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小说推荐沈妙楚清宴-沈妙楚清宴章节目录
沈妙打断姜氏,把锅都扣到她头上,姜氏只能受了楚秦氏的眼刀子。
沈妙继续说:“经此一遭,我也看明白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人要是死了,有再多的钱在手上也没用,我屋里床头有个小匣子,有劳二弟妹派人拿来给母亲。”
姜氏眼皮一跳,问:“大嫂要那个小匣子做什么?”
“夫君行动不便,我与夫君同住后也没有添置什么物件儿,典当赏赐之物换来的钱全都用那个小匣子装着,零零散散算起来也有一万多两银票了,我想都拿给母亲保管。”
沈妙的语气释然,有着历经生死后的通透。
姜氏脱口而出:“里面明明只有两千两银票,哪里来的一万两?”
沈妙看向姜氏,眼底一片澄澈懵懂:“二弟妹怎么知道匣子里有多少银票?我和夫君不在家的时候,你打开看过来?”
楚秦氏也狐疑的看向姜氏。
姜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妙回来根本不是看楚秦氏的,而是故意挑拨离间,想要闹得家里人仰马翻。
姜氏深吸两口气,冲到床边对楚秦氏说:“娘,那个匣子上着锁,我也没有找到钥匙,您是亲眼看着人砸开匣子的,里面就只有两千两银子,大嫂她是故意夸大离间我们的婆媳感情呢。”
“娘为何要让人砸我的匣子?”沈妙面露诧异,而后又说,“那匣子的钥匙我一直都是交给青雾保管的,二弟妹操持整个侯府的事务,你若问她要,她肯定是会给的,二弟妹难道没有问她们钥匙在哪儿吗?”
沈妙的脸肿着,却也没有影响她的演技,姜氏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半晌举起手发誓:“娘,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瞒报匣子里的银票数目,若我偷拿了里面的银票,就让我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事关子嗣,这誓言真挺毒的。
第132章 以后当没有这个儿子
姜氏发完毒誓就看向沈妙:“大嫂既然可敢发毒誓说那匣子里到底有多少银票?”
“我不知道二弟妹已经把匣子拿给母亲了,也许是我记错了,里面就只有两千多两银票吧。”
沈妙直接改了口,反倒让姜氏有口难言,姜氏还要说话,又听到沈妙问:“府上可是出什么事了,母亲要这匣子里的银票是要做什么事吗?”
匣子里的银票都是沈妙自己存的,在她和楚清宴没有回来之前,姜氏擅自把匣子拿给楚秦氏,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姜氏噎了一下,正要解释,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楚清宴突然开口:“不问自取便是偷,可以直接报官。”
楚清宴的声音很冷,透着股子不近人情的味道,姜氏心底一慌,忙说:“大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说我偷东西呢?况且这些钱我都是拿给娘保管的呀。”
楚秦氏也板着脸呵斥:“你为了这个女人连自己家都不要了,那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我们花钱置办的,我让人动了又怎么样?”
“所以呢,你要做什么?”
楚清宴望向楚秦氏,他的眸子没有光亮,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楚秦氏想到这些时日他为了沈妙做的桩桩件件,心里早就失望透顶,半晌叹着气说:“你既然不想要这个家,愿意跟这个女人走,那从今以后,我也就当作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游湖一案,楚清宴是最大的嫌疑人,便是现在被无罪释放,睿亲王府和太后也已经被他得罪的死死的,楚秦氏不想成天跟着楚清宴担惊受怕,更不希望楚青松和楚柏杨的前程因为楚清宴受阻,和楚清宴划清界限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沈妙适时开口,问:“母亲是要和我们分家么?”
分家,顾名思义,是要按照一定的比例,瓜分家里现有的产业,晋安侯府的地位家业大多都是楚清宴挣来的,若是要分家,楚秦氏带着楚青松和楚柏杨他们搬出侯府才对。
楚秦氏恶狠狠的剜了沈妙一眼,没好气道:“分什么家?你后娘不是说你给她招了个上门女婿吗,既然这个逆子也愿意跟着你住,那就让他入赘你们沈家!”
分家对楚秦氏他们没有好处,但楚清宴入赘就不一样了,他只需要住进沈家就行,之前挣在侯府的家业,楚秦氏一分也不会给他。
沈妙睁大眼睛,问:“母亲同意夫君入赘?那我以后的孩子得姓容,他还要继承夫君的爵位,母亲也不在乎吗?”
家产是死物,楚秦氏不给,的确就拿不走,但爵位在楚清宴头上,那可是谁都占不去的。
楚家原本是商贾,要不是因为楚清宴,楚青松和楚柏杨想走仕途连门儿都没有,楚秦氏当然是舍不得这个爵位的,但楚清宴现在为了沈妙神魂颠倒,惹下的祸事一次比一次大,楚秦氏就算再舍不得也要做个决断才行。
楚秦氏恨恨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体寒的毛病?你要是能生得出来,那算你有本事!”
