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婗雪霍砚高甜小说 楚婗雪霍砚全文无弹窗免费阅读
手握玉坠。
白光闪过。
霍砚对这一切已经驾轻就熟。
她睁开眼,就在玉坠空间里,立刻开始大声呼喊楚正初的名字。
“楚正初,楚正初!楚正初!!”
霍砚一边喊,一边在空间里狂奔,试图找到楚正初的身影。
可是累到气喘吁吁,这一切也只是枉然。
真正的后山有多大,空间里就有多大。
她这样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玉坠空间里,除了她和灵药宝库里的孩子,不曾出现过其他人的身影。
是不是能真正找到楚正初,也是个未知数。
霍砚停下了不断往前的脚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一边焦急的看着四楚,一边思绪转着飞快,寻求着解决之道。
“冷静,一定要冷静……”
霍砚小声低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在混乱中,她想起最多的就是小男孩跟她说的话。
关于玉坠空间的,关于她的意识……
对!
就是意识!
整个玉坠空间几乎都是被她的意识控制!
意识有多强烈,能力就有多强!
霍砚眼神里突然闪过坚定的光芒。
她直起身体,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茫茫后山,用她的思维意识作为寻找,穿行在每一片山霍里!
真的可以!
霍砚发现她不用移动,就能看到其他地方!
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她稳住心绪,继续扩大搜索面积,不断的扩大,搜寻……
从一座山头,到另一座山头……
终于……
是楚正初!
她终于找到楚正初了!
怪不得霍业和楚婗雪都找不到楚正初,后山其实有三个山头。
楚正初不知道为何,根本不在他们原先的那座山里面,而是在最后面的那座山头。
他!
正岌岌可危着!
山路上留着一道滑行而过的脚印,楚正初整个人都悬在一个山崖峭壁之上,脚下是将近八九米的落差。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手里紧抓着的树枝上。
四楚的情况一看,就知道他是走着走着,不小心脚底打滑,从崖边摔了下去。
这个高度……
就算有些树木荒草挡着……
可是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可能像霍业一样,摔断一条腿!
这一切,真的太相似了!
霍业出事之时,算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尚且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楚正初年头的时候才刚满十六岁!
他要是出事了,楚婗雪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懊悔之中!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在强力的执念之下,霍砚下一秒,出现在了楚正初的事发地点。
她站在崎岖窄小的山路上,一眼就能看到挂在树枝上、命悬一线的楚正初。
霍砚想也不想的俯下身去,伸长了手臂,想抓住楚正初。
然而——
她伸出去的手掌,宛若空灵虚幻一般,穿过了楚正初的手臂。
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抓到。
霍砚不死心,又试了好几次。
但是次次都是如此。
她急得满头大汗,脑海里的思绪乱成了一团。
楚正初不知道挂在这个树枝上多久了,双手的手臂上经脉凸起,还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他快支撑不住了……
楚正初的脸庞上,面色发白,嘴唇青紫,额头上一层一层的冷汗往下落。
唯一有光的,就只剩下黑亮的眸子了。
可是他瞳孔里的焦点,也在一点一点的涣散。
“哥……”
“哥……”
“我快不行了……”
他无意识的呼唤着。
楚正初呼救过,挣扎过,也试着努力往上爬。
可是这个山头平常根本没有什么人来,自从被楚婗雪承包之后,更是没有人影了。
楚正初在一次次的尝试无果后,他连最后一点保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抓着树枝的手,仿佛在往下滑落……
“楚正初!你一定要坚持住!”
霍砚趴着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念,再一次伸出手去——
但是结果依旧是徒劳无功!
她的手指,再一次穿过了楚正初的手臂。
宛若灵魂,穿过了人的实体。
这下霍砚也慌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楚正初,又看到他命悬一线,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慌张,惊恐,懊恼,无力……
传遍了全身!
就在霍砚思绪错乱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麻麻,你这么做是没有用的。”
是小男孩的声音。
“团团,是你吗?你快告诉麻麻,麻麻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霍砚焦急的四处张望,然而玉坠空间里还是原本的模样,并没能看到小男孩。
小男孩也曾说过,他和小女孩都是灵体,只能存在混沌世界里。
虽然没看到小男孩的身影,但是他的声音还在传过来。
“麻麻,玉坠空间跟人类实体是没办法互通的,你在这里就算找到他,也是没办法就他的。你快回去!回到现实世界里救他!”
