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静,与好友聊起了酒,以及琴棋书画茶
- 因为写了一篇酿酒姐姐的文章,晚上我们谈论起了写文的原因与酒。并由此拓展开来谈论起了其他。觉得蛮有意思,随笔一记。
静:你觉得酒最重要的是什么?或者用一个字表达,你会用哪个字?
我:情。“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酒最多的是人与人之间。与茶相比,酒是热闹的。一人饮酒醉,不是伤情,就是寂寥。
我本身对酒精过敏,一般不喝。但是喜欢酒,这种喜欢是“青旗沽酒趁梨花”,“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喜欢。与好友三杯两盏,微醺便是恰到好处,喝到一塌糊涂也无妨。厌烦劝酒,喝酒本是兴致,能喝多少喝多少,一劝便觉得有了阴谋与算计。尤其在表明自己喝酒过敏的情况下被劝酒,感觉到不被尊重,喝酒的兴致全无,心中早已对这个人有了几分掂量。记得那些年偶有应酬,朋友总会替我挡酒。这样的举动里也有很深的情谊。所以酒是情,不应该是乱。
酗酒是最无趣的。酗这个字很有意思,带着个“凶”字。人一酗酒,就有许多荒诞事,许多闹剧、悲剧。有人借酒,做一些无耻的事,“喝醉了”,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其实也未必醉了,借酒露丑恶而已。真正醉了,人事不省,哪里还有力气卑劣,不过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似醉非醉最恐怖,酒是简单的,深不可测的是人心。但酒很不幸,往往成为背锅侠。古人讲“美酒虽好,不要贪杯”。“贪”让很多东西变了味道。许多事情,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本事,对于酒也是一样的。
静:那么茶呢?
我:定。独坐清心,禅茶一味。茶更多的时候是与自己喝。酒助兴,茶无思。很喜欢赵朴初那句“不如吃茶去”。
爱上喝茶,是在进入汉风以后,被絮儿带上了道。慢慢就上瘾了。茶这种东西,可讲究,也可不讲究。茶、水、器、人、时,讲究起来就深入到了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核心——天人合一上去了,其中有“道”,道可道非常道。复杂。不如随意一些,反而更自在。
茶清静、也是清醒的,能稳能定。不过,有时候茶与酒同,关键在人,人对了,无关茶酒,空气都能醉。“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当然,人对了,不仅仅指别人。
静:我觉得茶是韵。看来每个人对一样事物的理解都不同。我倒觉得书法是定,绘画是静。
我:嗯。和而不同,求同存异才有意思。我的观点,书法是行,笔走龙蛇,思绪行在笔端,一气呵成为上品。
在我的认知里,最上乘的艺术,一定是深沉情感的表达。不论是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还是苏轼的《寒食帖》,都是情感与艺术的自然叠加,情感自然,表达出来的东西就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字字藏情,书法就重了。个人理解,在许多艺术领域,情感是胜于技巧的。
绘画是韵,心象,即画像,点滴即韵,纸短意长。但我对中国绘画了解不够,不妄言其他。
静:我可能更多是从绘画者的角度去解读。画,为静。绘画时讲究一个画境,最忌心浮气躁,心静不下来,便入不了画境。
画者要定心凝神,心无杂念,心静则专一,专一便生出画意。此时,眼前景已不是普通的景,而是画者于心中勾勒出的画。待画的轮廓、细节渐渐清晰,画者只需将其付诸笔端,便形成了一幅充满画者个人气质和意志的作品。
正所谓“画中有景,景中见意。”绘画最妙的是,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志和兴趣对眼中所见之景进行改动、加工乃至再创造。明明所见是一棵松,在画者笔下却见其苍劲挺拔;明明所见是落日余晖,在画者笔下却是“长河落日圆”;明明所见是弱柳扶风,在画者笔下却是“杨柳依依送客归”……绘画的世界是沉静的,绘画时的状态是畅快的,绘画的心是自由的。
静:琴与棋,一个是沉,一个是弈。你觉得呢?
我:古琴沉,有道理。且不说古琴本身就是沉而不浮的。弹古琴的人也得要沉。李白说“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沉则静,“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一江明月,万壑松风才在弦上。
仅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某一晚弹《良宵引》,心清气明,慢慢进入到曲子的意境,东山明月、清风弄影,已经忘记自己在弹琴。非常奇妙。这不得不让人对中国传统乐器、音乐充满敬畏之心。
我看过《百鸟朝凤》,学唢呐之前是去听与辨别大自然的各种声音,去学各种鸟鸣。中国的传统音乐是取于自然,并回到自然的。乐器也是如此,古琴,削桐为琴,桐木本身有声响,蔡邕听木柴被烧时发出的声音,成就了一张焦尾名琴。雷威斫琴,大雪天入深山寂静之中听落雪折枝风过树木的声音,选择斫琴良材。以至于我现在看见一些树或者木头也总想去敲一敲,听一听。笛子、箫,最初是以骨头制作,风过枯骨有声,呜咽之语。大抵如此,所以最是洞箫断人肠吧。
棋确可为弈,进退之间,胜负已分。但对于棋,我的水平仅限五子棋。哈哈哈哈,就不多说了。
静:棋属于高阶智慧者之间的游戏。当棋子落在棋盘的一刹那,棋手之间的对弈便开始了。
黑白棋子游走于方格棋盘上,或急或缓,或佯攻或试探,时而剑走偏锋,时而围点打援,时而胜利在望,时而兵临城下,虽不见刀光剑影,却走得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棋盘上是千变万化的棋局,棋局中尽显棋手之品性与风格。
“弈”的关键不在于棋艺的高超,而在于棋手实力的旗鼓相当。若棋手之间实力悬殊,输的一方三下五除二便被吃掉,未免太难看;而赢的一方胜得太没有悬念,无法发挥出真正的水准,未免扫兴。只有双方实力均衡,方显出博弈之千变万化、悬念迭出。如此,才称得上一个“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