更重要的是,现在楚清宴的腿也废了,对那方面多少也有些影响,楚秦氏就盼着两人生不出孩子,等楚青松和楚柏杨的孩子长大了,到时再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她有没有本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楚清宴替沈妙回答,望着楚秦氏说,“我可以入赘,把她的东西都还给她。”
楚清宴的态度摆明了要帮沈妙主持公道,楚秦氏的情绪激动起来,大声道:“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她的?她当初可是一点儿嫁妆都没有,自己跑到侯府来的,这些日子她在家里吃好的用好的,我还没跟她算这笔账呢!”
楚秦氏越说声音越高,激动到口水喷溅,沈妙默默的起身,往旁边退了些。
“我再问一遍,你给还是不给?”
楚清宴并不跟楚秦氏吵,语气还是很平和,说出来的话却挟裹着沉重的威压。
楚秦氏想起被楚清宴拧断脖子的刘婆子,不由有些心虚,但她看到楚清宴坐在轮椅上,又有了底气,大声道:“我不给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要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你来呀,你往我身上打呀!”
楚秦氏说着掀开被子下床,冲到楚清宴面前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姜氏和楚竹霜还有楚松墨连忙上前阻拦。
屋里吵闹了好一会儿,楚秦氏才被拉开,她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反倒是楚清宴脸上有两道红痕。
楚秦氏哭天抢地的说自己命苦,好像楚清宴真的动手打了她。
沈妙听得胸口发堵,正要推着楚清宴离开,楚秦氏冷冷开口:“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的,这些钱先放在这里,以后你们最好一步三叩首的送到沈家求她收下。”
楚清宴这话并非是愤怒到极点的无奈诅咒,更像是已经看到未来的预言,楚秦氏日后一定会哭着求着把这些钱还给沈妙。
楚秦氏被楚清宴这番话说的心慌,却又不肯服软,只能哭着撒泼,姜氏也被楚清宴的话弄得不安,连忙劝道:“大哥,母亲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行不行?”
楚清宴没理姜氏,自己推着轮椅离开,沈妙连忙跟上。
上了马车,沈妙一直在想该怎么安慰楚清宴,楚清宴突然开口:“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那些都是沈妙典当东西得来的,对沈妙来说都是意外之财,沈妙也没有很放在心上,她讶异于楚清宴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安慰自己,忍不住问:“夫君不伤心吗?”
他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换来了家人的安逸享乐,在他遇到危机的时候,家人没有想着要和他一起面对,而是要和他划清界限,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吧。
“为什么要伤心?”
楚清宴反问,抓住沈妙的手,捏着她的腕骨问:“你在可怜我?”
沈妙脑子里警铃大作,忙搂住楚清宴的脖子说:“我是在关心夫君,我会一直陪在夫君身边,夫君怎么会可怜呢?”
第133章 容氏,你好大的胆子
马车在沈家门口停下,沈妙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曹德忠,他上前恭敬地说:“陛下要见侯爷和夫人,奴才先去的侯府,谁料不凑巧侯爷和夫人刚走错过了,请侯爷和夫人随奴才进宫吧。”
虽然已经到家门口了,天子有召却不得不去。
沈妙放下帘子,又和楚清宴一起坐马车进宫。
和之前一样,过了承德门,便由宫人用软轿抬着楚清宴,到了御书房外,再拆了软轿改成轮椅。
曹德忠在门外禀报,得了准许,沈妙才推着楚清宴进去。
“臣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妙和楚清宴齐声行礼,不同的是,沈妙跪着,楚清宴是坐着的。
孝昭帝还在批阅奏折,他没有急着让沈妙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麟儿受伤之事,满朝文武都觉得很震惊,那日画舫上不止有睿亲王府的护卫,还有马上要接手镇南军的廷尉,凶手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堂堂皇孙施以酷刑,这简直就是无视昭陵律法和皇家威严!”
说到后面,孝昭帝的声音控制不住拔高,把一本奏折扔到地上。
奏折恰好扔到沈妙面前,沈妙迅速低头,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扫到部分内容。
这奏折似乎是参御史大夫沈陌城的,而且跟她和楚清宴脱不了干系。
沈妙的脑袋低得更下去了些,孝昭帝话锋一转说:“沈爱卿最近身体一直都不好,却出面替清宴担保,说你肯定不会是凶手,更力排众议把你和你夫人一起放出大理寺,清宴对此有何感想?”
孝昭帝之前对楚清宴都很温和,现在的语气却很严肃,想来最近因为凤佑麟的事很是焦头烂额。
楚清宴寡淡的说:“微臣与沈大人没什么交情,并不清楚沈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陛下觉得沈大人此举不妥,可以再把微臣和内子关回大理寺去。”
这话听起来挺没良心的,好像在楚清宴眼里,沈陌城做这些只是在多管闲事。
孝昭帝气得拍桌,怒道:“你以为朕不敢?”
