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霜戚烬(宋寒霜戚烬)全文免费_宋寒霜戚烬最新章节列表
慕丞相红着眼将人搂进怀里。
宋寒霜半睁着眼,苍白干裂的嘴唇呢喃着什么。
闻讯赶来的宋延风跑了进来,看见气若游丝的人儿,心骤然一紧:“寒霜!”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宋寒霜的意识,她奋力抬起手:“哥,我,我看见我的……孩子了。”
宋延风握住那只枯瘦的手,喉间哽塞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慕丞相转过头,泪湿了眼。
“娘,还是不肯见我……哥,我想娘……”宋寒霜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出来。
她喘着粗气,胡言乱语似的说着:“我要,嫁人了……娘,给我亲手绣了……红盖头……”
宋延风抑着胸口的剧痛:“寒霜乖,娘马上就来了。”
闻言,宋寒霜眸光亮了瞬,沉重的呼吸开始断断续续。
娘马上就来了,她不能死,还不能死啊……
慕丞相看着她那开始涣散的眼神,悲痛欲绝:“瑶瑶,咱们父女好不容易才重逢,你再陪陪爹好不好?”
宋寒霜抬眸,声音却渐渐变小:“爹,女儿不孝,下辈子再……”
话还未说完,她猛地翻过身子,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宋延风慌得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宋寒霜望着被风吹动的床幔,只觉连睁眼都分外艰难。
忽然,门被猛然推开。
宋母踉跄着走了进来,她发髻凌乱,绛紫上的袄上满是雪和污泥。
她红着眼,看着床榻上气息奄奄的人:“寒霜,娘来了。”
宋寒霜目光一怔,用尽所有力气朝宋母伸出手:“娘……”
可就在宋母即将握住时,纤弱的手臂陡然垂落,而那双曾噙满笑意的眼睛却难闭合。
“寒霜——!”
夜风带着悲鸣吹过,来到了正月十八。
百姓们听说今日将军府娶亲,不仅没出来看热闹,反而家家闭户。
往日熙攘的街道也变得分外冷清。
宋延风将身穿凤冠霞帔的宋寒霜轻轻放进棺内,颤抖的手拂过她鬓角:“寒霜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慕丞相站在一旁垂泪,整个人又苍老了许多。
宋延风先差人去了将军府告知宋寒霜殁了的消息,而后和慕丞相一同盖了棺。
“奏乐!”
一声高呵后,唢呐声响彻云霄。
将军府。
一袭婚服的戚烬面露倦容,冷毅的脸上不见半点喜色。
近一月没有宋寒霜的消息,她到底怎么样了……
他攥着拳,几番思量后突然扯下胸前的红花,大步朝府外走去。
宋寒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娶亲的事,难道她真的不在乎两人这么多年的情意了吗?
戚烬不知答案,便想要去问。
可刚走到府门外,就见宋府的一个小厮跑过来。
瞧见他行了一礼:“将军,小的奉少爷之命来传话,寒霜小姐已于昨夜子时殁了。”
闻言,戚烬瞳孔骤然紧缩:“你说什么?”
不等他答,忽然一阵喜乐传来。
戚烬抬眼望去,只见长街上,一列身穿红衣的队伍浩浩荡荡走来。
而宋延风一身素袍走在前头,边走边撒着纸钱。
戚烬僵在原地,一种莫名的慌乱在心中漫延。
待那群人走进,他才看这些人抬的根本不是花轿,而是贴着白色囍字的黑棺。
在戚烬惊愕的目光下,黑棺缓缓停落在府门外。
宋延风站在棺旁,满是血丝的眼中透着几分颓然。
“戚将军,我带丞相之女寒霜,前来拜堂。”
======第十一章 恐慌退缩======
一时间,将军府门外的小厮都愣住了。
因着这等诡异的仗势,都不免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却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戚烬身上。
正月十八娶亲不算,难不成娶的还是个死人?
