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念小说大结局》免费阅读_(顾念浮生)小说在线阅读
人群里时不时冒出几句冷言冷语,试图干扰灵萱发挥。
富天明挺直了腰板:“懂不懂什么是暗雷?能让你这凡人眼珠子看见,还能叫暗雷。”
”验雷场上,不容喧哗,要吵,下山去吵。“暗雷阁阁主幽九楼发话了,黑夜之时,整个暗雷阁的人都睡过去了,谁能想到,还能有人趁夜取走一条雷源。幽九楼对灵萱倒是有了兴趣,天亮之时,暗雷阁的所有雷源都自耗自散掉了,灵萱取雷源的过程,无人见证,灵萱是否果真取得了雷源,还需眼见为实。
一阵风迎面吹来,带走了她身上因紧张而产生的些许燥热和疲乏。
她用灵力小心试探着训雷珠,训雷珠高速旋转起来,仿佛她的心跳也是如此之快。她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之后,训雷珠也转得慢了。但灵萱的体力无法长久支撑,她再次虚热得冒汗。突然,她感应到一丝从训雷珠蹿出的气流,但她陷入了迟疑。
灵萱看了一眼暗雷阁用于收雷的训雷珠,右手回抽、全力收势的瞬间,一道凌厉的东西就从训雷珠里射出了——
全员瞪大了双眼,试图从周围所有的动静里判断出暗雷这个东西的存在,而收雷的训雷珠毫无反应,灵萱的暗雷径直射向了训雷珠正后方的萧澜阁!百步之后,雷射的威力不减,直接击穿了萧澜阁大门上低调的门锁,破了萧澜阁的门!
灵萱失了手,还冒犯了逸云霆中不容亵渎的萧澜阁。
“你大胆!”火雷阁主惊吓着站起了身,他抬手的瞬间,要把灵萱当成刺客处置了……
灵萱心弦全崩,万死难自恕地向萧澜阁跪地叩首,她双臂伸直,合十在埋下的头前方,半身背负着天,另外半身恨不得嵌进尘泥里。
“他不会放雷啊!”在场的考生们沸腾了,似乎开始了提前庆祝。
“也不会控雷,那是怎么收的雷?”
“是作弊的吧,根本没人见过他收雷。”
“刚刚飞出的东西谁也没看清,怎么证明那是暗雷?”
富天明气得快噎住了,他没勇气跟众人澄清自己的火雷源是灵萱收的,他也知道那些害怕灵萱顶掉他们名额的人,恨不得现在就用唾沫星子把灵萱淹死了。
富天明猛咳了几声,使劲儿吼了出来:“你们少说风凉话,刚刚放雷的时候,你们哪一个不是心里紧张得死,不就怕失手吗?再让你们重放一次雷,你们谁敢赌自己不失误。失误就等于作弊,你们这群搅屎棍,不嫌自己嘴臭吗?”
“不管怎么说,他没通过最终的考核,可以滚蛋了。”
灵萱的眼泪淌进了泥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四十九章 补考生
富天明的声音被唾沫星子淹没了。现场的氛围躁动起来,守卫现场的雷灵师喝令道“别吵了,逸云霆收徒,谁去谁留,还轮不到你们说了算。”
萧澜阁门锁被击坏,风一吹,门就开了。雷灵师喝止不住的场面,在门开的瞬间安静了。
再无敢喧哗之人,众人恭敬地看向了萧澜阁,萧澜君一袭仙风布衣,从屋里淡然走出。
灵萱不懂此时周围的沉寂,她心心念念了多少个日夜,想要见到萧澜君,如今终于走到他面前,但自己搞砸了一切,竟无颜抬头。
全场起身,恭称了一声:“萧澜君!”
灵萱把头埋得更深了,两只手臂夹得紧紧的,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心跳,也听到了萧澜君走近的步伐。
五大雷阁阁主起身示敬,让出尊位。萧澜君并未入座,而是走到暗雷阁的雷灵珠前,将刚刚收着的暗雷装进了雷灵珠里。
“幽阁老,请验雷。”
“是我的雷源,没错。只是这小子放雷没过关,萧澜君又亲自过手帮一把,是何指示?”
“逸云霆招生向来讲公平,这次考核结果,大家有些非议,说这位少年取雷源无旁证,那也错在监考官擅离职守,偷懒睡去。说这少年放雷失手,未将雷源送入训雷珠,却非全责。”萧澜君看向了幽九楼,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五大雷阁中,传言火雷阁曾向鬼焰堂借力修炼,改造修炼出火雷源。而暗雷阁也有个传说,是得了仙都门的气灵术助力,改造出了暗雷源,倘若师出闪雷阁的萧澜君没能以训雷令定下逸云霆之乾坤,逸云霆的掌门人就是暗雷阁阁主了。
幽九楼一派久经沙场的淡然,萧澜君也就坦然揭底了:“暗雷阁这训雷珠,还有半道封印未揭,除非是高级灵师的道行,普通灵师就算是咫尺距离,也难把雷源送入暗雷阁的训雷珠。”
其他四阁的阁主心知肚明,暗雷阁做的手脚,是为了保住某个考生,某个可能会因灵萱的过关而被挤出局的考生。
而灵萱的放雷失败,是自己能力问题还是监考官的眼力问题,谁也说不清了。
幽九楼身后的验雷灵师立即跪地请罪,以个人失职之名揽下一切罪责,矢口否认有其他图谋。
幽九楼放低了姿态,站起身来:“徒弟失职,当师父的有失察之责,眼前这位考生的去留,我没资格评判,请萧澜君定夺。”
“已经通过考核的三十人,可以入册了。”萧澜君此话一落,好几个考生握着拳头兴奋地快蹦了起来。
瓜哥心里一沉,灵萱没机会了?
萧澜君拿起了登记名册,找到了灵萱的名字:“顾林轩,我再给你加试一题,你若能完成,就让你入册,你可接受加试?”
“我接受……”灵萱仍旧头也不抬地跪趴在地上,也许是不愿外露她满面泪痕的软弱,她这一句回应已是精疲力竭,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富天明心急着蹦出来一句话:“他一晚上没合眼了,还要考他什么?”
“把我的门修好。”萧澜君轻轻放下这句话,移步离开。
直到萧澜君走远,灵萱都没敢抬起头,她感知到周围人群几乎散尽后,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灵萱的世界陷入混沌之中,萧澜君的最后一句话不断在她所处的空间里无限回荡“把我的门修好……”
灵萱努力睁开朦胧的眼,隐约看见了一道半开的门,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了门前,推开门的瞬间,光芒越发刺眼,她无力去抵抗如此强烈的视觉刺激,但她又不得不极力去看清她必须面对的一切。
“林轩醒了。”富天明满面红光地盯着憔悴的灵萱,此时,他们回到了瓜哥的家里。
灵萱快速地做完了一个梦,她回到现实世界后,疲惫还残留了大半。她硬撑着坐起身,看到守在身旁的富天明和瓜哥,无力和无望也忘了大半。
然而灵萱忘得最彻底的是人球合一的浮生,浮生在得到萧澜君的“修门”指令后,就藏在萧澜阁外,等众人散去后,他就连人带球地滚了萧澜阁。他把暗雷击坏的内门栓和外门锁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没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最后做出一个英明的决断,找个锁匠来,问题就算解决了。
浮生刚要滚出萧澜阁,就被一股吸力擒住了……
灵萱看着手残的瓜哥和脑残的富天明,再次被迫坚强起来。她强迫毫无胃口的自己尽可能多吃东西,积攒足够的能量,保持体力,随后独自赶去了逸云峰,去“补考”。
逸云霆结束了招生会,先前山脚下赶来凑热闹的看客和流动商贩都没了,只有零星路过的人从逸云霆山门前走过,两个雷灵小师傅镇守着山门,风采卓然,仪容整肃,静默中昭显着逸云霆的威严。
灵萱蹭上一辆牛车,赶了过来,可她连“补考”的考场都进不去,她没入逸云霆的新生册籍,连逸云峰的山门都登不了。
“不然你们问一问萧澜君,他说我修好了门,就让入逸云霆。我没撒谎,求两位师兄放我进去吧。”灵萱哀求地看着圆脸小师傅和瘦脸小师傅。
“我们按规矩办事,你没手令,我们真的不能放你上去。”圆脸小师傅回应着。
“你还没入逸云霆,也先别急着叫师兄。”瘦脸小师傅冷冷地提醒着。
灵萱转身坐在了门口,她走不动路了,先坐下,慢慢想办法。
“你就是顾林轩?”
灵萱已忘了坐了多久,终于有人主动跟她说话了,她抬头一看,是一张清秀的面庞,但一切都被下巴的一颗痣抢尽了风头,如此一搭配,真是浪费了一张俊脸,帅气全无,名字也很贴脸,他叫尤大志。
灵萱点头回应了尤大志。
“我是跟你一起入学考核的新弟子,你只身去收暗雷,我很敬佩……”尤大志笨嘴笨舌的样子,显得无比真诚。
灵萱站起身来,只憋出一句“谢谢”,两人的嘴笨是势均力敌的。
尤大志带着灵萱往山门外走了长长一段路,确定了周围没人溜达,他就开始跟灵萱支招。他们登记入册籍的三十人已经领走了各自的手令及统一的雷灵弟子行头,他在此时机正巧偷听到暗雷阁两个雷灵师的私语,说着萧澜阁门锁的事。
灵萱那一击暗雷,坏了门锁事小,破了门封事大,萧澜阁的门曾得凤凰神羽注印,驱邪避祟,守护楼阁。如今就算修好了门,门封也没了。
尤大志叹着气:“你毁了门栓,是对萧澜阁天大的亵渎。萧澜君慈悲,让你修好门锁,给你一个体面的劝退,逸云霆的弟子对你可没有半点慈悲,他们是不会让你轻易上门的。”
灵萱长吸一口气,再次回到孤独和孤立无援的境地,她必须继续嚼着苦,只为果腹。
“萧澜君也想让我走?”灵萱抬着眼,等着尤大志的回应。
“萧澜君没明说,可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那门不是普通的门,除非……”
第五十章 误入虎穴
“什么?”灵萱就等着这一句“除非”! “逸云峰后山处有一雷池,过了雷池有座雷虎山,山中有一类性情温顺、易捉却难寻的神兽,名为狸花猫,传说为半神之兽,眼下能替代凤凰神羽的只有这神兽之须了。若能拿到那花猫的灵须,也算能补上萧澜阁的半分圣威了。我总共就偷听到这些,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明日午时,新入逸云霆的弟子会上逸云峰顶,向五大雷阁拜师,五位阁主会选走各自想要的弟子,每阁以十人为限,如果落选,就还要打道回府了。明日午时之前,你务必要赶回逸云峰。”尤大志说完这些,塞给灵萱一副自己画的丑地图,然后速速撤离了。
灵萱拿着地图,想着瓜哥受了重伤,富天明估计会帮倒忙,真到需要浮生上场的时候,他又人间蒸发了。灵萱提了一口气,又想着从小放牛放羊都是一把好手,现在去捉一只猫,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灵萱自己给自己打足了气,循着地图上的路线,出发了。
灵萱独自走入了荒野小径,来来回回地寻找地图上的隐秘分岔路,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后,灵萱才走上了正道,上山了。
山上草木繁盛,却不见爬虫鸟兽,自然生长的绿植透着灵气,灵力却不输自家的百灵草,灵萱开始领会尤大志所说的神兽“难寻”,她连虫子都见不着一只,何况一只奔跑的花猫。
灵萱行走间,手臂被半人高的锯齿叶划破,嫩叶边上留下一道血印。刺痛让她冷静了下来,她学着浮生动脑子,回想起以前接触过的家猫,嗅觉极其敏锐,与其大海捞针地找,不如用气味将它引来。
灵萱启用气灵之术,将锯齿叶上的残血打散,弥散入空气,再用风灵之术将其扩散出去。灵萱撕扯下一块衣布,把划破的手臂包上。灵萱刚打上第一道结,身后树杈上就传来了猫叫声。灵萱循声转头,看见一只灰黄条纹的狸花猫也在看着她。
灵萱笑着向小猫挥着手,起身慢慢走近。小猫从树上极其敏捷地跳下,也朝灵萱走了过来。灵萱张开双手,狸花猫直接蹦进了她怀里。灵萱也确信了尤大志所说的“易捉”,这都不需费心捕捉,自己就乖乖投怀送抱,嗷嗷待捕了。
灵萱揉搓着刚结识的萌宠,拿出了备好的一袋小鱼干,算作微不足道的补偿。但这狸花猫却挑食得厉害,毫不多看小鱼干一眼。灵萱把美食、按摩和蜜语都招呼了一遍,良心上稍微平静了一些,她就掏出了短刀。但她刚抓上了狸花猫的胡须,猫儿就快速挣脱了出去。
“对不起,吓到你了。”灵萱收回了短刀,朝小猫走去,她试图重新安抚受惊的小猫。
吼!小猫竟回应了一声振聋的虎吼,倒是把灵萱吓到了。
而这,只是开始。灵萱止住了脚步,重新审视了自己可能过于天真的预判,很快,狸花猫的毛发在某种灵力的震荡下波动,娇小可人的花猫在一瞬间变成庞然巨虎,紧随着又一声嘶吼,把灵萱吓得瘫软在地。
灵萱一时忘了怎么逃命,她勉力转过身,但双腿一点也使不上劲儿。她跟眼前这只神兽套了半天近乎,最终落实了自己笑里藏刀的卑鄙嘴脸,半分情面都没处下来,只有板上钉钉的插刀之仇。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雷虎山上爬虫鸟兽无影踪,更明白了雷虎山为什么叫雷虎山了。
灵萱冒犯神颜,雷虎起身一跃,径直扑向了她。灵萱此时的恐惧都被吓得荡然无存,体内的封印瞬间崩裂开,灵力直冲掌心,将雷虎挡退回去。
灵力波朝四周奔射开去,波及数里,触及到雷虎山的一颗灵树上,这波动静被灵树吸收,立即传回了萧澜阁的流心镜。
萧澜君看到了流心镜的反应,打开了镜像,正看到灵萱和雷虎对峙的一幕。
灵萱刚刚推出的灵力波已经耗尽了大半体力,她再没能力打出第二波抵抗雷虎的灵力,她清楚知道凭借蛮力,只怕是浮生在场也不是对手,她大脑高速运转起来,雷虎怕是高于高级灵师的神兽,引它入幻阵,绝非易事。雷虎再次逼近,让灵萱想起了曾经用过的一招。她以气灵之术将身边的草叶撕碎,席卷向雷虎,就在雷虎满眼发绿,将所有飞叶震开之时,灵萱以体内幻灵草为引,解开手臂上的布结,将尚未凝固的血液再次打散,血液中浸染着幻灵草的灵力,在空气的流通中被雷虎吸了进去。
雷虎眼前的绿叶散尽,便已在灵萱的幻阵之中,在它的世界里,只剩一片漫无边际的天和脚下一片漫无边际的海。雷虎自然知道陷入了不寻常的虚拟之境,它嘶吼、奔跑着,慌乱中试图挣脱。灵萱趁它被幻象迷惑之际,赶快逃离。
然而雷虎来回横跳、奔跑,几次险些撞到了灵萱。雷虎的挣脱幻境的意念越发强烈,灵萱的注意力也转移了大半去应对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雷虎。幻境越发虚弱,半真半假的景象在雷虎眼前交替出现。
雷虎捕捉到了一丝真实世界里的灵萱,刚一飞冲过去,便又被灵萱拉进了幻阵。然而这一撞击,虽未接触到灵萱,却将灵萱震倒在地,灵萱的头绳断了,头发垂散而下。
萧澜君在流心镜上远远看着雷虎与灵萱毫无缠斗,雷虎只有乱撞之态,让萧澜君感到颇为奇怪。而当灵萱受伤倒地后,萧澜君拉近了灵萱的镜相,看到灵萱无恙,最多是不太重的内伤。然而再仔细审看灵萱之时,萧澜君波澜无惊的内心瞬间震荡起来,灵萱的长相,唤回了他二十年前的记忆。
灵萱已无力支撑,她还没逃出雷虎的视线范围,幻境就散了。
雷虎暴怒,冲向灵萱。灵萱抬手都费劲,更难打出任何灵力波。眼看着雷虎的庞然身躯压迫过来,灵萱只能抬手挡在身前,做出最后的无效自卫。
第五十一章 一步落深渊,一步上青天
然而雷虎之躯没能压落下来,灵萱便被一道金光屏障护住了。
雷虎再次失手,狂暴地抓挠屏障。眼看屏障被撕开了一道口,雷虎再次猛撞,屏障直接碎裂。它再度跃起,灵萱无奈着紧闭双眼,满心怨恨着没在身边守护自己的混蛋浮生,死了倒好,让他懊悔去吧!