天子的威压铺染开来,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冷凝,沈妙连忙把身子伏低,额头贴在地砖上,楚清宴却是神情未变,知道的是他不怕进大理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连孝昭帝都不放在眼里呢。
孝昭帝胸口怒气翻涌,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朕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嘴上说着不怨恨朝廷,心里怎么可能不恨?但朕说了只要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镇南军粮饷亏空之事,朕就会还那些将士一个公道,你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孝昭帝很是痛心疾首,沈妙却是后背一凉,孝昭帝这是认定楚清宴是凶手了吗?
“陛下既然觉得微臣就是凶手,不必让大理寺查什么证据,可以直接下令砍了微臣的脑袋,抄了晋安侯府。”
楚清宴并不为自己辩解,完全的听之任之,孝昭帝气得笑出声,指着沈妙说:“你不怕死,也不在意晋安侯府,在大理寺的时候何必急着自断一趾好让她少受审讯?”
沈妙在大理寺刚开始接受第二次审讯就被打断,她醒来后还在想楚清宴做了什么,但很快就被带到睿亲王府,这个问题便抛之脑后。
这会儿听到孝昭帝提起,沈妙忍不住偏头去看楚清宴。
凤佑麟出事,他身上的嫌疑最大,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证明自己的腿是真的废了,难道他生生掰断了自己的一根脚趾?
上次击神音鼓,他跪着利刃前行,这一次,他又自断一趾作为代价,下一次呢?他又要做什么样的事来伤害自己?
心脏收紧,沈妙感觉胸口闷得厉害,还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愤怒。
为楚清宴不值。
他有百步穿杨的箭术,还有一身过硬的本事,凯旋归来,他应该荣誉加身,风光无限,而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沦为笑柄。
怒意涌上心头,理智一点点瓦解,沈妙忍不住抬头问孝昭帝:“陛下口口声声要夫君相信您,臣妇想问问陛下,您相信臣妇的夫君吗?”
沈妙给孝昭帝的印象是柔婉娴静的,孝昭帝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直接的质问自己,眉头拧起,怒声斥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龙颜大怒,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沈妙原本应该惧怕的,但这个时候她却出奇的镇定,她看着孝昭帝的眼睛继续说:“春猎时,臣妇和夫君一起被追杀,险些丧命,可除了那几个负责追杀的刺客,幕后真凶至今还没查到,齐王殿下反而因此连太后寿宴都不被允许参加,陛下有信过齐王殿下和臣妇的夫君吗?”
“容氏,你好大的胆子!” 孝昭帝从来没有被一个妇人这般当面质问过,自尊心受挫,怒不可遏,沈妙挺直背脊绷紧身子,迎着孝昭帝攒着怒火的目光继续说:“臣妇的夫君戍守边关十余载,用血肉之躯换来昭陵的安宁祥和,他无愧天地亦无愧陛下,如今他双眼失明,又失了兵权,甚至连腿也残了,陛下却还不肯让他安稳度日,臣妇敢问陛下,昭陵朝堂当真是无人可用了吗?”
沈陌城要放楚清宴和沈妙出来,没有孝昭帝的允准是不可能的,孝昭帝本想借这个案子展示自己对楚清宴的偏信和倚重,好让楚清宴振作起来带头去查粮饷案,没想到沈妙会突然发难,将他问得哑口无言。
沈妙说完重重磕了个头,坚定地说:“臣妇说完了,臣妇对陛下言辞不敬,愿与夫君一同赴死。”
“好!真是好极了!不愧是晋安侯放在心尖宠的人!”
孝昭帝说着连拍了好几下桌子,他感觉自己气得都要炸了,偏偏还拿这两个人没有办法。
他的目的是解决这堆烂摊子,杀了楚清宴和沈妙,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把局面搞得更糟。
孝昭帝花了一点儿时间平复情绪,而后对沈妙说:“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不妨说说,这种时候,朕可以重用谁!”
第134章 求个恩典
“昭陵每三年就有一次科考,想要为陛下和朝廷效忠的学子不计其数,唯有前三甲才能突破重围到殿前面圣,他们难道不足以得到陛下的重任?”
沈妙已经豁出去了,孝昭帝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孝昭帝睨了她一眼,沉沉的说:“科举前三甲的确都是很有才识的人,但他们未经官场历练,习惯纸上谈兵,暂时还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那御史台呢?”沈妙立刻发问,“御史台的权力比大理寺还大,连一国之君都可以查,此案为什么不可以交给御史台查?”
“昭陵律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要交到御史台查的案子,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
现在除了楚清宴写给齐王的那封信,什么证据都没有,连楚清宴这个当事人都反口说没有这件事了,御史台又从何查起?
沈妙点点头,说:“臣妇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的确不懂昭陵律法,但臣妇知道,陛下是万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一声令下,无人不从,若有陛下做不到的事,这世上也就没人能做得到了。”
沈妙这话,变相的拍了孝昭帝的马屁,孝昭帝轻咳一声,意味深长的说:“朕的话也不是那么管用,你们不就是宁愿死也不肯听朕的吩咐吗?”