“团团,麻麻懂了,谢谢你!”
霍砚忙众生乱,竟然连这么粗浅的事情都忘记了!
如今既然有了办法,她焦急的心绪稍稍沉静了一些。
霍砚依旧趴在山路上,对着根本看不到她存在的楚正初,双眸紧盯着,语气凝重的说道。
“楚正初,你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来救你了!你一定要撑住!”
转瞬间,霍砚的身影消失在玉坠空间。
……
“楚正初……”
“你一定要撑住……”
“我马上就来就你了……”
是谁?
是谁在说话?
楚正初恍惚中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
沉着冷静,字字铿锵。
猛地一下窜入了他逐渐混沌的大脑里!
将他突然的惊醒。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靠着手臂的力量挂在这个地方多久了。
天色渐渐暗了,他的身上再也使不出一点的力气……
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在手掌完全脱力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往下坠落……
生死,由命……
他最舍不得的,就是楚婗雪了……
楚正初几乎放弃了求救,也失去了求生的欲望,等着最后宣判死刑的那一刻。
然而在他意识颓废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将他突然的唤醒。
是谁?
到底是谁在喊他的名字?
又是谁?
让他一定要撑下去?
楚正初使出身体里最后一点的力气,双手用力紧抓着树枝,没让他的身体继续往下坠落。
就在这个时候,僻静的山路上,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正初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双眼看向山路的那一头。
“楚正初!你一定要撑住!”
“我来救你了!”
“你千万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救你的!”
跟他刚才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却又更清楚,更响亮。
不再是一阵风,从他耳边吹过。
那是……
霍砚的声音。
楚正初努力抬着头,远远地,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他狂奔而来。
怎么会是……她?!
楚正初怔愣着看着霍砚的出现,还没回过神来,霍砚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霍砚在看到楚正初之后,顿时安心了些许。
她刚才上山的一路上,最怕的就是楚正初在这个时候发生意外。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霍砚跟在玉坠空间里一样,趴在泥泞和石块堆积的山路上,三分之一的身体悬在外面,伸出手去——
“楚正初,我抓住你了!”
这一次,她的手心里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一把抓住了楚正初的手腕。
紧紧地,握住。
再也,不松开。
“你别急,我这就拉你上来。楚正初,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霍砚紧咬着牙龈,用力握紧手心的时候,还在不断安慰脸色发白的楚正初。
她对自己的力气有这个自信,绝对可以将一个瘦高的少年从山崖拉上来。
可是……楚正初慌了。
“你放手, 快放手!你拉不动我的!”
“霍砚,你疯了吗?你会被我拽下去,连你也会没命的!”
“你快放开我!我哥……我哥……我哥他不能没有你!”
楚正初一动也不敢动,僵硬的身体,就怕一个不小心,他没上去,反而把霍砚也拽了下去。
他在此时,既紧张,思维却又无比的冷静。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霍砚在楚婗雪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
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清楚到,哪怕再讨厌这个女人,却为了楚婗雪,也不想她出一点的意外。
“你放开我……放手……去喊别人……我不要你救……你会被我……被我拖累的……”
楚正初慢慢的红了眼眶,声音微微哽咽的说道。
他就算一个人即将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没红一下眼睛。
到是看着霍砚紧咬着牙,面色紧绷,用尽全身的力气救他的时候,忍不住的心涩。
“你闭嘴!”
“你哥不能没有我,就能没有你吗?”
“你是想让楚婗雪一辈子都活在懊悔中吗?十年前,他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现在,我也要怎么救你!你给我好好的撑住!”
这些话,霍砚近乎是咆哮着,愤怒的喊出来!
她第一次在楚正初面前口不择言,露出凶狠的一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霍砚再一次的收紧下颚,手臂不断用力。
双眼坚定,紧紧地跟山崖下的楚正初对视在一起。
她一边把楚正初往上拽,一边一字一句,字字铿锵的说道。
“为了楚婗雪,你不能出事!我一定!要!救!你!”
