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孟崎甘陶全文阅读-魏孟崎甘陶小说免费阅读大结局
一瞬间安静如鸡。
海珠和老公定点报平安报方位的语音过后,冷不丁来了句:“其实你们复合也不赖,至少我可以拿到最新签名版单行本。”
甘陶哭笑不得:“你怎么跟我那未成年的案主一样,我快被他整蒙了。本来只是普通厌学,后来因为买不到崎君最新签名版漫画单行本,直接绝食两天,送去医院出来后就诊断出轻度抑郁症了。来咨询的这几天,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要一本崎君最新漫画单行本,要签名版的。’”
“荼毒啊荼毒!”海珠目瞪口呆,连连摇头,“那你直接替他搞一本不就得了,反正漫画家本人你也认识,小意思。”
“我可拉不下这脸皮……”
海珠“嘁”了一声,拍桌翻白眼:“亲都亲了,还不给点偷香费?送一条破围巾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未来的老公都还没亲到呢!”
刚还夸人家袋子高级……
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射来,诧异的、揶揄的、暧昧的……精彩得像在看一台戏剧。
甘陶泫然欲泣,捂着脸用脚轻踹她:“珠珠……”
古朴典雅的浅蓝色方盒,封面是一幅江南烟雨水墨画,很有民族历史气息。
盒子上方有一个Logo,“私人订制”四字嵌于之下。
忆梦坊。
她的指腹摩挲着凸起的带有砂砾感的这三字。
围巾是深蓝色手工织就而成,盒底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明信片。
长南水乡。
翻面,一行钢笔字,行云流水,遒劲郁勃。
见字如见人,甘陶眸光带暖,复而心下又苦又涩。
那句话写道:梦里水乡,愿与汝相逢。
自那晚雪夜后,甘陶没有再见到魏孟崎。
这个浪漫多情的男人,在将她原本风平浪静的生活心绪搅乱成一波涟漪后,又悄无声息,消失在她眼前。
众合福利院的图书间很快便建好了,大批图书、壁画运进院中,义工们忙得不可开交,好不热闹。
甘陶来接老画家去画展那天,陈姨神出鬼没地晃到她身后,悄声问:“魏小老板最近怎么不见来啊?”
她牙一抖咬到舌尖,吃痛抽气:“我怎么知道?”
陈姨瞅着她,不明所以:“你俩不正处对象呢?”
“哪有!”
“那他那天来,问了一堆你的事,说在追着,不过你没答应。”陈姨嘟囔,“我瞧着他妥妥的,以为这么久,你俩早成了!”
“……”
“那次来带着工人指导怎么装修布局后,也没再出现过,还有孩子一个劲地问‘糖果叔叔’去哪儿了。瞧着他一事业有成的男人,又忙,这地儿啊不会多来。”陈姨又唠嗑了两句,撇撇嘴,走了。
甘陶满腹心事,也没敢问陈姨究竟和魏孟崎说了她的什么事,脑袋浑浑噩噩。
车子一路颠簸到文化宫。
人不少,却很安静。
长廊壁画,似嵌灵魂,每一副都在诉说画者心中的故事。
这次画展的主题是:所爱。
有新人所作,也有文化宫收藏的名人大家画卷展览。
有的明艳张扬,有的清雅恬静,各具特色,独具匠心。
三两人聚在一幅画前,小声交谈评赏。
甘陶偏头去看老画家,他淡而静的目光专注地看着每一幅壁画,仿佛两具灵魂在进行思想交谈,眼底有热有光,恍若年少。
她停在了一幅简易的工笔画下。
寥寥几笔勾勒出高山、湖泊、小舟、乘船人、摆渡人,但画中吸引人眼球的,却是一只孤独的蝴蝶。
它似要飞过连绵千山,又似早已筋疲力尽,迷途知返。
右下角,该画题名:此爱山海。
身后有女人很轻很小的声音:“蝴蝶飞不过千山去……这幅画的意思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吧?”