孝昭帝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沈妙也跟着软了语气:“并非臣妇和夫君不肯听陛下的吩咐,只是臣妇以为,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不是臣妇的夫君,而是太子殿下。”
孝昭帝的眼眸危险的眯起,妇人妄议朝政已是重罪,再加上议论储君,沈妙的脑袋已经不够砍了。
沈妙感受到了威压,却没有退缩,继续说:“臣妇不懂朝政,就拿后宅的事举例吧,这婆婆掌家掌的再好,始终是要把掌家的权力交给新妇的,新妇想管好一个家,一要婆婆的放权和支持,二也要培养顺心的得力助手,树立威信,若新妇的性子一直软弱可欺,手下的人自然不会安分守己。”
太子成婚已有三载,也开始辅政处理朝中事务,齐王与孝昭帝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提过让太子来处理,但孝昭帝尚值壮年,不急着让太子独当一面,便想让楚清宴带这个头,清理了这些蛀虫,让太子日后的路好走一些。
但孝昭帝护不了太子一辈子,等他年老无力之时,朝中再起波澜,太子又能靠谁?
在孝昭帝越来越冷峻的目光注视下,沈妙一字一句的说:“新妇若操持不好家中事务,换一个也无妨,但旁的事就不一样了。”
“放肆!”
孝昭帝豁然起身,守在御书房外的护卫连忙推门进来,只要孝昭帝一声令下,沈妙就会人头落地。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痛意让沈妙扛住压力,她缓缓俯身,朝着孝昭帝磕了个头:“臣妇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虽死无憾。”
御书房一片死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孝昭帝示意护卫退下,看向楚清宴问:“若朕给你手谕,另外再给一批精锐协助你暗中调查此事,你可愿意?”
楚清宴交出了手里的兵权,现在空有个异姓侯的爵位,手下无人使唤,这个时候要他站出来查粮饷之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孝昭帝做了让步。
然而楚清宴还是没什么波动,只平静的说:“昭陵律法有规定,身有残缺者,不得入朝为官,微臣占了两样。”
按律不得为官,那一切调查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查不了多少东西不说,查出来的东西也很难被认可。
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楚清宴就是不想卷入这些风波里。
孝昭帝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他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昭陵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昭陵,他这个当皇帝的,还要求着臣子不成?
孝昭帝的脸沉了下来,厉声道:“好,从今以后,朕就当粮饷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爱卿无召也就不要再进宫了!”
“微臣领旨,”楚清宴坦然接受,而后又说,“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微臣最后一次进宫了,出宫之前,微臣还想求个恩典。”
孝昭帝差点气笑起来,这人眼睛瞎了,脑子也跟着一起瞎了吗?把人都气成这样了,竟然还好意思要恩典!
“微臣已经入赘到沈家做上门女婿的,还请陛下下道旨意,广而告之。”
“现在朝中大臣全都因为你在参沈爱卿,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给你这样的恩典?”
“陛下给了这样的恩典,参沈御史的折子自然就少了,军中那些将士也会知道陛下对微臣仁至义尽,即便没有微臣,他们也会继续为昭陵肝脑涂地。”
这份恩典,并非只给楚清宴和沈妙,更是给沈陌城和军中那些将士的,孝昭帝便是再怎么生气,也还是要给的。
孝昭帝咬牙道:“外界都传晋安侯双目失明,性情大变,和疯子没什么两样,朕今日才知道晋安侯智勇双全,会算计的很呢!”
“陛下谬赞。”
“……”
朕特么是在夸你么?
孝昭帝腹诽,却又拿楚清宴没有办法,瞪了楚清宴半晌,终究还是宣曹德忠进来拟了旨。
曹德忠把圣旨递给楚清宴,楚清宴没接,理直气壮的要求:“陛下的旨意微臣已经知道了,有劳公公去侯府宣读一下。”
孝昭帝写圣旨的时候,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曹德忠听到楚清宴还敢提要求,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正想劝楚清宴见好就收,却听到孝昭帝说:“就按晋安侯说的办,还不快去宣旨?”
“奴才遵旨!”
曹德忠忙不迭的离开,孝昭帝被楚清宴气得无话可说,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孝昭帝正恼着,也就没有宫人用软轿抬楚清宴了,只有沈妙推着他。
出了御书房,外面又已经是夕阳西斜,沈妙推着楚清宴走到宽阔安静的宫道上,赤金色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温情又缱绻。
到了宫门外,一上马车,沈妙就把手伸向楚清宴的腿,手腕立刻被抓住,沈妙没有收力,看着楚清宴问:“伤的哪只脚?”
第135章 我不是在体谅她么?
“不用看,没什么事。”
“十指连心,脚趾也一样,生生把自己的脚趾掰断,这能叫没事吗?”
