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乡愁碎念,我和故乡已相隔廿年
【光阴流逝,廿年何其短】
列车上,疲惫的人们已闭目养神,我毫无倦意,转头看窗外,层层叠叠的景致一页页翻过。青藏高原山峦的巨大和荒蛮,黄土高原沟壑的纵横和苍凉,东部平原土地的开阔和生动,窗外的景色迅速地向后退去,使人感觉在时空隧道里穿行,是古色古香的飘渺和虚幻。
窗外,生机盎然,田野是无垠的墨绿。层层叠叠的玉米正扬着花,披起柔软的头纱,宛若洞房花烛里娇羞的新娘。此时,我的心如信鸽,展开双翅,盘旋低回,围绕着家画着大小不等的圆,记忆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廿年前,我载着梦想,踏上西行的列车,沿着母亲河,依地势而上,从入海口来到她的源头。西部边陲城市的土地,清爽的风携着一丝羊肉的膻腥飘来。我一遍遍舔着干裂的嘴唇,抬头看陌生的天空,天很蓝,干净耀眼的瓦蓝,大朵的洁白的云悠闲地舒着卷着。
人生何其短,一晃,毕业已廿年。
高原凛冽的风,带走了我青春的容貌,高原强烈的紫外线,使我的皮肤不再细腻白皙。我到过日月山,巍峨耸立,绿草茵茵,披着薄如蝉翼的绿纱衣;我到过青海湖,波光粼粼,水天一色,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我到过大草原,居牧民家,品风味小吃,捡拾细如发丝的发菜;我到过白帐篷,藏族同胞,豪爽率真,捧着大碗的酒对我唱起祝酒歌。廿年岁月,我洗尽铅华,在脱离尘世繁华的宁静里,净化心灵。
我嫁给了那个允诺用一生来呵护我的人,他说他会把我装在贴身的左口袋,那里离他的心最近,我能时时刻刻听他思念的心跳。收到他第一封信的时候,我去商店买了超厚的日记本,一边细心地往信的边缘抹胶水,一边威胁他每一封信都是他爱我的呈堂证供。
岁月荏苒,激情褪去,感情积淀。爱,悄无声息地发生质的变化,它是那么的细微平凡,细微的如果不细心就找不着它的痕迹,平凡的如果不用心就分辨不出它的色彩。纸婚、棉婚……一路走来,婚姻的内容变淡变简单了,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时刻,我和他相依偎着走过。
怀孕了,我给腹中的宝宝给了无数个极尽柔情的女孩儿名字,想象牵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想象给女儿穿上漂亮的衣服,想象女儿梳着可爱俊俏的发式,做母亲的温柔就在嘴边眼角弥漫开来。医院里,我对面的小床上,新生的女儿睁着眼睛盯着我看,那一刻,我永远难忘,激动的泪水肆意流淌。
我家有女初长成,我牵着女儿的手,看她一天天长大。女儿天真活泼,聪明可爱;女儿性格开朗,温婉可人;女儿喜欢画画,热爱读书。我微笑着看那美丽优雅的小女子,内心的骄傲和满足油然而生,。
喧嚣闹市,置身淡泊宁静的心境,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记忆犹在,物是人已非】
廿年前,我离了家乡,犹如浮萍,失了根基。想家的时候,我会朝着家乡的方向,任乡愁绕过山尖,任思念掠过眉间,任思绪飘过云端。廿年后,再次踏上故土,百感交集。风扑面而来,清新柔软,携着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芳香。
我深埋的记忆被唤醒,仿佛回到了疯跑的孩提时代,那时没有形形色色的玩具,疯玩儿是我和同龄人最快乐的游戏。我们提着蓝儿,拎着刀儿,借口打猪草,喊着笑着冲进田野,东跑去偷几枝香艳的桃花,西去摘两枝嘟嘟的榆钱儿,南去摸两个成熟的西瓜,北去挖几块甘甜的红薯,在老爷爷的笑骂声中,办个鬼脸散开了。
绿树掩映下的村庄,街边排列着整齐的院落,谁家的?儿时,这些院落曾经像一个个神秘的盒子,给了我无限的遐思和诱惑。张家的院落里,会走出来我的好伙伴,李家的院落里,有一颗大枣树结着红枣,王家的院落里,升起的炊烟里有煮肉的香。院落的土坯墙上的缝隙和孔洞,在夜晚像无数只眼睛窥视着,妖魔,鬼神,怪兽……我常常被自己的想象吓得落荒而逃。
小时候,我一圈圈绕着这些院落,探索着,发现着,求知着。如今,那些院落早已被拆除,乡亲们在原址上修建了宽敞气派的新房,水泥抹光瓷砖贴面,光鲜整洁之余更显现代气息。村里的小学校也已经翻盖,小院整洁,行走在红砖铺就的地面上,耳畔传来了熟悉的朗朗读书声,屏气凝神,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读书声。然而,这些在我眼里,终究抵不过记忆里的土坯院落。
廿年不短不长。
我走过村庄,阴凉处,几人围坐。我认识的一个婶婶热情地招呼我,拉住我的手说起家长里短,谁家的人老去了,谁家的孩子满月了,谁家的姑娘出嫁了,在她的讲述里,修补了我很多的记忆,动情处陪着她掉几滴眼泪。这婶婶又指着周围的女子说,这是谁家谁家的儿媳妇。“姑姑”,咿呀学语的稚子一声喊,如天籁之声击穿了我,当年的小闺女小小子也已经做了父母,原来我离家太久了。
迎面走来了邻家哥哥,如今,他在县城教高中,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身姿依然挺拔,面容依然俊秀。记忆里珍藏的人,再次被现实的笔临摹,变得鲜活。我微笑向他,见他衣角有一坨邋遢的污迹,心生怀疑:这可是我曾经钟情的他?原来,太多的人被美化了,被珍藏了,才成记忆。
乡情如一张无形的网,漫天的撒来,我被网在了中央。竟不知,这怀乡的情感,也如陈年酒酿,时间越久味道越醇香。
注:文中插图来自头条号免费正版图片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