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跃动的文字:老虎、蝙蝠与候鸟
没有一种诗歌是脱离具体的物象而单独存在的,它不可能只是词语的随意堆砌,而是有情感、有内容的。即使是像哲理诗这样充满着思辨气息的诗歌也往往离不开具体事物的参与,也离不开诗人情绪的融入。美妙的大自然往往是诗人所喜爱的,也是诗人们所乐意歌颂的。它使得贫瘠、单调、缺乏生气的诗篇变得绚丽多彩,生动有趣。大自然的动植物被诗人们一一请进篇幅短小的诗歌中,用寥寥精炼的数语就能让它们形神毕肖,栩栩如生。西方诗歌宛如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或者是一座物种丰富的动物园。阅读着西方的诗歌,就像在大自然中进行一场饱含感情的极富趣味的旅行。
“老虎!老虎!火一样灿明!照亮了黑夜的密密丛林。”当威廉.布莱克在他的诗歌中这样描绘山林之王老虎的时候,我们就被他那寥寥数语所表现出的老虎的威仪和勇猛所折服了。几个简短的诗句,重叠的音节,恰当的比喻,以及鲜明有力的对比,不仅让我们听到老虎震慑群兽的咆哮声,而且还让我们的眼前猝不及防地闯入一头色彩斑斓的大虫。此外,我们自然而然地把时间拨移到黑夜,在寂静中胆战心惊又无比焦急地等待着老虎的出现——那种出现仿佛一支耀眼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山林。
离开了老虎出没的山林,诗人的目光被一片浓厚的黑暗所包围着,这时一只黑色的蝙蝠“阴险地在我头上绕着飞”。诗人看到如此可恶的黑夜之鸟,便忍不住以冷漠得近乎残酷的诗句来赶走它,赶走这“传播睡醒的鬼的信息”的鸟儿:“你和阴郁的枭、贪食的海雕是一家,你不管婚丧哀乐,让凄凉的冬青掺入素白的莲花,撒旦的女儿要请求你帮忙。”接着被惊扰的诗人迫不及待地直言相告:“你快离开我呼吸的空气和庇护我的居所,休得用你丑恶的爪子碰我的琴,怕的是会把死人唤醒!”从诗人对蝙蝠的对白中,可以显而易见地知道,蝙蝠是黑暗、不详、传播厄运的象征。它的出现使得诗人习惯性地恶语相向,并且满怀信心地表示会让其灰溜溜地逃窜。
从一株株高大的椴树,从幽幽榆树林里,“我听见它们拍击着急速如风的翅翼,从雪霰纷飞的北国,来寻觅南方的草地。我听见它们啼鸣,这轻柔悦耳的鸣声,从天穹飘落人间,却不见它们的形影。”在朗费罗的诗歌里,候鸟的迁徙既有难言的悲苦,又有莫大的欢欣。它们在晴朗的或有云的天空,一刻不停地如风驰电掣一般疾飞着,又发出喁喁的音响。“这些音响是诗人纷纭繁复的歌曲,喜悦、痛苦的倾诉,长着翅膀的语言。这是灵魂的呼声......当灵魂远道飞行,掠过光明的国境,这呼声,以诗的韵律,向我们夜世界降临。”在诗歌里,候鸟已经不仅仅是季节性迁徙的鸟类,而是带有诗人主观思绪的一种象征,而这种象征也在诗歌中用隐晦的诗句表达出来了。我们不难看出,候鸟几乎是诗人的化身了。
在诗人的心愿中,渴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而对尘世的劳务却是如此的厌倦。“但愿我的茅舍傍依小山;蜂儿的嗡嗡会使我宁静;垂柳夹岸的溪水推动磨盘,百折千回的流水对我情深。” 呢喃的燕子在檐下颉颃,常春藤在门廊四周吐露着幽幽的香花......这些大自然的事物是多么地吸引着诗人的心灵啊。无论怎样,那些亲爱的动植物们不会用冷眼来嘲笑自己,更不会翻覆无常,让人忧喜无时,提心吊胆。也正因为这样,诗人们才会倾心地扑入大自然,投入大自然清新、宽厚、优美的怀抱里。
华兹华斯在他的田园诗里流露出了这样的情感:“当我倚坐在灌木丛中,我听见一千种揉合的音响;快乐的遐想,恬美的心境,竟把缕缕哀思送到我的心上。”大自然给了他“快乐的遐想,恬美的心境 ”,可是现实中缕缕哀思依旧源源不断地送到他的心上。尽管那些散发着清香的百花,欢快跳跃的鸟兽可以暂时给诗人以自由轻松愉快的享受,但是从社会远奔而来的烦恼总是来侵袭他渴求快乐的心灵。但无论如何,大自然中丰富多彩的动物、植物们已经成为诗人们忠诚的伙伴,它们在诗人的心中常常带来可贵的慰藉。醉心于大自然的诗人,他的心灵也如明星一颗闪耀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