楚正初漆黑的瞳眸,突然的一阵颤抖。
心口更是,遭到了更迅猛地撞击。 楚正初的脑海里,宛若有狂风暴雨,在不断的疯狂卷席。
他聪明,就像是脑部神经有无数的末梢分支,让他的智商比所有人都高。
而恰恰是这些无数的末梢分支,让他对任何事物,都比普通人敏感无数倍,反过来压迫着大脑。
因此在小时候,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生理意识,将全部的末梢分支都封闭了起来,跟外界完全的隔离。
十年前,霍父霍母的意外,楚婗雪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让他稍稍从自我封闭中解除。
而如今……
楚正初的脑海里混乱不已,不断翻滚着霍砚曾经说过的话。
【这一点我们是相同的,因为我也不喜欢你……】
【因为你是楚婗雪的弟弟……】
【我为了阿年,想让他开心,也想让他放心,所以也愿意这么做……】
【也把你当作我的弟弟……】
【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证明,我会做到我说的一切……】
【为了楚婗雪……我一定要救你……】
原来……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而努力付出一切……
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楚正初的眼角颤了颤,一抹水光浮现。
顺着眼角,很快的滴落。
消失不见。
霍砚虽然说的坚定,却也不是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她的力气的确惊人,可是毕竟十六岁的大小伙,体重比她还重。
再加上之前在玉坠空间里,在山路上狂奔……
这一路上,她都消耗了不少体力。
但是她绝对不能放手!
绝对不能!
霍砚侧着身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臂都不像是自己了一样,不断的发麻。
却依旧紧紧抓着楚正初的手腕——
楚正初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她拉起来。
从山崖峭壁,到崎岖泥泞的山路。
当他整个人都被拽上来了之后,霍砚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算是稍稍往下放了一些。
两个人都倒在山路上。
霍砚一把紧紧的抱住了楚正初,将清瘦的少年搂在怀里。
“太好了!楚正初,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我真的好怕!”
重生回来之后,霍砚就跟福运加身了一般,一直顺风顺水。
就连楚奶奶性命垂危的时候,她也能在灵药宝库之中拿到千年人参。
但是这一次,连玉坠空间都救不了楚正初。
霍砚看似镇定之下,心底里一直惴惴不安的。
她也恐惧,害怕……
当楚正初完全获救了之后,这股惊恐的情绪,才敢完全的释放出来。
“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呜呜……楚正初,你要平平安安的……一辈子都不能出事!”
霍砚手臂发麻,却还是紧抱着楚正初不放。
她红了眼眶,眼底泪水盈盈,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惊恐和喜悦,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身体里强烈的交织着。
霍砚又哭又笑,泪水沾湿在楚正初的肩膀上。
楚正初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身体僵了僵。
他手足无措着。
比挂在悬崖上的那一刻,还要不知道怎么办。
他和楚婗雪亲近,手足之情浓厚,可是说到底是两个大男人,不会搂搂抱抱。
最多是楚婗雪摸一摸他的头,拍一拍他的肩膀。
小时候,母亲会亲昵的抱着他,可是时光荏苒,太久远了,他早就忘记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霍砚的拥抱是温暖的。
也是柔软的。
带着蓬勃的力量,宛若阳光,照进他闭塞已久的心里。
楚正初甚至在霍砚身上,霍到了一股香味。
淡淡的,甜甜的,就像是……
霍砚之前给他的那一颗大白兔奶糖。
楚正初并没有吃,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痴痴愣愣的看着,时不时霍一下味道。
又甜又香,就跟霍砚的怀抱一样。
他妈妈的身上,好像也有这样的味道……
楚正初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依靠在霍砚的怀里。
……
霍砚抱了楚正初许久许久,唯有这种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感觉,才能抵消在空间里,怎么也抓不住他的虚无。
她彻底的安心了之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一点一点,松开手臂,将楚正初放开。
并不是霍砚不舍得,是因为她的手臂用力过度,有些发麻,动作显得格外的僵硬。
两人分开后。
霍砚的脸上又是笑,又是泪水斑驳。
她身上的衣服都脏了,手上也脏兮兮的,只能用还算干净的手臂蹭了蹭。
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在楚正初的身上,就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只有看着他,才觉得安心。
“小初,别怕,没事了。你没事了,我也没事,我们都好好地呢,千万别害怕。你大哥也在山里找你,应该再往这边来了。他也很担心你,知道你没事,他肯定很高兴……”
霍砚说着一些安抚的话,担心楚正初受惊过度,又怕自己干脆那才失控的拥抱吓到了他。
她笑的有些尴尬,眼神里却是诚然的喜悦。
然而正说着,却被楚正初低沉的声音打断。
他问道,“为什么?”
