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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突然觉得有点讽刺,张佳佳既然当初能那么无情,现在为什么又摆出一副很疼孩子的模样。
要是真有那么爱,他当时放弃尊严给她下跪为什么都没用?
张佳佳在看见林枫之后,便起身把衣服收拾妥帖,而小蝴蝶一脸警惕。
“我们该回去了。”片刻后林枫说。
小蝴蝶抱住张佳佳的手,跟林枫恳求说:“爸爸,我今天可以不回去吗?我想跟妈妈一起睡。”
林枫站着没动,无声拒绝。
小蝴蝶心凉一大半,她失望的垂下头,乖巧的打算翻身下床朝林枫走去。但刚打算下地,张佳佳就把她给抱了回来。她看着林枫说:“今晚小蝴蝶留在我这儿。”
张佳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温和却强势。
小蝴蝶看向张佳佳,又看看林枫。父母之间的剑拔弩张,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还是舍不得让张佳佳为难,她说:“妈妈,没事哦,小蝴蝶改天再来看你。小蝴蝶改天给你带糖果,今天就先跟爸爸回去了。妈妈要记得早点睡觉。”
张佳佳看着林枫重复道:“她今天留在我这儿,明天我送她回去。”
林枫没有再拒绝,淡说:“我们谈谈。”
张佳佳点点头,跟小蝴蝶说:“宝宝乖乖坐在这里好不好?等爸爸妈妈五分钟。”
“好。”小蝴蝶跟林枫说,“爸爸你不要,不要欺负我妈妈。”
林枫扯起嘴角,毫无含义的笑了笑,转身抬脚走了出去。张佳佳紧随其后。
两个人走出好远,林枫就略带攻击性的冷冰冰的说:“想把孩子抢回去?”
张佳佳语气如常:“林枫,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干。小蝴蝶想跟我过一晚,我满足她的愿望而已。”
“你懂照顾孩子么,知道小蝴蝶吃什么过敏不能喝什么么,知道她喜欢什么吗,又知不知道她每天都要吃药。你什么都不了解,把她留在身边出意外了怎么办?”
林枫冷嘲道:“你以为做一个好母亲,是那么容易的事?张佳佳,你什么也不懂,不要一时兴起,就母爱泛滥,兴头过了,又把孩子丢在一边不管不顾。”
“我不会。”张佳佳道。
林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道:“小蝴蝶好不容易习惯了身边没有妈妈的日子。她已经可以对妈妈这个人无动于衷了,可是你对她好,她再次爱你依赖你。到时候,你兴头一过再次走人,你要孩子怎么办?”
“林枫,我说了,我不会。”张佳佳再次保证道。
“小蝴蝶,再次被抛弃,会很痛苦的。”他似乎有些痛苦的蹙着眉,仿佛对痛苦这一种感觉,感同身受。
张佳佳喉咙发紧,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吐口而出:“林枫,我知道这两年,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很辛苦也很艰难。我知道你的日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过。我也知道你一个人肯定很无助。”
林枫顿住,目光闪烁,他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垂着头,似乎有些沮丧。也仿佛陷入某种沉思当中,带着后怕和心有余悸,呼吸重了不少。
“林枫,辛苦你了。”
张佳佳说。
她知道林枫不容易,不然按照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王励肆面前说出,生活挺苦这种话。
这一句话,让林枫回过神。他看着她,情绪难辨。
林枫艰难的说,“小蝴蝶,是我的全部了。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陆氏没有了,我妈也没有了,我一个人就挺无所谓的,很多时候我情绪起伏很大。但是有孩子我就能控制住自己,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嘉南……”
他戛然而止,骤然醒悟。
张佳佳眼睛一瞬不移的看着他。
他差点脱口而出的,是否是“嘉南姐”三字?
是吧。
张佳佳想。
从前的林枫啊,事情再难他都能扛,处理起来也有那个破例。但人后就是喜欢在她面前诉苦倾诉,永远都是嘉南姐,我好难。嘉南姐,我该怎么办。这个嘉南姐,那个也是嘉南姐。
黏人精一个。太黏人了,一度黏得张佳佳烦。她说这些找我有什么用呢,林枫却说,我想要你心疼我一点。你心疼我,我就不怕吃苦了。
张佳佳想,他大概回过神来,他们如今的关系,已和当初,天差地别。
“我不会从你身边带走小蝴蝶的。”张佳佳温和的说,“我跟你保证。林枫,你过得不好,我也不好受。我希望你跟小蝴蝶都能快快乐乐安稳过一生。”
林枫嘴角微动,到最后耷拉下眼皮,他说:“嘉南姐,那你要答应我,小蝴蝶留在你这,你一定要对她百分之百上心。她跟我一样,要么不爱,要么就要全部的爱,少一点都不行。”
她恍惚不已。
他居然还是喊出了这一句“嘉南姐”,仿佛当初的林枫,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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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这一句熟悉又陌生的“嘉南姐”,差一点就要把张佳佳拉进回忆里了。可看见他那张沉稳却没有半点依赖的脸,终究是猛的回过神。
不,他这样叫,也不过是客气。
她有些难堪的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蝴蝶的。”
林枫依旧显得有些为难,犹豫片刻说:“那我明天一早来接孩子。”
张佳佳说好,回到病房时,小蝴蝶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不安问道:“妈妈,小蝴蝶是不是要跟爸爸回去了?”
