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月霍一仇小说大结局(黎霜月霍一仇)小说免费阅读-黎霜月霍一仇小说大结局全文阅读-笔趣阁
第十二章你侄女呢
秦思辰急忙叫护士将黎霜月推进手术室。
看着心电仪一条平整的绿直线,急声道:“快!除颤仪!”
他满头细汗,心中又不禁替黎霜月悬了起来,看来她真的是快到死亡的临界点了。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抢救,黎霜月的心跳总算是回来了。
重症监护室。
黎霜月只觉有一座大山压在她胸口一样,她缓缓睁开眼,天花板上的面板灯虽柔和,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你醒了。”秦思辰站在病床旁,目光停在一旁的心电仪上。
黎霜月张了下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你心脏骤停,差点就没抢救过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秦思辰低头看了眼手表,“每隔二十分钟都会有护士来看你,不用担心。”
对于生死,黎霜月早已不在乎了。
但是这个医生眼中对她的关心让她由衷的感激和感动。
“谢……谢。”她努力的控制着舌头,奋力模样让秦思辰这种见惯了生死病痛的医生的于心不忍。
秦思辰安抚了她几句便走了出去。
看着病床上那单薄的身子,他只能是摇头叹气。
若是她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恐怕就没有今天幸运了。
今天不用值夜班,秦思辰脱下白大褂,开着自己的吉普直接跑到了霍一仇家去。
恨不得把门砸穿的敲门声惹得本就烦躁的霍一仇一阵心塞。
“你来干什么?”霍一仇堵在门口,不满的看着秦思辰。
见他没有要让自己进门的意思,秦思辰一把抓住霍一仇的肩膀:“你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说着,直接挤了进去,口头上还不忘调侃:“难不成你这个金牌律师打官司输了?”
秦思辰看着茶几上的胃药,笑了:“这是摆着玩的还是你真的学会按时吃药了?”
“懒得收拾。”霍一仇关了门,冷不丁的回了句。
一向一丝不苟的霍一仇居然说这种懒话,更让秦思辰惊讶了。
霍一仇坐在沙发上,有些凌乱的黑发微卷曲着,一身居家服看起来倒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秦思辰瞥了眼一层不染的厨房,走了进去。
“霍一仇,你别告诉我你买这房子六年就从来没做过饭!”
灶台和抽油烟机干干净净,冰箱里也只有两瓶牛奶。
霍一仇没有说话。
从前都是黎霜月来做饭收拾屋子,他拗不过她,也就默许了。
他将备用钥匙放在门口地毯地下,现在还没有拿走。
秦思辰走出厨房,只见霍一仇靠在沙发上,眼神愣愣的看着茶几上的药,满脸心不在焉。
他嗤笑一声:“我下了班是浪子,你下了班是情种吗?跟个鳏夫一样。”
霍一仇眼神一凛,剜了他一眼。
秦思辰坐到他身边,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我以为你那‘侄女’跟你住一块,看来应该不是。”
提到黎霜月,霍一仇表情凝结,差点把秦思辰轰出去。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侄女。”
听见他这般咬牙切齿的话,秦思辰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啊?”
许久,霍一仇目光望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淡淡道:“她服刑去了。”
第十三章再没自由
秦思辰真的觉得那“侄女”对霍一仇来说真不重要了。
能把她服刑说的这么风轻云淡没有感情。
“犯了什么事儿?”秦思辰手肘撑在膝上看着霍一仇,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而霍一仇似是没有想说太多,只是怼了一句:“与你无关。”
见他不乐意说,秦思辰也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将话题转移:“你爸妈还没回来吗?”
不去谈黎霜月的事,霍一仇的语气才稍稍见好:“下个月回来。”
秦思辰看着他嗫嚅一阵,还是决定闭嘴。
他虽然和霍一仇是多年的好友,但是对他的父母的事,他心中还是有个结。
秦思辰叹了口气,为了好友的自尊,他只能守口如瓶。
两人只是随便聊了几句,秦思辰就被霍一仇赶了出去。
医院,重症监护室。
黎霜月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门外是护士和来考察的狱警说话的声音。
她知道,就算不蹲大牢,她也再没自由了。
“秦小姐。”护士推门进来,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吵到黎霜月。
休息了一下午的黎霜月也有了些力气,她回道:“怎么了?”
见她醒着,护士才快步走进来,手上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虽然你现在打着营养针,但是肚子一定会饿的,我帮你买了粥,你多少吃点。”
护士小心的吹着冒着热气的粥,白净的脸上透着关心。
黎霜月不知为何突然想哭。
医生与护士与她萍水相逢,照顾她也是出于职责,但这小小的温暖是霍一仇十多年都不曾给她的。
“谢谢你。”黎霜月由衷的说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护士一口口喂着她,粥见了底以后帮黎霜月擦了嘴后才说:“刚刚来的警察说建议你取保候审,若是在里面儿又恶化了,怕救治不及时。”
黎霜月眼皮有些沉重,温声回道:“嗯。”
她的钱早就用来买奶奶和她的墓地了,就算上边把保释金酌情降百分之八十,她也是拿不出来的。
护士看她也有了困意,也就没有多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次日。
霍一仇刚把公文包放桌上,敲门声便制止了他要坐下去的动作。
他绷着一张脸,走过去开了门。
前台的小江抱着一个纸盒站在门口:“薄律师,这些都是前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案件资料。”
霍一仇接了过来,冷淡一句:“谢谢。”
小江看着眼前被关的巨响的大门,不由得捏了把汗。
总觉得霍一仇最近的情绪都不怎么好,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起来。
霍一仇看了眼手中的资料,随手将它放进了柜子中。
还没开始工作都已经有点身心俱疲了,他坐了下来,捏了捏眉心。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霍一仇一看,是薄母。
“喂。”
“小节,在上班吗?”
“嗯。”霍一仇看着电脑,神游了一样。
“我和你爸晚上七点到,你来接我们吧。”
“知道了。”
“对了,黎霜月那死丫头呢?”
随着薄母变得嫌恶的语气,霍一仇本就未舒展的眉头又蹙了几分。
“这次你妈我非要把她赶走不可,纠缠了你那么久,真是不害臊。”
第十四章遗产
明明生活里已经没有黎霜月了,偏偏生活中的其他人又不断的提起她。
“行了妈,你和爸回来以后就住市北那套房子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霍一仇直接挂了电话后就将手机摔在桌上。
他抚了一把额前的黑发,好半天才平复了焦躁的心绪。 也没过多久,秦父突然气冲冲的闯进霍一仇的办公室,拉开椅子就坐下来猛拍着桌子:“小薄,黎霜月坐了牢,那赔偿金呢?她不是该赔钱吗?”
“如果她有钱赔,也不至于要蹲十年了。”霍一仇冷冷的瞥了秦父一眼。
妻子昏迷,他却只想让已入狱的亲生女儿赔钱。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
秦父听了,脸色一变:“放屁!我妈当年死抓着两百万,她死了,这钱当然就给了黎霜月,她怎么可能没钱!”
霍一仇愣了下,转而想到黎霜月这些年过的苦日子,随即嗤笑道:“如果那笔钱作为遗产到了黎霜月的名下,法院自然是查得出来的。”
秦父立刻站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陈慧每天要花千多块治疗费,我哪来那么多钱!打官司前我就说了不管她坐不坐牢,只要赔钱!”
霍一仇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看着两眼中只有金钱两字的秦父居然替黎霜月感到悲哀。
人心凉薄到了如此境地了!
“宣判结果已经执行,你就算再告,她也不会有钱。”霍一仇阴沉着脸,“我还有事,请别打扰我工作。”
秦父也知道霍一仇不好惹,也没敢多纠缠,闷着一肚子气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
秦思辰一脸沉重的看着黎霜月今天的检查结果,好像在权衡什么。
“秦小姐,你的情况如果做心肺联合移植的话也许可以延长你的……”秦思辰突然停住。
他有些尴尬,他忘了黎霜月目前是保外就医的情况。
心肺联合移植手术的费用最少也要五十万,现在黎霜月住院的治疗费全部由监狱方面出的。
这样大型的手术监狱方恐怕是不会承担的。
黎霜月呼吸平稳,没有说话。
她也知道她没有资本去买几年的命。
秦思辰思索了一番,又问了句:“你真的没有其他家属了吗?”