“嗯?”
霍砚怔了怔,不解的出声。
楚正初的脸上带着苍白,也有疲惫,可是他的眼神很平静。
黑眸沉沉,宛若一汪深渊碧潭。
要不是浑身的狼狈,几乎从他身上,找不到一丝大难不死的惊恐和庆幸。
当霍砚浑然不解的时候,楚正初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小初,你要问我什么?”
霍砚依旧不解着。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消失了最后一缕亮光,山霍里树木茂密,光线被层层叠叠的遮挡,显得更加的昏暗。
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才依稀看到对方的神情。
霍砚无声的凝视着。
她看到楚正初看似平静的眼眸里,缓缓地浮现一抹强烈的情绪。
楚正初的瞳眸,直直的看向了她。
有怨恨,有困惑,有不满,也有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出现……”
楚正初好似变成了他喝醉酒的模样,就是楚婗雪所说的,那个最真实的他。
他看似呆愣,说话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但是眼神里,带着他浓烈的感情。
什么时候?
什么出现?
霍砚还是听不懂,却能感觉到这件事情很重要。
她凝重着神色,静静地听着楚正初接下来的话。
“哥……发烧了……烧了好几天……”
“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跳下去河里的……他不说,我也知道……”
“他在等你……我都知道……他在等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虽然时隔多年,或许连楚婗雪自己也忘记了。
可是楚正初没有!
那是楚正初第一次看到楚婗雪生病,一直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人,仿佛一下子就倒下了。
别人都说他笨,说他傻,可是他比什么人都看得清楚!
在楚婗雪重病发烧的那几天,楚正初太害怕了。
他什么都记得……
记得那场意外的水灾,记得亲生父母是怎么被冲走的……
就连他唯一能依靠的大哥,也掉进了水里,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沉沉压在心底里的恐惧,几乎要把楚正初给吞噬了。
那几天,他寸步不离的跟在楚婗雪身边,就算楚婗雪赶他,他也不走。
晚上的时候,楚正初也守在楚婗雪的床边。
只有看着楚婗雪,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体温,他才能安心。
也是在那个时候,楚正初听到了楚婗雪的梦魇之语。
楚婗雪的心里有个人,一个女人……
他为了这个女人,不惜跳下河去救她……
他在等着那个女人来,无数次的在院子前眺望……
可是那个女人就是没有来!
楚正初清清楚楚的,听到楚婗雪在睡梦里喊着“小砚”。
几天后,楚婗雪的高烧退了,身体也好了, 也再没提起过这个女人,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楚正初什么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那个时候楚婗雪的期待,他的失望。
他不懂为什么,楚婗雪不顾一切的救了她一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狠心不出现。
这件事情,一直沉沉的刻在楚正初的心底里。
当他中秋节前一天回来,才知道楚婗雪结婚了,而结婚的对象还是霍砚……
长年累月的困惑,变成了憎恨!
楚正初是从心底里讨厌着霍砚,恨不得楚婗雪能跟她离婚,就怕霍砚再一次带给楚婗雪伤害。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如此针对霍砚的原因。
可是那一天,霍砚跟他袒露心扉的对话之后。
楚正初发现霍砚并不像是他曾经以为的那种“狼心狗肺”的女人,而楚婗雪也不像会受到伤害……
他沉默,困惑,不解,又彷徨。
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
如果不是霍砚不顾一切的救他……
楚正初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藏在心底深处的话。
“你……为什么不来……哥……等了你好久……好久……”
楚正初死死紧盯着霍砚,眼中激流奔腾,就只为了得到多年来的答案。
霍砚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语,还是在其中抓住了一些关键信息。
跳下河……救她……发烧……
她又想到之前楚婗雪故意瞒着她的事情。
两件事情,一前一后。
连在一起的话……
白光闪过。
霍砚对这一切已经驾轻就熟。
她睁开眼,就在玉坠空间里,立刻开始大声呼喊楚正初的名字。
“楚正初,楚正初!楚正初!!”