“小蝴蝶今天可以留下来跟妈妈一起住。”张佳佳捏了捏她的脸。
小蝴蝶心里下意识的想避开这个动作,但又没有。她不太喜欢别人捏她的脸呢,不过妈妈可以,妈妈干什么都行。
“真的吗?”小蝴蝶眼前一亮,“爸爸答应啦?”
“对呀,爸爸明天早上来接你。”张佳佳说。
小蝴蝶太高兴啦,她终于可以跟妈妈一起睡觉了,她喜欢贴着张佳佳,也兴奋的睡不着,一直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张佳佳也没有打算让她按时睡觉,小蝴蝶明显想跟她玩一会儿,张佳佳满足她。
小蝴蝶说:“妈妈你眼角有颗痣。”
“妈妈你真好看。”
“妈妈你为什么这么白呀,跟小蝴蝶一样。小蝴蝶像妈妈多一点,是不是就能跟妈妈一样好看了。”
小家伙黏人的紧,什么事都能问很久。张佳佳起来上个厕所,也要翻身下床啪嗒啪嗒在她屁股后跟着,到卫生间门口倒是不进去了,才十几秒呢,就在外面催促了:“妈妈,你好了吗?” 张佳佳有些啼笑皆非,说没有。小蝴蝶就嗷一声,十几秒后又催她:“妈妈,现在呢,你好了吗?”
小蝴蝶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张佳佳出去后给她削水果,小蝴蝶嘴巴也甜,张佳佳给她什么,都要加一句:“妈妈削的水果好甜,我全部都要吃光光。”
张佳佳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个小闺女,还是个小马屁精,平常见她,也都随了她爸,高冷的要命。
想到林枫,张佳佳的笑容浅了些,林枫只是对陌生人高冷,在人后,对亲近的人,比小蝴蝶也不遑多让。他特别能给人安全感,从来都能把“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妈妈,你能跟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生下小蝴蝶的吗?”小蝴蝶突然问她。
这倒让张佳佳顿了顿,而后笑了,她认真的说:“那个时候,妈妈还觉得自己也是个孩子,然后突然就有小蝴蝶了,一时间妈妈也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妈妈就是,舍不得小蝴蝶。医生说,妈妈最好不要生小蝴蝶,可是,妈妈那一次没了小蝴蝶,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小蝴蝶了。所以妈妈非要留着我们乖巧可爱的小蝴蝶。”
“生小蝴蝶的那一天,妈妈打算,要是妈妈没有活下来,就把你送回去给爸爸。可是妈妈也很勇敢的,妈妈几天之后就醒过来了,然后就看见了我们可爱的小蝴蝶。”张佳佳温柔笑着,眼底却湿润,“好小一个,在氧气箱里,妈妈一直觉得对不起小蝴蝶,如果不是妈妈身体不好,小蝴蝶不会一出生就受这么多苦。”
小蝴蝶用力摇着头,带着哭腔说:“妈妈,小蝴蝶不觉得苦哦,妈妈生小蝴蝶才比较苦。以后小蝴蝶,不会觉得妈妈不爱小蝴蝶了,妈妈这么努力留下小蝴蝶,怎么可能不爱小蝴蝶,是不是?”
张佳佳笑着哄了她一会儿,小蝴蝶才止住哭声了,关灯后小蝴蝶躺在她怀里,心满意足的说:“妈妈,跟你一起睡,好有安全感哦。”
“跟琳琅老师一起睡没有吗?”