他偶然听了护士说过,黎霜月是被她亲生爸爸告到坐牢的。
黎霜月眼眸始终是暗淡,语气有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淡然:“没有。”
听她这么说,秦思辰无奈的晃晃头,只能任她去。
刚出了病房,手机就响了,秦思辰一看,是霍一仇。
“喂?”
“你在医院吗?”
“怎么了?”秦思辰抬头看了眼寂静的走廊。
“我爸心脏有些不舒服,我现在带他过去,你给他检查一下。”
还没等秦思辰回答,霍一仇就把电话挂了。
秦思辰瞪着手机,腹诽道拿我当工具人呢,呼来喝去的。
另一边霍一仇正在开车,薄父一脸难受的捂着胸口,时不时的哼哼两声。
薄母安抚着他,突然问了句:“那死丫头呢?她不是总缠着你上下班吗?”
霍一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却当做没有听见一样。
见他不吭声,薄母将犯病的丈夫都放在一边,立刻扒着驾驶座的椅背上。
“你别告诉我你真被她给拿住了啊!”
第十五章她不像坏人
霍一仇被薄母这两句话说的有些烦躁,语气带着些不耐:“妈,我的事你别管。”
薄母气恼的拍了一下他:“什么话?我是你妈,你的事我怎么不能管?”
见霍一仇板着一张脸,薄母还是不太放心的说:“反正你给我离黎霜月远点,还有,小颖过两天也要回来了,你俩结了婚,妈这心才放得下。”
霍一仇听了,更是心烦意乱起来:“我不会和她结婚。”
“你还不结婚?你都快三十了。”薄母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跟你爸花那么多钱送你去上名校,指着你有份体面工作以后成家,你妈我也好抱个孙子。”
说到这儿,薄母语气开始不善:“偏偏黎霜月那死丫头老是……”
车突然急刹停下,霍一仇爽利的解开安全带,绕到后座车门旁开了车门。
“爸,我扶您下来。”霍一仇将薄父搀扶下来,丝毫没有理会薄母。
薄母看着冷漠的儿子,又想唠叨两句,但又知道他的脾气,一团火只能憋在肚子里。
因为打过招呼了,薄父很快就被秦思辰带去做了检查。
“薄叔叔这情况还是住院吧。”秦思辰将X光片递给霍一仇,“先把血压控制住。”
霍一仇应了声,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4号重症监护室里一个叫陈慧的植物人你知道吗?”
秦思辰好笑道:“我是心肺科的,又不是脑科的。”
霍一仇当然知道,只是在秦父找了他以后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陈慧若是醒了,秦家虽然不用再花钱,可是难保陈慧不去再告黎霜月。
秦父又笃定黎霜月还藏着钱,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怎么了?”秦思辰迷惑的看着他,“那是你朋友?”
霍一仇摇摇头,眼中划过一抹不明的情绪:“我爸那儿就拜托你多留点心了。”
秦思辰见他走了,拿上黎霜月和薄父的病历本出了办公室。
病房中,薄父挂着药水,脸色有些白,表情却是有些不耐烦。
只因薄母在一边喋喋不休的数落着黎霜月的不是,还有就是霍一仇的不听话。
“行了!”薄父忍不可忍的打断她,“你给你的下辈子积点阴德吧!”
薄母听了这话立刻炸了:“老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为了咱们儿子吗?”
薄父扭过头不理她,满脸的愤恨,眼中却带着似有若无的愧意。
秦思辰站在门口听到这些话,黑眸一暗,转身往黎霜月病房去了。
此刻黎霜月感觉全身骨头都在慢慢分解,心脏的疼痛像是蔓延到了血肉里。
“不舒服吗?”
秦思辰一进来就看见黎霜月整个脸都绷着,脸上的疤也变得有些狰狞。
黎霜月虽然疼,也不能乱动,只能噎着嗓子呜咽几声:“嗯……”
“先忍一忍。”秦思辰将输液的滴速调慢了些。
他直起身,仔细的看了下黎霜月,这几日看她实在不像那种心狠的人,怎么就会故意伤人呢?
秦思辰忍不住问道:“秦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黎霜月痛苦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依旧用着平淡的语气道:“没有。”
“感觉你不像会伤害别人的人。”
第十六章律师朋友
黎霜月一怔,即使疼痛也扯出一个笑容:“谢谢医生。”
她突然间明白:原来感情是一个和时间没有关系的东西。
霍一仇与她一起长大,十多年的陪伴都换不来他的信任。
而萍水相逢的秦医生仅凭着感觉就认为她不是那种人。
秦思辰只怜她病重,若真的有冤,他可是认识霍一仇这个大律师的。
“你要是真有苦衷,不如跟我说说。”秦思辰一手插进白大褂兜里,似乎想要听黎霜月说她的冤屈,“我有个做律师的朋友。”zhulu
“……没事。”黎霜月抿了下干巴巴的唇,轻喘着气,“我也活不了多久。”
而后她用着调侃的语气又道:“其实我是死刑,缓刑半年。”
黎霜月这样悲哀的乐观让秦思辰更为不忍,但她不愿说,他也就没有再劝。
“医生。”黎霜月疲惫的闭上眼缓了一下,语气带着些不好意思:“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她不想麻烦秦思辰,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秦思辰倒不愿意她太客气,忙说:“你说。”
“市北……凤凰巷的,385号是我……奶奶以前住的地方。”
黎霜月眼眶渐红,声音也哽咽了,“我走的太急,没有,没有带奶奶的照片……”
秦思辰不闻一叹,心里也明白了:“好的,我知道了。”
“谢谢。”黎霜月虚弱而由衷一笑,昏昏睡去。
在安顿好薄母以后,霍一仇才开车回了家。
门开了一半时,他停住了。
霍一仇星目微暗,退了两步躬下身掀起地毯。
原本明晃晃单薄的一把钥匙不知什么时候被系上了一根红绳,还挂着一个木制的薄字挂饰。
“真是蠢。”他不禁呢喃了一句,将钥匙握在手里紧了紧,心中顿生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按照黎霜月给的地址,秦思辰在次日找到了奶奶所住的地方。
白色石臼上的血迹让他眉头一蹙。
推开破旧的木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原本昏暗的房子里因着门开了才亮了几分。
秦思辰看见桌上一张落了薄灰的遗照,走了过去。
照片中的老人目光慈祥,但是奇怪的是秦思辰总觉得有些眼熟。
正当他努力回想之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喂?”秦思辰接了电话,顺手将照片放进口袋中,走了出去。
“思辰,我爸他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霍一仇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大事。”秦思辰看了下表,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吧,你来医院一下吧,我有事儿找你。”
“嗯,我一会儿就过去。”
秦思辰挂了电话后赶回医院,后脚霍一仇就到了他的办公室。
霍一仇有些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平日的严肃,只是神情依旧透着冷淡:“有什么事儿?”
秦思辰挪了下椅子,坐到他面前:“霍一仇,我回来之前方颖就跟我说她要跟你结婚,你……”
“你要是说这个,我没兴趣听。”霍一仇倏然起身,眼神冰冷的打断了他。
秦思辰表情一僵,立刻解释:“哎,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霍一仇没有坐下,只是等着秦思辰把话说完。
“作为你的哥们儿,我并不希望你和方颖在一起。”
第十七章不会爱她
秦思辰露出只有在做手术时的认真表情。
也许霍一仇不爱方颖,但他不敢肯定以后霍一仇不会爱她。
霍一仇目光流露出一起诧异,这是秦思辰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他感情的事儿。
秦思辰移开视线,沉默的将口袋中的照片拿出来夹在黎霜月的病历本中。
“我不会和她结婚。”
霍一仇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中。
提到结婚二字,他又想起黎霜月曾在大半夜去找他,还让他不要结婚……
秦思辰注意到了霍一仇眼神中的情绪变化,拿着病历本站起身:“她后天就回来了,你要是怕麻烦就趁早断了她的念想吧。”
说着,郑重的拍了几下他的肩才走出去。
霍一仇有些不满,秦思辰什么时候对他感情的事儿这么上心了,还用那么担心的眼神看他。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自从黎霜月入狱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绪总是轻易的陷入凌乱中,甚至几次做梦都看到一脸苍白的黎霜月不停的叫着他“小叔”。
这种不安的感觉像极了他儿时做了不好的事而感到愧疚的心情。
“小节。”
来找秦思辰的薄母看见霍一仇在这儿,诧异过后便是抱怨:“来了怎么不去看你爸?”