听见丫鬟传信的戚母也走了出来,在看见府门口的棺材立即停住了叫,念了声“阿弥陀佛”。
她看了眼怔在原地的戚烬,厌恶的眼神扫向宋延风。
果然,宋家的人都没那么安分,在这种大喜日子居然把棺材抬到了别人家门口。
戚母铁青着脸问:“你这是何意?”
宋延风吐出一句回答:“送亲。”
好半晌,戚烬才从眼前的一切回过神,扯开了嘴角:“寒霜呢?”
闻言,宋延风淡漠的眸底掠过丝恨意:“寒霜就在这儿。”
说着,将手轻轻覆在棺上。
戚烬呼吸一窒,心中的那片不安渐渐变成了恐慌。
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他泛红的眼角染上几分愠色:“宋延风,你先是差人来说寒霜殁了,后抬着棺材过来说寒霜是丞相之女,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寒霜就是丞相千金,是你的新夫人,也是被你休掉的妻子。”
听了宋延风的话,戚烬心渐沉。
“你胡诌什么,分明是宋……”
戚母惊疑的话还未说完,戚烬忽然大步跨至棺前。
他此刻反倒不在乎宋寒霜是何人,他只想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她。
然而,在沙场上杀伐果决的他在手触碰到棺材那瞬间,头一遭有了退缩的念头。
戚烬满是挣扎的眸子颤了颤,迟迟不肯推开棺盖。
“戚将军,吉时就要过了。”宋延风讽刺道。
半晌,戚烬才用力推开了的棺盖。
一刹那,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如山一般压在了他的胸口。
棺内的宋寒霜身穿火红嫁衣,双手交叠覆于腹上,云鬓间的金凤钗闪着点点光芒,妆容精致却遮不住那如雪的苍白。
戚烬眼眸一怔,恍觉所有力气都被面前死气沉沉的人抽走。
往昔宋寒霜的一颦一笑都如云烟消散,只剩下了戚戚飞雪。
宋延风见戚烬如遭雷击的模样,哀怒交加:“你不负天下,唯独负了她。”
短短一句话如烧红的刀子捅进了戚烬的胸口,痛得他险些跌倒。
“我笑你能纵横沙场,却不能明辨是非。”
宋寒霜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回荡,像是讥讽,更像是无奈的控诉。
戚母在丫鬟的搀扶下上前一看,吓得后退数步,念了几声佛语后瞪着宋延风:“还不快把人带走!”
宋延风却气笑了:“戚老夫人巴巴的向丞相府求亲,人来了怎么反倒不要了?”
闻言,戚母面色一僵,退亲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若真如宋延风所说,宋寒霜是丞相之女,那两家原本的交情可就……
正当戚母苦想对策时,戚烬竟然把宋寒霜抱了出来,转身朝府内走去。
她脸一黑:“阿烬!”
戚烬望着檐上“将军府”的牌匾,哑声道:“吉时到了,拜堂。”
======第十二章 负心人======
没有宾客,没有喜乐。
小厮丫鬟也因着这毛骨悚然的娶亲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看着戚烬抱着人慢慢走向喜堂。
闻讯赶来的兰儿看见他怀中的宋寒霜时,眼眶倏然一红。
“夫人……”她“咚”的一声跪地,泣不成声。
戚母憋着一肚子火,直接回了房。
她一走,不少下人也跟着退下,不一会儿整个喜堂除了戚烬和宋寒霜,便只剩跪在外头的兰儿。
兰儿抬起噙满泪水的双眼,只见戚烬将人紧紧抱在怀内拜了天地和空无一人的高堂。
夫妻对拜时,他便俯身轻轻贴了下宋寒霜的额。
看到这一幕,兰儿心中五味杂陈。
若宋寒霜还活着,看到戚烬这般带她,她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宋延风走了过来,将兰儿扶起。
兰儿擦了擦眼泪:“多谢公子。”
宋延风望着戚烬抱着宋寒霜离开的背影,心中泛涩。
他真不想宋寒霜到死都要被困在这薄情寡义的将军府,还有那负心人身边。
宋延风收回眼神,将一包银子塞到兰儿手里:“你虽不是寒霜的陪嫁丫鬟,但这年一直对她尽心尽力,这些钱拿去赎身,以后寻个好人家过日子。”
闻言,兰儿立刻摇摇头,将银子还了回去:“奴婢不赎身,既然夫人回来了,奴婢就要陪着她。”
细雪飘落,未扫的雪道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戚烬望着前方的落玉斋,慢慢停了下来。
他收紧手臂,不只是怕冷着了她,还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
落玉斋一片死寂,往年这时开的正好的红梅却只有光秃秃的枯枝。
戚烬进了屋,抱着宋寒霜坐在床上,环顾着房间。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着这原本狭窄的地方大了许多。
那榻上再无人撑额小憩,那椅上再无人秉烛刺绣,那镜前再无人绾发梳妆……
心口的沉闷压得戚烬喘不过气,他低下头,微颤的手僵硬地抚着宋寒霜冰冷的脸:“以后我只要你一个人,你醒醒好不好?”