灵萱迎来了一阵疾风的冲击,却仍安然。她睁眼一看,雷虎被一道灵力擒住,悬于空中,再一道灵力顶上,将雷虎震出了十步之外,雷虎爆喝一声后,不忿离开。
灵萱寻着灵力所来的方向回头看去,来人不是浮生,而是萧澜君,他仙骨翩然地站在身后,认真地看着她。
灵萱徐徐起身,惊魂甫定中颇有些语无伦次:“你是谁?”
“我是萧澜君,擅闯我霆禁地,你又是谁?”
灵萱听出了萧澜君的声音,但相比在招生的验雷现场,萧澜君的声音少了几分沉稳,多了一丝急切。
“我……我是本次的入门考生,顾……顾灵萱……”
“顾灵萱”三个字瞬间将萧澜君击溃,他清晰记得顾水心在十六年前与他诀别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男孩就叫林颜,是女就叫灵萱,他会姓顾,与你萧澜君无半分关联”。
萧澜君长袖一挥,迅速将灵萱带离现场,驾灵飞回逸云峰。灵萱连到嘴边的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速速带走,两人前脚离开,三个雷灵师便闻声赶来巡视现场了,然而除了被雷虎糟蹋的遍地狼藉,什么也看不出来。
灵萱只感觉被疾风云雾裹挟着,睁不开眼,等一切平静下来后,她已身处萧澜阁之中。被灵萱暗雷击坏的一扇门对着逸云峰内,还有一道侧门对着逸云峰外,出门便是下山的一条幽径。
侧门半开着,像是主人走得急,没顾得上关。灵萱腿软瘫坐在门外的平地上,恍然间意识到自己上一个错没补,又犯下一个更大的错。
“君上,我是不是又犯错了?”灵萱轻声求问。
“为何闯雷虎山?”
“取神兽胡须,重塑萧澜阁门封。”
“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理由。”
灵萱心里咯噔一下,尤大志骗了她,骗她进雷虎山送死,她命大活了下来,心却凉透了。从天而降的朋友是假的,她再一次蠢得发光,直接触怒了萧澜君。这下倒好,把进逸云霆最后的路也走死了。灵萱没脸辩解,她沉默地低着头,眼泪含在眶里,没脸掉出来,她只是咬着嘴角,等萧澜君下驱逐令。
萧澜君自然知道从考核收雷开始,她便挡了逸云霆不少人的财路和青云路。她要能信了去雷虎山取修神物做门封,那真是心智过薄,小命过硬。而眼前的她忙于自责,却不推责,倒是秉性不坏之人。
“谁骗你去雷虎山的?”萧澜君主动引话。
“不重要了。”
“验雷考核,你损我阁门,是一罪,擅闯雷虎山惊扰神兽,是一罪,正派宗门不可收女子学灵,为第三罪。你女扮男装,我不信你不知,女子修灵,乃灵界禁令。”
灵萱抓着披散下来的长发,或许是刚刚死里逃了生,灵萱听完萧澜君的数罪审判,并不觉得沉重,她认罪,却不认错:“女子修灵是灵界禁令,我来逸云霆,是母亲遗命。”
顾水心死了,这句多余的疑问在萧澜君心里来回翻腾,他最终没能问出口,只是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失去了质问灵萱的资格和勇气。
灵萱也判断不了眼下的状况,世人眼中的圣德君子总不会费口舌来骂她这个小人物,她渺小如尘埃,不足以让萧澜君为她这些破事动怒。
她站起了身,向萧澜君辞别:“灵萱谢过萧澜君救命之恩,甘愿为三桩罪领罚,灵萱不敢脏了萧澜君的手,我会马上消失,保证此生不会再踏入逸云霆半步。打扰到君上,还请原谅。”
灵萱躬身敬拜萧澜君,转身走向下山的小径。
“放几句轻言赎罪走人,我阁楼的门找谁修?”萧澜君推开了屋内的门,回头正视着灵萱。
灵萱低头:“萧澜君家中门锁无价,不是凡物,灵萱一没钱二没本事,做不到这登天的难事。”
“房门之用,遮风避雨,供人出入。什么样的无价之锁,可让我的房门多出第三种用处?我萧澜君蒙世人厚赞,名声再大,还是凡人,萧澜阁位于逸云峰顶,纵是与天稍近了一尺,还是陋室一座。金玉不菲,可草木有灵,抛开世俗之见,我且问你,是金玉无价、还是草木无价?”
萧澜君之言,清风明语,让灵萱如梦方醒。两串晶莹泪珠滚落脸颊,萧澜君的此番铮铮教诲用心之诚,让灵萱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金石之言刺穿了灵萱的世俗凡心,她感恩萧澜君,此时倒紧张了起来,她怕萧澜君再失望一次。
她走到草木繁盛之处,摘下四五条修长的绿叶,编织成绳,将草绳套于门栓处,打结成活锁,然后退于一侧,静候萧澜君验收。
萧澜君朝大门走来,他看着绿草绳索,眉眼中透出些含蓄的怜爱。他将原来残留在门锁框里的玉门栓取出,走到窗边,不屑一顾抛了出去,玉器消失在薄雾中,跌下万丈云峰。
灵萱退出屋外,她再次跪谢萧澜君,被萧澜君拦下。
萧澜君打开窗边的紫印水晶灯,把圈着浮生的灵球放出,丢给了灵萱:“他是你朋友吧,帮你修门的人。”
“是……”灵萱惊讶地看着怨恨了半天也不出现的浮生。
“今日雷虎山之行,我会忘了,能不能进逸云霆,要看你明日表现。女子修灵是灵界禁令,你要想清楚,我能忘了今日所见,他日你身份暴露了,谁也护不住你。”萧澜君言尽,进屋关上了门,把平静留给了灵萱。
然而,片刻的平静很快被浮生的臭嘴打破:“什么雷虎山?你的男子妆发怎么没了?那个门算修好了吗?你跟萧澜君说的什么暗号……”
第五十二章 一步登天
灵萱盘好了头发,安静地走下山去,途中无数次想把浮生连人带球地高空抛下,换取清静。最后念在浮生修门被困,还错怪他偷闲的份上,灵萱忍了。
这一夜,灵萱沉沉睡去,无比安心。浮生却停留在灵萱险些命丧雷虎山的故事里,睡不瞑目……
这一夜,萧澜阁的灯亮了通宵,灵萱的一道暗雷冲开了萧澜君的门,纵然换上新的门锁,也不能像过去一样关得严实了。明日分班入阁,倘若灵萱留下了,其中的风险让他不安。倘若灵萱走了,也许他会终生不安。
次日的晨光点亮了一切,灵萱喝了一大碗瓜哥煮的红薯粥,把精力和体力都补满了。
隔壁的富天明过来蹭了一碗粥喝,作为回礼,他邀请两人在日落时去观霞亭吃酒赏景。原来是富天明拿着逸云霆的入门手令向家里人邀功,得了一大笔奖励。他现在腰包又鼓起来了,不过一大半奖励又被拿去孝敬“未来师父”了。为了赢得分班入阁的主动权,他略备薄礼去偷偷孝敬了火雷阁的几位阁主亲信,务必在今日选他入阁。灵萱和瓜哥两个穷鬼再次对富天明的钞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灵萱和富天明帮瓜哥换好了新弟子行头,向逸云峰出发了。
巳时刚过,新入门弟子都已齐聚逸云峰顶,灵萱原本又被山门下的两个雷灵小师傅拦住,得益于富天明的金银开路,小师傅便通融了这一次。
五大雷阁阁主陆续入座,现场闹着,喧腾着。灵萱看见了尤大志,他心虚地站在远处,是假朋友无疑了。
分班入阁,不算什么隆重的仪式,人齐了,阁主点将收人,收满十人,就算完事了。
富天明顺利被招入火雷阁,陆少南进了射雷阁,尤大志不出所料地进了暗雷阁,憨傻的瓜哥没被鞭雷阁看上,被宽厚仁德的闪雷阁收下了。
灵萱等大家忙完了,才鼓起勇气,向雷阁阁主们请求。然而眼下,闪雷阁、射雷阁都已满员,射雷阁、火雷阁和暗雷阁又如一丘之貉,对灵萱一致的冷漠。
五大雷阁,灵萱竟无师可拜,倘若无门可入,灵萱还得走人。
负责登记分班入阁的雷灵师,询问三声,假如无人应声,灵萱就止步于此了。
前两声询问落地,灵萱的心被砸入暗渊,现场的冷漠和现实的残酷所带来的冲击,不亚于昨天直面雷虎的惧骇。她现在离目标只有半步之遥,与其拼尽全力、九死一生地走到最后,结果只是徒劳,还不如当初就在收雷考核时失败收场了来得甘心。灵萱没脸去想沁娘,别说是学灵的万里征程,她进不了逸云霆,她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雷灵师父的第三声询问抛出了:“五大雷阁,可有愿收顾林轩入阁的?”