霍一仇放下手,径直走过薄母:“现在去。”
他的态度让薄母顿生怒气:“小节,你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臭了?都开始给妈甩脸子了?”
霍一仇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
他自小就和薄母不亲近,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更是因为当年亲眼看见薄母将只有八岁的黎霜月推下楼。
霍一仇不懂为什么她那么讨厌黎霜月,那时候的黎霜月只是个孩子,还是个胆怯乖巧的孩子。
薄母黑着脸,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黎霜月吹了耳边风,她咬牙切齿:“是不是黎霜月跟你说了什么?我就说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
“够了!”霍一仇厉声呵斥了一句,转过身看着薄母,眼眶微红:“你每次回来除了跟我说她的不好还有别的了吗?”
薄母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依旧坚持:“小节,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霍一仇冷哼一声,“厌恶黎霜月是为我好?”
“霍一仇!”薄母怒不可遏的叫着,“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是谁花钱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念大学的?”
霍一仇眼神一凛,也不想与她斗嘴,转身就走了出去。
薄母气的跺脚,双拳紧握:“早知道当初就把黎霜月和那老太婆一块儿送走……”
病房。
秦思辰将照片递给黎霜月。
黎霜月手微微颤抖接过,看着照片里慈眉善目的奶奶,潸然落泪:“谢谢……谢谢医生。”
秦思辰含笑摇摇头:“举手之劳。”
说完,他又给黎霜月检查了一番,一边记着病情一边说:“你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我的建议还是不要离开医院。”
黎霜月听着这话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回监狱去,否则下一次病情恶化送医不及时她也许就一命呜呼了。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所爱的所珍惜的都已经离她而去了。
黎霜月看着奶奶的照片,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要是死了,不知道有不有人替我收尸……”
第十八章不就是一辈子
手中的动作一顿,秦思辰抬眼看向病床上的黎霜月。
她这话透着一股悲凉和孤寂,又有着像是经历了一辈子的沧桑。
秦思辰蹙了眉,对黎霜月来说,生命已经将要在二十四岁画上一个句号,可不就是一辈子了吗。
“秦医生?”
护士轻轻的敲了下门,示意秦思辰出去一下。
秦思辰收起笔,将笔别在胸前口袋:“你先休息会儿,我一会儿来。”
说完便走了出去,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什么事?”
“秦医生,4号重症监护室那个植物人病人家属说要让病人出院,还闹着要退治疗费。”护士满脸为难。
秦思辰莫名的看着他:“那你不去找陈医生找我干什么?”
“陈医生今天没来,主任叫您去处理。”
秦思辰顿时脸就黑了,主任倒是轻松,一有病人家属的麻烦事儿就拉别人顶锅。
见护士为难的模样,秦思辰也只好说:“我去看看吧。”
.4号重症监护室中,秦父不顾护士的阻拦,抓着病床就要往外推。
“不住院了还不行?你们非要逼着人治好收钱?”
秦思辰一进门就看见已经被挪动了的病床,神色愠怒,礼貌的先劝道:“先生,治不治疗是你的选择,但也请先办理出院手续。”
秦父眼一瞪,气哄哄的嚷着:“办可以,但你们医院把之前交的治疗费退给我!”
秦思辰墨眉一挑,他头回听见这种无礼要求的。
一旁的护士忍不下去了,立刻道:“先生,你也太过分了,你才交了一次治疗费,你现在还要……”
“人醒不了,我交钱干什么?”秦父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满脸理所当然。
护士气的脸通红,心想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秦思辰拉下了脸,语气也逐渐变冷:“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就让警察来说吧。”
他是懒得去跟这种不讲理的家属纠缠,况且这本就不是他该管的。
“你……小薄!”秦父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外的霍一仇,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走了过去:“小薄,你来看陈阿姨了,正好,你来评评理!”
秦思辰一脸诧异的看着霍一仇和秦父,他俩还认识?!
霍一仇只是顺道过来看看陈慧的情况,对于眼前的情况还有些疑惑。
“霍一仇,你认识他?”秦思辰瞥了一眼秦父,语气不屑。
“怎么回事?”霍一仇看向秦父,眼神里带着不耐,对于秦父,他并不喜欢。
秦父指着秦思辰,控诉道:“他不让陈慧出院!小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黎霜月不赔钱我真的是拿不出钱来给陈慧治。”
黎霜月?
秦思辰一愣,他说的黎霜月是他手里的那个病人吗?
霍一仇拉开与秦父的距离,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陈慧,冷声道:“你让她回去是打算自己照顾她还是请人照顾?”
秦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毕竟他只想着不想在医院浪费钱,他啐了一句:“呸,早知道黎霜月不拿钱,还不如不告她,让她伺候陈慧,还省的两个请人的钱。”
听了这话,秦思辰确认了眼前这个满眼都是利益的男人就是黎霜月的父亲了,那个把亲生女儿告上法庭的人。
第十九章有苦难言
许是因为对黎霜月的同情,秦思辰的态度更加冷漠,他夹着病历本走了出去:“霍一仇,既然你和他认识就跟他说说吧。”
霍一仇看着秦思辰云淡风轻一般走了,对秦父更没有什么耐心:“你要是继续胡闹,下一个进去就是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秦父立刻收了心,他还没有蠢到想跟黎霜月一样吃牢饭。
秦思辰站在电梯口,侧头望了眼走廊尽头重症监护室,不禁讽笑一声。
纵然他不知道黎霜月为什么会被秦父告,但有这么一位父亲,哪怕再小的事儿都能被他无限放大。
不过他心里倒是真觉得黎霜月是有苦难言了。
另一边,黎霜月倚着床,已经勉强能坐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近似枯瘦的手,要不是还有痛觉,她真以为她才是个植物人。
已经快半个月了吧。黎霜月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竟又想起霍一仇来了。
他还不知道她在医院吧,又或者等到他再发一点善心想起去监狱里看她的时候,她却早已化为一捧灰了。
“小叔……霍一仇。”她低声叫了几声,明明从前那么熟悉,现在叫着却是异常的陌生。
“秦小姐。”秦思辰手中拿着一杯热奶走了进来,“喝点牛奶吧,不能光靠营养液。”
他将热奶放在一旁的桌上,踌躇了片刻才道:“刚刚我看到你爸了。”
黎霜月一愣,疑惑秦思辰怎么会认识她爸:“医生,你,怎么……”
秦思辰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来,神情认真:“你真的不打算争取翻案的机会吗?”
他并非多管闲事,他只是觉得黎霜月不应该带着莫须有的罪名离开,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黎霜月想证明自己的心早在霍一仇放弃她的时候死了。
她最信任的霍一仇,也是她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好争取的。
“医生。”黎霜月再无从前那般痞样,一双眼中满是疲惫,“我没有必要再翻案,而且没有人能斗不过对方的律师。”
秦思辰一笑:“可我认识的律师打官司可从来没输过。”
黎霜月眼眸一闪,也苦笑了一下:“他也是,他从成为律师接手第一个案子到现在从来就没输过。”
“是吗?”秦思辰倒是来了兴趣,或者霍一仇应该更感兴趣,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节许自己输。
黎霜月摇摇头,甩掉脑中霍一仇的身影:“我现在只是想把最后的日子挨过去,医生这么好心,希望你让我走的时候别太痛苦。”
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脸颊上的疤虽有些刺眼,但却让秦思辰觉得很舒服。
解决了秦父的问题,霍一仇也没在医院多待,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换了班。
事务所外,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方颖徐徐下了车。
原本后天的机票被她改签到了今天,她实在很想霍一仇。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渐渐靠近霍一仇的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霍一仇。”
方颖推开门,看到多年不见的霍一仇多了几分成熟的俊颜,声音更加的温柔:“我回来了。”
第二十章等你
霍一仇并没有像方颖那样重逢的喜悦,他一如既往地冷漠的应了一声:“嗯。”
方颖正要关上门,霍一仇突然又道:“出去,我现在在上班,要是没有正事儿就等我下班再说。”
“霍一仇。”方颖捏着门把,脸上表情稍显难堪。
外面还有人时不时看她,而霍一仇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让自己出去……
方颖关上门,走到霍一仇的身边。
突来的香水味让霍一仇蹙起了眉,他着实讨厌这种味道。隐隐的,他好像又想起了黎霜月身上那浅浅的馨香。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方颖手覆在霍一仇的肩头,语气尽是亲昵。
霍一仇冷冷的瞥了眼肩头的手,侧身站了起来:“你要是不认得出去的的路,我可以叫人带你出去。”
“你……”方颖咬着下唇,本想再多留一会儿,但也知道霍一仇的脾气,只能先服软:“那我先去看叔叔阿姨,我等你。”
听到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霍一仇脸色才稍稍好些,只是办公室内满是香水味,他打开窗,才得意透了口气。
窗户正对着事务所的大门。
就在不到两月前,大门口或者自行车雨棚下还有着黎霜月的身影。
霍一仇左肩靠着窗沿,双手环在胸前,无言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从一开始的微不足道到现在稍稍一想就感不适,霍一仇竟不知道他还会有想念黎霜月的时候。
他眼帘微垂,心中又多了几丝怀疑。
即使他从未去真正了解黎霜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黎霜月并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可她的事儿已经定了,陈慧即使醒了,作为受害者,陈慧肯定不会放过黎霜月。
霍一仇合上复杂的目光,捏着紧蹙的眉心。
几天之后,黎霜月的情况稍微好一点。
秦思辰将笔别在胸前口袋中后松了口气:“秦小姐,如果你一直保持现在的情况,病情也会有所好转。”
“医生。”黎霜月还攥着奶奶的照片,声音倒比之前清亮许多,“我能再麻烦您一件事儿吗?”