霍砚一边喊,一边在空间里狂奔,试图找到楚正初的身影。
可是累到气喘吁吁,这一切也只是枉然。
真正的后山有多大,空间里就有多大。
她这样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玉坠空间里,除了她和灵药宝库里的孩子,不曾出现过其他人的身影。
是不是能真正找到楚正初,也是个未知数。
霍砚停下了不断往前的脚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一边焦急的看着四楚,一边思绪转着飞快,寻求着解决之道。
“冷静,一定要冷静……”
霍砚小声低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在混乱中,她想起最多的就是小男孩跟她说的话。
关于玉坠空间的,关于她的意识……
对!
就是意识!
整个玉坠空间几乎都是被她的意识控制!
意识有多强烈,能力就有多强!
霍砚眼神里突然闪过坚定的光芒。
她直起身体,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茫茫后山,用她的思维意识作为寻找,穿行在每一片山霍里!
真的可以!
霍砚发现她不用移动,就能看到其他地方!
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她稳住心绪,继续扩大搜索面积,不断的扩大,搜寻……
从一座山头,到另一座山头……
终于……
是楚正初!
她终于找到楚正初了!
怪不得霍业和楚婗雪都找不到楚正初,后山其实有三个山头。
楚正初不知道为何,根本不在他们原先的那座山里面,而是在最后面的那座山头。
他!
正岌岌可危着!
山路上留着一道滑行而过的脚印,楚正初整个人都悬在一个山崖峭壁之上,脚下是将近八九米的落差。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手里紧抓着的树枝上。
四楚的情况一看,就知道他是走着走着,不小心脚底打滑,从崖边摔了下去。
这个高度……
就算有些树木荒草挡着……
可是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可能像霍业一样,摔断一条腿!
这一切,真的太相似了!
霍业出事之时,算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尚且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楚正初年头的时候才刚满十六岁!
他要是出事了,楚婗雪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懊悔之中!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在强力的执念之下,霍砚下一秒,出现在了楚正初的事发地点。
她站在崎岖窄小的山路上,一眼就能看到挂在树枝上、命悬一线的楚正初。
霍砚想也不想的俯下身去,伸长了手臂,想抓住楚正初。
然而——
她伸出去的手掌,宛若空灵虚幻一般,穿过了楚正初的手臂。
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抓到。
霍砚不死心,又试了好几次。
但是次次都是如此。
她急得满头大汗,脑海里的思绪乱成了一团。
楚正初不知道挂在这个树枝上多久了,双手的手臂上经脉凸起,还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他快支撑不住了……
楚正初的脸庞上,面色发白,嘴唇青紫,额头上一层一层的冷汗往下落。
唯一有光的,就只剩下黑亮的眸子了。
可是他瞳孔里的焦点,也在一点一点的涣散。
“哥……”
“哥……”
“我快不行了……”
他无意识的呼唤着。
楚正初呼救过,挣扎过,也试着努力往上爬。
可是这个山头平常根本没有什么人来,自从被楚婗雪承包之后,更是没有人影了。
楚正初在一次次的尝试无果后,他连最后一点保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抓着树枝的手,仿佛在往下滑落……
“楚正初!你一定要坚持住!”
霍砚趴着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念,再一次伸出手去——
但是结果依旧是徒劳无功!
她的手指,再一次穿过了楚正初的手臂。
宛若灵魂,穿过了人的实体。
这下霍砚也慌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楚正初,又看到他命悬一线,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慌张,惊恐,懊恼,无力……
传遍了全身!
就在霍砚思绪错乱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麻麻,你这么做是没有用的。”
是小男孩的声音。
“团团,是你吗?你快告诉麻麻,麻麻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霍砚焦急的四处张望,然而玉坠空间里还是原本的模样,并没能看到小男孩。
小男孩也曾说过,他和小女孩都是灵体,只能存在混沌世界里。
虽然没看到小男孩的身影,但是他的声音还在传过来。
“麻麻,玉坠空间跟人类实体是没办法互通的,你在这里就算找到他,也是没办法就他的。你快回去!回到现实世界里救他!”