沈妙低吼,不顾楚清宴阻拦掀开他的衣摆。
楚清宴的力气比沈妙不知道大了多少,若他真心想阻拦,十个沈妙也拿他没有办法,但握在他掌心的手腕瘦弱得过分,只要他稍稍用点力就能折断,楚清宴舍不得伤她,也就随着沈妙去了,淡淡的说:“左脚。”
沈妙继续说:“经此一遭,我也看明白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人要是死了,有再多的钱在手上也没用,我屋里床头有个小匣子,有劳二弟妹派人拿来给母亲。”
姜氏眼皮一跳,问:“大嫂要那个小匣子做什么?”
“夫君行动不便,我与夫君同住后也没有添置什么物件儿,典当赏赐之物换来的钱全都用那个小匣子装着,零零散散算起来也有一万多两银票了,我想都拿给母亲保管。”
沈妙的语气释然,有着历经生死后的通透。
姜氏脱口而出:“里面明明只有两千两银票,哪里来的一万两?”
沈妙看向姜氏,眼底一片澄澈懵懂:“二弟妹怎么知道匣子里有多少银票?我和夫君不在家的时候,你打开看过来?”
楚秦氏也狐疑的看向姜氏。
姜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妙回来根本不是看楚秦氏的,而是故意挑拨离间,想要闹得家里人仰马翻。
姜氏深吸两口气,冲到床边对楚秦氏说:“娘,那个匣子上着锁,我也没有找到钥匙,您是亲眼看着人砸开匣子的,里面就只有两千两银子,大嫂她是故意夸大离间我们的婆媳感情呢。”
“娘为何要让人砸我的匣子?”沈妙面露诧异,而后又说,“那匣子的钥匙我一直都是交给青雾保管的,二弟妹操持整个侯府的事务,你若问她要,她肯定是会给的,二弟妹难道没有问她们钥匙在哪儿吗?”
沈妙的脸肿着,却也没有影响她的演技,姜氏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半晌举起手发誓:“娘,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瞒报匣子里的银票数目,若我偷拿了里面的银票,就让我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事关子嗣,这誓言真挺毒的。
第132章 以后当没有这个儿子
姜氏发完毒誓就看向沈妙:“大嫂既然可敢发毒誓说那匣子里到底有多少银票?”
“我不知道二弟妹已经把匣子拿给母亲了,也许是我记错了,里面就只有两千多两银票吧。”
沈妙直接改了口,反倒让姜氏有口难言,姜氏还要说话,又听到沈妙问:“府上可是出什么事了,母亲要这匣子里的银票是要做什么事吗?”
匣子里的银票都是沈妙自己存的,在她和楚清宴没有回来之前,姜氏擅自把匣子拿给楚秦氏,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姜氏噎了一下,正要解释,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楚清宴突然开口:“不问自取便是偷,可以直接报官。”
楚清宴的声音很冷,透着股子不近人情的味道,姜氏心底一慌,忙说:“大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说我偷东西呢?况且这些钱我都是拿给娘保管的呀。”
楚秦氏也板着脸呵斥:“你为了这个女人连自己家都不要了,那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我们花钱置办的,我让人动了又怎么样?”
“所以呢,你要做什么?”
楚清宴望向楚秦氏,他的眸子没有光亮,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楚秦氏想到这些时日他为了沈妙做的桩桩件件,心里早就失望透顶,半晌叹着气说:“你既然不想要这个家,愿意跟这个女人走,那从今以后,我也就当作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游湖一案,楚清宴是最大的嫌疑人,便是现在被无罪释放,睿亲王府和太后也已经被他得罪的死死的,楚秦氏不想成天跟着楚清宴担惊受怕,更不希望楚青松和楚柏杨的前程因为楚清宴受阻,和楚清宴划清界限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沈妙适时开口,问:“母亲是要和我们分家么?”
分家,顾名思义,是要按照一定的比例,瓜分家里现有的产业,晋安侯府的地位家业大多都是楚清宴挣来的,若是要分家,楚秦氏带着楚青松和楚柏杨他们搬出侯府才对。
楚秦氏恶狠狠的剜了沈妙一眼,没好气道:“分什么家?你后娘不是说你给她招了个上门女婿吗,既然这个逆子也愿意跟着你住,那就让他入赘你们沈家!”
分家对楚秦氏他们没有好处,但楚清宴入赘就不一样了,他只需要住进沈家就行,之前挣在侯府的家业,楚秦氏一分也不会给他。
沈妙睁大眼睛,问:“母亲同意夫君入赘?那我以后的孩子得姓容,他还要继承夫君的爵位,母亲也不在乎吗?”
家产是死物,楚秦氏不给,的确就拿不走,但爵位在楚清宴头上,那可是谁都占不去的。
楚家原本是商贾,要不是因为楚清宴,楚青松和楚柏杨想走仕途连门儿都没有,楚秦氏当然是舍不得这个爵位的,但楚清宴现在为了沈妙神魂颠倒,惹下的祸事一次比一次大,楚秦氏就算再舍不得也要做个决断才行。
楚秦氏恨恨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体寒的毛病?你要是能生得出来,那算你有本事!”