“你说。”
“今天是我奶奶的七七……”黎霜月有些不自然,毕竟这种事儿让别人来做可能在有些不太好。
但她身上插满管子,根本无法动弹,秦思辰是她这段时间来接触最多的人,她只能拜托他。
秦思辰心中了然:“我懂了,你放心吧。”
得知奶奶的墓地所在,秦思辰次日一大早就买了花去了。
天空飘着细雨,秦思辰打着伞走在寂静的墓园中。
刚一抬眼,便看见黎霜月奶奶墓碑前有一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半蹲在地上,将手中的白菊轻轻放在墓前。
“霍一仇?”秦思辰惊讶的看着眼前面带歉意的霍一仇,他怎么会在这儿?
霍一仇也是一惊,同样诧异的看着手捧着白菊站在身边的秦思辰。
“你怎么会来这儿?”霍一仇微微蹙起眉。他可不记得秦思辰有什么亲人或朋友在这儿。
秦思辰看了眼碑上的名字,李淑梅,是黎霜月奶奶的名字,霍一仇怎么会认识黎霜月的奶奶?
第二十一章关系不浅
霍一仇站起身,衣服上满是雨水,语气也透着一股子泽意:“你来看谁?”
秦思辰本想如实说,但转念一想,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只能掩饰过去:“我从前一个病人。”
说着,他走到霍一仇身边,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这人是谁?你亲戚?”
霍一仇眼眸一暗:“嗯。”
黎霜月曾拜托他看望奶奶,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来,看到旁边还有个空着的墓,霍一仇心中弥漫着一丝苦涩。
秦思辰只觉霍一仇和黎霜月的关系不浅,不仅认识秦父,居然还知道黎霜月奶奶……
突然,他想起之前自己问霍一仇那个“侄女”的事,霍一仇说她服刑去了,难不成黎霜月就是那个“侄女”?
一时间,秦思辰的表情凝固了。
“你怎么了?”霍一仇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没什么。”秦思辰握着雨伞的手紧了紧,犹豫着问道:“霍一仇,你没有去看你那……‘侄女’吗?”
霍一仇眼神清冷,语气却带着几许不真:“没什么好看的,让她在里面反省一下也好。”
秦思辰顿时明白了,霍一仇还不知道黎霜月的病,可能打从黎霜月住院开始,他就从来没去见过她。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霍一仇似是不愿和秦思辰提起黎霜月,转身便走了。
秦思辰看着他有些匆忙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有些事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许多。
医院中,薄母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纠着一张脸看身边的秦父:“陈慧怎么就成这样了?怪不得我联系不上她。”
秦父心中本就有气,这下更是火冒三丈:“还不是黎霜月那死丫头!”
薄母一愣,她从回来会就一直没有见过黎霜月,霍一仇也闭口不谈黎霜月的事儿,她还以为黎霜月跑外地去了。
“黎霜月哪儿去了?”
“吃牢饭去了。”秦父满眼不甘,“把陈慧害成这样,不仅没赔一分钱,还进去吃白饭了。”
薄母心中诧异,而后突然问了句:“你妈呢?”
“死了。”秦父轻描淡写,好像死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听了这回答,薄母心中是按捺不住的欣喜,连同语气都轻松了许多:“老秦,你也别太担心,陈慧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的。”
秦父心中冷哼,还和陈慧是好朋友呢,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好歹也借点钱给他啊。
霍一仇刚进病房,就看见方颖坐在病床边儿上跟薄父说着话,那情景好像他们才是亲人。
“霍一仇,你来了。”方颖眼神一亮,立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薄父能感觉到霍一仇的抗拒,抬头对方颖说:“小颖,你先出去一下,我跟霍一仇说两句话。”
方颖虽不情愿,但也不好违背薄父,只能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霍一仇走了出去。
对于爸爸,霍一仇倒还能说上两句话。
“有什么事儿?”霍一仇站在一旁,也不坐下,不咸不淡的眼神让薄父只叹气。
薄父瞅着薄母不在才认真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黎霜月到底去哪儿了?”
或许是薄父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霍一仇双拳微紧,面色不悦:“服刑。”
第二十二章喜欢她吗
薄父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故意伤人,致使陈慧变成植物人,被判了十年。”
薄父不由分说就坐起身,揪着被子一脸惊怒:“她怎么会故意伤人?你不是律师吗?怎么不帮帮她?”
霍一仇不懂为什么薄父要维护黎霜月,他声音低沉:“我是陈慧的律师。”
薄父闻言,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将身后的枕头砸在霍一仇脸上:“你,你糊涂!”
薄父只觉心中的愧意又多了十几分,压的他喘不过气:“你,你现在就给我去救黎霜月!”
霍一仇没有动,对于薄父的话他更为不解,按理说薄父对黎霜月的了解并没有比他多多少,交集也不多,怎么就会要求他把黎霜月救出来?
“造孽造孽啊!”薄父气的直拍被子,苍老的眼中积着浑浊的泪水。
“怎么了这是?”薄母在门外就听见了声音,赶忙走了进来。
只见霍一仇一脸不解的看着掩面而泣的薄父,薄母拉开薄父的手,没好气的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薄父用力甩开她,瞪着她和霍一仇:“你们……你们……”
好半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扭过了头,谁也不理。
薄母脸色也因着他而不好,看到一旁进来的方颖,瞪了眼薄父:“正好,今天人都在这儿,霍一仇,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挑个日子,把你和小颖的婚事定下来。”
方颖笑意盈盈的望着霍一仇。
霍一仇双手环在胸前,弯着的眉眼中满是泽意:“妈,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强迫的手段对我不好使。”
方颖的笑立刻僵住,她瞥了眼怒气冲天的薄母,温声细语:“霍一仇,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霍一仇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要我给你讲讲《婚姻法》吗?”
方颖被噎了回去,却依旧不甘的握紧了拳头:“是不是,因为那个黎霜月?”
霍一仇身形一怔。
“黎霜月都已经蹲大牢去了,还管她做什么?”薄母一时间也口无遮拦起来,“没人教的疯丫头能做什么好事儿。”
没等霍一仇发作,沉默半天的薄父厉声呵斥道:“住口!”
虽然平时薄母张牙舞爪的,但也怕发怒的薄父,她语气缓了一些,却依旧咄咄逼人:“我说错了吗?我听老秦说还是霍一仇把她告倒的,你儿子可比你……”
“哐——”
霍一仇踢开椅子,铁青着脸风似的走了出去。
他步伐匆忙而透着几许慌乱。
他从入行以来不知接受过多少次案子,从没有一次失败,也从没有一次这么不愿意去让别人说他成功的一次案子。
霍一仇以为从此与黎霜月就是两天平行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但她好像就是和无形的影子,牵动着身边每一个人再提醒着他。
“霍一仇!”
方颖小跑着跟了上去,一把拉住霍一仇:“你到底怎么了?”
