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能有几多愁——重瞳,命运的密码
春天到了,也是百花争艳的时节。有一种花儿,它开在春暮的时候,花开了,就预示着春天的结束。美好的一切都会随风而逝的,正如你不可掌控的命运。
我知道,它的名字叫做荼靡。
不觉,今天已是白露为霜的节气了。
生死是必然的,谁都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生在帝王家,也许在许多人看来,是上天的眷顾,是命运之神的垂青,然,生在帝王之家的李煜,却有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那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七夕节,传说中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日子,也是民间女子的乞巧节。你诞生了,你如同所有的新生儿一样用响亮的哭声宣告你的到来,你不知道,等待着你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公元937年的七月初七,你诞生了。公元978年的七月初七,你被赐死。人世间短短的42载,你经历的太多太多。
据说,你是一目重瞳,是注定有不平凡的人生的。你的确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善书法,工绘画,通音律,诗文俱佳,写得最好的就是词。你开创了词的新境界,你被后世尊为词帝。
你果然是骨骼清奇,天生异禀啊。
你本来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国君的,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匆匆地即位,做你不愿意做的南唐后主,直至后来自降为江南国主。直至违命侯。
你的国土,虽只是半壁江山,但也可以偏安一隅,你也许想过,收复被大宋夺去的江山,你委屈求全,想着你的臣民,不要生灵涂炭,所以岁岁进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终于,你的国破了,家亡了,你成为阶下囚,往日的繁华已成云烟,只能梦里相寻。
生在江南佳丽地,你极尽奢靡,纵情声色,也许只是为了麻醉自己吧。也许你早就知道江山会易主,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的江山美人,终是一梦。南唐,风雨如晦。所幸,你还有你喜欢的人,你还可以醉卧在温柔乡中。所以,你的词中所写的,男女情爱,绮丽温柔,就不足为奇了。
我知道,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君王,你同样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浪漫多情的男儿。那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大周后,小周后,给了你温暖,给了你创作的灵感,所以,你的生命中还有弥足珍贵的欢乐。你以为的地久天长,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红尘紫陌,你终将与她们别过。
你本不想做君王,是命运让你承受这样的罪与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是被错误安排的演员,演了你不擅长的角色,那个导演,是谁呢?冥冥之中自有上天的安排吧。
千年以后,我们还记得你,记得你的词。
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最初读到的是你的词,也是你的绝命词《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还喜欢唱根据词所写的歌。当时,年少的心中虽有感触,但只是泛泛的。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的讲解,我不关心你那些遭遇,我只关心这词本身所带给我的化不开的哀伤。那时的我,也许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生阶段。
我记得老师讲这课时窗外春光正好,金色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我在一个粉色封面的日记本上,工工整整地抄下了这首词。
再后来,年岁渐长,也遭遇到了人生中的许多挫折,我也才能多少读懂一些词中的意味。真的,我不愿意去记你那些惨痛的经历,尽管是这些才促成了你的词帝地位。你的经历,让你与众不同,让你痛苦,让你悔恨,让你只能用词来抒发心中块垒。
你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你做不到忘记过去,苟活着。如果你不写词了,或者你学一学阿斗,可能你的生命还会继续。但是,这样的活着,不是你想要的,或许,死于你是最好的解脱。生于七夕,死于七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的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是我最喜欢的词了。因为我记得有一个民国作家张恨水的名字就是取自这首词,花谢了,春去了,良辰美景如梦,人生又有多少遗憾啊!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即便是在最明媚的春光里读到你的词,也会让我的心一下子沉郁下来,心中涌起阵阵惆怅。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读来让人心生叹息。果然,那的江山如画,你的哀伤绵绵不尽。
李煜,如果不是命运的阴差阳错,你也不至于成为一个亡国之君吧。
作为一个国主,你不称职,成了亡国之君;作为一个词人,你开创一个词的新时代,被称为“词帝”。你的词,清丽哀婉,用情真挚。读来,千古之下仍有哀伤。作为君王的你,曾极尽奢华,夜夜笙歌,靡费无度,与国与民无功,落得国破家亡。
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今朝却成为人人唾骂的阶下囚,人生的起伏真是够跌宕的。
作为阶下囚的你,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失去了故国三千里,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失去了尊严,你的词中早年的那些花间习气被凄凉苦涩、低沉哀婉所代替,苦难让你的词作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真是“魍魉喜人过,文章憎命达。”
经过这样的变故,你的词中才有那样深的哀痛吧。过去的好时光,也不过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对于这样的苍茫人间,虽然让你痛苦,如此悔恨,你还是那样深深地眷恋你的故土,还有那过去的好时光。在痛苦中,唯一可以抒怀的只有词了。在词中,你是那样率真,写尽了自己的悲欢离合。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也只有,历尽人间至惨至痛的事情的人,才会发出如此慨叹。也正因为这首词,李煜被赐毒酒而死。终年42岁。
这个人的一生,真是悲剧啊。一个注定悲剧的人,在文学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果生在太平盛世,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也许你的命运不会如此悲剧,但是,一代词帝也许就不是你了。
我独自在秋雨的夜晚,读到你的词,更会觉得分外凄凉。过去的都是镜花水月,未来的难道不是镜花水月?人生就是无尽的虚空,但总还会有希望在那里等着你。
南唐后主,李煜,你一转身就是千年。
生命中那些稍纵即逝的美好瞬间,生命中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是如此真切又如此缥缈。总会在某些时刻,经由什么媒介,勾起人的哀伤。
我一直是一个只求简单,不求深刻的人,读书也是不求甚解。也许,我永远也读不懂你的词,因为,我不是你,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当我仰望苍穹的时候,我知道,有一颗煜煜生辉的星星,那就是你。
文/蓝色雨滴35
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