堂堂一品大将军,此刻卑微的像是一个乞丐,祈求着一份施舍。
然而那双紧闭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惨白的脸沉默地宣告着他的哀求不会有任何结果。
夜阑。
府内无人敢靠近落玉斋,也只有兰儿端了盆热水过去。
可见床上那石雕般一动不动的人,才收住不久的泪水又溢出了眼眶。
“将军,让奴婢替夫人擦一擦身子吧。”
听见兰儿的声音,戚烬黯淡的眸子亮了瞬。
他转头望去,血丝遍布双眼:“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她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闻言,兰儿愣了愣,缓缓低下头。
“快说!”
戚烬声如洪钟地斥责一声,吓得她两手一颤,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脸盆。
兰儿跪了下来,哽声解释:“在您回来前,大夫说夫人肺体受损,兼及心肝,不过三月时日了,夫人想和您说的,可您却……”
她忽然住了口,身为奴婢的她有些事不能说,但她却还是忍不住去替宋寒霜委屈。
本就命不多时,夫君变心,又痛失一子,世间又有多少女子承受过这般痛苦。
戚烬脸色渐白,似是在回想什么。
半晌,他才哑着嗓音问:“她……恨我对吗?”
======第十三章 骑虎难下======
兰儿不敢回答,心中却为宋寒霜倍感不忿。
听得一声惨淡的笑声后,她只听戚烬语气无力吩咐:“下去吧。”
兰儿犹豫了瞬后起身将脸盆放好才转身出去。
戚烬放下那僵冷的手,拧干了帕子轻轻擦拭着宋寒霜的脸。
他红着眼紧抿着唇,喉结时不时滚动,好像吞咽着什么极其苦涩的情绪。
许是因为征战四方,早已习惯流血不流泪,戚烬无论怎么去懊悔怜惜,除了喉间沙哑地呓语,竟无法掉一滴泪。
是他错了,他负了宋寒霜……
夜风瑟瑟,烛火摇曳。
屋外的兰儿听着里面一声声沉瓮的呜咽,靠在柱旁默默淌泪。
次日一早。
一夜未眠的戚母倚坐在榻上,满脸倦色地撑额小憩。
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宋寒霜会是慕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
如今骑虎难下,人来了亲也成了,总不能再把人给送回去。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面露急色:“老夫人,将军病了。”
闻言,戚母一怔,也顾不得什么忌讳,起身便往落玉斋赶。
不想进了房,便见戚烬搂着宋寒霜躺在床上,无法诊脉的大夫无奈地站在一边。
她侧过脸,不愿去看那死灰般的脸:“去把人拉开。”
听了这话,几个丫鬟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戚母又呵斥了一声后,她们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然而戚烬的双臂像是已经镶嵌在了宋寒霜身上,怎么也拉不开。
几人拉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开他一只手。
大夫上前准备把脉,可看见宋寒霜时,不由吓了一跳。
这女子面色青白,显然是已经断气多时了。
身后戚母不满的轻咳让大夫回过神,他收回目光,专心地把脉。
戚母皱眉看了眼宋寒霜,手里飞快着纂动着佛珠:“晦气。”