她不愿意承认每次提到黎霜月,霍一仇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奇怪了。
霍一仇不留痕迹的扯出手:“别跟着我。”
秦思辰急忙叫护士将黎霜月推进手术室。
看着心电仪一条平整的绿直线,急声道:“快!除颤仪!”
他满头细汗,心中又不禁替黎霜月悬了起来,看来她真的是快到死亡的临界点了。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抢救,黎霜月的心跳总算是回来了。
重症监护室。
黎霜月只觉有一座大山压在她胸口一样,她缓缓睁开眼,天花板上的面板灯虽柔和,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你醒了。”秦思辰站在病床旁,目光停在一旁的心电仪上。
黎霜月张了下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你心脏骤停,差点就没抢救过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秦思辰低头看了眼手表,“每隔二十分钟都会有护士来看你,不用担心。”
对于生死,黎霜月早已不在乎了。
但是这个医生眼中对她的关心让她由衷的感激和感动。
“谢……谢。”她努力的控制着舌头,奋力模样让秦思辰这种见惯了生死病痛的医生的于心不忍。
秦思辰安抚了她几句便走了出去。
看着病床上那单薄的身子,他只能是摇头叹气。
若是她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恐怕就没有今天幸运了。
今天不用值夜班,秦思辰脱下白大褂,开着自己的吉普直接跑到了霍一仇家去。
恨不得把门砸穿的敲门声惹得本就烦躁的霍一仇一阵心塞。
“你来干什么?”霍一仇堵在门口,不满的看着秦思辰。
见他没有要让自己进门的意思,秦思辰一把抓住霍一仇的肩膀:“你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说着,直接挤了进去,口头上还不忘调侃:“难不成你这个金牌律师打官司输了?”
秦思辰看着茶几上的胃药,笑了:“这是摆着玩的还是你真的学会按时吃药了?”
“懒得收拾。”霍一仇关了门,冷不丁的回了句。
一向一丝不苟的霍一仇居然说这种懒话,更让秦思辰惊讶了。
霍一仇坐在沙发上,有些凌乱的黑发微卷曲着,一身居家服看起来倒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秦思辰瞥了眼一层不染的厨房,走了进去。
“霍一仇,你别告诉我你买这房子六年就从来没做过饭!”
灶台和抽油烟机干干净净,冰箱里也只有两瓶牛奶。
霍一仇没有说话。
从前都是黎霜月来做饭收拾屋子,他拗不过她,也就默许了。
他将备用钥匙放在门口地毯地下,现在还没有拿走。
秦思辰走出厨房,只见霍一仇靠在沙发上,眼神愣愣的看着茶几上的药,满脸心不在焉。
他嗤笑一声:“我下了班是浪子,你下了班是情种吗?跟个鳏夫一样。”
霍一仇眼神一凛,剜了他一眼。
秦思辰坐到他身边,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我以为你那‘侄女’跟你住一块,看来应该不是。”
提到黎霜月,霍一仇表情凝结,差点把秦思辰轰出去。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侄女。”
听见他这般咬牙切齿的话,秦思辰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啊?”
许久,霍一仇目光望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淡淡道:“她服刑去了。”
第十三章再没自由
秦思辰真的觉得那“侄女”对霍一仇来说真不重要了。
能把她服刑说的这么风轻云淡没有感情。
“犯了什么事儿?”秦思辰手肘撑在膝上看着霍一仇,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而霍一仇似是没有想说太多,只是怼了一句:“与你无关。”
见他不乐意说,秦思辰也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将话题转移:“你爸妈还没回来吗?”
不去谈黎霜月的事,霍一仇的语气才稍稍见好:“下个月回来。”
秦思辰看着他嗫嚅一阵,还是决定闭嘴。
他虽然和霍一仇是多年的好友,但是对他的父母的事,他心中还是有个结。
秦思辰叹了口气,为了好友的自尊,他只能守口如瓶。
两人只是随便聊了几句,秦思辰就被霍一仇赶了出去。
医院,重症监护室。
黎霜月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门外是护士和来考察的狱警说话的声音。
她知道,就算不蹲大牢,她也再没自由了。
“秦小姐。”护士推门进来,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吵到黎霜月。
休息了一下午的黎霜月也有了些力气,她回道:“怎么了?”
见她醒着,护士才快步走进来,手上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虽然你现在打着营养针,但是肚子一定会饿的,我帮你买了粥,你多少吃点。”
护士小心的吹着冒着热气的粥,白净的脸上透着关心。
黎霜月不知为何突然想哭。
医生与护士与她萍水相逢,照顾她也是出于职责,但这小小的温暖是霍一仇十多年都不曾给她的。
“谢谢你。”黎霜月由衷的说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护士一口口喂着她,粥见了底以后帮黎霜月擦了嘴后才说:“刚刚来的警察说建议你取保候审,若是在里面儿又恶化了,怕救治不及时。”
黎霜月眼皮有些沉重,温声回道:“嗯。”
她的钱早就用来买奶奶和她的墓地了,就算上边把保释金酌情降百分之八十,她也是拿不出来的。
护士看她也有了困意,也就没有多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次日。
霍一仇刚把公文包放桌上,敲门声便制止了他要坐下去的动作。
他绷着一张脸,走过去开了门。
前台的小江抱着一个纸盒站在门口:“薄律师,这些都是前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案件资料。”
霍一仇接了过来,冷淡一句:“谢谢。”
小江看着眼前被关的巨响的大门,不由得捏了把汗。
总觉得霍一仇最近的情绪都不怎么好,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起来。
霍一仇看了眼手中的资料,随手将它放进了柜子中。
还没开始工作都已经有点身心俱疲了,他坐了下来,捏了捏眉心。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霍一仇一看,是薄母。
“喂。”
“小节,在上班吗?”
“嗯。”霍一仇看着电脑,神游了一样。
“我和你爸晚上七点到,你来接我们吧。”
“知道了。”
“对了,黎霜月那死丫头呢?”
随着薄母变得嫌恶的语气,霍一仇本就未舒展的眉头又蹙了几分。
“这次你妈我非要把她赶走不可,纠缠了你那么久,真是不害臊。”
第十四章遗产
明明生活里已经没有黎霜月了,偏偏生活中的其他人又不断的提起她。
“行了妈,你和爸回来以后就住市北那套房子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霍一仇直接挂了电话后就将手机摔在桌上。
他抚了一把额前的黑发,好半天才平复了焦躁的心绪。 也没过多久,秦父突然气冲冲的闯进霍一仇的办公室,拉开椅子就坐下来猛拍着桌子:“小薄,黎霜月坐了牢,那赔偿金呢?她不是该赔钱吗?”
“如果她有钱赔,也不至于要蹲十年了。”霍一仇冷冷的瞥了秦父一眼。
妻子昏迷,他却只想让已入狱的亲生女儿赔钱。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
秦父听了,脸色一变:“放屁!我妈当年死抓着两百万,她死了,这钱当然就给了黎霜月,她怎么可能没钱!”
霍一仇愣了下,转而想到黎霜月这些年过的苦日子,随即嗤笑道:“如果那笔钱作为遗产到了黎霜月的名下,法院自然是查得出来的。”
秦父立刻站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陈慧每天要花千多块治疗费,我哪来那么多钱!打官司前我就说了不管她坐不坐牢,只要赔钱!”
霍一仇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看着两眼中只有金钱两字的秦父居然替黎霜月感到悲哀。
人心凉薄到了如此境地了!
“宣判结果已经执行,你就算再告,她也不会有钱。”霍一仇阴沉着脸,“我还有事,请别打扰我工作。”
秦父也知道霍一仇不好惹,也没敢多纠缠,闷着一肚子气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
秦思辰一脸沉重的看着黎霜月今天的检查结果,好像在权衡什么。
“秦小姐,你的情况如果做心肺联合移植的话也许可以延长你的……”秦思辰突然停住。
他有些尴尬,他忘了黎霜月目前是保外就医的情况。
心肺联合移植手术的费用最少也要五十万,现在黎霜月住院的治疗费全部由监狱方面出的。
这样大型的手术监狱方恐怕是不会承担的。
黎霜月呼吸平稳,没有说话。
她也知道她没有资本去买几年的命。
秦思辰思索了一番,又问了句:“你真的没有其他家属了吗?”