依旧寂静无声……
“我萧澜阁收了。”
第三声询问被萧澜君接住了,他再一次站到了灵萱身后,他用了一晚上做出的决定,都在此话中了。
萧澜君从阁中走出,这次迎接他的是一众哗然,验雷考核之时,萧澜君为公平替灵萱陈情,尚可理解。灵萱纵然通过了萧澜君的加试,但没通过五大雷阁的拜师入阁。无人愿收,便是考核失败,理应逐下山门。而萧澜阁只是萧澜君的住所,从无收徒先例,更无收徒之权,萧澜君要留下灵萱,收于自己门下,如此破例,真是出乎众人之所料。
萧澜君解释着:“暗雷阁的考核失了公允,我许下这位学员一次补考机会,他过了补考,还是被五大雷阁拒之门外,错不在他,错不在雷阁,错在我。”
“萧澜君……”众人皆躬身向萧澜君俯首,受不起萧澜君这份歉意,萧澜君已然把话说到这份上,无人可辩驳。
分班登记的雷灵师接上话:“若是五大雷阁阁主没有异议,顾林轩便归入萧澜阁,受萧澜君指教。”
闪雷阁主莫天祎笑了:“傻小子,还不跪谢师恩。”
灵萱确实傻了,一步落深渊,一步上青天。莫阁老的提醒才让她回过神来,她向萧澜君跪拜叩首,恍如虚幻的梦,她一抬头,眼前的萧澜君便是她师父了。
逸云霆招生结束,三十位新晋灵师分入五大雷阁,有了新住处。萧澜阁向来是萧澜君的独居之所,灵萱入了师门,也只能跟着瓜哥去闪雷阁借住了。
闪雷阁有一百来号弟子,十人共享一间寝室,灵萱一进门就呆住了,左右两边各自并排了五张床,没有独立空间。灵萱原地自闭,最后还得硬着头皮融入男性群体,好心的师兄让出了靠门的床位。灵萱衣着整齐地整夜躺着,直到不安和羞涩被疲倦淹没,她侧身面朝大门,悄悄入睡。
没等天大亮,灵萱就悄悄醒了,她第一个起床,逃离了寝室。她赶到萧澜阁,安心地跪在门口,睡了个回笼觉。
萧澜君一开门,灵萱就顺着门倒在他的鞋上,然后磕醒了。
“萧澜君……早……”
“你是我萧澜阁弟子,不是晨扫的杂仆,是你来早了。”
灵萱满脸的歉意:“那我明天晚点儿来……”
“现在去吃早饭,吃饱了,慢慢过来。”
“哦……”灵萱不懂逸云霆的礼数,总怕说错话冒犯了萧澜君。
灵萱刚转身要走,萧澜君抬手就用灵力牵扯出灵萱腰间的布兜,浮生仍躲在灵球里,被灵萱揣在兜里随身带着。浮生和灵球再次被萧澜君抓在手里。
“上次是放你朋友下山,没让你带他回来。”
这种场面再次让灵萱慌乱,她正想解释“他不是坏人”……但仔细一想,他也不是好人。
浮生跟萧澜君自我介绍起来:“萧澜君,别误会,顾灵萱的娘亲临终托孤,非逼着我给这丫头当保镖,我只关心她的生死安危,别的事不会多看,也不会多嘴。就算我再好奇你和灵萱娘亲的往事,我也绝不瞎猜……”
浮生依旧保持着人见人厌的特性,萧澜君烦了:“你再多说半句……”
“不了不了,我再多说半句,我就咬舌自尽。”浮生的神经病逻辑又出现了,但竟然极其有效,萧澜君不再过多审问浮生,把球还给了灵萱。
第五十三章 尘封的世界
逸云霆的饭堂在半山腰的位置,离富天明所在的火雷阁最近。灵萱赶到时,早餐已被瓜分干净,就只剩了半块馒头。
“这可是萧澜君的开门弟子,怎么不给留一份特供的饭呢?”领头瞎起哄的是刚入暗雷阁的魏千山。
“留着的,留着的。”富天明凭一己之力霸占下三份早餐,一份给了瓜哥,一份留给了灵萱。灵萱快速坐到富天明旁边,埋头吃起来。
“萧澜君的弟子,过于腼腆了吧,哈哈哈。”魏千山一副幼稚像。
“萧澜君的弟子,不屑于口舌之争,人家可是以灵力服人的。”陆少南竟也跟着拱了一把火,他向来是贼不走空,这次跟着附和上魏千山,想必是放弃富天明之后,优选出了新的靠山。陆少南继续升级话题:“能得到萧澜君的亲授指点,几个月后的雷池之争,可要等着看林轩兄大放异彩了。”
灵萱满脸疑惑地望着富天明。
“不会没听说过雷池盛会吧。那可是逸云霆弟子一年一次的大日子。萧澜君连同五大阁主,引天雷入雷池,所有雷灵弟子各凭本事收雷。”董大牛又跳出来好为人师了。
“吃饱那一天的雷源,一整年都不饿。”一位瘦得棱角分明的弟子瞪着饥饿的眼睛说道。
陆少南有把话茬转回到灵萱这儿:“人各有志,我们的林轩兄弟是两耳不闻窗外雷,一心只吃面馍馍。”
富天明坐不住了:“面馍馍怎么了,面馍馍香啊,也比有的人总吃别人吐出来的强。”
董大牛看着气氛越发不对,又出来搅合一下:“入阁报道第一天,大家斗志很高嘛,吃完了饭,就赶紧回去吧,别迟到了。”
人逐渐散了,都奔自己的好开头去了。
灵萱半是欣喜半是紧张地回到了逸云峰顶,她看到萧澜阁门口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摞书。灵萱不敢贸然上门打扰萧澜君,只好躲在石桌后面,等指令安排。
门开了,灵萱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直视萧澜君,再冒昧地喊了声“师父”。
萧澜君清雅柔语:“学灵之人,多是强者,除了修炼灵力,还要修炼智识,你叫了我这声师父,我便有了为师的责任,先传智,再传灵。”
“灵萱记住了。”
“倘若有朝一日,你灵不配德,你我的师徒缘分就到头了。桌上的书是给你的,你似乎初入灵界,不懂的东西太多。这些书有逸云霆的雷令法度,有灵界盟派的仙规条例,还有灵界千百年来的宗派大事。你一一细读,看完了再来找我。”萧澜君嘱咐完了。
灵萱先看逸云霆的《训雷恩令》,研习家法门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遇到了难题,遇到了她众多不认识的字的其中一个!她全身僵硬,尬在原地。
去问师父,就暴露无知。问别人,一去一回,耽搁了时间,也得暴露无知,还附加暴露了自己的虚伪装能。但又一想,让一个蜚声灵界的堂堂雷灵大神萧澜君教你识字,简直是荒唐。
灵萱刚刚深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了。她从布兜里掏出了灵球,拍了拍球,直到球闪动了几下,浮生被召唤成功了。灵萱尴尬用手指戳了戳那个生僻字,浮生字正腔圆地读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字倒是认识,词儿又不懂了,要不然整段都能看明白,前因后果又不懂了,她继续戳戳,哪里不会点哪里,浮生成了百晓(浮)生,实时答疑。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沦落到给一个村姑扫盲来了。
萧澜阁是座三层小楼,夜已深,萧澜君从二楼的窗户探出了头,看到灵萱还在埋头看书,灵球的光把书上的字照得清楚,也把包围着灵萱的蚊虫照得清楚。萧澜君撒下几捋雷火流萤,流萤护卫在灵萱周身,将放肆的蚊虫驱逐得一干二净。
萧澜阁的灯火全部熄灭,萧澜君睡了。如此一来,桌上灵球的光就显得异常刺眼,灵萱轻轻拍了拍灵球,光线暗了一大半。但她还不想回去和一群男子同处一室。她再回头看了眼萧澜君在二楼的居室,感觉灵球的光还是擅自闯进萧澜君的房间。她再拍了拍灵球,光没了,她走了。
次日清晨,萧澜君一开门,又见灵萱早早地趴在门口睡着了。他与顾水心一别十六年,不曾想,再见的是千里迢迢赶来投靠的女儿。他突然有些明白,灵萱与其他师兄弟同住一屋,实在难受,只能每天早早过来趴在自己门边求得一丝松弛。萧澜君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疼。
他走近灵萱,时至今日,他很想从灵萱口中听到一个完整故事,但灵萱透露出来的只有两件事:顾水心死了;她要灵萱学雷灵。
灵萱对自己身世的无知,让他感到事情的复杂。也或许是他多虑了,可能是最简单的原因,她只是让女儿回家了。
灵萱倒是心无旁骛,偶尔张嘴读着书,偶尔自言自语,偶尔问问灵球里的百晓笙……
灵萱在《灵记》中看到了雷灵发家史,逸云霆的崛起以及萧澜君的崛起,看到了灵界四大灵派数百年来与鬼祟派的争斗,更看到了名门正派里禁止女子修灵的禁令缘由,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幻灵开山祖师——顾离,颜灵的集大成者——顾水心,顾氏两姐妹先后在灵界闯出了一番天地,一个应招进入仙都门,开创女子修灵的先河,造出了幻灵之术,创立了仙都门唯一一个女子支派离境,搅弄着灵界数年的风云;另一个无门无派,研修散灵,却将失传百年的颜灵之术重启,名扬各派。
顾离创立了“离境”,威望一度超过仙都门主派“仙境”,顾离的灵术也已在仙都门仙境境主慕云峰之上。灵界早已盛传,顾离有望在灵界盟主大会上胜过慕云峰,成为第一位女盟主。
就在盟主会的前半年,顾离急功近利,为让灵力更上一层楼,铤而走险地修习神秘幻术,最终走火入魔,祸及了数百无辜性命。仙都门大义当先,清理门户,联手其他三大灵派镇压离境,将顾离束于灵网之下。顾离背上灵界罪名和骂名,死在了仙都门的审判之下。幻术被列为灵界禁术,禁止任何灵师修行,而离幻宫却并未解散,仍有五十多位幻灵师被禁足在仙都山,终身不得离开。那五十多位被禁足的幻灵师中,为首的大师姐,名叫段青凌!
第五十四章 问心,无愧
灵萱闭上眼,用力理清思绪,沁娘临死前说的那番话瞬间涌进脑海……
“你是幻术祖师顾离之女,你是我姐姐的女儿,顾念。十六年前,你娘被灵界逼死,我把你藏在花溪村,让乐家信了你这个私生女的身份,才让你安然度过了这十几年。幻术不是邪术,你娘遭人陷害,背上了灵界恶魔的污名,现在能洗清一切的人,只剩你和浮生了。”
灵萱被扑面而来的各种现实震惊了,她合上书,不敢再看。冷静之后,她逐渐明白为什么段青凌每年只来见她一次,见面之后又匆匆离开,离开之前都要再三叮嘱保密。依照书中记载,顾离以邪术祸害众生,以灵界罪人的身份伏诛。如此一来,灵萱便是灵界罪人之女,她曾嫌弃浮生被灵界通缉,不是好东西,如今自己的身份更是为灵界所不容。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只是一方个人恩怨,如今看到被记入灵界历史,告万人警示。原本是卑微的草农之女,如今的身份不可告人,洗不清就是一生一世的污名。如此沉重的身份,她再一想到世人敬仰、德行高洁的萧澜君收了她为徒,他日灵萱身份暴露,将会给恩师带来多大的麻烦。
此刻,灵萱越发对过往的事情深刻起来,青凌姐姐每年的冒险探望,沁娘苦心经营十六年的万灵草园,浮生屡次舍命相救。两位亲人为她而死,一个混蛋九为她而活却是九死一生,她已经成了所有人的麻烦。
灵萱所要面对的现实越清晰,就越喘不过气来。她抓着灵球,想跟浮生问个究竟!
灵萱又很快警觉起来,身处逸云霆中,与萧澜君只有一墙之隔,她对于幻术连半个字都不敢提,也就什么都不敢问了。
她继续翻开书,想从书里尽找到答案。找了半天,也之看到了一段记载“顾离死后,顾水心也在劫难逃,顾水心的颜灵珠被生生废除,成为终身不得修灵的凡人,消失在灵界微尘中”。
这一夜,灵萱在闪雷阁的寝室门口坐了一晚上,在暗夜的包围下,很久才昏睡过去。
天亮了,萧澜君晨起下楼,不见灵萱守在门外,惊讶中多了一丝担忧。直到正午十分,灵萱才姗姗来迟,她刚打完一个喷嚏,便立即捂住了鼻子,站得远远的,生怕误伤到师父。
“生病了?”
“受了点儿凉,今早就睡过头了,请师父原谅。”灵萱低沉着头,越发自卑。
“无妨,你现在回住处,收拾三天的行头,未时随我下山,我们去尘清观。”
灵萱赶回闪雷阁,带上了一套换洗衣物,跟随萧澜君下山了。
两人行至逸云霆山门下,萧澜君上马车入座,灵萱与车夫一同坐于车棚外。随着车夫驱车前行,逸云峰逐渐被灵萱抛之脑后,灵萱似乎从这几天的压抑中暂时解脱了出来,获得了片刻喘息。
一个时辰的车程,马车行至一个素静的山林中,前面没有路了。灵萱跟着萧澜君下了马车,车夫驱车返回了逸云霆。灵萱和萧澜君沿着一条小径上了一座不起眼的青山。
灵萱原本还有些体虚,爬到半山腰时,出了一脑门的汗,倒是清醒了不少,心中的尘埃也清除了大半。
刚过半山腰,灵草环绕的尘清观就出现了。一个低调的小院里,有三处别致的小观楼。整个尘清观,远离山顶的华丽景致和地面路人穿行的喧嚣,而在茂林围绕的山腰处辟出了一块清远天地。
尘清观的主人慧晓禅师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他与萧澜君十年未见,却没有半句多余的寒暄,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昨晚才酒后小别,两人互行敬礼,就入了观。
慧晓禅师领着萧澜君入了最里的观楼,而灵萱被观里的必修师父直接带去了客房,稍作休息。
灵萱进了客房,一间清新雅致的小屋,侧面摆着一张单人床,门对面是窗户。开了窗,窗外的风景透了进来,窗外的风也透了进来。尽管灵萱渴望独居已久,此时却舍不得关上门。她开着门,开着窗,她坐在窗台边,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傍晚时分,必修为灵萱端来晚饭,让灵萱吃完饭后,可早些休息,明日再去见萧澜君。
夜幕降临,路过的流风多了些许凉意,灵萱关上了门,躺到床上不久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已经记不清上一个踏实的觉是什么时候了,仿佛自从浮生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之后,一切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滤昼沁姨走了之后,她一路跋涉赶往逸云霆,为入学考核而焦虑了大半月,入了逸云霆,在新的环境里有了新的焦虑。学灵、复仇之路如此漫长,安宁对她而言是奢望。一时的宁静,是她唯一的自救方式。她管不了以后如何,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就算明日天要塌,她也要享受好这独床软枕的片刻舒缓,沉入没有烦恼、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的状态里,沉到只有明日天塌了才能唤醒她的地步。
结果灵萱一觉醒来,天没塌,天黑了!
灵萱昏睡了 24 个小时,必修小师父都吓着了。他送来了茶饮和素食,给灵萱带了几句萧澜君的话。尘清观中三座观楼,从外到内的观楼分别名为初心楼、问心楼和清心楼。灵萱所住的是初心楼,萧澜君在最里处的清心楼。
必修小师父说:“萧澜君在观中静心参禅三日,任何人不可打扰。林轩师兄可继续自行安排,两日后,萧澜君会在问心楼等你,他想听你说一些事,等你先说,他再来问。这几天,还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谢谢必修师兄。”灵萱向必修躬身答谢。
灵萱吃完了饭,恢复了体力,此时无比清醒了,她找到了在花盆的土里扎根的灵球,拿过来摇了摇,把浮生晃荡醒了。
“你怎么比我还能睡。”灵萱费解着。
“你以前有让我省过心吗?好像我能比你踏实多少一样……”
灵萱以为他一定是全世界最踏实的人,他只操心自己的事,不,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不操心,他就没有操心的事,他凭什么不踏实……
灵萱这才反应过来,他操心着青凌姐姐和沁姨的临终嘱托,自己成了他最操心的事。然而浮生一副欠揍的样子,竟让自己长期对他没有负罪感。这一瞬间,灵萱竟有些感激浮生的混蛋,让自己的“讨厌感”完全掩盖住了本应有的“负罪感”
第五十五章 瘟神来送礼
“那你再继续睡会儿。”灵萱的负罪感走上了正轨,她失去了对浮生大吼大叫的底气。
“乐闪闪还这么好骗,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觉睡。刚躲在花盆里是在偷窥外面的风景呢,顺便偷听了两只老麻雀说情话,听到人都麻了呀。”浮生的混蛋理论又上线了。
这次灵萱才不好骗了,但好在还有两日的安宁,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觉,灵萱也就不用圣母心绑架浮生了。
“那你吃点什么?”灵萱无比温柔。
浮生这才真的人麻了,极度不适应灵萱的好:“你这样说话……我很不适应。吓到我了。”
“那你吃点什么!”灵萱提高了嗓门。
浮生舒服了:“我想吃肉。”
灵萱瞬间无语了,在一个清修的道观里,说想吃肉,真想给他一拳头。
“嗨,想归想,有什么吃什么。”浮生自觉地奔厨房去了。
到了夜上,月光、星光把尘清观照亮了。灵萱拎着灵球从观里走出,到了不远的山腰处坐下。她现在终于可以放肆地去想自己的秘密了,萧澜君想听她说什么事,她又可以跟萧澜君说什么事?
浮生有些警惕乐闪闪的慈悲心上线了:“别犯傻,青凌和沁姨舍了性命守了十六年的秘密,你没资格告诉任何人,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都不行。”
灵萱沉默了,浮生的话真实得让她沉重,她现在甚至觉得还留着这种想法都愧对青凌姐姐和沁娘。但另一方面,她必须坚定地愧对萧澜君了,她什么都不能说。
浮生也猜到,道德绑架对灵萱来说,可能属于拆东墙补西墙,她总能让自己被某一种道德绑架上。于是浮生又找到一种解套的说辞。
“那些不能说的事,如果说了,他护着你,以后你暴露了,包庇过你对他不好;他不护着你,把你交出去对你不好。双方都是亏本买卖。”浮生对这套说辞很满意。
“我如果什么都不说,他能宽容我到什么程度?又能宽容我到什么时候?”