好在戚烬只是染了风寒,吃几服药便会好。
待大夫走后,戚母沉着脸望着被戚烬死死抱紧的宋寒霜好半天,才吩咐道:“把将军挪去别院。”
宋府。
枯枝因风微微摆动,屋内炭火早已熄灭,丝丝寒意渗进房中每个角落。
宋延风耷拉着双肩,缓缓跨进屋。
嘴里的“娘”还没喊出口,便被宋母的模样刺的喉间一哽。
宋母未梳妆,凌乱的发髻中多了许多银丝。
她坐在榻上,哀戚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木匣上,里面都是宋寒霜儿时玩过的东西。
宋母捧着起腿上的衣物贴在胸口,垂眸低泣。
“娘。”宋延风唤了声,却也忍不住红了眼。
宋母闻声抬起头,声音嘶哑:“寒霜她……”
“丞相说明日去接寒霜下葬。”宋延风走上前,拿起木匣中一个已经坏了的拨浪鼓晃了晃。
他记得,这是宋寒霜六岁时自己带她去看花灯那天买的。
想起那张活泼可爱的小脸,他鼻尖一酸。
宋母抑着心头的疼痛,轻抚着手中的衣裳:“咱们能一起去吗?”
宋延风点点头:“丞相说寒霜最惦记娘,自然是该去。”
闻言,宋母泪如雨下:“嗯,一起去接寒霜回家……”
======第十四章 不妥======
下了两个时辰的雪终于停了,将军府撤去了所有红绸,也比平日冷清了许多。
檀香冉冉,炭火正旺。
烟儿坐在床沿,握着戚烬滚烫的手轻唤:“将军,将军?”
戚烬脸色通红,双唇分外苍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她的手。
“寒霜……你不要走……”
意识不清的呢喃让烟儿神情一僵,原本柔情的眉眼顷刻多了分狰狞。
听说宋寒霜死了,她暗喜了好一阵。
即便戚烬再惦记她,可人死了又能怎么办,不过是一抔黄土埋了。
可真从戚烬口里听到这已死之人的名字,那份妒恨又在她心中漾开。
午时刚过。
戚母正斟酌着怎么处理宋寒霜的事时,小厮忽然来传话说慕丞相带着宋家人来了。
她心下一怔,总觉不安。
正厅内,慕丞相和宋母皆是一脸疲倦,而宋延风却望着落玉斋的方向发愣。
以后这里,再也不会他温柔善良的妹妹了……
没一会儿,几个丫鬟簇拥着戚母从后堂走来。
看见宋母和宋延风,戚母面色微变,但碍于慕丞相并未发作。
她朝慕丞相浅浅行了礼:“不知丞相前来所为何事?”
慕丞相声音冷漠:“亲既已求成,本相自是要带寒霜回去。”
闻言,戚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她摘下腕处的佛珠,故作严谨:“这……恐怕不妥。”
宋延风看她眼中透着的轻松,心有不忿。
七年前宋寒霜与戚烬成亲时,戚母尚且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对儿媳,可自戚烬立了战功被封将军后,她反倒不似从前那般诚恳。
宋母想开口,却被宋延风止住。
慕丞相一言不发,似是等着戚母改口。
果不其然,戚母话锋一转,借着慕丞相思女心切的由头让人用轿子把宋寒霜请了出来。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一旁的丫鬟有些担心:“老夫人,若是将军问起……”
戚母目光一Ns凛:“多嘴,难不成他还想把人从土里挖出来?”
入夜。
风从窗隙中吹拂姜黄色的床幔,烛火忽明忽灭。
榻上呼吸急促的人哑声大喊一声“寒霜”后惊坐而起。
戚烬喘着气,迷蒙的眸子慢慢清晰,略显仓惶的视线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可怀里的空荡在瞬间变成了恐慌。
“寒霜?寒霜!”
