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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因独自躺在卧榻上,满心悲凉。
天色未明,她艰难起身,穿戴整齐。
坐在案前,唤录事官前来,开门见山:“想必你也知道本宫如今行将就木,此时让你来,是要你为我做个见证。”
录事官忙跪在顾兰因面前:“公主定能洪福齐天。”
顾兰因没有在乎她恭维的话,只平静地说,“本宫要起笔一封遗书,和一封放夫书,你且在一旁好好记录,需得一字不差,不得偏颇。”
听此言,录事官不由一愣,却还是拿起随身携带的纸笔。
顾兰因一字一句说:“本宫自幼体弱,早已时日无多,亡故之事与相府无由……”
录事官红着眼记录完。
顾兰因又亲自起笔,写下一封放夫书。
“愿君相离后,重聘贤良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笔落,顾兰因尽量稳住自己因肺腑疼痛,而起伏不定的气息。
曾经嫁给他时的有多欢喜,如今写放夫书时就有多悲凉……
顾兰因将放夫书一同交给录事官,叮嘱她:“这两份书信,需十四日之后再交相爷。”
“是。”
顾兰因不放心,又说:“本宫之死与驸马无关,若有人污蔑驸马与齐家,你一定要为他们证明清白。”
录事官含泪答应。
事处理完,顾兰因照例,去往丞相府老夫人处请顾。
齐老夫人看见顾兰因苍白的面色,不由担心:“公主脸色怎如此差,可有叫太医瞧过?”
顾兰因温声回:“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拉过顾兰因的手准备落座,却惊觉白玉般的肌肤十分冰凉。
她知自己儿子对顾兰因不曾怜惜,忍不住宽慰:“公主受委屈了,往后我定让齐豫多陪陪你。”
顾兰因笑中含有一丝苦涩:“多谢母亲。”
她倒是想,却强求不来。
两人正交谈着,就见齐豫和顾梦姝牵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前来请顾。
那是两人的孩子齐思修!
顾兰因望着那粉团子,眼眸莫名被刺痛,她也曾怀过孩子,只是那孩子生下便是死胎。
若他还活着,应该和修儿一般大了……
“祖母。”小小的齐思修带着笑容扑向老夫人。
“哎哟我的乖孙。”老夫人抱着孙儿,笑得合不拢嘴。
而齐豫与顾梦姝站在一旁,从始至终两人都未曾看顾兰因一眼。
顾兰因一身尊贵华服,突兀地坐着,看着这一家人,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不是相府儿媳,只是皇族公主,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没有打扰他们天伦之乐,独自一人回公主府。
从丞相府到公主府的路程不远,可今日,她却觉异常的长……
她依稀记得五年前嫁与齐豫时,他说的话:“公主千金至尊,相府容不下,还是住公主府合适!”
第三章 自行回府
顾兰因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公主府。
这一日她将五年的过往回想了一遍,失神恍惚,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一旁录事官的本子空白一片。
夜间病情发作,顾兰因疼痛难捱,就这么疼到了天明。
掀开蚕丝锦被时,被褥满是冷汗湿迹。
刚起不过多时,父皇身边的王总管,步履蹒跚焦急而来:“公主,皇上病重,召您与驸马立即进宫!”
顾兰因对镜插着朱钗,手一松,“怎么回事?”
明明上月才见父皇时,他还神采奕奕,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就病了……
王总管摇头:“奴才也不知,还请公主与驸马速速进宫!”
顾兰因听罢,顾不得与齐豫闹得那些不愉快,立刻让人去请他。
……
齐豫来后,两人共乘马车。
顾兰因几经张口,才用沉静的声音道:“我父皇病重,不能操心,待会儿见到他时,我们好好相处,不要丢了你我夫妻体面。”
齐豫不以为意,讽刺地反问:“公主意思是,臣对你不好?”
顾兰因被堵得哑口无言。
两人相对而坐,再也无话,车内寂静得可怕!
急行的马车摇晃,顾兰因的心中满是慌乱。
而齐豫却一脸淡然,仿佛早有预料……
顾兰因见此,心底升起一抹不顾,那样的念头激得她一颤,染红的蔻丹指甲深陷掌心。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才到宫门。
养心殿。
顾兰因就见父皇两鬓花白躺在病榻之上,整个人满是沧桑。
她连忙奔过去,跪在榻边:“父皇。”
皇上听到她的声音,费力睁开眼,久久才看清女儿的面孔。
“月月,你瘦了,在丞相府过得不好吗?”
顾兰因一哽,鼻尖酸涩,握住皇上的手,温声说:“儿臣过的很好,只是父皇,您怎么突然生病了?”