更重要的是,现在楚清宴的腿也废了,对那方面多少也有些影响,楚秦氏就盼着两人生不出孩子,等楚青松和楚柏杨的孩子长大了,到时再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她有没有本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楚清宴替沈妙回答,望着楚秦氏说,“我可以入赘,把她的东西都还给她。”
楚清宴的态度摆明了要帮沈妙主持公道,楚秦氏的情绪激动起来,大声道:“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她的?她当初可是一点儿嫁妆都没有,自己跑到侯府来的,这些日子她在家里吃好的用好的,我还没跟她算这笔账呢!”
楚秦氏越说声音越高,激动到口水喷溅,沈妙默默的起身,往旁边退了些。
“我再问一遍,你给还是不给?”
楚清宴并不跟楚秦氏吵,语气还是很平和,说出来的话却挟裹着沉重的威压。
楚秦氏想起被楚清宴拧断脖子的刘婆子,不由有些心虚,但她看到楚清宴坐在轮椅上,又有了底气,大声道:“我不给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要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你来呀,你往我身上打呀!”
楚秦氏说着掀开被子下床,冲到楚清宴面前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姜氏和楚竹霜还有楚松墨连忙上前阻拦。
屋里吵闹了好一会儿,楚秦氏才被拉开,她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反倒是楚清宴脸上有两道红痕。
楚秦氏哭天抢地的说自己命苦,好像楚清宴真的动手打了她。
沈妙听得胸口发堵,正要推着楚清宴离开,楚秦氏冷冷开口:“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的,这些钱先放在这里,以后你们最好一步三叩首的送到沈家求她收下。”
楚清宴这话并非是愤怒到极点的无奈诅咒,更像是已经看到未来的预言,楚秦氏日后一定会哭着求着把这些钱还给沈妙。
楚秦氏被楚清宴这番话说的心慌,却又不肯服软,只能哭着撒泼,姜氏也被楚清宴的话弄得不安,连忙劝道:“大哥,母亲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行不行?”
楚清宴没理姜氏,自己推着轮椅离开,沈妙连忙跟上。
上了马车,沈妙一直在想该怎么安慰楚清宴,楚清宴突然开口:“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那些都是沈妙典当东西得来的,对沈妙来说都是意外之财,沈妙也没有很放在心上,她讶异于楚清宴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安慰自己,忍不住问:“夫君不伤心吗?”
他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换来了家人的安逸享乐,在他遇到危机的时候,家人没有想着要和他一起面对,而是要和他划清界限,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吧。
“为什么要伤心?”
楚清宴反问,抓住沈妙的手,捏着她的腕骨问:“你在可怜我?”
沈妙脑子里警铃大作,忙搂住楚清宴的脖子说:“我是在关心夫君,我会一直陪在夫君身边,夫君怎么会可怜呢?”
第133章 容氏,你好大的胆子
马车在沈家门口停下,沈妙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曹德忠,他上前恭敬地说:“陛下要见侯爷和夫人,奴才先去的侯府,谁料不凑巧侯爷和夫人刚走错过了,请侯爷和夫人随奴才进宫吧。”
虽然已经到家门口了,天子有召却不得不去。
沈妙放下帘子,又和楚清宴一起坐马车进宫。
和之前一样,过了承德门,便由宫人用软轿抬着楚清宴,到了御书房外,再拆了软轿改成轮椅。
曹德忠在门外禀报,得了准许,沈妙才推着楚清宴进去。
“臣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妙和楚清宴齐声行礼,不同的是,沈妙跪着,楚清宴是坐着的。
孝昭帝还在批阅奏折,他没有急着让沈妙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麟儿受伤之事,满朝文武都觉得很震惊,那日画舫上不止有睿亲王府的护卫,还有马上要接手镇南军的廷尉,凶手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堂堂皇孙施以酷刑,这简直就是无视昭陵律法和皇家威严!”
说到后面,孝昭帝的声音控制不住拔高,把一本奏折扔到地上。
奏折恰好扔到沈妙面前,沈妙迅速低头,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扫到部分内容。
这奏折似乎是参御史大夫沈陌城的,而且跟她和楚清宴脱不了干系。
沈妙的脑袋低得更下去了些,孝昭帝话锋一转说:“沈爱卿最近身体一直都不好,却出面替清宴担保,说你肯定不会是凶手,更力排众议把你和你夫人一起放出大理寺,清宴对此有何感想?”
孝昭帝之前对楚清宴都很温和,现在的语气却很严肃,想来最近因为凤佑麟的事很是焦头烂额。
楚清宴寡淡的说:“微臣与沈大人没什么交情,并不清楚沈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陛下觉得沈大人此举不妥,可以再把微臣和内子关回大理寺去。”
这话听起来挺没良心的,好像在楚清宴眼里,沈陌城做这些只是在多管闲事。
孝昭帝气得拍桌,怒道:“你以为朕不敢?”
