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对每个病人都格外认真,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什么。但只要遇到类似的家暴案例,她就会本能地回避,把病人转给别的医生。提到李小芳的事,她总是说:"那是个意外。谁能想到仓库会起火呢?"刘阳倒是最快调整过来的一个。火灾第三天她就继续出现在厂里,浓妆艳抹,和往常一样。她开始刻意传播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听说她私生活不检点,惹上了什么人。这种事,在厂里早有传言......"她和曾国强出现在厂门口,耳鬓厮磨。"李小芳的事真是不幸。"她故作惋惜地对人说,"年轻人不懂事,这下吃亏了吧。"她开始散布更多流言,说李小芳生前和多
七月十六日的早晨,仓库地下室潮湿而阴冷。李小芳蜷缩在角落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工作服。这里曾是老厂区存放账本的地方,铁门锈迹斑斑,窗户被钉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她试图在黑暗中分辨时间,但这里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昨晚他们把她带到这里时,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正午时分,楼上传来脚步声。有人推开了铁门,刺眼的光线照进来。是谢元,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些东西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沙哑。
"别装傻!"他一脚踢翻纸袋,里面的面包滚落在地,"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我们不知道?写信求救?真可笑。"
与此同时,沈艳萍正坐在车间里发呆。早上她在柜子里发现了李小芳的求救信,上面写着她被关在老厂区的具体位置,还说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险。
"萍姐,救救我。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处境......"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在颤抖中写成。
沈艳萍盯着信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走到垃圾桶前。火柴的光亮在她眼中闪烁,她看着信纸变成灰烬。"对不起,小芳。这是为你好。"
下午,葛志英在医务室整理病历时,发现了李小芳最近的检查记录。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电话:"喂,谢元,有件事我觉得你该知道......"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李小芳怀孕了,谢元是孩子的父亲,他应该会负起责任。但她不知道,这个消息会给李小芳带来更大的灾难。
七月十八日,刘阳开始在厂里散布谣言。"你们知道吗?李小芳那肚子里的种,说不定是曾国强的。""听说她勾引了好几个领导......"流言像毒蛇,在角落里蠕动。
第二天,一封匿名信出现在李小芳的床头。是曾育华的笔迹:"离我父亲远点,否则别怪我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而周慧芬在听说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保护家族的名誉。"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就该给她点教训。"她吩咐人继续看守地下室。
七月二十一日,天空阴沉得可怕。李小芳在地下室的墙上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注意到的划痕,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些数字和日期。她突然明白了,这里不只存放过账本,还关押过人。
下午四点,她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生锈的铁盒。里面有几张发黄的单据,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这些年的违法交易。她的手开始发抖——原来真相一直就藏在这里。
她用找到的铁钉在墙上刻字:"如果有人看到这些字,请记住,不是我对不起他们,是他们对不起这个世界。"字迹歪歪扭扭,却格外清晰。
傍晚六点,第一缕烟从楼上飘进来。起初她以为是错觉,直到呛人的气味越来越浓。
"救命!有人吗?"她拼命拍打铁门,"这里有人!"
楼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外停了一下,她听见是沈艳萍的声音:"小芳?是你吗?"
"萍姐!救我出去!"
但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仿佛听见沈艳萍喃喃自语:"对不起,这是为你好......"
八点时,烟雾已经弥漫了整个地下室。李小芳脱下外套浸湿,蒙在口鼻上。她试图用凳子砸窗户,但那些钉子纹丝不动。
这时楼上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
"真的要这样吗?"是葛志英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想她活着出去,然后毁了所有人?"刘阳冷笑。
"可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那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九点半,火势完全失控。李小芳已经看不见东西,只能感觉到越来越高的温度。她摸索着爬到通风口下,那里还有一线新鲜空气。
在这最后的清醒时刻,她听见了更多的声音:
曾育华:"爸,真的不管她了吗?"
周慧芬:"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毁了这个家吗?"