“团团,麻麻懂了,谢谢你!”
霍砚忙众生乱,竟然连这么粗浅的事情都忘记了!
如今既然有了办法,她焦急的心绪稍稍沉静了一些。
霍砚依旧趴在山路上,对着根本看不到她存在的楚正初,双眸紧盯着,语气凝重的说道。
“楚正初,你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来救你了!你一定要撑住!”
转瞬间,霍砚的身影消失在玉坠空间。
……
“楚正初……”
“你一定要撑住……”
“我马上就来就你了……”
是谁?
是谁在说话?
楚正初恍惚中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
沉着冷静,字字铿锵。
猛地一下窜入了他逐渐混沌的大脑里!
将他突然的惊醒。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靠着手臂的力量挂在这个地方多久了。
天色渐渐暗了,他的身上再也使不出一点的力气……
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在手掌完全脱力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往下坠落……
生死,由命……
他最舍不得的,就是楚婗雪了……
楚正初几乎放弃了求救,也失去了求生的欲望,等着最后宣判死刑的那一刻。
然而在他意识颓废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将他突然的唤醒。
是谁?
到底是谁在喊他的名字?
又是谁?
让他一定要撑下去?
楚正初使出身体里最后一点的力气,双手用力紧抓着树枝,没让他的身体继续往下坠落。
就在这个时候,僻静的山路上,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正初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双眼看向山路的那一头。
“楚正初!你一定要撑住!”
“我来救你了!”
“你千万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救你的!”
跟他刚才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却又更清楚,更响亮。
不再是一阵风,从他耳边吹过。
那是……
霍砚的声音。
楚正初努力抬着头,远远地,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他狂奔而来。
怎么会是……她?!
楚正初怔愣着看着霍砚的出现,还没回过神来,霍砚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霍砚在看到楚正初之后,顿时安心了些许。
她刚才上山的一路上,最怕的就是楚正初在这个时候发生意外。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霍砚跟在玉坠空间里一样,趴在泥泞和石块堆积的山路上,三分之一的身体悬在外面,伸出手去——
“楚正初,我抓住你了!”
这一次,她的手心里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一把抓住了楚正初的手腕。
紧紧地,握住。
再也,不松开。
“你别急,我这就拉你上来。楚正初,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霍砚紧咬着牙龈,用力握紧手心的时候,还在不断安慰脸色发白的楚正初。
她对自己的力气有这个自信,绝对可以将一个瘦高的少年从山崖拉上来。
可是……楚正初慌了。
“你放手, 快放手!你拉不动我的!”
“霍砚,你疯了吗?你会被我拽下去,连你也会没命的!”
“你快放开我!我哥……我哥……我哥他不能没有你!”
楚正初一动也不敢动,僵硬的身体,就怕一个不小心,他没上去,反而把霍砚也拽了下去。
他在此时,既紧张,思维却又无比的冷静。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霍砚在楚婗雪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
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清楚到,哪怕再讨厌这个女人,却为了楚婗雪,也不想她出一点的意外。
“你放开我……放手……去喊别人……我不要你救……你会被我……被我拖累的……”
楚正初慢慢的红了眼眶,声音微微哽咽的说道。
他就算一个人即将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没红一下眼睛。
到是看着霍砚紧咬着牙,面色紧绷,用尽全身的力气救他的时候,忍不住的心涩。
“你闭嘴!”
“你哥不能没有我,就能没有你吗?”
“你是想让楚婗雪一辈子都活在懊悔中吗?十年前,他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现在,我也要怎么救你!你给我好好的撑住!”
这些话,霍砚近乎是咆哮着,愤怒的喊出来!
她第一次在楚正初面前口不择言,露出凶狠的一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霍砚再一次的收紧下颚,手臂不断用力。
双眼坚定,紧紧地跟山崖下的楚正初对视在一起。
她一边把楚正初往上拽,一边一字一句,字字铿锵的说道。
“为了楚婗雪,你不能出事!我一定!要!救!你!”