天子的威压铺染开来,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冷凝,沈妙连忙把身子伏低,额头贴在地砖上,楚清宴却是神情未变,知道的是他不怕进大理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连孝昭帝都不放在眼里呢。
孝昭帝胸口怒气翻涌,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朕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嘴上说着不怨恨朝廷,心里怎么可能不恨?但朕说了只要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镇南军粮饷亏空之事,朕就会还那些将士一个公道,你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孝昭帝很是痛心疾首,沈妙却是后背一凉,孝昭帝这是认定楚清宴是凶手了吗?
“陛下既然觉得微臣就是凶手,不必让大理寺查什么证据,可以直接下令砍了微臣的脑袋,抄了晋安侯府。”
楚清宴并不为自己辩解,完全的听之任之,孝昭帝气得笑出声,指着沈妙说:“你不怕死,也不在意晋安侯府,在大理寺的时候何必急着自断一趾好让她少受审讯?”
沈妙在大理寺刚开始接受第二次审讯就被打断,她醒来后还在想楚清宴做了什么,但很快就被带到睿亲王府,这个问题便抛之脑后。
这会儿听到孝昭帝提起,沈妙忍不住偏头去看楚清宴。
凤佑麟出事,他身上的嫌疑最大,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证明自己的腿是真的废了,难道他生生掰断了自己的一根脚趾?
上次击神音鼓,他跪着利刃前行,这一次,他又自断一趾作为代价,下一次呢?他又要做什么样的事来伤害自己?
心脏收紧,沈妙感觉胸口闷得厉害,还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愤怒。
为楚清宴不值。
他有百步穿杨的箭术,还有一身过硬的本事,凯旋归来,他应该荣誉加身,风光无限,而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沦为笑柄。
怒意涌上心头,理智一点点瓦解,沈妙忍不住抬头问孝昭帝:“陛下口口声声要夫君相信您,臣妇想问问陛下,您相信臣妇的夫君吗?”
沈妙给孝昭帝的印象是柔婉娴静的,孝昭帝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直接的质问自己,眉头拧起,怒声斥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龙颜大怒,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沈妙原本应该惧怕的,但这个时候她却出奇的镇定,她看着孝昭帝的眼睛继续说:“春猎时,臣妇和夫君一起被追杀,险些丧命,可除了那几个负责追杀的刺客,幕后真凶至今还没查到,齐王殿下反而因此连太后寿宴都不被允许参加,陛下有信过齐王殿下和臣妇的夫君吗?”
“容氏,你好大的胆子!” 孝昭帝从来没有被一个妇人这般当面质问过,自尊心受挫,怒不可遏,沈妙挺直背脊绷紧身子,迎着孝昭帝攒着怒火的目光继续说:“臣妇的夫君戍守边关十余载,用血肉之躯换来昭陵的安宁祥和,他无愧天地亦无愧陛下,如今他双眼失明,又失了兵权,甚至连腿也残了,陛下却还不肯让他安稳度日,臣妇敢问陛下,昭陵朝堂当真是无人可用了吗?”
沈陌城要放楚清宴和沈妙出来,没有孝昭帝的允准是不可能的,孝昭帝本想借这个案子展示自己对楚清宴的偏信和倚重,好让楚清宴振作起来带头去查粮饷案,没想到沈妙会突然发难,将他问得哑口无言。
沈妙说完重重磕了个头,坚定地说:“臣妇说完了,臣妇对陛下言辞不敬,愿与夫君一同赴死。”
“好!真是好极了!不愧是晋安侯放在心尖宠的人!”
孝昭帝说着连拍了好几下桌子,他感觉自己气得都要炸了,偏偏还拿这两个人没有办法。
他的目的是解决这堆烂摊子,杀了楚清宴和沈妙,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把局面搞得更糟。
孝昭帝花了一点儿时间平复情绪,而后对沈妙说:“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不妨说说,这种时候,朕可以重用谁!”
第134章 求个恩典
“昭陵每三年就有一次科考,想要为陛下和朝廷效忠的学子不计其数,唯有前三甲才能突破重围到殿前面圣,他们难道不足以得到陛下的重任?”
沈妙已经豁出去了,孝昭帝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孝昭帝睨了她一眼,沉沉的说:“科举前三甲的确都是很有才识的人,但他们未经官场历练,习惯纸上谈兵,暂时还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那御史台呢?”沈妙立刻发问,“御史台的权力比大理寺还大,连一国之君都可以查,此案为什么不可以交给御史台查?”
“昭陵律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要交到御史台查的案子,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
现在除了楚清宴写给齐王的那封信,什么证据都没有,连楚清宴这个当事人都反口说没有这件事了,御史台又从何查起?
沈妙点点头,说:“臣妇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的确不懂昭陵律法,但臣妇知道,陛下是万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一声令下,无人不从,若有陛下做不到的事,这世上也就没人能做得到了。”
沈妙这话,变相的拍了孝昭帝的马屁,孝昭帝轻咳一声,意味深长的说:“朕的话也不是那么管用,你们不就是宁愿死也不肯听朕的吩咐吗?”