须臾,有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江湖之大,为了抵达,沉舟侧畔千帆过;山海遥远,小小蝴蝶仍愿展翅低飞。这幅画的意思应该是,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
甘陶心生万千感慨,险些掉了眼泪。
再回头,老画家不知去向。
甘陶心一紧,往里走,四处张望,在一角落看到他。他对着一幅画,看得出神。
甘陶走近,抬眸,微怔。
一幅水墨画,四面环水,桥街相连,重脊高檐,水乡景色。
她目光移下,“长南之梦”四个字恰恰落入眼中。
“长南……”不正是那条围巾的出处?这幅画,和明信片上的景色别无二致。
甘陶脑中闪现那行钢笔字,心又止不住乱了节拍。
“很美,对吧?”老画家微笑,眼底回忆暗涌,近乎痴迷,“我的故乡,我却从来不敢画它。”
她从未听老画家提起过故乡,以前总会好奇地问:“爷爷,你的老家在哪儿?”他总是但笑不语,抚摸她的头,模棱两可地回:“有陶陶在的地方,就是爷爷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近距离接触他的过去。
每一位画者,都有一段灵感来源的过往,和一个潜在的孤独灵魂。
甘陶挽着老画家的手,平静仰视:“爷爷的故乡,就是我的故乡。”
一如当年,他孑然一身,抚养她长大,给她一个家。
老画家慈蔼地拍了拍她的手,她笑着说:“长南真美,爷爷。”
当晚,甘陶和老画家畅聊长夜,直到东方既白,仍意犹未尽。
在他年老低沉的嗓音中,对几十年前的过往娓娓道来。江南烟雨,长南水乡,乌镇紫土,雕栏画栋,重檐高阁……赶鸭子的少年,穿旗袍的美丽女人,家门前的果树,白糯的桂花糕……
老画家说:“我父亲木讷,却在当地画得一手好素描。他以在村里为别人作画像为生,个人的、全家福,或是景物……有时也会到镇上去。但他从不单独为女人作画,因为他只画我的母亲。那时我家中,到处都是母亲的素描,笑的,不笑的,做饭的,缝衣的,晒太阳的……
“我母亲性格直爽,外人还道有几分泼辣,外地川蜀人。但只有家里人知道,她对着父亲,像个温婉小女人。她剪裁得一手好旗袍,村里村外都有名,甚至还有外村的人会来。但她从不在外人面前穿,只有逢年过节,或是父亲和我的生日,她才会精致整妆,脱下布裙,换上旗袍。那时的我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我甚至发誓,以后要娶一个像她这么美的女人做妻子。”
然而直到岁月已逝,苍老白头,他终身未娶。
甘陶撑着下巴听着,仿佛置身几十年前,甘家小院土坯房中。
油灯烛光,小轩窗,正梳妆。女人美目流转,巧笑嫣然,男人坐于画板前,表情寡淡木讷,眼底却有热有爱。
四目对视,闺阁之趣,岁月安好。
“父亲去世不过五十出头,下葬当日正逢六月,距离他五十二岁的生辰不过半月之余。那天前来送葬的亲戚面色沉痛,泪流满面。母亲却自始至终未掉过一滴眼泪,顾起整个送葬事宜,盯着父亲的黑白画像,没移过眼。那晚,我在母亲的房门前,听见她低低地小声抽泣。她哭了一夜,我在她房门前,站了一夜。”
老画家说得很慢,点点回忆似画卷在她眼前浮现。
甘陶眼底有滚烫的水意,忍住,没有落下。
为了缓解情绪,她跑去将暖炉替他打开。
“一九七九年,母亲的娘家人想让母亲和我回到四川。那年我三十岁,早年学画,后又得了些奖,足以让我们过上较为富足的生活。我遵循母亲意愿,为她在长南开了间简易的旗袍店,收了一些想要学习制作旗袍的学徒和妇女。她不愿离开江南,因为她说,人死后魂归故里,父亲在的地方,就是她的故乡。”
泪一串一串,不间断。
几个小时的光景,他低低诉说上个世纪平凡而又深沉的爱。
夜里,窗帘缝隙透来半明半昧的走廊光影,风一阵阵呜呜吹过,像为这段不悔深情而呜咽。
老画家沉默片刻,继而道:“二〇〇三年,母亲安详去世,那年她七十二岁。前夜,她叫我到房中,和我聊了许久。我当时已察觉不对,因为母亲穿了件黑色白边旗袍,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她穿过旗袍。她叫我从最上层柜子里拿出厚厚一沓纸张,都已泛黄,全是父亲为她画的素描。她微笑抚摸着这些画像,画中的女人眉目妍丽,正是花季好时节。美人迟暮,眨眼已白发苍苍。
“第二日,我去她房中叫她用早饭,进去后才发现,她全身冰凉,怀抱着那些画躺在床上,安然离世。身上还是那件黑色旗袍,嘴角竟有微笑。一如当年,窗边整妆,风华正茂。”
二〇〇四年,老画家离开长南,来到江城。那年他五十五岁,从福利院收养一六岁女童,以他之姓,为她取名“陶”。
甘陶,甘陶。于是,便有了延续,她的人生。
泪水纵横,她早已不想不顾,喉咙被堵,发不出声。
老画家年岁已高,腿脚不利索,慢腾腾挪到桌子旁,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瞧着她这模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