戚烬颤抖的手胡乱地摸索着床,在没找到本该在身侧的人时,他踉跄着下了床冲了出去。
宋寒霜半睁着眼,苍白干裂的嘴唇呢喃着什么。
闻讯赶来的宋延风跑了进来,看见气若游丝的人儿,心骤然一紧:“寒霜!”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宋寒霜的意识,她奋力抬起手:“哥,我,我看见我的……孩子了。”
宋延风握住那只枯瘦的手,喉间哽塞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慕丞相转过头,泪湿了眼。
“娘,还是不肯见我……哥,我想娘……”宋寒霜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出来。
她喘着粗气,胡言乱语似的说着:“我要,嫁人了……娘,给我亲手绣了……红盖头……”
宋延风抑着胸口的剧痛:“寒霜乖,娘马上就来了。”
闻言,宋寒霜眸光亮了瞬,沉重的呼吸开始断断续续。
娘马上就来了,她不能死,还不能死啊……
慕丞相看着她那开始涣散的眼神,悲痛欲绝:“瑶瑶,咱们父女好不容易才重逢,你再陪陪爹好不好?”
宋寒霜抬眸,声音却渐渐变小:“爹,女儿不孝,下辈子再……”
话还未说完,她猛地翻过身子,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宋延风慌得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宋寒霜望着被风吹动的床幔,只觉连睁眼都分外艰难。
忽然,门被猛然推开。
宋母踉跄着走了进来,她发髻凌乱,绛紫上的袄上满是雪和污泥。
她红着眼,看着床榻上气息奄奄的人:“寒霜,娘来了。”
宋寒霜目光一怔,用尽所有力气朝宋母伸出手:“娘……”
可就在宋母即将握住时,纤弱的手臂陡然垂落,而那双曾噙满笑意的眼睛却难闭合。
“寒霜——!”
夜风带着悲鸣吹过,来到了正月十八。
百姓们听说今日将军府娶亲,不仅没出来看热闹,反而家家闭户。
往日熙攘的街道也变得分外冷清。
宋延风将身穿凤冠霞帔的宋寒霜轻轻放进棺内,颤抖的手拂过她鬓角:“寒霜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慕丞相站在一旁垂泪,整个人又苍老了许多。
宋延风先差人去了将军府告知宋寒霜殁了的消息,而后和慕丞相一同盖了棺。
“奏乐!”
一声高呵后,唢呐声响彻云霄。
将军府。
一袭婚服的戚烬面露倦容,冷毅的脸上不见半点喜色。
近一月没有宋寒霜的消息,她到底怎么样了……
他攥着拳,几番思量后突然扯下胸前的红花,大步朝府外走去。
宋寒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娶亲的事,难道她真的不在乎两人这么多年的情意了吗?
戚烬不知答案,便想要去问。
可刚走到府门外,就见宋府的一个小厮跑过来。
瞧见他行了一礼:“将军,小的奉少爷之命来传话,寒霜小姐已于昨夜子时殁了。”
闻言,戚烬瞳孔骤然紧缩:“你说什么?”
不等他答,忽然一阵喜乐传来。
戚烬抬眼望去,只见长街上,一列身穿红衣的队伍浩浩荡荡走来。
而宋延风一身素袍走在前头,边走边撒着纸钱。
戚烬僵在原地,一种莫名的慌乱在心中漫延。
待那群人走进,他才看这些人抬的根本不是花轿,而是贴着白色囍字的黑棺。
在戚烬惊愕的目光下,黑棺缓缓停落在府门外。
宋延风站在棺旁,满是血丝的眼中透着几分颓然。
“戚将军,我带丞相之女寒霜,前来拜堂。”
======第十一章 恐慌退缩======
一时间,将军府门外的小厮都愣住了。
因着这等诡异的仗势,都不免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却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戚烬身上。
正月十八娶亲不算,难不成娶的还是个死人?
