还挂着生理反应的眼泪。
“你干了什么?”
“吃了一整个冰淇淋球。”
“哈?”
“你平时不是常说讨厌吃什么就大口大口的吃,不好吃也像很好吃一样,就不会想吐出来了。”
“怪我忘记说此条不适用任何烫或者冰的食物喽?”
“我不会牙齿敏感吧?”
“一两次不会,我喝过拔凉的水。”
“南南,我不想回去了,你能不能把我的外衣拿出来。”
“正好,你送我回去。”南景把自己的包甩给他,乔北拎着南景的包倚在卫生间门口那根大理石包裹的柱子上看她折返。
她好像……和以前认识的不太一样。
南景怕关尚玥留她等许明耐的结束语一起送她回去,在包间门口提上一口气,假装匆忙的倒腾着步子走进去,拿起乔北的外衣说了一句“他不太舒服,先走啦”,立刻说了再见就跑,完全不留给关尚玥拉住她的机会。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尚玥抓住了。”南景抚着胸口,试图平息自己一路小跑起来心跳速度。
“这么怕她留你?”
“今天可是这期新菜的最后一次试菜,结束的时候会定新品菜单,这样的时刻当然要留给他们独处,你和我在的话就是公事公办,如果只有他们的话,那就是谈心!”
乔北刮了一下南景的鼻子:“你言情小说没白写。”
“乔北,不要当着我的面处刑好不好,你看过我写的全部内容,很羞耻诶!”
“也是……毕竟有些……不可描述的场景。”
“乔北!今天你牙齿不掉两颗都对不起那个冰淇淋球!”南景举起包,看势是不会轻饶了他。
乔北迈开长腿与南景拉开距离,冲她挑衅的做了个鬼脸。南景也不放弃,咬牙切齿的猛追不放,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两个直奔 30 的人在街上不顾形象的打闹,引得路人时时侧目,一时间回头率拉满。南景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脚下生钉般钉在原地,乔北以为她伤到自己了,皱眉跑回南景身边,蹲下看她的脚。
“南南,你不会伤到脚了吧,我的错我的错,不该跟你闹。”
南景直接将手按在乔北头上:“没有受伤哦,但是仇还是要报。”说着,她从后门掐住乔北的脖子,狠狠地拧了一下,疼的乔北跳起。
“你诈我!”
“不算,我只是突然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跟你打闹有损市容,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乔北欲还回去,南景立刻后退一步,没让他得逞。
“乔北,咱俩年龄加起来都半百多了,真的会‘有损市容’。”
“胡扯,小爷今年十八岁,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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