“那就要看,他欠了沁姨多大的人情了。”
“沁娘的人情,凭什么还在我身上。”
“沁姨的全部希望在你身上,上一辈的使命在你身上。人死了,人情只能还你身上了。你的秘密不害萧澜君、不害逸云霆,我们的账只找仙都门算。你要是觉得欺瞒萧澜君心里有愧,以后再用别的方式偿还,别一根筋吊死自己了。咱以后算账多几个账本分开算,别可指望一个账本能把所有对错输赢算清楚。”浮生这番洗脑,洗得自己都飘了。
灵萱打定了主意,便提前去了问心楼。她整日朝着清心楼的方向,长跪自省。第二日更是通宵跪在问心楼……
萧澜君得知灵萱在问心楼连跪两日,全然明白了灵萱的难言之隐。第三日清晨,灵萱醒了,必修小师父告知灵萱:”萧澜君想问之事,心中已有答案,君上已离开观中,在山下的马车等候林轩师兄。“
灵萱侧身瘫坐在地上,舒展着快废了的双腿。
必修递给灵萱一瓶骨伤灵药:”这是……是给师兄的灵药,涂抹在膝盖上,对筋骨的恢复有奇效。“
必修不能说出药是萧澜君所赐,又不愿说谎是尘清观所赠,只好含糊着把药塞给灵萱,就匆匆退下了。
灵萱抹完了灵药,等离开尘清观时,她的膝盖已好了很多。她颤抖着双腿下了山,萧澜君的马车还停在来时的地方,灵萱快步走去:”师父!“
“回家吧。”萧澜君这一句话,也省去了灵萱绞尽脑汁地问候。
灵萱上了车,仿佛在此处卸下了所有负重,此时的她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一别三日,灵萱重回逸云霆,再没了胆怯和陌生感,她脚步都轻盈了不少,或许是灵药的奇效,也或许是她现在才敢觉得自己是逸云霆的人了。
灵萱跟随萧澜君回了逸云峰顶,灵萱一眼便看见了萧澜阁一侧搭建出的一个小木屋,她好奇地问守屋的轻一师兄:”新搭出了小屋子,要放什么?“
”萧澜君的吩咐,小屋是给林轩师弟的,放什么都由师弟自己决定。现在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都还没添置呢。”
灵萱愣了好一会儿,受宠若惊地望着萧澜君:“谢谢师父。”
“你在我门下,总去闪雷阁借住也不合适,小屋搭得简陋了些,看着倒也可爱。”萧澜君终于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样子,他竟也能说几句凡人的俗话。
灵萱幸福地走向小屋,膝盖不肿了,眼眶却红了。她此刻心里才明白,无论她在尘清观说了什么,萧澜君都为她备好了这个“家”。这个操持灵界大局、少言寡语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竟还为她的这些小事废了心思。
灵萱回到闪雷阁寝室取回自己的物品,看到了满脸青肿、胳膊扭伤的瓜哥。瓜哥照旧是一副憨实模样,只说是自己练功时从山上摔下来了,不肯多说一个字了。灵萱跑去跟富天明求证,富天明也不知情,他只知道瓜哥下了一趟山,回来就是一身伤了。灵萱问不出个究竟,只好暂时作罢。
灵萱回到小屋,看到里面添置了一些箱子、柜子、桌子,轻一师兄跟灵萱解释,屋里的小东西都是暗雷阁莫阁老的掌上明珠幽兰儿送来的见面礼。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送礼?轻一师兄笑了笑,不好多嘴。灵萱且收了这礼,等着即将到来的见面。
来了逸云霆短短几日,富天明已把本门的重要八卦都一网打尽了。这个幽兰儿苦追了萧澜君七年,从二十岁就打定主意,非萧澜君不嫁,拒绝了无数高门贵族。大家暗自嘲讽,暗雷阁争夺逸云霆掌门之位失败,把掌门收为自家女婿也不失为一个好策略。
眼下,萧澜君收了个徒儿,还格外照顾。幽兰儿就找准了时间和机会主动讨好了。
幽九楼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他向来跟萧澜君不是同路人,更不想成为一家人,家里这位大龄待嫁女早就让他操碎了心。他用过美男计、苦肉计、反间计,都没能转移掉女儿的注意力,幽兰儿还是瞎了眼地扑在毫无反应的萧澜君身上。这次幽九楼用了连环计,把女儿骗出去游历大美山川,沿途埋伏了十站青年才俊,整整一个月的战线,美男全军覆没,幽兰儿全身而退,通关赶回了逸云霆。
幽兰儿满载而归的,是十盒地方特产。就在灵萱入住小屋后的第二天,幽兰儿又登门送礼来了。
轻一师兄非常熟练地把幽兰儿拦住了,幽兰儿见阁中确在商议大事,不好硬闯,就留下十盒精致的心意。
轻一师兄再次熟练地掏出了一把银钱,一手收了货,一手交了钱,满脸肉疼地说着:“这是萧澜君本月的全部收入,这下又要喝半个月的清粥过日子了。兰儿姑娘喜欢做生意,不妨去另寻肥羊,我家萧澜君这些年也快倾家荡产了。”
灵萱现场见识了轻一师兄的本事,随后细思极恐地看着自己一屋子的小东西,退了得罪人,不退,按照轻一师兄的做法,买完瞬间倾家荡产。
幽兰儿把烫手的钱还了回去,转头瞥见了灵萱,受挫的脸色瞬间灿烂起来,她走近灵萱,寒暄起来:“你就是萧澜君刚收的徒弟,顾林轩。”
第五十六章 刺客来了
灵萱赶紧点头:“谢谢兰儿姑娘帮忙添置的东西。”
幽兰儿笑得像花儿一样:“谢什么,好好跟着师父学。看着这小身板,还在长身体。”兰儿向随身的丫环招了手,“那这些特产就全送你了,好吃的话,你该孝敬谁就孝敬谁去。”
幽兰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灵萱彻底傻了,她看看一屋子家具,又看看这十个礼盒,本就负债累累的账本,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轻一尬笑着,说了个馊主意:“你可以帮忙把这十个礼盒卖了,赚来的钱,再上交给兰儿姑娘。”这主意出的,就像他们之前这么干过一样。
灵萱一回头,十个礼盒瞬间没了。
浮生把特产全刮进灵球里囤着了。灵萱关上门,小声咒骂起来。
浮生貌似刚腾出嘴来说话:”激动什么,已经欠了一屋子的家具了,再来十盒吃的,也是债多不压身。“
”那我这……以后……不得还人情吗?“
”她硬塞过来的人情,还个屁。”浮生发出了一阵幸福的哀嚎,终于吃到了肉!
”这么无赖,会得罪暗雷阁的。“
”验雷的时候已经得罪了,现在这一屋子的东西,你全当暗雷阁赔罪了。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就原谅他们吧。“
灵萱不忍直视地紧闭双目,要不是浮生躲在灵球里,真想拿本《道德经》拍扁他的脸。
幽兰儿的这波进攻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她只能再找时机来问候萧澜君。
晚上,灵萱去给瓜哥抹了伤药,出门帮瓜哥收晾晒的衣服功夫,遇上了幽兰儿。浮生已经把十盒吃的都霸占了,灵萱没了退路,更没有钱,只能赔笑。
幽兰儿直奔主题地询问起来:”你跟萧澜君出门几日,去哪儿了?萧澜君最近是胖了还是瘦了。这一路上,有没有冒出来什么小娘子啊?“
灵魂三问,让灵萱结巴起来了。两人去了尘清观,那世外仙观怕也是不能随意透漏。萧澜君胖了瘦了,灵萱也没法比较。这一路上,只有她这一个小娘子……
幽兰儿迷惑地看着灵萱:”这些问题很难回答吗?要不然你自问自答,我挑着听?“
”啊?“灵萱更加慌乱,自由命题,仿佛更难,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幽兰儿被拖进了脚下的地缝,瞬间消失了。
灵萱惊呆了,在地缝彻底闭合之前,灵萱一脚踩了进去,一同被带走了。
一位土灵师施展遁地的土灵术,趁着夜黑混进了逸云霆,他趁着幽兰儿没了丫环和暗雷阁的庇护,便在晾衣服的地方把幽兰儿拉进了地下,一路拖往山下。
”兰儿姑娘,你在玩什么?“灵萱在漆黑的地下惊慌地问着。
到了逸云峰山门外,一辆马车在隐秘处等待,旁边的地面开始松动,马车车夫朝地面裂开的缝里丢进一袋金银。金银被卷进了地里,幽兰儿和灵萱就被扔出了地面,他果断地把灵萱这个多余的人甩下,把幽兰儿捆绑好扔上了马车,车夫驾车离开。整个过程土灵师都没露面,极其低调地挣完了一单钱。
浮生把灵萱拉进了灵球,驱动灵球追马车而去。
”土灵师,用的高级土灵的遁地术,敢直接上逸云霆抢人,幽兰儿姑娘这次得罪的人不简单啊。“
“土灵师,是无极宗的人吗?”灵萱问着浮生。
“无极宗是德高望重的老派,门规严苛,他们的人不可能干这些事。应该是灵界里的一些散灵师自修的土灵术,也可能是无极宗里被赶出来的弟子,谁知道呢?”
“他们这么厉害,我们怎么救人?”
“厉害的只有那个土鳖,赶马车的人顶多是个中级灵师,我能搞定。一会儿出手,你可以打灵力波,千万别暴露了气灵珠和幻灵珠。要是那个幽兰儿看见了,就只能帮忙灭口了。”浮生话音刚落,灵球就撞进了马车车窗里。
幽兰儿已经昏迷,浮生把幽兰儿吸进了灵球里,正要跳出马车,灵球整个被一股灵力罩住。随后,灵力拖拽着灵球出了马车。灵球狠狠摔到地上,灵萱、幽兰儿和浮生都被甩了出来。
灵萱抱着幽兰儿摔在地上,幽兰儿趴在灵萱身上,醒来的瞬间,幽兰儿感觉到了灵萱宽大的胸襟……
“你是个女的!”幽兰儿喊了出来。
浮生一听这声呐喊,瞬间丧失了斗志,灵萱的三颗灵珠没暴露,女子身份暴露了,救她干嘛,还是帮着灭口算了……算了……先救人,万一她知恩图报,灵萱在逸云霆还能多个帮手,极其稀缺的“妇女帮手”。这么一算账,浮生决定救人了。
浮生隐藏起幻灵珠,单用中级气灵术对付,应该绰绰有余了。马车车夫向幽兰儿冲了过去,浮生一击气灵波劈了过去,引起了车夫的注意。车夫没时间陪浮生玩,直接转向浮生下了杀招。车夫的中级土灵术将浮生直接拖进地里,活埋未成,他反被浮生一同拖入地下。
两人在地下拼上了各自的中级灵珠,然而难分胜负之下,车夫启动了另一个隐藏的灵珠……
高级火灵珠!
浮生被迫启用幻灵珠还击,将扑面而来的火力全部挡了回去。车夫玩火烧身,打不过,只好遁地离开。
浮生从地里爬了出来,灵萱给刚出土的浮生擦脸、抖泥。幽兰儿走了过来,审问起两个来历不明的人。
“顾林轩,你女扮男装接近萧澜君,是何居心?”幽兰儿毫不关心浮生,她现在眼里只有灵萱这个潜藏在萧澜君身边的小娘子。
被冷落的浮生跳起来,溅了幽兰儿一身土:“你第一句话不应该是感谢救命之恩吗?”
“没你们,我也能自救。不过出手帮忙,我应该感谢,明日我会送上五十金谢礼,但女子不能修灵,是灵界法规。你女扮男装入册逸云霆,已经犯了大错,待在萧澜君身边,更是错上加错。明日你拿了五十金就离开逸云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了。”幽兰儿倒是把账算得清楚。
浮生失算了!
第五十七章 人狠话不多
浮生跟灵萱相处久了,被灵萱同化得容易相信陌生人的善良了,他竟然蠢到信了幽兰儿会像灵萱一样,把一丁点的小恩小惠当成天大的恩情,自己竟也开始蠢得闪闪发光了。
“兰儿姑娘,我来逸云霆只为学灵,没有害人之心。”
“良家女子,学灵做什么?明知是禁令,还要冒死触犯,别说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浮生抖了抖身上残留的尘土,没了耐心:“那兰儿姑娘,到底要怎样,才肯保守秘密。”
“你必须走,这事没商量。”幽兰儿眼里不揉沙,怎么能容忍萧澜君身边有比她更年轻貌美的女子。
一阵奇怪的风袭来,随即,一道黑影俯身逼近幽兰儿,第三波杀手补刀来了。
灵萱赶紧看向浮生,浮生果断地缩回了灵球里,灵球瞬间歇业,由亮转灭。浮生极其坚定地见死不救。
幽兰儿纵然有些蛮横,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女子。杀手一掌灵力劈向幽兰儿,灵萱攒足了劲儿推出一掌灵力波挡了过去,也只勉强抵消了杀手的第一波进攻。然而杀手反手向灵萱甩过一掌,灵萱再推一掌也没抵挡住,整个被掀翻在地,手脚瞬间酸麻无力。
浮生不出手,幽兰儿就死定了。
杀手立即对幽兰儿劈出杀人斩。幽兰儿逃无可逃,情急之下,调动出了体内的雷灵珠,以中级雷灵挡下了杀手的两轮进攻。
浮生在看球里看戏,这回算是看明白,幽兰儿说“能自救”,真不是骗人的。眼前的杀手灵力高深,至今还没露出所修习的灵珠,单靠灵力就让幽兰儿这个中级雷灵师吃不消了。
幽兰儿自救之法已用尽,此时真是退无可退,紧闭双目只能喊着:“救我!”
死神没有来,没人救她,也没人打算杀她。
幽兰儿睁开了眼,杀手褪去一身黑衣,竟是白袍清袖的萧澜君。
浮生嘴上补刀:“这不是兰儿姑娘心心念念的萧澜君吗,送吃的送喝的送用的,也见不上一面的萧澜君,现在主动找上你了,真是惊喜。”
幽兰儿一时不知如何辩解:“萧澜君……刚刚吓到我了。”
浮生继续补刀:“你刚刚吓到我们了……良家女子,学灵做什么?明知是禁令,还要冒死触犯,这话现在轮到自己听了。”浮生刻意在转移话题,幽兰儿暴露了中级雷灵术,灵萱的灵力波也暴露了她深厚的灵力。萧澜君一计,就试出了两个人。还好自己心狠,不然也得让萧澜君试出来。
幽兰儿赶紧认错:“君上,你念念旧情,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行吗?”