听见丫鬟传信的戚母也走了出来,在看见府门口的棺材立即停住了叫,念了声“阿弥陀佛”。
她看了眼怔在原地的戚烬,厌恶的眼神扫向宋延风。
果然,宋家的人都没那么安分,在这种大喜日子居然把棺材抬到了别人家门口。
戚母铁青着脸问:“你这是何意?”
宋延风吐出一句回答:“送亲。”
好半晌,戚烬才从眼前的一切回过神,扯开了嘴角:“寒霜呢?”
闻言,宋延风淡漠的眸底掠过丝恨意:“寒霜就在这儿。”
说着,将手轻轻覆在棺上。
戚烬呼吸一窒,心中的那片不安渐渐变成了恐慌。
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他泛红的眼角染上几分愠色:“宋延风,你先是差人来说寒霜殁了,后抬着棺材过来说寒霜是丞相之女,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寒霜就是丞相千金,是你的新夫人,也是被你休掉的妻子。”
听了宋延风的话,戚烬心渐沉。
“你胡诌什么,分明是宋……”
戚母惊疑的话还未说完,戚烬忽然大步跨至棺前。
他此刻反倒不在乎宋寒霜是何人,他只想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她。
然而,在沙场上杀伐果决的他在手触碰到棺材那瞬间,头一遭有了退缩的念头。
戚烬满是挣扎的眸子颤了颤,迟迟不肯推开棺盖。
“戚将军,吉时就要过了。”宋延风讽刺道。
半晌,戚烬才用力推开了的棺盖。
一刹那,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如山一般压在了他的胸口。
棺内的宋寒霜身穿火红嫁衣,双手交叠覆于腹上,云鬓间的金凤钗闪着点点光芒,妆容精致却遮不住那如雪的苍白。
戚烬眼眸一怔,恍觉所有力气都被面前死气沉沉的人抽走。
往昔宋寒霜的一颦一笑都如云烟消散,只剩下了戚戚飞雪。
宋延风见戚烬如遭雷击的模样,哀怒交加:“你不负天下,唯独负了她。”
短短一句话如烧红的刀子捅进了戚烬的胸口,痛得他险些跌倒。
“我笑你能纵横沙场,却不能明辨是非。”
宋寒霜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回荡,像是讥讽,更像是无奈的控诉。
戚母在丫鬟的搀扶下上前一看,吓得后退数步,念了几声佛语后瞪着宋延风:“还不快把人带走!”
宋延风却气笑了:“戚老夫人巴巴的向丞相府求亲,人来了怎么反倒不要了?”
闻言,戚母面色一僵,退亲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若真如宋延风所说,宋寒霜是丞相之女,那两家原本的交情可就……
正当戚母苦想对策时,戚烬竟然把宋寒霜抱了出来,转身朝府内走去。
她脸一黑:“阿烬!”
戚烬望着檐上“将军府”的牌匾,哑声道:“吉时到了,拜堂。”
======第十二章 负心人======
没有宾客,没有喜乐。
小厮丫鬟也因着这毛骨悚然的娶亲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看着戚烬抱着人慢慢走向喜堂。
闻讯赶来的兰儿看见他怀中的宋寒霜时,眼眶倏然一红。
“夫人……”她“咚”的一声跪地,泣不成声。
戚母憋着一肚子火,直接回了房。
她一走,不少下人也跟着退下,不一会儿整个喜堂除了戚烬和宋寒霜,便只剩跪在外头的兰儿。
兰儿抬起噙满泪水的双眼,只见戚烬将人紧紧抱在怀内拜了天地和空无一人的高堂。
夫妻对拜时,他便俯身轻轻贴了下宋寒霜的额。
看到这一幕,兰儿心中五味杂陈。
若宋寒霜还活着,看到戚烬这般带她,她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宋延风走了过来,将兰儿扶起。
兰儿擦了擦眼泪:“多谢公子。”
宋延风望着戚烬抱着宋寒霜离开的背影,心中泛涩。
他真不想宋寒霜到死都要被困在这薄情寡义的将军府,还有那负心人身边。
宋延风收回眼神,将一包银子塞到兰儿手里:“你虽不是寒霜的陪嫁丫鬟,但这年一直对她尽心尽力,这些钱拿去赎身,以后寻个好人家过日子。”
闻言,兰儿立刻摇摇头,将银子还了回去:“奴婢不赎身,既然夫人回来了,奴婢就要陪着她。”
细雪飘落,未扫的雪道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戚烬望着前方的落玉斋,慢慢停了下来。
他收紧手臂,不只是怕冷着了她,还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
落玉斋一片死寂,往年这时开的正好的红梅却只有光秃秃的枯枝。
戚烬进了屋,抱着宋寒霜坐在床上,环顾着房间。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着这原本狭窄的地方大了许多。
那榻上再无人撑额小憩,那椅上再无人秉烛刺绣,那镜前再无人绾发梳妆……
心口的沉闷压得戚烬喘不过气,他低下头,微颤的手僵硬地抚着宋寒霜冰冷的脸:“以后我只要你一个人,你醒醒好不好?”