皇上无力摆了摆手:“父皇只要吃些药就能好,月月不必担心。”
说完,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齐豫:“月月,你先出去,朕有话要与丞相说。”
“是,父皇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顾兰因郑重地拜了三拜,往后,她怕是不能再父皇面前尽孝了。
离去前,她深深地望了一眼齐豫。
齐豫只冷漠地从她身侧走过,而后殿门紧紧地闭上。
顾兰因候在殿外,望着皇宫中熟悉的巍峨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齐豫才出来。
他原本俊逸的面容平添一丝冷然,“皇上已经歇下,本相还有要事,公主自行回府吧。”
顾兰因早习惯齐豫对自己冷淡的态度,没有多想,朝着往养心殿内望了一眼,独自一人离宫。
半道上。
顾兰因就看玄武门竟无兵把手,她心底莫名一慌。
忙转身折返回去。
“公主!”身后的宫女连忙跟上。
顾兰因小跑去往养心殿,心跳的飞快。
然而还没走到,她远远就看见无数穿着铠甲的士兵将养心殿,团团围住!
第四章 谋逆
顾兰因瞳孔皱缩,忙对身旁宫女道:“速出宫禀告林将军!”
宫女赶紧离去。
顾兰因这才上前,不出所料被一行士兵拦住。
她凤眸微眯:“大胆!谁竟敢拦本公主?!”
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更一步动作。
顾兰因见此,就要往前走,然而这时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抬头正对上齐豫凌冽的侧脸,顾兰因整个人僵在原地。
“此处你管不得。”齐豫声音冰冷之极。
顾兰因还有什么不明白,看着他不敢置信:“你要谋逆?”
齐豫不言有他,将其拉入怀中,一行人隐藏暗处。
顾兰因想要挣扎,可根本不是齐豫的对手。
“齐豫!你敢唔——!”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下一刻,顾兰因就看着顾梦姝的父亲,也就是她的二皇叔顾德曜一身盔甲,举刀带兵冲进养心殿。
她眼眶骤红,一口咬向齐豫的手背。
齐豫剑眉微促,强忍着疼痛抱紧了她。
“顾兰因,松口!”他哑声道。
顾兰因却像没有听见,死死地咬着他的手,眼泪不自觉往下落。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却是已杀她父皇为代价!
此时,阴郁的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顾兰因听着殿内不断传出厮杀的声音,鲜血顺着宫殿的石阶往外流……
她的嘴里尽是腥甜,恨不得与齐豫同归于尽!
半柱香后。
紧闭的殿门终于被打开。
齐豫在这时也松开了她,顾兰因不顾一切冲进殿内,眼前尸体横布,一片腥重的血色。
然而举刀而入的的皇叔此刻五花大绑跪在殿中,而她的父皇咳嗽着被总管小心扶起。
皇帝见顾兰因回来,还一身淋漓狼狈,担心她受伤,忙问:“月月,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兰因双眼盈泪,顾不上皇家礼仪,冲上去抱住他。
“父皇,您没事儿吧?”
皇帝顾慰地抚着她散乱的头发,柔声道:“父皇无碍,不过是处理个乱臣贼子罢了。”
顾兰因放下心来,却忍不住含泪责怪:“您为何不告诉儿臣皇叔要谋反?儿臣刚刚……”
皇帝打断她的话:“这等手足相残之事,朕怎能让你知晓?”
顾兰因擦了擦脸上残泪,“父皇是儿臣在这世上最重要之人,以后万不可如此,算儿臣求您了……”
“好,都依月月的。”
皇帝暂时顾抚好了顾兰因,扭头冷眼看向跪在殿中仍一脸不甘的白德Y.B独家整理耀。
沉声下旨:“圣卿王领兵造反,意图弑君,罪不可赦,即刻褫夺王位,降为庶民,王府上下皆发配岭南!”
……
回去的路上。
齐豫冷着一张脸不言语。
“相爷,你的手可还痛?”顾兰因小心问道。
“公主何必假惺惺?”齐豫出口声音凉薄。
顾兰因正欲道歉,而接下来齐豫一句话让她直坠冰窖。
“你别误会,本相在养心殿外可不是去救你父皇。”
第五章 咎由自取
公主府。
顾兰因坐在荷池边,已是冬日,池中只有堪堪几丛歪斜断折的残叶枯枝。
在马车上,齐豫的话让她始终静不下心。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身后抱住了她。
顾兰因转身一看,是顾梦姝的孩子修儿。
顾兰因没有孩子,看到他,会心一笑:“修儿,你怎会在这?”
修儿黏着她乖巧的笑了笑,留出小虎牙,甚是可爱。
顾兰因忙唤侍女端来一碟藕粉桂花糕,夹起一块,递给他。
修儿接过,小脸鼓鼓囊囊,一边吃一边朝着她作揖:“谢谢,公主。”
软糯的声音让顾兰因心中一片柔软,若自己孩儿没有早夭,怕也能唤自己娘亲了。
她正想伸手抱抱修儿,这时,一双手将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