“这话我也问过兰儿大小姐,灵萱今晚的事,你可以当没发生吗?”浮生问。
“这位高人,我们的账晚一点算行吗?”幽兰儿跟浮生彻底服了软。
萧澜君开口了:“我也想听你的回答。”
幽兰儿满脸震惊地看着萧澜君,原来,他早知道灵萱的女儿身,他逼她入绝境,只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十年的真心,抵不过灵萱出现的这短短几日。幽兰儿的心瞬间结了冰,寒到令人悚然。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这么护着她。”幽兰儿极度不忿。
浮生不再补刀,有些温柔起来:“兰儿姑娘,先不管别人了,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你暗中修炼雷灵这件事,萧澜君护了你多久。”
幽兰儿哑口无言,也许正如浮生说的,她若能饶了灵萱这一次,萧澜君会继续护她下去,可惜了,她把灵萱逼近了死路,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幽兰儿心如死灰:“我若是不答应,大不了废了我的雷灵珠,做回普通人。”
萧澜君面色淡然:“对,然后我萧澜阁走一个徒弟,你们暗雷阁全得走。”
富天明挺直了腰板:“懂不懂什么是暗雷?能让你这凡人眼珠子看见,还能叫暗雷。”
”验雷场上,不容喧哗,要吵,下山去吵。“暗雷阁阁主幽九楼发话了,黑夜之时,整个暗雷阁的人都睡过去了,谁能想到,还能有人趁夜取走一条雷源。幽九楼对灵萱倒是有了兴趣,天亮之时,暗雷阁的所有雷源都自耗自散掉了,灵萱取雷源的过程,无人见证,灵萱是否果真取得了雷源,还需眼见为实。
一阵风迎面吹来,带走了她身上因紧张而产生的些许燥热和疲乏。
她用灵力小心试探着训雷珠,训雷珠高速旋转起来,仿佛她的心跳也是如此之快。她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之后,训雷珠也转得慢了。但灵萱的体力无法长久支撑,她再次虚热得冒汗。突然,她感应到一丝从训雷珠蹿出的气流,但她陷入了迟疑。
灵萱看了一眼暗雷阁用于收雷的训雷珠,右手回抽、全力收势的瞬间,一道凌厉的东西就从训雷珠里射出了——
全员瞪大了双眼,试图从周围所有的动静里判断出暗雷这个东西的存在,而收雷的训雷珠毫无反应,灵萱的暗雷径直射向了训雷珠正后方的萧澜阁!百步之后,雷射的威力不减,直接击穿了萧澜阁大门上低调的门锁,破了萧澜阁的门!
灵萱失了手,还冒犯了逸云霆中不容亵渎的萧澜阁。
“你大胆!”火雷阁主惊吓着站起了身,他抬手的瞬间,要把灵萱当成刺客处置了……
灵萱心弦全崩,万死难自恕地向萧澜阁跪地叩首,她双臂伸直,合十在埋下的头前方,半身背负着天,另外半身恨不得嵌进尘泥里。
“他不会放雷啊!”在场的考生们沸腾了,似乎开始了提前庆祝。
“也不会控雷,那是怎么收的雷?”
“是作弊的吧,根本没人见过他收雷。”
“刚刚飞出的东西谁也没看清,怎么证明那是暗雷?”
富天明气得快噎住了,他没勇气跟众人澄清自己的火雷源是灵萱收的,他也知道那些害怕灵萱顶掉他们名额的人,恨不得现在就用唾沫星子把灵萱淹死了。
富天明猛咳了几声,使劲儿吼了出来:“你们少说风凉话,刚刚放雷的时候,你们哪一个不是心里紧张得死,不就怕失手吗?再让你们重放一次雷,你们谁敢赌自己不失误。失误就等于作弊,你们这群搅屎棍,不嫌自己嘴臭吗?”
“不管怎么说,他没通过最终的考核,可以滚蛋了。”
灵萱的眼泪淌进了泥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四十九章 补考生
富天明的声音被唾沫星子淹没了。现场的氛围躁动起来,守卫现场的雷灵师喝令道“别吵了,逸云霆收徒,谁去谁留,还轮不到你们说了算。”
萧澜阁门锁被击坏,风一吹,门就开了。雷灵师喝止不住的场面,在门开的瞬间安静了。
再无敢喧哗之人,众人恭敬地看向了萧澜阁,萧澜君一袭仙风布衣,从屋里淡然走出。
灵萱不懂此时周围的沉寂,她心心念念了多少个日夜,想要见到萧澜君,如今终于走到他面前,但自己搞砸了一切,竟无颜抬头。
全场起身,恭称了一声:“萧澜君!”
灵萱把头埋得更深了,两只手臂夹得紧紧的,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心跳,也听到了萧澜君走近的步伐。
五大雷阁阁主起身示敬,让出尊位。萧澜君并未入座,而是走到暗雷阁的雷灵珠前,将刚刚收着的暗雷装进了雷灵珠里。
“幽阁老,请验雷。”
“是我的雷源,没错。只是这小子放雷没过关,萧澜君又亲自过手帮一把,是何指示?”
“逸云霆招生向来讲公平,这次考核结果,大家有些非议,说这位少年取雷源无旁证,那也错在监考官擅离职守,偷懒睡去。说这少年放雷失手,未将雷源送入训雷珠,却非全责。”萧澜君看向了幽九楼,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五大雷阁中,传言火雷阁曾向鬼焰堂借力修炼,改造修炼出火雷源。而暗雷阁也有个传说,是得了仙都门的气灵术助力,改造出了暗雷源,倘若师出闪雷阁的萧澜君没能以训雷令定下逸云霆之乾坤,逸云霆的掌门人就是暗雷阁阁主了。
幽九楼一派久经沙场的淡然,萧澜君也就坦然揭底了:“暗雷阁这训雷珠,还有半道封印未揭,除非是高级灵师的道行,普通灵师就算是咫尺距离,也难把雷源送入暗雷阁的训雷珠。”
其他四阁的阁主心知肚明,暗雷阁做的手脚,是为了保住某个考生,某个可能会因灵萱的过关而被挤出局的考生。
而灵萱的放雷失败,是自己能力问题还是监考官的眼力问题,谁也说不清了。
幽九楼身后的验雷灵师立即跪地请罪,以个人失职之名揽下一切罪责,矢口否认有其他图谋。
幽九楼放低了姿态,站起身来:“徒弟失职,当师父的有失察之责,眼前这位考生的去留,我没资格评判,请萧澜君定夺。”
“已经通过考核的三十人,可以入册了。”萧澜君此话一落,好几个考生握着拳头兴奋地快蹦了起来。
瓜哥心里一沉,灵萱没机会了?
萧澜君拿起了登记名册,找到了灵萱的名字:“顾林轩,我再给你加试一题,你若能完成,就让你入册,你可接受加试?”
“我接受……”灵萱仍旧头也不抬地跪趴在地上,也许是不愿外露她满面泪痕的软弱,她这一句回应已是精疲力竭,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富天明心急着蹦出来一句话:“他一晚上没合眼了,还要考他什么?”
“把我的门修好。”萧澜君轻轻放下这句话,移步离开。
直到萧澜君走远,灵萱都没敢抬起头,她感知到周围人群几乎散尽后,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灵萱的世界陷入混沌之中,萧澜君的最后一句话不断在她所处的空间里无限回荡“把我的门修好……”
灵萱努力睁开朦胧的眼,隐约看见了一道半开的门,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了门前,推开门的瞬间,光芒越发刺眼,她无力去抵抗如此强烈的视觉刺激,但她又不得不极力去看清她必须面对的一切。
“林轩醒了。”富天明满面红光地盯着憔悴的灵萱,此时,他们回到了瓜哥的家里。
灵萱快速地做完了一个梦,她回到现实世界后,疲惫还残留了大半。她硬撑着坐起身,看到守在身旁的富天明和瓜哥,无力和无望也忘了大半。
然而灵萱忘得最彻底的是人球合一的浮生,浮生在得到萧澜君的“修门”指令后,就藏在萧澜阁外,等众人散去后,他就连人带球地滚了萧澜阁。他把暗雷击坏的内门栓和外门锁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没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最后做出一个英明的决断,找个锁匠来,问题就算解决了。
浮生刚要滚出萧澜阁,就被一股吸力擒住了……
灵萱看着手残的瓜哥和脑残的富天明,再次被迫坚强起来。她强迫毫无胃口的自己尽可能多吃东西,积攒足够的能量,保持体力,随后独自赶去了逸云峰,去“补考”。
逸云霆结束了招生会,先前山脚下赶来凑热闹的看客和流动商贩都没了,只有零星路过的人从逸云霆山门前走过,两个雷灵小师傅镇守着山门,风采卓然,仪容整肃,静默中昭显着逸云霆的威严。
灵萱蹭上一辆牛车,赶了过来,可她连“补考”的考场都进不去,她没入逸云霆的新生册籍,连逸云峰的山门都登不了。
“不然你们问一问萧澜君,他说我修好了门,就让入逸云霆。我没撒谎,求两位师兄放我进去吧。”灵萱哀求地看着圆脸小师傅和瘦脸小师傅。
“我们按规矩办事,你没手令,我们真的不能放你上去。”圆脸小师傅回应着。
“你还没入逸云霆,也先别急着叫师兄。”瘦脸小师傅冷冷地提醒着。
灵萱转身坐在了门口,她走不动路了,先坐下,慢慢想办法。
“你就是顾林轩?”
灵萱已忘了坐了多久,终于有人主动跟她说话了,她抬头一看,是一张清秀的面庞,但一切都被下巴的一颗痣抢尽了风头,如此一搭配,真是浪费了一张俊脸,帅气全无,名字也很贴脸,他叫尤大志。
灵萱点头回应了尤大志。
“我是跟你一起入学考核的新弟子,你只身去收暗雷,我很敬佩……”尤大志笨嘴笨舌的样子,显得无比真诚。
灵萱站起身来,只憋出一句“谢谢”,两人的嘴笨是势均力敌的。
尤大志带着灵萱往山门外走了长长一段路,确定了周围没人溜达,他就开始跟灵萱支招。他们登记入册籍的三十人已经领走了各自的手令及统一的雷灵弟子行头,他在此时机正巧偷听到暗雷阁两个雷灵师的私语,说着萧澜阁门锁的事。
灵萱那一击暗雷,坏了门锁事小,破了门封事大,萧澜阁的门曾得凤凰神羽注印,驱邪避祟,守护楼阁。如今就算修好了门,门封也没了。
尤大志叹着气:“你毁了门栓,是对萧澜阁天大的亵渎。萧澜君慈悲,让你修好门锁,给你一个体面的劝退,逸云霆的弟子对你可没有半点慈悲,他们是不会让你轻易上门的。”
灵萱长吸一口气,再次回到孤独和孤立无援的境地,她必须继续嚼着苦,只为果腹。
“萧澜君也想让我走?”灵萱抬着眼,等着尤大志的回应。
“萧澜君没明说,可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那门不是普通的门,除非……”
第五十章 误入虎穴
“什么?”灵萱就等着这一句“除非”! “逸云峰后山处有一雷池,过了雷池有座雷虎山,山中有一类性情温顺、易捉却难寻的神兽,名为狸花猫,传说为半神之兽,眼下能替代凤凰神羽的只有这神兽之须了。若能拿到那花猫的灵须,也算能补上萧澜阁的半分圣威了。我总共就偷听到这些,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明日午时,新入逸云霆的弟子会上逸云峰顶,向五大雷阁拜师,五位阁主会选走各自想要的弟子,每阁以十人为限,如果落选,就还要打道回府了。明日午时之前,你务必要赶回逸云峰。”尤大志说完这些,塞给灵萱一副自己画的丑地图,然后速速撤离了。
灵萱拿着地图,想着瓜哥受了重伤,富天明估计会帮倒忙,真到需要浮生上场的时候,他又人间蒸发了。灵萱提了一口气,又想着从小放牛放羊都是一把好手,现在去捉一只猫,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灵萱自己给自己打足了气,循着地图上的路线,出发了。
灵萱独自走入了荒野小径,来来回回地寻找地图上的隐秘分岔路,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后,灵萱才走上了正道,上山了。
山上草木繁盛,却不见爬虫鸟兽,自然生长的绿植透着灵气,灵力却不输自家的百灵草,灵萱开始领会尤大志所说的神兽“难寻”,她连虫子都见不着一只,何况一只奔跑的花猫。
灵萱行走间,手臂被半人高的锯齿叶划破,嫩叶边上留下一道血印。刺痛让她冷静了下来,她学着浮生动脑子,回想起以前接触过的家猫,嗅觉极其敏锐,与其大海捞针地找,不如用气味将它引来。
灵萱启用气灵之术,将锯齿叶上的残血打散,弥散入空气,再用风灵之术将其扩散出去。灵萱撕扯下一块衣布,把划破的手臂包上。灵萱刚打上第一道结,身后树杈上就传来了猫叫声。灵萱循声转头,看见一只灰黄条纹的狸花猫也在看着她。
灵萱笑着向小猫挥着手,起身慢慢走近。小猫从树上极其敏捷地跳下,也朝灵萱走了过来。灵萱张开双手,狸花猫直接蹦进了她怀里。灵萱也确信了尤大志所说的“易捉”,这都不需费心捕捉,自己就乖乖投怀送抱,嗷嗷待捕了。
灵萱揉搓着刚结识的萌宠,拿出了备好的一袋小鱼干,算作微不足道的补偿。但这狸花猫却挑食得厉害,毫不多看小鱼干一眼。灵萱把美食、按摩和蜜语都招呼了一遍,良心上稍微平静了一些,她就掏出了短刀。但她刚抓上了狸花猫的胡须,猫儿就快速挣脱了出去。
“对不起,吓到你了。”灵萱收回了短刀,朝小猫走去,她试图重新安抚受惊的小猫。
吼!小猫竟回应了一声振聋的虎吼,倒是把灵萱吓到了。
而这,只是开始。灵萱止住了脚步,重新审视了自己可能过于天真的预判,很快,狸花猫的毛发在某种灵力的震荡下波动,娇小可人的花猫在一瞬间变成庞然巨虎,紧随着又一声嘶吼,把灵萱吓得瘫软在地。
灵萱一时忘了怎么逃命,她勉力转过身,但双腿一点也使不上劲儿。她跟眼前这只神兽套了半天近乎,最终落实了自己笑里藏刀的卑鄙嘴脸,半分情面都没处下来,只有板上钉钉的插刀之仇。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雷虎山上爬虫鸟兽无影踪,更明白了雷虎山为什么叫雷虎山了。
灵萱冒犯神颜,雷虎起身一跃,径直扑向了她。灵萱此时的恐惧都被吓得荡然无存,体内的封印瞬间崩裂开,灵力直冲掌心,将雷虎挡退回去。
灵力波朝四周奔射开去,波及数里,触及到雷虎山的一颗灵树上,这波动静被灵树吸收,立即传回了萧澜阁的流心镜。
萧澜君看到了流心镜的反应,打开了镜像,正看到灵萱和雷虎对峙的一幕。
灵萱刚刚推出的灵力波已经耗尽了大半体力,她再没能力打出第二波抵抗雷虎的灵力,她清楚知道凭借蛮力,只怕是浮生在场也不是对手,她大脑高速运转起来,雷虎怕是高于高级灵师的神兽,引它入幻阵,绝非易事。雷虎再次逼近,让灵萱想起了曾经用过的一招。她以气灵之术将身边的草叶撕碎,席卷向雷虎,就在雷虎满眼发绿,将所有飞叶震开之时,灵萱以体内幻灵草为引,解开手臂上的布结,将尚未凝固的血液再次打散,血液中浸染着幻灵草的灵力,在空气的流通中被雷虎吸了进去。
雷虎眼前的绿叶散尽,便已在灵萱的幻阵之中,在它的世界里,只剩一片漫无边际的天和脚下一片漫无边际的海。雷虎自然知道陷入了不寻常的虚拟之境,它嘶吼、奔跑着,慌乱中试图挣脱。灵萱趁它被幻象迷惑之际,赶快逃离。
然而雷虎来回横跳、奔跑,几次险些撞到了灵萱。雷虎的挣脱幻境的意念越发强烈,灵萱的注意力也转移了大半去应对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雷虎。幻境越发虚弱,半真半假的景象在雷虎眼前交替出现。
雷虎捕捉到了一丝真实世界里的灵萱,刚一飞冲过去,便又被灵萱拉进了幻阵。然而这一撞击,虽未接触到灵萱,却将灵萱震倒在地,灵萱的头绳断了,头发垂散而下。
萧澜君在流心镜上远远看着雷虎与灵萱毫无缠斗,雷虎只有乱撞之态,让萧澜君感到颇为奇怪。而当灵萱受伤倒地后,萧澜君拉近了灵萱的镜相,看到灵萱无恙,最多是不太重的内伤。然而再仔细审看灵萱之时,萧澜君波澜无惊的内心瞬间震荡起来,灵萱的长相,唤回了他二十年前的记忆。
灵萱已无力支撑,她还没逃出雷虎的视线范围,幻境就散了。
雷虎暴怒,冲向灵萱。灵萱抬手都费劲,更难打出任何灵力波。眼看着雷虎的庞然身躯压迫过来,灵萱只能抬手挡在身前,做出最后的无效自卫。
第五十一章 一步落深渊,一步上青天
然而雷虎之躯没能压落下来,灵萱便被一道金光屏障护住了。
雷虎再次失手,狂暴地抓挠屏障。眼看屏障被撕开了一道口,雷虎再次猛撞,屏障直接碎裂。它再度跃起,灵萱无奈着紧闭双眼,满心怨恨着没在身边守护自己的混蛋浮生,死了倒好,让他懊悔去吧!