十点,烟雾呛得她几乎窒息。李小芳靠在墙角,想起了很多事。她想起第一次进厂时的憧憬,想起谢元给弟弟过生日时的温柔,想起老汪教她认账目时的耐心。
那些美好的回忆在火光中扭曲,变成了一个个讽刺的嘲笑。
十一点,火势完全失控时,五个女人站在不同的位置,看着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夜空。
沈艳萍站在车间门口,手里还攥着那张烧剩的信纸。"这是为她好,"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种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她想起自己多年来忍受家暴的日子,也是靠着这样的自我安慰活下来。
葛志英在医务室踱步。她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李小芳最后的话:"等你们发现真相时,会后悔吗?"她看了眼抽屉里的病历本,那上面清楚记录着李小芳身上的伤痕。作为一个医生,她却选择了沉默。
刘阳倚在宿舍的窗边,冷眼看着远处的火光。"不知检点的女人,活该。"她轻声说。但那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仿佛在说服自己。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曾育华跪在父亲书房外,泪流满面。她多想冲出去救人,但她更害怕失去这个家的体面。那些账本里的秘密,那些不可告人的交易,都是她家庭地位的基石。
周慧芬坐在家中,手里捧着茶杯。她一向以贤妻良母自居,但此刻她选择了维护家族的利益。"这丫头太不懂事,"她喃喃自语,"这是她自找的。"
地下室里,李小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烟雾呛得她睁不开眼,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她记得自己来厂里的第一天,充满希望地站在大门口。那时的她以为,勤劳和善良就能换来美好的人生。
她用最后的力气在墙上刻下日期:七月二十一日。这是她的忌日,也是真相被掩埋的日子。
午夜时分,火势终于减弱。五个女人各自回到家中,却都无法入眠。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夜晚不仅带走了一条生命,还在她们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会在三十年后发芽,让她们为今晚的"善意"付出代价。
第二天的《晨报》用很小的版面报道了这则消息:"某棉纺厂发生火灾,一名女工不幸遇难。初步判定为意外事故。"
没人知道地下室墙上留下的字迹。没人知道那些被烧毁的账本和证据。更没人知道,在这个貌似意外的悲剧背后,藏着多少人的软弱、自私和所谓的"善意"。
多年后,每当有人问起tຊ这件事,五个女人都会说:"那是个意外。"但她们心里明白,那不是意外,而是她们共同选择的结果。
她们的"善意"编织成了一张网,越缠越紧,最终勒死了那个想要说出真相的女孩。而这个真相,会在三十年后像幽灵一般回来找她们。
火灾发生后的第一个星期,沈艳萍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她一遍遍清理衣柜,把所有与李小芳有关的东西都找出来,包括那些求救的纸条。当她用火柴点燃最后一张纸条时,手在发抖。
"这是意外。"她对着镜子说服自己,"是她太不检点,自己非要去招惹是非。"每天早上,她都要对着镜子重复这句话,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心里的愧疚。渐渐地,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固执,对年轻女工的要求更加严苛。"就是太放纵她们,才会出事。"她常这样说。但凡看见谁打扮得稍微艳丽些,就要说上几句。"要端庄,要自重。"她用这样的说教来驱散心中的愧疚。
葛志英的变化最细微却最深刻。她开始强迫症似的整理病历,每一份记录都要检查三遍。当她翻到李小芳的那份病历时,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我是为了她好,"她一边归档一边喃喃自语,"我以为告诉谢元她怀孕,他会负责的......" "我是为了帮她。"她自我安慰,"如果不告诉谢元她怀孕的事,他们怎么会结婚?"可每当夜深人静,那个选择就像一把刀,深深刺在她心里。
之后,她对每个病人都格外认真,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什么。但只要遇到类似的家暴案例,她就会本能地回避,把病人转给别的医生。提到李小芳的事,她总是说:"那是个意外。谁能想到仓库会起火呢?"
刘阳倒是最快调整过来的一个。火灾第三天她就继续出现在厂里,浓妆艳抹,和往常一样。她开始刻意传播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听说她私生活不检点,惹上了什么人。这种事,在厂里早有传言......"她和曾国强出现在厂门口,耳鬓厮磨。"李小芳的事真是不幸。"她故作惋惜地对人说,"年轻人不懂事,这下吃亏了吧。"她开始散布更多流言,说李小芳生前和多少人有染,说她偷看账本是为了敲诈。她越描越黑,仿佛这样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后来她如愿嫁给了曾国强,成了厂办主任的儿媳。每当有人提起李小芳,她总是带着几分轻蔑:"那种人,我都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曾育华的逃避最为彻底。她开始躲着父亲,不敢进他的办公室。那封威胁信被她撕得粉碎,冲进马桶。"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她对家人说,"别再提了。"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仿佛忙碌就能让她忘记那个晚上自己的选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成了她的人生信条。她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主任女儿的角色,却在每个失眠的夜晚想起那个地下室的哭声。
周慧芬则是最忙碌的一个。她马不停蹄地走动,打点各路关系,堵住一切可能的风声。"都过去了,这就是个意外。"她用这句话应付每个询问的人。她刻意制造出一种平静祥和的氛围,仿佛那场火从未发生过。可越是如此,那个真相就越是像一根刺,扎在所有人心里。五个女人,五种逃避。她们用不同的方式掩埋真相,却都在夜深人静时被同一个梦魇惊醒。梦里总是出现那个地下室,那把火,还有那个再也没能出来的女孩。
她们以为选择性遗忘就能获得救赎,却不知道有些债,总是要还的。就像那场大火烧不尽的余烬,会在三十年后重新燃起,让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善意"付出代价。
而此时的她们,还在用各自的方式演绎着这场"意外"后的生活,浑然不知未来等待她们的命运。
五个女人,五种逃避。她们用不同的方式说服自己,那个夜晚的选择是正确的。白天,她们若无其事地工作、生活;夜晚,却时常从梦中惊醒,梦见一个满身是火的女孩在向她们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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