他偶然听了护士说过,黎霜月是被她亲生爸爸告到坐牢的。
黎霜月眼眸始终是暗淡,语气有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淡然:“没有。”
听她这么说,秦思辰无奈的晃晃头,只能任她去。
刚出了病房,手机就响了,秦思辰一看,是霍一仇。
“喂?”
“你在医院吗?”
“怎么了?”秦思辰抬头看了眼寂静的走廊。
“我爸心脏有些不舒服,我现在带他过去,你给他检查一下。”
还没等秦思辰回答,霍一仇就把电话挂了。
秦思辰瞪着手机,腹诽道拿我当工具人呢,呼来喝去的。
另一边霍一仇正在开车,薄父一脸难受的捂着胸口,时不时的哼哼两声。
薄母安抚着他,突然问了句:“那死丫头呢?她不是总缠着你上下班吗?”
霍一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却当做没有听见一样。
见他不吭声,薄母将犯病的丈夫都放在一边,立刻扒着驾驶座的椅背上。
“你别告诉我你真被她给拿住了啊!”
第十五章她不像坏人
霍一仇被薄母这两句话说的有些烦躁,语气带着些不耐:“妈,我的事你别管。”
薄母气恼的拍了一下他:“什么话?我是你妈,你的事我怎么不能管?”
见霍一仇板着一张脸,薄母还是不太放心的说:“反正你给我离黎霜月远点,还有,小颖过两天也要回来了,你俩结了婚,妈这心才放得下。”
霍一仇听了,更是心烦意乱起来:“我不会和她结婚。”
“你还不结婚?你都快三十了。”薄母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跟你爸花那么多钱送你去上名校,指着你有份体面工作以后成家,你妈我也好抱个孙子。”
说到这儿,薄母语气开始不善:“偏偏黎霜月那死丫头老是……”
车突然急刹停下,霍一仇爽利的解开安全带,绕到后座车门旁开了车门。
“爸,我扶您下来。”霍一仇将薄父搀扶下来,丝毫没有理会薄母。
薄母看着冷漠的儿子,又想唠叨两句,但又知道他的脾气,一团火只能憋在肚子里。
因为打过招呼了,薄父很快就被秦思辰带去做了检查。
“薄叔叔这情况还是住院吧。”秦思辰将X光片递给霍一仇,“先把血压控制住。”
霍一仇应了声,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4号重症监护室里一个叫陈慧的植物人你知道吗?”
秦思辰好笑道:“我是心肺科的,又不是脑科的。”
霍一仇当然知道,只是在秦父找了他以后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陈慧若是醒了,秦家虽然不用再花钱,可是难保陈慧不去再告黎霜月。
秦父又笃定黎霜月还藏着钱,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怎么了?”秦思辰迷惑的看着他,“那是你朋友?”
霍一仇摇摇头,眼中划过一抹不明的情绪:“我爸那儿就拜托你多留点心了。”
秦思辰见他走了,拿上黎霜月和薄父的病历本出了办公室。
病房中,薄父挂着药水,脸色有些白,表情却是有些不耐烦。
只因薄母在一边喋喋不休的数落着黎霜月的不是,还有就是霍一仇的不听话。
“行了!”薄父忍不可忍的打断她,“你给你的下辈子积点阴德吧!”
薄母听了这话立刻炸了:“老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为了咱们儿子吗?”
薄父扭过头不理她,满脸的愤恨,眼中却带着似有若无的愧意。
秦思辰站在门口听到这些话,黑眸一暗,转身往黎霜月病房去了。
此刻黎霜月感觉全身骨头都在慢慢分解,心脏的疼痛像是蔓延到了血肉里。
“不舒服吗?”
秦思辰一进来就看见黎霜月整个脸都绷着,脸上的疤也变得有些狰狞。
黎霜月虽然疼,也不能乱动,只能噎着嗓子呜咽几声:“嗯……”
“先忍一忍。”秦思辰将输液的滴速调慢了些。
他直起身,仔细的看了下黎霜月,这几日看她实在不像那种心狠的人,怎么就会故意伤人呢?
秦思辰忍不住问道:“秦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黎霜月痛苦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依旧用着平淡的语气道:“没有。”
“感觉你不像会伤害别人的人。”
第十六章律师朋友
黎霜月一怔,即使疼痛也扯出一个笑容:“谢谢医生。”
她突然间明白:原来感情是一个和时间没有关系的东西。
霍一仇与她一起长大,十多年的陪伴都换不来他的信任。
而萍水相逢的秦医生仅凭着感觉就认为她不是那种人。
秦思辰只怜她病重,若真的有冤,他可是认识霍一仇这个大律师的。
“你要是真有苦衷,不如跟我说说。”秦思辰一手插进白大褂兜里,似乎想要听黎霜月说她的冤屈,“我有个做律师的朋友。”zhulu
“……没事。”黎霜月抿了下干巴巴的唇,轻喘着气,“我也活不了多久。”
而后她用着调侃的语气又道:“其实我是死刑,缓刑半年。”
黎霜月这样悲哀的乐观让秦思辰更为不忍,但她不愿说,他也就没有再劝。
“医生。”黎霜月疲惫的闭上眼缓了一下,语气带着些不好意思:“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她不想麻烦秦思辰,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秦思辰倒不愿意她太客气,忙说:“你说。”
“市北……凤凰巷的,385号是我……奶奶以前住的地方。”
黎霜月眼眶渐红,声音也哽咽了,“我走的太急,没有,没有带奶奶的照片……”
秦思辰不闻一叹,心里也明白了:“好的,我知道了。”
“谢谢。”黎霜月虚弱而由衷一笑,昏昏睡去。
在安顿好薄母以后,霍一仇才开车回了家。
门开了一半时,他停住了。
霍一仇星目微暗,退了两步躬下身掀起地毯。
原本明晃晃单薄的一把钥匙不知什么时候被系上了一根红绳,还挂着一个木制的薄字挂饰。
“真是蠢。”他不禁呢喃了一句,将钥匙握在手里紧了紧,心中顿生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按照黎霜月给的地址,秦思辰在次日找到了奶奶所住的地方。
白色石臼上的血迹让他眉头一蹙。
推开破旧的木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原本昏暗的房子里因着门开了才亮了几分。
秦思辰看见桌上一张落了薄灰的遗照,走了过去。
照片中的老人目光慈祥,但是奇怪的是秦思辰总觉得有些眼熟。
正当他努力回想之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喂?”秦思辰接了电话,顺手将照片放进口袋中,走了出去。
“思辰,我爸他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霍一仇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大事。”秦思辰看了下表,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吧,你来医院一下吧,我有事儿找你。”
“嗯,我一会儿就过去。”
秦思辰挂了电话后赶回医院,后脚霍一仇就到了他的办公室。
霍一仇有些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平日的严肃,只是神情依旧透着冷淡:“有什么事儿?”
秦思辰挪了下椅子,坐到他面前:“霍一仇,我回来之前方颖就跟我说她要跟你结婚,你……”
“你要是说这个,我没兴趣听。”霍一仇倏然起身,眼神冰冷的打断了他。
秦思辰表情一僵,立刻解释:“哎,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霍一仇没有坐下,只是等着秦思辰把话说完。
“作为你的哥们儿,我并不希望你和方颖在一起。”
第十七章不会爱她
秦思辰露出只有在做手术时的认真表情。
也许霍一仇不爱方颖,但他不敢肯定以后霍一仇不会爱她。
霍一仇目光流露出一起诧异,这是秦思辰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他感情的事儿。
秦思辰移开视线,沉默的将口袋中的照片拿出来夹在黎霜月的病历本中。
“我不会和她结婚。”
霍一仇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中。
提到结婚二字,他又想起黎霜月曾在大半夜去找他,还让他不要结婚……
秦思辰注意到了霍一仇眼神中的情绪变化,拿着病历本站起身:“她后天就回来了,你要是怕麻烦就趁早断了她的念想吧。”
说着,郑重的拍了几下他的肩才走出去。
霍一仇有些不满,秦思辰什么时候对他感情的事儿这么上心了,还用那么担心的眼神看他。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自从黎霜月入狱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绪总是轻易的陷入凌乱中,甚至几次做梦都看到一脸苍白的黎霜月不停的叫着他“小叔”。
这种不安的感觉像极了他儿时做了不好的事而感到愧疚的心情。
“小节。”
来找秦思辰的薄母看见霍一仇在这儿,诧异过后便是抱怨:“来了怎么不去看你爸?”