堂堂一品大将军,此刻卑微的像是一个乞丐,祈求着一份施舍。
然而那双紧闭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惨白的脸沉默地宣告着他的哀求不会有任何结果。
夜阑。
府内无人敢靠近落玉斋,也只有兰儿端了盆热水过去。
可见床上那石雕般一动不动的人,才收住不久的泪水又溢出了眼眶。
“将军,让奴婢替夫人擦一擦身子吧。”
听见兰儿的声音,戚烬黯淡的眸子亮了瞬。
他转头望去,血丝遍布双眼:“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她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闻言,兰儿愣了愣,缓缓低下头。
“快说!”
戚烬声如洪钟地斥责一声,吓得她两手一颤,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脸盆。
兰儿跪了下来,哽声解释:“在您回来前,大夫说夫人肺体受损,兼及心肝,不过三月时日了,夫人想和您说的,可您却……”
她忽然住了口,身为奴婢的她有些事不能说,但她却还是忍不住去替宋寒霜委屈。
本就命不多时,夫君变心,又痛失一子,世间又有多少女子承受过这般痛苦。
戚烬脸色渐白,似是在回想什么。
半晌,他才哑着嗓音问:“她……恨我对吗?”
======第十三章 骑虎难下======
兰儿不敢回答,心中却为宋寒霜倍感不忿。
听得一声惨淡的笑声后,她只听戚烬语气无力吩咐:“下去吧。”
兰儿犹豫了瞬后起身将脸盆放好才转身出去。
戚烬放下那僵冷的手,拧干了帕子轻轻擦拭着宋寒霜的脸。
他红着眼紧抿着唇,喉结时不时滚动,好像吞咽着什么极其苦涩的情绪。
许是因为征战四方,早已习惯流血不流泪,戚烬无论怎么去懊悔怜惜,除了喉间沙哑地呓语,竟无法掉一滴泪。
是他错了,他负了宋寒霜……
夜风瑟瑟,烛火摇曳。
屋外的兰儿听着里面一声声沉瓮的呜咽,靠在柱旁默默淌泪。
次日一早。
一夜未眠的戚母倚坐在榻上,满脸倦色地撑额小憩。
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宋寒霜会是慕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
如今骑虎难下,人来了亲也成了,总不能再把人给送回去。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面露急色:“老夫人,将军病了。”
闻言,戚母一怔,也顾不得什么忌讳,起身便往落玉斋赶。
不想进了房,便见戚烬搂着宋寒霜躺在床上,无法诊脉的大夫无奈地站在一边。
她侧过脸,不愿去看那死灰般的脸:“去把人拉开。”
听了这话,几个丫鬟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戚母又呵斥了一声后,她们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然而戚烬的双臂像是已经镶嵌在了宋寒霜身上,怎么也拉不开。
几人拉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开他一只手。
大夫上前准备把脉,可看见宋寒霜时,不由吓了一跳。
这女子面色青白,显然是已经断气多时了。
身后戚母不满的轻咳让大夫回过神,他收回目光,专心地把脉。
戚母皱眉看了眼宋寒霜,手里飞快着纂动着佛珠:“晦气。”
好在戚烬只是染了风寒,吃几服药便会好。
待大夫走后,戚母沉着脸望着被戚烬死死抱紧的宋寒霜好半天,才吩咐道:“把将军挪去别院。”
宋府。