灵萱迎来了一阵疾风的冲击,却仍安然。她睁眼一看,雷虎被一道灵力擒住,悬于空中,再一道灵力顶上,将雷虎震出了十步之外,雷虎爆喝一声后,不忿离开。
灵萱寻着灵力所来的方向回头看去,来人不是浮生,而是萧澜君,他仙骨翩然地站在身后,认真地看着她。
灵萱徐徐起身,惊魂甫定中颇有些语无伦次:“你是谁?”
“我是萧澜君,擅闯我霆禁地,你又是谁?”
灵萱听出了萧澜君的声音,但相比在招生的验雷现场,萧澜君的声音少了几分沉稳,多了一丝急切。
“我……我是本次的入门考生,顾……顾灵萱……”
“顾灵萱”三个字瞬间将萧澜君击溃,他清晰记得顾水心在十六年前与他诀别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男孩就叫林颜,是女就叫灵萱,他会姓顾,与你萧澜君无半分关联”。
萧澜君长袖一挥,迅速将灵萱带离现场,驾灵飞回逸云峰。灵萱连到嘴边的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速速带走,两人前脚离开,三个雷灵师便闻声赶来巡视现场了,然而除了被雷虎糟蹋的遍地狼藉,什么也看不出来。
灵萱只感觉被疾风云雾裹挟着,睁不开眼,等一切平静下来后,她已身处萧澜阁之中。被灵萱暗雷击坏的一扇门对着逸云峰内,还有一道侧门对着逸云峰外,出门便是下山的一条幽径。
侧门半开着,像是主人走得急,没顾得上关。灵萱腿软瘫坐在门外的平地上,恍然间意识到自己上一个错没补,又犯下一个更大的错。
“君上,我是不是又犯错了?”灵萱轻声求问。
“为何闯雷虎山?”
“取神兽胡须,重塑萧澜阁门封。”
“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理由。”
灵萱心里咯噔一下,尤大志骗了她,骗她进雷虎山送死,她命大活了下来,心却凉透了。从天而降的朋友是假的,她再一次蠢得发光,直接触怒了萧澜君。这下倒好,把进逸云霆最后的路也走死了。灵萱没脸辩解,她沉默地低着头,眼泪含在眶里,没脸掉出来,她只是咬着嘴角,等萧澜君下驱逐令。
萧澜君自然知道从考核收雷开始,她便挡了逸云霆不少人的财路和青云路。她要能信了去雷虎山取修神物做门封,那真是心智过薄,小命过硬。而眼前的她忙于自责,却不推责,倒是秉性不坏之人。
“谁骗你去雷虎山的?”萧澜君主动引话。
“不重要了。”
“验雷考核,你损我阁门,是一罪,擅闯雷虎山惊扰神兽,是一罪,正派宗门不可收女子学灵,为第三罪。你女扮男装,我不信你不知,女子修灵,乃灵界禁令。”
灵萱抓着披散下来的长发,或许是刚刚死里逃了生,灵萱听完萧澜君的数罪审判,并不觉得沉重,她认罪,却不认错:“女子修灵是灵界禁令,我来逸云霆,是母亲遗命。”
顾水心死了,这句多余的疑问在萧澜君心里来回翻腾,他最终没能问出口,只是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失去了质问灵萱的资格和勇气。
灵萱也判断不了眼下的状况,世人眼中的圣德君子总不会费口舌来骂她这个小人物,她渺小如尘埃,不足以让萧澜君为她这些破事动怒。
她站起了身,向萧澜君辞别:“灵萱谢过萧澜君救命之恩,甘愿为三桩罪领罚,灵萱不敢脏了萧澜君的手,我会马上消失,保证此生不会再踏入逸云霆半步。打扰到君上,还请原谅。”
灵萱躬身敬拜萧澜君,转身走向下山的小径。
“放几句轻言赎罪走人,我阁楼的门找谁修?”萧澜君推开了屋内的门,回头正视着灵萱。
灵萱低头:“萧澜君家中门锁无价,不是凡物,灵萱一没钱二没本事,做不到这登天的难事。”
“房门之用,遮风避雨,供人出入。什么样的无价之锁,可让我的房门多出第三种用处?我萧澜君蒙世人厚赞,名声再大,还是凡人,萧澜阁位于逸云峰顶,纵是与天稍近了一尺,还是陋室一座。金玉不菲,可草木有灵,抛开世俗之见,我且问你,是金玉无价、还是草木无价?”
萧澜君之言,清风明语,让灵萱如梦方醒。两串晶莹泪珠滚落脸颊,萧澜君的此番铮铮教诲用心之诚,让灵萱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金石之言刺穿了灵萱的世俗凡心,她感恩萧澜君,此时倒紧张了起来,她怕萧澜君再失望一次。
她走到草木繁盛之处,摘下四五条修长的绿叶,编织成绳,将草绳套于门栓处,打结成活锁,然后退于一侧,静候萧澜君验收。
萧澜君朝大门走来,他看着绿草绳索,眉眼中透出些含蓄的怜爱。他将原来残留在门锁框里的玉门栓取出,走到窗边,不屑一顾抛了出去,玉器消失在薄雾中,跌下万丈云峰。
灵萱退出屋外,她再次跪谢萧澜君,被萧澜君拦下。
萧澜君打开窗边的紫印水晶灯,把圈着浮生的灵球放出,丢给了灵萱:“他是你朋友吧,帮你修门的人。”
“是……”灵萱惊讶地看着怨恨了半天也不出现的浮生。
“今日雷虎山之行,我会忘了,能不能进逸云霆,要看你明日表现。女子修灵是灵界禁令,你要想清楚,我能忘了今日所见,他日你身份暴露了,谁也护不住你。”萧澜君言尽,进屋关上了门,把平静留给了灵萱。
然而,片刻的平静很快被浮生的臭嘴打破:“什么雷虎山?你的男子妆发怎么没了?那个门算修好了吗?你跟萧澜君说的什么暗号……”
第五十二章 一步登天
灵萱盘好了头发,安静地走下山去,途中无数次想把浮生连人带球地高空抛下,换取清静。最后念在浮生修门被困,还错怪他偷闲的份上,灵萱忍了。
这一夜,灵萱沉沉睡去,无比安心。浮生却停留在灵萱险些命丧雷虎山的故事里,睡不瞑目……
这一夜,萧澜阁的灯亮了通宵,灵萱的一道暗雷冲开了萧澜君的门,纵然换上新的门锁,也不能像过去一样关得严实了。明日分班入阁,倘若灵萱留下了,其中的风险让他不安。倘若灵萱走了,也许他会终生不安。
次日的晨光点亮了一切,灵萱喝了一大碗瓜哥煮的红薯粥,把精力和体力都补满了。
隔壁的富天明过来蹭了一碗粥喝,作为回礼,他邀请两人在日落时去观霞亭吃酒赏景。原来是富天明拿着逸云霆的入门手令向家里人邀功,得了一大笔奖励。他现在腰包又鼓起来了,不过一大半奖励又被拿去孝敬“未来师父”了。为了赢得分班入阁的主动权,他略备薄礼去偷偷孝敬了火雷阁的几位阁主亲信,务必在今日选他入阁。灵萱和瓜哥两个穷鬼再次对富天明的钞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灵萱和富天明帮瓜哥换好了新弟子行头,向逸云峰出发了。
巳时刚过,新入门弟子都已齐聚逸云峰顶,灵萱原本又被山门下的两个雷灵小师傅拦住,得益于富天明的金银开路,小师傅便通融了这一次。
五大雷阁阁主陆续入座,现场闹着,喧腾着。灵萱看见了尤大志,他心虚地站在远处,是假朋友无疑了。
分班入阁,不算什么隆重的仪式,人齐了,阁主点将收人,收满十人,就算完事了。
富天明顺利被招入火雷阁,陆少南进了射雷阁,尤大志不出所料地进了暗雷阁,憨傻的瓜哥没被鞭雷阁看上,被宽厚仁德的闪雷阁收下了。
灵萱等大家忙完了,才鼓起勇气,向雷阁阁主们请求。然而眼下,闪雷阁、射雷阁都已满员,射雷阁、火雷阁和暗雷阁又如一丘之貉,对灵萱一致的冷漠。
五大雷阁,灵萱竟无师可拜,倘若无门可入,灵萱还得走人。
负责登记分班入阁的雷灵师,询问三声,假如无人应声,灵萱就止步于此了。
前两声询问落地,灵萱的心被砸入暗渊,现场的冷漠和现实的残酷所带来的冲击,不亚于昨天直面雷虎的惧骇。她现在离目标只有半步之遥,与其拼尽全力、九死一生地走到最后,结果只是徒劳,还不如当初就在收雷考核时失败收场了来得甘心。灵萱没脸去想沁娘,别说是学灵的万里征程,她进不了逸云霆,她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雷灵师父的第三声询问抛出了:“五大雷阁,可有愿收顾林轩入阁的?”