霍一仇放下手,径直走过薄母:“现在去。”
他的态度让薄母顿生怒气:“小节,你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臭了?都开始给妈甩脸子了?”
霍一仇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
他自小就和薄母不亲近,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更是因为当年亲眼看见薄母将只有八岁的黎霜月推下楼。
霍一仇不懂为什么她那么讨厌黎霜月,那时候的黎霜月只是个孩子,还是个胆怯乖巧的孩子。
薄母黑着脸,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黎霜月吹了耳边风,她咬牙切齿:“是不是黎霜月跟你说了什么?我就说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
“够了!”霍一仇厉声呵斥了一句,转过身看着薄母,眼眶微红:“你每次回来除了跟我说她的不好还有别的了吗?”
薄母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依旧坚持:“小节,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霍一仇冷哼一声,“厌恶黎霜月是为我好?”
“霍一仇!”薄母怒不可遏的叫着,“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是谁花钱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念大学的?”
霍一仇眼神一凛,也不想与她斗嘴,转身就走了出去。
薄母气的跺脚,双拳紧握:“早知道当初就把黎霜月和那老太婆一块儿送走……”
病房。
秦思辰将照片递给黎霜月。
黎霜月手微微颤抖接过,看着照片里慈眉善目的奶奶,潸然落泪:“谢谢……谢谢医生。”
秦思辰含笑摇摇头:“举手之劳。”
说完,他又给黎霜月检查了一番,一边记着病情一边说:“你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我的建议还是不要离开医院。”
黎霜月听着这话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回监狱去,否则下一次病情恶化送医不及时她也许就一命呜呼了。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所爱的所珍惜的都已经离她而去了。
黎霜月看着奶奶的照片,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要是死了,不知道有不有人替我收尸……”
第十八章不就是一辈子
手中的动作一顿,秦思辰抬眼看向病床上的黎霜月。
她这话透着一股悲凉和孤寂,又有着像是经历了一辈子的沧桑。
秦思辰蹙了眉,对黎霜月来说,生命已经将要在二十四岁画上一个句号,可不就是一辈子了吗。
“秦医生?”
护士轻轻的敲了下门,示意秦思辰出去一下。
秦思辰收起笔,将笔别在胸前口袋:“你先休息会儿,我一会儿来。”
说完便走了出去,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什么事?”
“秦医生,4号重症监护室那个植物人病人家属说要让病人出院,还闹着要退治疗费。”护士满脸为难。
秦思辰莫名的看着他:“那你不去找陈医生找我干什么?”
“陈医生今天没来,主任叫您去处理。”
秦思辰顿时脸就黑了,主任倒是轻松,一有病人家属的麻烦事儿就拉别人顶锅。
见护士为难的模样,秦思辰也只好说:“我去看看吧。”
.4号重症监护室中,秦父不顾护士的阻拦,抓着病床就要往外推。
“不住院了还不行?你们非要逼着人治好收钱?”
秦思辰一进门就看见已经被挪动了的病床,神色愠怒,礼貌的先劝道:“先生,治不治疗是你的选择,但也请先办理出院手续。”
秦父眼一瞪,气哄哄的嚷着:“办可以,但你们医院把之前交的治疗费退给我!”
秦思辰墨眉一挑,他头回听见这种无礼要求的。
一旁的护士忍不下去了,立刻道:“先生,你也太过分了,你才交了一次治疗费,你现在还要……”
“人醒不了,我交钱干什么?”秦父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满脸理所当然。
护士气的脸通红,心想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秦思辰拉下了脸,语气也逐渐变冷:“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就让警察来说吧。”
他是懒得去跟这种不讲理的家属纠缠,况且这本就不是他该管的。
“你……小薄!”秦父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外的霍一仇,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走了过去:“小薄,你来看陈阿姨了,正好,你来评评理!”
秦思辰一脸诧异的看着霍一仇和秦父,他俩还认识?!
霍一仇只是顺道过来看看陈慧的情况,对于眼前的情况还有些疑惑。
“霍一仇,你认识他?”秦思辰瞥了一眼秦父,语气不屑。
“怎么回事?”霍一仇看向秦父,眼神里带着不耐,对于秦父,他并不喜欢。
秦父指着秦思辰,控诉道:“他不让陈慧出院!小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黎霜月不赔钱我真的是拿不出钱来给陈慧治。”
黎霜月?
秦思辰一愣,他说的黎霜月是他手里的那个病人吗?
霍一仇拉开与秦父的距离,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陈慧,冷声道:“你让她回去是打算自己照顾她还是请人照顾?”
秦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毕竟他只想着不想在医院浪费钱,他啐了一句:“呸,早知道黎霜月不拿钱,还不如不告她,让她伺候陈慧,还省的两个请人的钱。”
听了这话,秦思辰确认了眼前这个满眼都是利益的男人就是黎霜月的父亲了,那个把亲生女儿告上法庭的人。
第十九章有苦难言
许是因为对黎霜月的同情,秦思辰的态度更加冷漠,他夹着病历本走了出去:“霍一仇,既然你和他认识就跟他说说吧。”
霍一仇看着秦思辰云淡风轻一般走了,对秦父更没有什么耐心:“你要是继续胡闹,下一个进去就是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秦父立刻收了心,他还没有蠢到想跟黎霜月一样吃牢饭。
秦思辰站在电梯口,侧头望了眼走廊尽头重症监护室,不禁讽笑一声。
纵然他不知道黎霜月为什么会被秦父告,但有这么一位父亲,哪怕再小的事儿都能被他无限放大。
不过他心里倒是真觉得黎霜月是有苦难言了。
另一边,黎霜月倚着床,已经勉强能坐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近似枯瘦的手,要不是还有痛觉,她真以为她才是个植物人。
已经快半个月了吧。黎霜月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竟又想起霍一仇来了。
他还不知道她在医院吧,又或者等到他再发一点善心想起去监狱里看她的时候,她却早已化为一捧灰了。
“小叔……霍一仇。”她低声叫了几声,明明从前那么熟悉,现在叫着却是异常的陌生。
“秦小姐。”秦思辰手中拿着一杯热奶走了进来,“喝点牛奶吧,不能光靠营养液。”
他将热奶放在一旁的桌上,踌躇了片刻才道:“刚刚我看到你爸了。”
黎霜月一愣,疑惑秦思辰怎么会认识她爸:“医生,你,怎么……”
秦思辰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来,神情认真:“你真的不打算争取翻案的机会吗?”
他并非多管闲事,他只是觉得黎霜月不应该带着莫须有的罪名离开,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黎霜月想证明自己的心早在霍一仇放弃她的时候死了。
她最信任的霍一仇,也是她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好争取的。
“医生。”黎霜月再无从前那般痞样,一双眼中满是疲惫,“我没有必要再翻案,而且没有人能斗不过对方的律师。”
秦思辰一笑:“可我认识的律师打官司可从来没输过。”
黎霜月眼眸一闪,也苦笑了一下:“他也是,他从成为律师接手第一个案子到现在从来就没输过。”
“是吗?”秦思辰倒是来了兴趣,或者霍一仇应该更感兴趣,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节许自己输。
黎霜月摇摇头,甩掉脑中霍一仇的身影:“我现在只是想把最后的日子挨过去,医生这么好心,希望你让我走的时候别太痛苦。”
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脸颊上的疤虽有些刺眼,但却让秦思辰觉得很舒服。
解决了秦父的问题,霍一仇也没在医院多待,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换了班。
事务所外,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方颖徐徐下了车。
原本后天的机票被她改签到了今天,她实在很想霍一仇。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渐渐靠近霍一仇的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霍一仇。”
方颖推开门,看到多年不见的霍一仇多了几分成熟的俊颜,声音更加的温柔:“我回来了。”
第二十章等你
霍一仇并没有像方颖那样重逢的喜悦,他一如既往地冷漠的应了一声:“嗯。”
方颖正要关上门,霍一仇突然又道:“出去,我现在在上班,要是没有正事儿就等我下班再说。”
“霍一仇。”方颖捏着门把,脸上表情稍显难堪。
外面还有人时不时看她,而霍一仇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让自己出去……
方颖关上门,走到霍一仇的身边。
突来的香水味让霍一仇蹙起了眉,他着实讨厌这种味道。隐隐的,他好像又想起了黎霜月身上那浅浅的馨香。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方颖手覆在霍一仇的肩头,语气尽是亲昵。
霍一仇冷冷的瞥了眼肩头的手,侧身站了起来:“你要是不认得出去的的路,我可以叫人带你出去。”
“你……”方颖咬着下唇,本想再多留一会儿,但也知道霍一仇的脾气,只能先服软:“那我先去看叔叔阿姨,我等你。”
听到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霍一仇脸色才稍稍好些,只是办公室内满是香水味,他打开窗,才得意透了口气。
窗户正对着事务所的大门。
就在不到两月前,大门口或者自行车雨棚下还有着黎霜月的身影。
霍一仇左肩靠着窗沿,双手环在胸前,无言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从一开始的微不足道到现在稍稍一想就感不适,霍一仇竟不知道他还会有想念黎霜月的时候。
他眼帘微垂,心中又多了几丝怀疑。
即使他从未去真正了解黎霜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黎霜月并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可她的事儿已经定了,陈慧即使醒了,作为受害者,陈慧肯定不会放过黎霜月。
霍一仇合上复杂的目光,捏着紧蹙的眉心。
几天之后,黎霜月的情况稍微好一点。
秦思辰将笔别在胸前口袋中后松了口气:“秦小姐,如果你一直保持现在的情况,病情也会有所好转。”
“医生。”黎霜月还攥着奶奶的照片,声音倒比之前清亮许多,“我能再麻烦您一件事儿吗?”