孝昭帝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沈妙也跟着软了语气:“并非臣妇和夫君不肯听陛下的吩咐,只是臣妇以为,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不是臣妇的夫君,而是太子殿下。”
孝昭帝的眼眸危险的眯起,妇人妄议朝政已是重罪,再加上议论储君,沈妙的脑袋已经不够砍了。
沈妙感受到了威压,却没有退缩,继续说:“臣妇不懂朝政,就拿后宅的事举例吧,这婆婆掌家掌的再好,始终是要把掌家的权力交给新妇的,新妇想管好一个家,一要婆婆的放权和支持,二也要培养顺心的得力助手,树立威信,若新妇的性子一直软弱可欺,手下的人自然不会安分守己。”
太子成婚已有三载,也开始辅政处理朝中事务,齐王与孝昭帝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提过让太子来处理,但孝昭帝尚值壮年,不急着让太子独当一面,便想让楚清宴带这个头,清理了这些蛀虫,让太子日后的路好走一些。
但孝昭帝护不了太子一辈子,等他年老无力之时,朝中再起波澜,太子又能靠谁?
在孝昭帝越来越冷峻的目光注视下,沈妙一字一句的说:“新妇若操持不好家中事务,换一个也无妨,但旁的事就不一样了。”
“放肆!”
孝昭帝豁然起身,守在御书房外的护卫连忙推门进来,只要孝昭帝一声令下,沈妙就会人头落地。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痛意让沈妙扛住压力,她缓缓俯身,朝着孝昭帝磕了个头:“臣妇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虽死无憾。”
御书房一片死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孝昭帝示意护卫退下,看向楚清宴问:“若朕给你手谕,另外再给一批精锐协助你暗中调查此事,你可愿意?”
楚清宴交出了手里的兵权,现在空有个异姓侯的爵位,手下无人使唤,这个时候要他站出来查粮饷之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孝昭帝做了让步。
然而楚清宴还是没什么波动,只平静的说:“昭陵律法有规定,身有残缺者,不得入朝为官,微臣占了两样。”
按律不得为官,那一切调查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查不了多少东西不说,查出来的东西也很难被认可。
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楚清宴就是不想卷入这些风波里。
孝昭帝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他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昭陵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昭陵,他这个当皇帝的,还要求着臣子不成?
孝昭帝的脸沉了下来,厉声道:“好,从今以后,朕就当粮饷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爱卿无召也就不要再进宫了!”
“微臣领旨,”楚清宴坦然接受,而后又说,“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微臣最后一次进宫了,出宫之前,微臣还想求个恩典。”
孝昭帝差点气笑起来,这人眼睛瞎了,脑子也跟着一起瞎了吗?把人都气成这样了,竟然还好意思要恩典!
“微臣已经入赘到沈家做上门女婿的,还请陛下下道旨意,广而告之。”
“现在朝中大臣全都因为你在参沈爱卿,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给你这样的恩典?”
“陛下给了这样的恩典,参沈御史的折子自然就少了,军中那些将士也会知道陛下对微臣仁至义尽,即便没有微臣,他们也会继续为昭陵肝脑涂地。”
这份恩典,并非只给楚清宴和沈妙,更是给沈陌城和军中那些将士的,孝昭帝便是再怎么生气,也还是要给的。
孝昭帝咬牙道:“外界都传晋安侯双目失明,性情大变,和疯子没什么两样,朕今日才知道晋安侯智勇双全,会算计的很呢!”
“陛下谬赞。”
“……”
朕特么是在夸你么?
孝昭帝腹诽,却又拿楚清宴没有办法,瞪了楚清宴半晌,终究还是宣曹德忠进来拟了旨。
曹德忠把圣旨递给楚清宴,楚清宴没接,理直气壮的要求:“陛下的旨意微臣已经知道了,有劳公公去侯府宣读一下。”
孝昭帝写圣旨的时候,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曹德忠听到楚清宴还敢提要求,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正想劝楚清宴见好就收,却听到孝昭帝说:“就按晋安侯说的办,还不快去宣旨?”
“奴才遵旨!”
曹德忠忙不迭的离开,孝昭帝被楚清宴气得无话可说,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孝昭帝正恼着,也就没有宫人用软轿抬楚清宴了,只有沈妙推着他。
出了御书房,外面又已经是夕阳西斜,沈妙推着楚清宴走到宽阔安静的宫道上,赤金色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温情又缱绻。
到了宫门外,一上马车,沈妙就把手伸向楚清宴的腿,手腕立刻被抓住,沈妙没有收力,看着楚清宴问:“伤的哪只脚?”
第135章 我不是在体谅她么?
“不用看,没什么事。”
“十指连心,脚趾也一样,生生把自己的脚趾掰断,这能叫没事吗?”
沈妙低吼,不顾楚清宴阻拦掀开他的衣摆。
楚清宴的力气比沈妙不知道大了多少,若他真心想阻拦,十个沈妙也拿他没有办法,但握在他掌心的手腕瘦弱得过分,只要他稍稍用点力就能折断,楚清宴舍不得伤她,也就随着沈妙去了,淡淡的说:“左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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