依旧寂静无声……
“我萧澜阁收了。”
第三声询问被萧澜君接住了,他再一次站到了灵萱身后,他用了一晚上做出的决定,都在此话中了。
萧澜君从阁中走出,这次迎接他的是一众哗然,验雷考核之时,萧澜君为公平替灵萱陈情,尚可理解。灵萱纵然通过了萧澜君的加试,但没通过五大雷阁的拜师入阁。无人愿收,便是考核失败,理应逐下山门。而萧澜阁只是萧澜君的住所,从无收徒先例,更无收徒之权,萧澜君要留下灵萱,收于自己门下,如此破例,真是出乎众人之所料。
萧澜君解释着:“暗雷阁的考核失了公允,我许下这位学员一次补考机会,他过了补考,还是被五大雷阁拒之门外,错不在他,错不在雷阁,错在我。”
“萧澜君……”众人皆躬身向萧澜君俯首,受不起萧澜君这份歉意,萧澜君已然把话说到这份上,无人可辩驳。
分班登记的雷灵师接上话:“若是五大雷阁阁主没有异议,顾林轩便归入萧澜阁,受萧澜君指教。”
闪雷阁主莫天祎笑了:“傻小子,还不跪谢师恩。”
灵萱确实傻了,一步落深渊,一步上青天。莫阁老的提醒才让她回过神来,她向萧澜君跪拜叩首,恍如虚幻的梦,她一抬头,眼前的萧澜君便是她师父了。
逸云霆招生结束,三十位新晋灵师分入五大雷阁,有了新住处。萧澜阁向来是萧澜君的独居之所,灵萱入了师门,也只能跟着瓜哥去闪雷阁借住了。
闪雷阁有一百来号弟子,十人共享一间寝室,灵萱一进门就呆住了,左右两边各自并排了五张床,没有独立空间。灵萱原地自闭,最后还得硬着头皮融入男性群体,好心的师兄让出了靠门的床位。灵萱衣着整齐地整夜躺着,直到不安和羞涩被疲倦淹没,她侧身面朝大门,悄悄入睡。
没等天大亮,灵萱就悄悄醒了,她第一个起床,逃离了寝室。她赶到萧澜阁,安心地跪在门口,睡了个回笼觉。
萧澜君一开门,灵萱就顺着门倒在他的鞋上,然后磕醒了。
“萧澜君……早……”
“你是我萧澜阁弟子,不是晨扫的杂仆,是你来早了。”
灵萱满脸的歉意:“那我明天晚点儿来……”
“现在去吃早饭,吃饱了,慢慢过来。”
“哦……”灵萱不懂逸云霆的礼数,总怕说错话冒犯了萧澜君。
灵萱刚转身要走,萧澜君抬手就用灵力牵扯出灵萱腰间的布兜,浮生仍躲在灵球里,被灵萱揣在兜里随身带着。浮生和灵球再次被萧澜君抓在手里。
“上次是放你朋友下山,没让你带他回来。”
这种场面再次让灵萱慌乱,她正想解释“他不是坏人”……但仔细一想,他也不是好人。
浮生跟萧澜君自我介绍起来:“萧澜君,别误会,顾灵萱的娘亲临终托孤,非逼着我给这丫头当保镖,我只关心她的生死安危,别的事不会多看,也不会多嘴。就算我再好奇你和灵萱娘亲的往事,我也绝不瞎猜……”
浮生依旧保持着人见人厌的特性,萧澜君烦了:“你再多说半句……”
“不了不了,我再多说半句,我就咬舌自尽。”浮生的神经病逻辑又出现了,但竟然极其有效,萧澜君不再过多审问浮生,把球还给了灵萱。
第五十三章 尘封的世界
逸云霆的饭堂在半山腰的位置,离富天明所在的火雷阁最近。灵萱赶到时,早餐已被瓜分干净,就只剩了半块馒头。
“这可是萧澜君的开门弟子,怎么不给留一份特供的饭呢?”领头瞎起哄的是刚入暗雷阁的魏千山。
“留着的,留着的。”富天明凭一己之力霸占下三份早餐,一份给了瓜哥,一份留给了灵萱。灵萱快速坐到富天明旁边,埋头吃起来。
“萧澜君的弟子,过于腼腆了吧,哈哈哈。”魏千山一副幼稚像。
“萧澜君的弟子,不屑于口舌之争,人家可是以灵力服人的。”陆少南竟也跟着拱了一把火,他向来是贼不走空,这次跟着附和上魏千山,想必是放弃富天明之后,优选出了新的靠山。陆少南继续升级话题:“能得到萧澜君的亲授指点,几个月后的雷池之争,可要等着看林轩兄大放异彩了。”
灵萱满脸疑惑地望着富天明。
“不会没听说过雷池盛会吧。那可是逸云霆弟子一年一次的大日子。萧澜君连同五大阁主,引天雷入雷池,所有雷灵弟子各凭本事收雷。”董大牛又跳出来好为人师了。
“吃饱那一天的雷源,一整年都不饿。”一位瘦得棱角分明的弟子瞪着饥饿的眼睛说道。
陆少南有把话茬转回到灵萱这儿:“人各有志,我们的林轩兄弟是两耳不闻窗外雷,一心只吃面馍馍。”
富天明坐不住了:“面馍馍怎么了,面馍馍香啊,也比有的人总吃别人吐出来的强。”
董大牛看着气氛越发不对,又出来搅合一下:“入阁报道第一天,大家斗志很高嘛,吃完了饭,就赶紧回去吧,别迟到了。”
人逐渐散了,都奔自己的好开头去了。
灵萱半是欣喜半是紧张地回到了逸云峰顶,她看到萧澜阁门口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摞书。灵萱不敢贸然上门打扰萧澜君,只好躲在石桌后面,等指令安排。
门开了,灵萱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直视萧澜君,再冒昧地喊了声“师父”。
萧澜君清雅柔语:“学灵之人,多是强者,除了修炼灵力,还要修炼智识,你叫了我这声师父,我便有了为师的责任,先传智,再传灵。”
“灵萱记住了。”
“倘若有朝一日,你灵不配德,你我的师徒缘分就到头了。桌上的书是给你的,你似乎初入灵界,不懂的东西太多。这些书有逸云霆的雷令法度,有灵界盟派的仙规条例,还有灵界千百年来的宗派大事。你一一细读,看完了再来找我。”萧澜君嘱咐完了。
灵萱先看逸云霆的《训雷恩令》,研习家法门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遇到了难题,遇到了她众多不认识的字的其中一个!她全身僵硬,尬在原地。
去问师父,就暴露无知。问别人,一去一回,耽搁了时间,也得暴露无知,还附加暴露了自己的虚伪装能。但又一想,让一个蜚声灵界的堂堂雷灵大神萧澜君教你识字,简直是荒唐。
灵萱刚刚深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了。她从布兜里掏出了灵球,拍了拍球,直到球闪动了几下,浮生被召唤成功了。灵萱尴尬用手指戳了戳那个生僻字,浮生字正腔圆地读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字倒是认识,词儿又不懂了,要不然整段都能看明白,前因后果又不懂了,她继续戳戳,哪里不会点哪里,浮生成了百晓(浮)生,实时答疑。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沦落到给一个村姑扫盲来了。
萧澜阁是座三层小楼,夜已深,萧澜君从二楼的窗户探出了头,看到灵萱还在埋头看书,灵球的光把书上的字照得清楚,也把包围着灵萱的蚊虫照得清楚。萧澜君撒下几捋雷火流萤,流萤护卫在灵萱周身,将放肆的蚊虫驱逐得一干二净。
萧澜阁的灯火全部熄灭,萧澜君睡了。如此一来,桌上灵球的光就显得异常刺眼,灵萱轻轻拍了拍灵球,光线暗了一大半。但她还不想回去和一群男子同处一室。她再回头看了眼萧澜君在二楼的居室,感觉灵球的光还是擅自闯进萧澜君的房间。她再拍了拍灵球,光没了,她走了。
次日清晨,萧澜君一开门,又见灵萱早早地趴在门口睡着了。他与顾水心一别十六年,不曾想,再见的是千里迢迢赶来投靠的女儿。他突然有些明白,灵萱与其他师兄弟同住一屋,实在难受,只能每天早早过来趴在自己门边求得一丝松弛。萧澜君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疼。
他走近灵萱,时至今日,他很想从灵萱口中听到一个完整故事,但灵萱透露出来的只有两件事:顾水心死了;她要灵萱学雷灵。
灵萱对自己身世的无知,让他感到事情的复杂。也或许是他多虑了,可能是最简单的原因,她只是让女儿回家了。
灵萱倒是心无旁骛,偶尔张嘴读着书,偶尔自言自语,偶尔问问灵球里的百晓笙……
灵萱在《灵记》中看到了雷灵发家史,逸云霆的崛起以及萧澜君的崛起,看到了灵界四大灵派数百年来与鬼祟派的争斗,更看到了名门正派里禁止女子修灵的禁令缘由,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幻灵开山祖师——顾离,颜灵的集大成者——顾水心,顾氏两姐妹先后在灵界闯出了一番天地,一个应招进入仙都门,开创女子修灵的先河,造出了幻灵之术,创立了仙都门唯一一个女子支派离境,搅弄着灵界数年的风云;另一个无门无派,研修散灵,却将失传百年的颜灵之术重启,名扬各派。
顾离创立了“离境”,威望一度超过仙都门主派“仙境”,顾离的灵术也已在仙都门仙境境主慕云峰之上。灵界早已盛传,顾离有望在灵界盟主大会上胜过慕云峰,成为第一位女盟主。
就在盟主会的前半年,顾离急功近利,为让灵力更上一层楼,铤而走险地修习神秘幻术,最终走火入魔,祸及了数百无辜性命。仙都门大义当先,清理门户,联手其他三大灵派镇压离境,将顾离束于灵网之下。顾离背上灵界罪名和骂名,死在了仙都门的审判之下。幻术被列为灵界禁术,禁止任何灵师修行,而离幻宫却并未解散,仍有五十多位幻灵师被禁足在仙都山,终身不得离开。那五十多位被禁足的幻灵师中,为首的大师姐,名叫段青凌!
第五十四章 问心,无愧
灵萱闭上眼,用力理清思绪,沁娘临死前说的那番话瞬间涌进脑海……
“你是幻术祖师顾离之女,你是我姐姐的女儿,顾念。十六年前,你娘被灵界逼死,我把你藏在花溪村,让乐家信了你这个私生女的身份,才让你安然度过了这十几年。幻术不是邪术,你娘遭人陷害,背上了灵界恶魔的污名,现在能洗清一切的人,只剩你和浮生了。”
灵萱被扑面而来的各种现实震惊了,她合上书,不敢再看。冷静之后,她逐渐明白为什么段青凌每年只来见她一次,见面之后又匆匆离开,离开之前都要再三叮嘱保密。依照书中记载,顾离以邪术祸害众生,以灵界罪人的身份伏诛。如此一来,灵萱便是灵界罪人之女,她曾嫌弃浮生被灵界通缉,不是好东西,如今自己的身份更是为灵界所不容。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只是一方个人恩怨,如今看到被记入灵界历史,告万人警示。原本是卑微的草农之女,如今的身份不可告人,洗不清就是一生一世的污名。如此沉重的身份,她再一想到世人敬仰、德行高洁的萧澜君收了她为徒,他日灵萱身份暴露,将会给恩师带来多大的麻烦。
此刻,灵萱越发对过往的事情深刻起来,青凌姐姐每年的冒险探望,沁娘苦心经营十六年的万灵草园,浮生屡次舍命相救。两位亲人为她而死,一个混蛋九为她而活却是九死一生,她已经成了所有人的麻烦。
灵萱所要面对的现实越清晰,就越喘不过气来。她抓着灵球,想跟浮生问个究竟!
灵萱又很快警觉起来,身处逸云霆中,与萧澜君只有一墙之隔,她对于幻术连半个字都不敢提,也就什么都不敢问了。
她继续翻开书,想从书里尽找到答案。找了半天,也之看到了一段记载“顾离死后,顾水心也在劫难逃,顾水心的颜灵珠被生生废除,成为终身不得修灵的凡人,消失在灵界微尘中”。
这一夜,灵萱在闪雷阁的寝室门口坐了一晚上,在暗夜的包围下,很久才昏睡过去。
天亮了,萧澜君晨起下楼,不见灵萱守在门外,惊讶中多了一丝担忧。直到正午十分,灵萱才姗姗来迟,她刚打完一个喷嚏,便立即捂住了鼻子,站得远远的,生怕误伤到师父。
“生病了?”
“受了点儿凉,今早就睡过头了,请师父原谅。”灵萱低沉着头,越发自卑。
“无妨,你现在回住处,收拾三天的行头,未时随我下山,我们去尘清观。”
灵萱赶回闪雷阁,带上了一套换洗衣物,跟随萧澜君下山了。
两人行至逸云霆山门下,萧澜君上马车入座,灵萱与车夫一同坐于车棚外。随着车夫驱车前行,逸云峰逐渐被灵萱抛之脑后,灵萱似乎从这几天的压抑中暂时解脱了出来,获得了片刻喘息。
一个时辰的车程,马车行至一个素静的山林中,前面没有路了。灵萱跟着萧澜君下了马车,车夫驱车返回了逸云霆。灵萱和萧澜君沿着一条小径上了一座不起眼的青山。
灵萱原本还有些体虚,爬到半山腰时,出了一脑门的汗,倒是清醒了不少,心中的尘埃也清除了大半。
刚过半山腰,灵草环绕的尘清观就出现了。一个低调的小院里,有三处别致的小观楼。整个尘清观,远离山顶的华丽景致和地面路人穿行的喧嚣,而在茂林围绕的山腰处辟出了一块清远天地。
尘清观的主人慧晓禅师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他与萧澜君十年未见,却没有半句多余的寒暄,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昨晚才酒后小别,两人互行敬礼,就入了观。
慧晓禅师领着萧澜君入了最里的观楼,而灵萱被观里的必修师父直接带去了客房,稍作休息。
灵萱进了客房,一间清新雅致的小屋,侧面摆着一张单人床,门对面是窗户。开了窗,窗外的风景透了进来,窗外的风也透了进来。尽管灵萱渴望独居已久,此时却舍不得关上门。她开着门,开着窗,她坐在窗台边,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傍晚时分,必修为灵萱端来晚饭,让灵萱吃完饭后,可早些休息,明日再去见萧澜君。
夜幕降临,路过的流风多了些许凉意,灵萱关上了门,躺到床上不久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已经记不清上一个踏实的觉是什么时候了,仿佛自从浮生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之后,一切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滤昼沁姨走了之后,她一路跋涉赶往逸云霆,为入学考核而焦虑了大半月,入了逸云霆,在新的环境里有了新的焦虑。学灵、复仇之路如此漫长,安宁对她而言是奢望。一时的宁静,是她唯一的自救方式。她管不了以后如何,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就算明日天要塌,她也要享受好这独床软枕的片刻舒缓,沉入没有烦恼、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的状态里,沉到只有明日天塌了才能唤醒她的地步。
结果灵萱一觉醒来,天没塌,天黑了!
灵萱昏睡了 24 个小时,必修小师父都吓着了。他送来了茶饮和素食,给灵萱带了几句萧澜君的话。尘清观中三座观楼,从外到内的观楼分别名为初心楼、问心楼和清心楼。灵萱所住的是初心楼,萧澜君在最里处的清心楼。
必修小师父说:“萧澜君在观中静心参禅三日,任何人不可打扰。林轩师兄可继续自行安排,两日后,萧澜君会在问心楼等你,他想听你说一些事,等你先说,他再来问。这几天,还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谢谢必修师兄。”灵萱向必修躬身答谢。
灵萱吃完了饭,恢复了体力,此时无比清醒了,她找到了在花盆的土里扎根的灵球,拿过来摇了摇,把浮生晃荡醒了。
“你怎么比我还能睡。”灵萱费解着。
“你以前有让我省过心吗?好像我能比你踏实多少一样……”
灵萱以为他一定是全世界最踏实的人,他只操心自己的事,不,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不操心,他就没有操心的事,他凭什么不踏实……
灵萱这才反应过来,他操心着青凌姐姐和沁姨的临终嘱托,自己成了他最操心的事。然而浮生一副欠揍的样子,竟让自己长期对他没有负罪感。这一瞬间,灵萱竟有些感激浮生的混蛋,让自己的“讨厌感”完全掩盖住了本应有的“负罪感”
第五十五章 瘟神来送礼
“那你再继续睡会儿。”灵萱的负罪感走上了正轨,她失去了对浮生大吼大叫的底气。
“乐闪闪还这么好骗,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觉睡。刚躲在花盆里是在偷窥外面的风景呢,顺便偷听了两只老麻雀说情话,听到人都麻了呀。”浮生的混蛋理论又上线了。
这次灵萱才不好骗了,但好在还有两日的安宁,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觉,灵萱也就不用圣母心绑架浮生了。
“那你吃点什么?”灵萱无比温柔。
浮生这才真的人麻了,极度不适应灵萱的好:“你这样说话……我很不适应。吓到我了。”
“那你吃点什么!”灵萱提高了嗓门。
浮生舒服了:“我想吃肉。”
灵萱瞬间无语了,在一个清修的道观里,说想吃肉,真想给他一拳头。
“嗨,想归想,有什么吃什么。”浮生自觉地奔厨房去了。
到了夜上,月光、星光把尘清观照亮了。灵萱拎着灵球从观里走出,到了不远的山腰处坐下。她现在终于可以放肆地去想自己的秘密了,萧澜君想听她说什么事,她又可以跟萧澜君说什么事?
浮生有些警惕乐闪闪的慈悲心上线了:“别犯傻,青凌和沁姨舍了性命守了十六年的秘密,你没资格告诉任何人,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都不行。”
灵萱沉默了,浮生的话真实得让她沉重,她现在甚至觉得还留着这种想法都愧对青凌姐姐和沁娘。但另一方面,她必须坚定地愧对萧澜君了,她什么都不能说。
浮生也猜到,道德绑架对灵萱来说,可能属于拆东墙补西墙,她总能让自己被某一种道德绑架上。于是浮生又找到一种解套的说辞。
“那些不能说的事,如果说了,他护着你,以后你暴露了,包庇过你对他不好;他不护着你,把你交出去对你不好。双方都是亏本买卖。”浮生对这套说辞很满意。
“我如果什么都不说,他能宽容我到什么程度?又能宽容我到什么时候?”