枯枝因风微微摆动,屋内炭火早已熄灭,丝丝寒意渗进房中每个角落。
宋延风耷拉着双肩,缓缓跨进屋。
嘴里的“娘”还没喊出口,便被宋母的模样刺的喉间一哽。
宋母未梳妆,凌乱的发髻中多了许多银丝。
她坐在榻上,哀戚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木匣上,里面都是宋寒霜儿时玩过的东西。
宋母捧着起腿上的衣物贴在胸口,垂眸低泣。
“娘。”宋延风唤了声,却也忍不住红了眼。
宋母闻声抬起头,声音嘶哑:“寒霜她……”
“丞相说明日去接寒霜下葬。”宋延风走上前,拿起木匣中一个已经坏了的拨浪鼓晃了晃。
他记得,这是宋寒霜六岁时自己带她去看花灯那天买的。
想起那张活泼可爱的小脸,他鼻尖一酸。
宋母抑着心头的疼痛,轻抚着手中的衣裳:“咱们能一起去吗?”
宋延风点点头:“丞相说寒霜最惦记娘,自然是该去。”
闻言,宋母泪如雨下:“嗯,一起去接寒霜回家……”
======第十四章 不妥======
下了两个时辰的雪终于停了,将军府撤去了所有红绸,也比平日冷清了许多。
檀香冉冉,炭火正旺。
烟儿坐在床沿,握着戚烬滚烫的手轻唤:“将军,将军?”
戚烬脸色通红,双唇分外苍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她的手。
“寒霜……你不要走……”
意识不清的呢喃让烟儿神情一僵,原本柔情的眉眼顷刻多了分狰狞。
听说宋寒霜死了,她暗喜了好一阵。
即便戚烬再惦记她,可人死了又能怎么办,不过是一抔黄土埋了。
可真从戚烬口里听到这已死之人的名字,那份妒恨又在她心中漾开。
午时刚过。
戚母正斟酌着怎么处理宋寒霜的事时,小厮忽然来传话说慕丞相带着宋家人来了。
她心下一怔,总觉不安。
正厅内,慕丞相和宋母皆是一脸疲倦,而宋延风却望着落玉斋的方向发愣。
以后这里,再也不会他温柔善良的妹妹了……
没一会儿,几个丫鬟簇拥着戚母从后堂走来。
看见宋母和宋延风,戚母面色微变,但碍于慕丞相并未发作。
她朝慕丞相浅浅行了礼:“不知丞相前来所为何事?”
慕丞相声音冷漠:“亲既已求成,本相自是要带寒霜回去。”
闻言,戚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她摘下腕处的佛珠,故作严谨:“这……恐怕不妥。”
宋延风看她眼中透着的轻松,心有不忿。
七年前宋寒霜与戚烬成亲时,戚母尚且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对儿媳,可自戚烬立了战功被封将军后,她反倒不似从前那般诚恳。
宋母想开口,却被宋延风止住。
慕丞相一言不发,似是等着戚母改口。
果不其然,戚母话锋一转,借着慕丞相思女心切的由头让人用轿子把宋寒霜请了出来。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一旁的丫鬟有些担心:“老夫人,若是将军问起……”
戚母目光一Ns凛:“多嘴,难不成他还想把人从土里挖出来?”
入夜。
风从窗隙中吹拂姜黄色的床幔,烛火忽明忽灭。
榻上呼吸急促的人哑声大喊一声“寒霜”后惊坐而起。
戚烬喘着气,迷蒙的眸子慢慢清晰,略显仓惶的视线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可怀里的空荡在瞬间变成了恐慌。
“寒霜?寒霜!”
戚烬颤抖的手胡乱地摸索着床,在没找到本该在身侧的人时,他踉跄着下了床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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