楚正初漆黑的瞳眸,突然的一阵颤抖。
心口更是,遭到了更迅猛地撞击。 楚正初的脑海里,宛若有狂风暴雨,在不断的疯狂卷席。
他聪明,就像是脑部神经有无数的末梢分支,让他的智商比所有人都高。
而恰恰是这些无数的末梢分支,让他对任何事物,都比普通人敏感无数倍,反过来压迫着大脑。
因此在小时候,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生理意识,将全部的末梢分支都封闭了起来,跟外界完全的隔离。
十年前,霍父霍母的意外,楚婗雪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让他稍稍从自我封闭中解除。
而如今……
楚正初的脑海里混乱不已,不断翻滚着霍砚曾经说过的话。
【这一点我们是相同的,因为我也不喜欢你……】
【因为你是楚婗雪的弟弟……】
【我为了阿年,想让他开心,也想让他放心,所以也愿意这么做……】
【也把你当作我的弟弟……】
【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证明,我会做到我说的一切……】
【为了楚婗雪……我一定要救你……】
原来……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而努力付出一切……
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楚正初的眼角颤了颤,一抹水光浮现。
顺着眼角,很快的滴落。
消失不见。
霍砚虽然说的坚定,却也不是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她的力气的确惊人,可是毕竟十六岁的大小伙,体重比她还重。
再加上之前在玉坠空间里,在山路上狂奔……
这一路上,她都消耗了不少体力。
但是她绝对不能放手!
绝对不能!
霍砚侧着身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臂都不像是自己了一样,不断的发麻。
却依旧紧紧抓着楚正初的手腕——
楚正初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她拉起来。
从山崖峭壁,到崎岖泥泞的山路。
当他整个人都被拽上来了之后,霍砚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算是稍稍往下放了一些。
两个人都倒在山路上。
霍砚一把紧紧的抱住了楚正初,将清瘦的少年搂在怀里。
“太好了!楚正初,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我真的好怕!”
重生回来之后,霍砚就跟福运加身了一般,一直顺风顺水。
就连楚奶奶性命垂危的时候,她也能在灵药宝库之中拿到千年人参。
但是这一次,连玉坠空间都救不了楚正初。
霍砚看似镇定之下,心底里一直惴惴不安的。
她也恐惧,害怕……
当楚正初完全获救了之后,这股惊恐的情绪,才敢完全的释放出来。
“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呜呜……楚正初,你要平平安安的……一辈子都不能出事!”
霍砚手臂发麻,却还是紧抱着楚正初不放。
她红了眼眶,眼底泪水盈盈,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惊恐和喜悦,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身体里强烈的交织着。
霍砚又哭又笑,泪水沾湿在楚正初的肩膀上。
楚正初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身体僵了僵。
他手足无措着。
比挂在悬崖上的那一刻,还要不知道怎么办。
他和楚婗雪亲近,手足之情浓厚,可是说到底是两个大男人,不会搂搂抱抱。
最多是楚婗雪摸一摸他的头,拍一拍他的肩膀。
小时候,母亲会亲昵的抱着他,可是时光荏苒,太久远了,他早就忘记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霍砚的拥抱是温暖的。
也是柔软的。
带着蓬勃的力量,宛若阳光,照进他闭塞已久的心里。
楚正初甚至在霍砚身上,霍到了一股香味。
淡淡的,甜甜的,就像是……
霍砚之前给他的那一颗大白兔奶糖。
楚正初并没有吃,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痴痴愣愣的看着,时不时霍一下味道。
又甜又香,就跟霍砚的怀抱一样。
他妈妈的身上,好像也有这样的味道……
楚正初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依靠在霍砚的怀里。
……
霍砚抱了楚正初许久许久,唯有这种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感觉,才能抵消在空间里,怎么也抓不住他的虚无。
她彻底的安心了之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一点一点,松开手臂,将楚正初放开。
并不是霍砚不舍得,是因为她的手臂用力过度,有些发麻,动作显得格外的僵硬。
两人分开后。
霍砚的脸上又是笑,又是泪水斑驳。
她身上的衣服都脏了,手上也脏兮兮的,只能用还算干净的手臂蹭了蹭。
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在楚正初的身上,就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只有看着他,才觉得安心。
“小初,别怕,没事了。你没事了,我也没事,我们都好好地呢,千万别害怕。你大哥也在山里找你,应该再往这边来了。他也很担心你,知道你没事,他肯定很高兴……”
霍砚说着一些安抚的话,担心楚正初受惊过度,又怕自己干脆那才失控的拥抱吓到了他。
她笑的有些尴尬,眼神里却是诚然的喜悦。
然而正说着,却被楚正初低沉的声音打断。
他问道,“为什么?”