“琳琅老师,不喜欢跟小蝴蝶一起睡的。她说小宝宝独立,都是从小开始学的。小蝴蝶只能努力做一个乖宝宝,但是其实小蝴蝶喜欢被抱着睡觉。”
张佳佳抚摸着小蝴蝶的后背,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屈琳琅的事情。她是真的想培养小蝴蝶独立,还是真的有私心,还有待考量。
如果屈琳琅对小蝴蝶好只是为了上位,张佳佳就不得不让她再也接近不了林枫。哪怕她的手段,会让林枫更加厌恶她。
小蝴蝶又叽叽喳喳跟张佳佳聊了很久,到快要早上了,才跟张佳佳说了一句困了,哪怕睡着了,小手也拽着张佳佳的衣摆。
她睡得太香了,都流就口水了,张佳佳忍俊不禁,给她拍了几张照。
徐英芝第二天早上来医院时,看着张佳佳的被窝,总觉得不太对劲,她多看了好几遍,刚要开口问,张佳佳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可是还是晚了,徐英芝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说:“嘉南,我怎么瞧着你今天的被窝有点不太对劲。”
话音刚落,就看见张佳佳的被窝里扭动了几下,然后就有一个顶着一头乱发的小脑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完全没睡醒,用一双小手揉了揉眼睛。
“姑婆好。”小蝴蝶在徐英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甜甜叫道。
又看向张佳佳,探起身子去亲亲她的嘴,说:“妈妈早安。”
“小蝴蝶早。”
徐英芝前一秒还在震惊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是谁,后一秒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她们家嘉南的那个小闺女。
“嘉南,小蝴蝶怎么在这?”徐英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晚上,小蝴蝶来医院看妈妈的哦,然后就留下来跟妈妈一起睡了。”小蝴蝶往徐英芝的保温饭盒瞅了一眼,乖巧的问,“姑婆,你带了什么给我吃呀。”
徐英芝还有些不适应小孩的热情,她也没有想过,林枫养大的孩子,对自己这么自来熟,但她喜欢小蝴蝶,张佳佳的闺女,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徐英芝怜爱的说:“小蝴蝶喜欢吃什么,姑婆去给你买。”
小蝴蝶也不客气,说:“姑婆,小蝴蝶想吃饺子,要玉米馅的。”
“好,姑婆去买。”徐英芝转身要走了,一边自然问道,“嘉南,林枫愿意把孩子给你照顾,恐怕是愿意跟你和好的意思吧?”
在她看来,只有这一个原因。
毕竟林枫在昨晚之前,都算是提防着张佳佳,徐英芝能看出来,他没想让孩子亲近张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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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林枫和张佳佳和好,徐英芝是乐见其成的。
倒也不是说她觉得张佳佳跟林枫有多合适,只是两人和好,对于孩子来说,不用再偷偷想妈妈,是好事。
没妈妈在身边的孩子,有多可怜,徐英芝再清楚不过。小时候的张佳佳就是没有妈妈过来的,如今她的女儿小蝴蝶也要重蹈覆辙,徐英芝着实不忍心。
何况她如今看见,小蝴蝶这样喜欢张佳佳,那种从喜欢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再想到这几年,张佳佳都不在孩子身边,徐英芝不敢想孩子这两年有多想妈妈。
张佳佳在听到徐英芝的话之后,平静的解释说:“孩子是孩子,这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不冲突,他并没有那么想。”
“唉,那是我想多了。”徐英芝是没有再打算插手张佳佳的事情的,走到门口时,小蝴蝶却喊住她,说,“姑婆,我想跟你一起去。”
徐英芝有些徐惊讶,但谁又能拒绝得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呢。徐英芝和蔼笑道:“那你先洗漱,姑婆等你。”
小蝴蝶被张佳佳领着去洗漱,然后乖巧的走到徐英芝身边,牵起她的手,说:“姑婆,我们走吧。”
小蝴蝶出门的次数不算多,林枫把她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养着,很少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徐英芝带她到各种早餐店的时候,她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徐英芝对她心疼得紧,她好奇的看向一样,徐英芝就买一样。不过又怕她不能吃,买是买了,不能现吃,还得回去问问张佳佳。
小蝴蝶看得口水直流,徐英芝不由得纳闷道:“小蝴蝶没尝过?”
“没有呢。”她可怜兮兮的说,“爸爸还会带小蝴蝶吃一点,琳琅老师比较严格,怕小蝴蝶吃出问题,所以都不让小蝴蝶吃的。”
徐英芝碍着小蝴蝶的面,不好说林枫这新女友不好,她只在心里冷笑,这女人不过是嫌麻烦,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让吃,直接剥夺了小蝴蝶最基本的快乐。
小蝴蝶又失落的说:“其实是也想要有爸爸也有妈妈陪着一起,但是爸爸应该不会选择妈妈了,爸爸很喜欢琳琅老师,他肯定要和琳琅老师结婚的。”
徐英芝哄道:“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你妈妈也会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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