“那就要看,他欠了沁姨多大的人情了。”
“沁娘的人情,凭什么还在我身上。”
“沁姨的全部希望在你身上,上一辈的使命在你身上。人死了,人情只能还你身上了。你的秘密不害萧澜君、不害逸云霆,我们的账只找仙都门算。你要是觉得欺瞒萧澜君心里有愧,以后再用别的方式偿还,别一根筋吊死自己了。咱以后算账多几个账本分开算,别可指望一个账本能把所有对错输赢算清楚。”浮生这番洗脑,洗得自己都飘了。
灵萱打定了主意,便提前去了问心楼。她整日朝着清心楼的方向,长跪自省。第二日更是通宵跪在问心楼……
萧澜君得知灵萱在问心楼连跪两日,全然明白了灵萱的难言之隐。第三日清晨,灵萱醒了,必修小师父告知灵萱:”萧澜君想问之事,心中已有答案,君上已离开观中,在山下的马车等候林轩师兄。“
灵萱侧身瘫坐在地上,舒展着快废了的双腿。
必修递给灵萱一瓶骨伤灵药:”这是……是给师兄的灵药,涂抹在膝盖上,对筋骨的恢复有奇效。“
必修不能说出药是萧澜君所赐,又不愿说谎是尘清观所赠,只好含糊着把药塞给灵萱,就匆匆退下了。
灵萱抹完了灵药,等离开尘清观时,她的膝盖已好了很多。她颤抖着双腿下了山,萧澜君的马车还停在来时的地方,灵萱快步走去:”师父!“
“回家吧。”萧澜君这一句话,也省去了灵萱绞尽脑汁地问候。
灵萱上了车,仿佛在此处卸下了所有负重,此时的她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一别三日,灵萱重回逸云霆,再没了胆怯和陌生感,她脚步都轻盈了不少,或许是灵药的奇效,也或许是她现在才敢觉得自己是逸云霆的人了。
灵萱跟随萧澜君回了逸云峰顶,灵萱一眼便看见了萧澜阁一侧搭建出的一个小木屋,她好奇地问守屋的轻一师兄:”新搭出了小屋子,要放什么?“
”萧澜君的吩咐,小屋是给林轩师弟的,放什么都由师弟自己决定。现在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都还没添置呢。”
灵萱愣了好一会儿,受宠若惊地望着萧澜君:“谢谢师父。”
“你在我门下,总去闪雷阁借住也不合适,小屋搭得简陋了些,看着倒也可爱。”萧澜君终于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样子,他竟也能说几句凡人的俗话。
灵萱幸福地走向小屋,膝盖不肿了,眼眶却红了。她此刻心里才明白,无论她在尘清观说了什么,萧澜君都为她备好了这个“家”。这个操持灵界大局、少言寡语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竟还为她的这些小事废了心思。
灵萱回到闪雷阁寝室取回自己的物品,看到了满脸青肿、胳膊扭伤的瓜哥。瓜哥照旧是一副憨实模样,只说是自己练功时从山上摔下来了,不肯多说一个字了。灵萱跑去跟富天明求证,富天明也不知情,他只知道瓜哥下了一趟山,回来就是一身伤了。灵萱问不出个究竟,只好暂时作罢。
灵萱回到小屋,看到里面添置了一些箱子、柜子、桌子,轻一师兄跟灵萱解释,屋里的小东西都是暗雷阁莫阁老的掌上明珠幽兰儿送来的见面礼。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送礼?轻一师兄笑了笑,不好多嘴。灵萱且收了这礼,等着即将到来的见面。
来了逸云霆短短几日,富天明已把本门的重要八卦都一网打尽了。这个幽兰儿苦追了萧澜君七年,从二十岁就打定主意,非萧澜君不嫁,拒绝了无数高门贵族。大家暗自嘲讽,暗雷阁争夺逸云霆掌门之位失败,把掌门收为自家女婿也不失为一个好策略。
眼下,萧澜君收了个徒儿,还格外照顾。幽兰儿就找准了时间和机会主动讨好了。
幽九楼也是个要脸面的人,他向来跟萧澜君不是同路人,更不想成为一家人,家里这位大龄待嫁女早就让他操碎了心。他用过美男计、苦肉计、反间计,都没能转移掉女儿的注意力,幽兰儿还是瞎了眼地扑在毫无反应的萧澜君身上。这次幽九楼用了连环计,把女儿骗出去游历大美山川,沿途埋伏了十站青年才俊,整整一个月的战线,美男全军覆没,幽兰儿全身而退,通关赶回了逸云霆。
幽兰儿满载而归的,是十盒地方特产。就在灵萱入住小屋后的第二天,幽兰儿又登门送礼来了。
轻一师兄非常熟练地把幽兰儿拦住了,幽兰儿见阁中确在商议大事,不好硬闯,就留下十盒精致的心意。
轻一师兄再次熟练地掏出了一把银钱,一手收了货,一手交了钱,满脸肉疼地说着:“这是萧澜君本月的全部收入,这下又要喝半个月的清粥过日子了。兰儿姑娘喜欢做生意,不妨去另寻肥羊,我家萧澜君这些年也快倾家荡产了。”
灵萱现场见识了轻一师兄的本事,随后细思极恐地看着自己一屋子的小东西,退了得罪人,不退,按照轻一师兄的做法,买完瞬间倾家荡产。
幽兰儿把烫手的钱还了回去,转头瞥见了灵萱,受挫的脸色瞬间灿烂起来,她走近灵萱,寒暄起来:“你就是萧澜君刚收的徒弟,顾林轩。”
第五十六章 刺客来了
灵萱赶紧点头:“谢谢兰儿姑娘帮忙添置的东西。”
幽兰儿笑得像花儿一样:“谢什么,好好跟着师父学。看着这小身板,还在长身体。”兰儿向随身的丫环招了手,“那这些特产就全送你了,好吃的话,你该孝敬谁就孝敬谁去。”
幽兰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灵萱彻底傻了,她看看一屋子家具,又看看这十个礼盒,本就负债累累的账本,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轻一尬笑着,说了个馊主意:“你可以帮忙把这十个礼盒卖了,赚来的钱,再上交给兰儿姑娘。”这主意出的,就像他们之前这么干过一样。
灵萱一回头,十个礼盒瞬间没了。
浮生把特产全刮进灵球里囤着了。灵萱关上门,小声咒骂起来。
浮生貌似刚腾出嘴来说话:”激动什么,已经欠了一屋子的家具了,再来十盒吃的,也是债多不压身。“
”那我这……以后……不得还人情吗?“
”她硬塞过来的人情,还个屁。”浮生发出了一阵幸福的哀嚎,终于吃到了肉!
”这么无赖,会得罪暗雷阁的。“
”验雷的时候已经得罪了,现在这一屋子的东西,你全当暗雷阁赔罪了。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就原谅他们吧。“
灵萱不忍直视地紧闭双目,要不是浮生躲在灵球里,真想拿本《道德经》拍扁他的脸。
幽兰儿的这波进攻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她只能再找时机来问候萧澜君。
晚上,灵萱去给瓜哥抹了伤药,出门帮瓜哥收晾晒的衣服功夫,遇上了幽兰儿。浮生已经把十盒吃的都霸占了,灵萱没了退路,更没有钱,只能赔笑。
幽兰儿直奔主题地询问起来:”你跟萧澜君出门几日,去哪儿了?萧澜君最近是胖了还是瘦了。这一路上,有没有冒出来什么小娘子啊?“
灵魂三问,让灵萱结巴起来了。两人去了尘清观,那世外仙观怕也是不能随意透漏。萧澜君胖了瘦了,灵萱也没法比较。这一路上,只有她这一个小娘子……
幽兰儿迷惑地看着灵萱:”这些问题很难回答吗?要不然你自问自答,我挑着听?“
”啊?“灵萱更加慌乱,自由命题,仿佛更难,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幽兰儿被拖进了脚下的地缝,瞬间消失了。
灵萱惊呆了,在地缝彻底闭合之前,灵萱一脚踩了进去,一同被带走了。
一位土灵师施展遁地的土灵术,趁着夜黑混进了逸云霆,他趁着幽兰儿没了丫环和暗雷阁的庇护,便在晾衣服的地方把幽兰儿拉进了地下,一路拖往山下。
”兰儿姑娘,你在玩什么?“灵萱在漆黑的地下惊慌地问着。
到了逸云峰山门外,一辆马车在隐秘处等待,旁边的地面开始松动,马车车夫朝地面裂开的缝里丢进一袋金银。金银被卷进了地里,幽兰儿和灵萱就被扔出了地面,他果断地把灵萱这个多余的人甩下,把幽兰儿捆绑好扔上了马车,车夫驾车离开。整个过程土灵师都没露面,极其低调地挣完了一单钱。
浮生把灵萱拉进了灵球,驱动灵球追马车而去。
”土灵师,用的高级土灵的遁地术,敢直接上逸云霆抢人,幽兰儿姑娘这次得罪的人不简单啊。“
“土灵师,是无极宗的人吗?”灵萱问着浮生。
“无极宗是德高望重的老派,门规严苛,他们的人不可能干这些事。应该是灵界里的一些散灵师自修的土灵术,也可能是无极宗里被赶出来的弟子,谁知道呢?”
“他们这么厉害,我们怎么救人?”
“厉害的只有那个土鳖,赶马车的人顶多是个中级灵师,我能搞定。一会儿出手,你可以打灵力波,千万别暴露了气灵珠和幻灵珠。要是那个幽兰儿看见了,就只能帮忙灭口了。”浮生话音刚落,灵球就撞进了马车车窗里。
幽兰儿已经昏迷,浮生把幽兰儿吸进了灵球里,正要跳出马车,灵球整个被一股灵力罩住。随后,灵力拖拽着灵球出了马车。灵球狠狠摔到地上,灵萱、幽兰儿和浮生都被甩了出来。
灵萱抱着幽兰儿摔在地上,幽兰儿趴在灵萱身上,醒来的瞬间,幽兰儿感觉到了灵萱宽大的胸襟……
“你是个女的!”幽兰儿喊了出来。
浮生一听这声呐喊,瞬间丧失了斗志,灵萱的三颗灵珠没暴露,女子身份暴露了,救她干嘛,还是帮着灭口算了……算了……先救人,万一她知恩图报,灵萱在逸云霆还能多个帮手,极其稀缺的“妇女帮手”。这么一算账,浮生决定救人了。
浮生隐藏起幻灵珠,单用中级气灵术对付,应该绰绰有余了。马车车夫向幽兰儿冲了过去,浮生一击气灵波劈了过去,引起了车夫的注意。车夫没时间陪浮生玩,直接转向浮生下了杀招。车夫的中级土灵术将浮生直接拖进地里,活埋未成,他反被浮生一同拖入地下。
两人在地下拼上了各自的中级灵珠,然而难分胜负之下,车夫启动了另一个隐藏的灵珠……
高级火灵珠!
浮生被迫启用幻灵珠还击,将扑面而来的火力全部挡了回去。车夫玩火烧身,打不过,只好遁地离开。
浮生从地里爬了出来,灵萱给刚出土的浮生擦脸、抖泥。幽兰儿走了过来,审问起两个来历不明的人。
“顾林轩,你女扮男装接近萧澜君,是何居心?”幽兰儿毫不关心浮生,她现在眼里只有灵萱这个潜藏在萧澜君身边的小娘子。
被冷落的浮生跳起来,溅了幽兰儿一身土:“你第一句话不应该是感谢救命之恩吗?”
“没你们,我也能自救。不过出手帮忙,我应该感谢,明日我会送上五十金谢礼,但女子不能修灵,是灵界法规。你女扮男装入册逸云霆,已经犯了大错,待在萧澜君身边,更是错上加错。明日你拿了五十金就离开逸云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了。”幽兰儿倒是把账算得清楚。
浮生失算了!
第五十七章 人狠话不多
浮生跟灵萱相处久了,被灵萱同化得容易相信陌生人的善良了,他竟然蠢到信了幽兰儿会像灵萱一样,把一丁点的小恩小惠当成天大的恩情,自己竟也开始蠢得闪闪发光了。
“兰儿姑娘,我来逸云霆只为学灵,没有害人之心。”
“良家女子,学灵做什么?明知是禁令,还要冒死触犯,别说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浮生抖了抖身上残留的尘土,没了耐心:“那兰儿姑娘,到底要怎样,才肯保守秘密。”
“你必须走,这事没商量。”幽兰儿眼里不揉沙,怎么能容忍萧澜君身边有比她更年轻貌美的女子。
一阵奇怪的风袭来,随即,一道黑影俯身逼近幽兰儿,第三波杀手补刀来了。
灵萱赶紧看向浮生,浮生果断地缩回了灵球里,灵球瞬间歇业,由亮转灭。浮生极其坚定地见死不救。
幽兰儿纵然有些蛮横,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女子。杀手一掌灵力劈向幽兰儿,灵萱攒足了劲儿推出一掌灵力波挡了过去,也只勉强抵消了杀手的第一波进攻。然而杀手反手向灵萱甩过一掌,灵萱再推一掌也没抵挡住,整个被掀翻在地,手脚瞬间酸麻无力。
浮生不出手,幽兰儿就死定了。
杀手立即对幽兰儿劈出杀人斩。幽兰儿逃无可逃,情急之下,调动出了体内的雷灵珠,以中级雷灵挡下了杀手的两轮进攻。
浮生在看球里看戏,这回算是看明白,幽兰儿说“能自救”,真不是骗人的。眼前的杀手灵力高深,至今还没露出所修习的灵珠,单靠灵力就让幽兰儿这个中级雷灵师吃不消了。
幽兰儿自救之法已用尽,此时真是退无可退,紧闭双目只能喊着:“救我!”
死神没有来,没人救她,也没人打算杀她。
幽兰儿睁开了眼,杀手褪去一身黑衣,竟是白袍清袖的萧澜君。
浮生嘴上补刀:“这不是兰儿姑娘心心念念的萧澜君吗,送吃的送喝的送用的,也见不上一面的萧澜君,现在主动找上你了,真是惊喜。”
幽兰儿一时不知如何辩解:“萧澜君……刚刚吓到我了。”
浮生继续补刀:“你刚刚吓到我们了……良家女子,学灵做什么?明知是禁令,还要冒死触犯,这话现在轮到自己听了。”浮生刻意在转移话题,幽兰儿暴露了中级雷灵术,灵萱的灵力波也暴露了她深厚的灵力。萧澜君一计,就试出了两个人。还好自己心狠,不然也得让萧澜君试出来。
幽兰儿赶紧认错:“君上,你念念旧情,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行吗?”
“这话我也问过兰儿大小姐,灵萱今晚的事,你可以当没发生吗?”浮生问。
“这位高人,我们的账晚一点算行吗?”幽兰儿跟浮生彻底服了软。
萧澜君开口了:“我也想听你的回答。”
幽兰儿满脸震惊地看着萧澜君,原来,他早知道灵萱的女儿身,他逼她入绝境,只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十年的真心,抵不过灵萱出现的这短短几日。幽兰儿的心瞬间结了冰,寒到令人悚然。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这么护着她。”幽兰儿极度不忿。
浮生不再补刀,有些温柔起来:“兰儿姑娘,先不管别人了,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你暗中修炼雷灵这件事,萧澜君护了你多久。”
幽兰儿哑口无言,也许正如浮生说的,她若能饶了灵萱这一次,萧澜君会继续护她下去,可惜了,她把灵萱逼近了死路,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幽兰儿心如死灰:“我若是不答应,大不了废了我的雷灵珠,做回普通人。”
萧澜君面色淡然:“对,然后我萧澜阁走一个徒弟,你们暗雷阁全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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