“你说。”
“今天是我奶奶的七七……”黎霜月有些不自然,毕竟这种事儿让别人来做可能在有些不太好。
但她身上插满管子,根本无法动弹,秦思辰是她这段时间来接触最多的人,她只能拜托他。
秦思辰心中了然:“我懂了,你放心吧。”
得知奶奶的墓地所在,秦思辰次日一大早就买了花去了。
天空飘着细雨,秦思辰打着伞走在寂静的墓园中。
刚一抬眼,便看见黎霜月奶奶墓碑前有一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半蹲在地上,将手中的白菊轻轻放在墓前。
“霍一仇?”秦思辰惊讶的看着眼前面带歉意的霍一仇,他怎么会在这儿?
霍一仇也是一惊,同样诧异的看着手捧着白菊站在身边的秦思辰。
“你怎么会来这儿?”霍一仇微微蹙起眉。他可不记得秦思辰有什么亲人或朋友在这儿。
秦思辰看了眼碑上的名字,李淑梅,是黎霜月奶奶的名字,霍一仇怎么会认识黎霜月的奶奶?
第二十一章关系不浅
霍一仇站起身,衣服上满是雨水,语气也透着一股子泽意:“你来看谁?”
秦思辰本想如实说,但转念一想,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只能掩饰过去:“我从前一个病人。”
说着,他走到霍一仇身边,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这人是谁?你亲戚?”
霍一仇眼眸一暗:“嗯。”
黎霜月曾拜托他看望奶奶,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来,看到旁边还有个空着的墓,霍一仇心中弥漫着一丝苦涩。
秦思辰只觉霍一仇和黎霜月的关系不浅,不仅认识秦父,居然还知道黎霜月奶奶……
突然,他想起之前自己问霍一仇那个“侄女”的事,霍一仇说她服刑去了,难不成黎霜月就是那个“侄女”?
一时间,秦思辰的表情凝固了。
“你怎么了?”霍一仇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没什么。”秦思辰握着雨伞的手紧了紧,犹豫着问道:“霍一仇,你没有去看你那……‘侄女’吗?”
霍一仇眼神清冷,语气却带着几许不真:“没什么好看的,让她在里面反省一下也好。”
秦思辰顿时明白了,霍一仇还不知道黎霜月的病,可能打从黎霜月住院开始,他就从来没去见过她。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霍一仇似是不愿和秦思辰提起黎霜月,转身便走了。
秦思辰看着他有些匆忙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有些事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许多。
医院中,薄母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纠着一张脸看身边的秦父:“陈慧怎么就成这样了?怪不得我联系不上她。”
秦父心中本就有气,这下更是火冒三丈:“还不是黎霜月那死丫头!”
薄母一愣,她从回来会就一直没有见过黎霜月,霍一仇也闭口不谈黎霜月的事儿,她还以为黎霜月跑外地去了。
“黎霜月哪儿去了?”
“吃牢饭去了。”秦父满眼不甘,“把陈慧害成这样,不仅没赔一分钱,还进去吃白饭了。”
薄母心中诧异,而后突然问了句:“你妈呢?”
“死了。”秦父轻描淡写,好像死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听了这回答,薄母心中是按捺不住的欣喜,连同语气都轻松了许多:“老秦,你也别太担心,陈慧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的。”
秦父心中冷哼,还和陈慧是好朋友呢,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好歹也借点钱给他啊。
霍一仇刚进病房,就看见方颖坐在病床边儿上跟薄父说着话,那情景好像他们才是亲人。
“霍一仇,你来了。”方颖眼神一亮,立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薄父能感觉到霍一仇的抗拒,抬头对方颖说:“小颖,你先出去一下,我跟霍一仇说两句话。”
方颖虽不情愿,但也不好违背薄父,只能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霍一仇走了出去。
对于爸爸,霍一仇倒还能说上两句话。
“有什么事儿?”霍一仇站在一旁,也不坐下,不咸不淡的眼神让薄父只叹气。
薄父瞅着薄母不在才认真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黎霜月到底去哪儿了?”
或许是薄父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霍一仇双拳微紧,面色不悦:“服刑。”
第二十二章喜欢她吗
薄父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故意伤人,致使陈慧变成植物人,被判了十年。”
薄父不由分说就坐起身,揪着被子一脸惊怒:“她怎么会故意伤人?你不是律师吗?怎么不帮帮她?”
霍一仇不懂为什么薄父要维护黎霜月,他声音低沉:“我是陈慧的律师。”
薄父闻言,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将身后的枕头砸在霍一仇脸上:“你,你糊涂!”
薄父只觉心中的愧意又多了十几分,压的他喘不过气:“你,你现在就给我去救黎霜月!”
霍一仇没有动,对于薄父的话他更为不解,按理说薄父对黎霜月的了解并没有比他多多少,交集也不多,怎么就会要求他把黎霜月救出来?
“造孽造孽啊!”薄父气的直拍被子,苍老的眼中积着浑浊的泪水。
“怎么了这是?”薄母在门外就听见了声音,赶忙走了进来。
只见霍一仇一脸不解的看着掩面而泣的薄父,薄母拉开薄父的手,没好气的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薄父用力甩开她,瞪着她和霍一仇:“你们……你们……”
好半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扭过了头,谁也不理。
薄母脸色也因着他而不好,看到一旁进来的方颖,瞪了眼薄父:“正好,今天人都在这儿,霍一仇,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挑个日子,把你和小颖的婚事定下来。”
方颖笑意盈盈的望着霍一仇。
霍一仇双手环在胸前,弯着的眉眼中满是泽意:“妈,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强迫的手段对我不好使。”
方颖的笑立刻僵住,她瞥了眼怒气冲天的薄母,温声细语:“霍一仇,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霍一仇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要我给你讲讲《婚姻法》吗?”
方颖被噎了回去,却依旧不甘的握紧了拳头:“是不是,因为那个黎霜月?”
霍一仇身形一怔。
“黎霜月都已经蹲大牢去了,还管她做什么?”薄母一时间也口无遮拦起来,“没人教的疯丫头能做什么好事儿。”
没等霍一仇发作,沉默半天的薄父厉声呵斥道:“住口!”
虽然平时薄母张牙舞爪的,但也怕发怒的薄父,她语气缓了一些,却依旧咄咄逼人:“我说错了吗?我听老秦说还是霍一仇把她告倒的,你儿子可比你……”
“哐——”
霍一仇踢开椅子,铁青着脸风似的走了出去。
他步伐匆忙而透着几许慌乱。
他从入行以来不知接受过多少次案子,从没有一次失败,也从没有一次这么不愿意去让别人说他成功的一次案子。
霍一仇以为从此与黎霜月就是两天平行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但她好像就是和无形的影子,牵动着身边每一个人再提醒着他。
“霍一仇!”
方颖小跑着跟了上去,一把拉住霍一仇:“你到底怎么了?”
她不愿意承认每次提到黎霜月,霍一仇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奇怪了。
霍一仇不留痕迹的扯出手:“别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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