“嗯?”
霍砚怔了怔,不解的出声。
楚正初的脸上带着苍白,也有疲惫,可是他的眼神很平静。
黑眸沉沉,宛若一汪深渊碧潭。
要不是浑身的狼狈,几乎从他身上,找不到一丝大难不死的惊恐和庆幸。
当霍砚浑然不解的时候,楚正初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小初,你要问我什么?”
霍砚依旧不解着。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消失了最后一缕亮光,山霍里树木茂密,光线被层层叠叠的遮挡,显得更加的昏暗。
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才依稀看到对方的神情。
霍砚无声的凝视着。
她看到楚正初看似平静的眼眸里,缓缓地浮现一抹强烈的情绪。
楚正初的瞳眸,直直的看向了她。
有怨恨,有困惑,有不满,也有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出现……”
楚正初好似变成了他喝醉酒的模样,就是楚婗雪所说的,那个最真实的他。
他看似呆愣,说话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但是眼神里,带着他浓烈的感情。
什么时候?
什么出现?
霍砚还是听不懂,却能感觉到这件事情很重要。
她凝重着神色,静静地听着楚正初接下来的话。
“哥……发烧了……烧了好几天……”
“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跳下去河里的……他不说,我也知道……”
“他在等你……我都知道……他在等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虽然时隔多年,或许连楚婗雪自己也忘记了。
可是楚正初没有!
那是楚正初第一次看到楚婗雪生病,一直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人,仿佛一下子就倒下了。
别人都说他笨,说他傻,可是他比什么人都看得清楚!
在楚婗雪重病发烧的那几天,楚正初太害怕了。
他什么都记得……
记得那场意外的水灾,记得亲生父母是怎么被冲走的……
就连他唯一能依靠的大哥,也掉进了水里,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沉沉压在心底里的恐惧,几乎要把楚正初给吞噬了。
那几天,他寸步不离的跟在楚婗雪身边,就算楚婗雪赶他,他也不走。
晚上的时候,楚正初也守在楚婗雪的床边。
只有看着楚婗雪,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体温,他才能安心。
也是在那个时候,楚正初听到了楚婗雪的梦魇之语。
楚婗雪的心里有个人,一个女人……
他为了这个女人,不惜跳下河去救她……
他在等着那个女人来,无数次的在院子前眺望……
可是那个女人就是没有来!
楚正初清清楚楚的,听到楚婗雪在睡梦里喊着“小砚”。
几天后,楚婗雪的高烧退了,身体也好了, 也再没提起过这个女人,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楚正初什么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那个时候楚婗雪的期待,他的失望。
他不懂为什么,楚婗雪不顾一切的救了她一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狠心不出现。
这件事情,一直沉沉的刻在楚正初的心底里。
当他中秋节前一天回来,才知道楚婗雪结婚了,而结婚的对象还是霍砚……
长年累月的困惑,变成了憎恨!
楚正初是从心底里讨厌着霍砚,恨不得楚婗雪能跟她离婚,就怕霍砚再一次带给楚婗雪伤害。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如此针对霍砚的原因。
可是那一天,霍砚跟他袒露心扉的对话之后。
楚正初发现霍砚并不像是他曾经以为的那种“狼心狗肺”的女人,而楚婗雪也不像会受到伤害……
他沉默,困惑,不解,又彷徨。
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
如果不是霍砚不顾一切的救他……
楚正初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藏在心底深处的话。
“你……为什么不来……哥……等了你好久……好久……”
楚正初死死紧盯着霍砚,眼中激流奔腾,就只为了得到多年来的答案。
霍砚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语,还是在其中抓住了一些关键信息。
跳下河……救她……发烧……
她又想到之前楚婗雪故意瞒着她的事情。
两件事情,一前一后。
连在一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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