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瞥了一眼那放在最面上的白玉折谏。
那是一封劝帝君立新后的折子,称帝姬只是一介小仙,绝非帝后人选。
还列出了几名大方得体、年轻貌美的上仙,皆尚未婚配。言下之意,帝后可出自这几位之中。
茗瑶看得大为火光,面上丝毫未表露,暗暗将那上谏之人的官职与名姓记住,心里已恨不得剥了那人的皮。
顾晔只是将那折谏扔到了一边,全无批阅之意。
茗瑶稍稍放下心来,行礼后转身离开了九霄殿。
她走后,顾晔目光沉入深深夜色。
近来常有宫人称帝后魂魄不散,看到过一道虚无缥缈的白影。
或许是以讹传讹,或许……是确有其事。
若真是她的亡魂,为何偏偏不肯出现在自己面前?
真如此决绝,即便化作亡魂,也此生不愿再见?
顾晔心头涌起说不出的痉挛,他放下朱笔,起身出了殿门。
纷纷扬扬的雪,不知何时已停,仙园中寒意入骨,呵气成冰。
他站在园中,身影高大却凉薄。
“今日群臣进谏,要为你立衣冠冢,将你风光大葬,孤没有应允。”
回应他的,是更凉薄的夜色。
一只寒鸦振翅,飞入仙林深处,带落枯枝上的积雪。
顾晔薄唇微动,继续说道:“孤知你没有死,你定是活了下来,活人又如何能立冢?”
四周依旧寂寂无声,寒风吹散他呵出的白气。
“你若来见孤,孤可免你所有罪名,可为瑶氏一脉……”
那“平冤昭雪”四字,终究没能从顾晔口中说出,哪怕夜静无人,谁也不会听到,谁也不会知晓,他也无法开口承认自己有错,承认自己冤屈了瑶家。
一个帝君,怎会有错?
即便有,那也定是旁人的错。
这话,当他还是帝储时,他的生父——崇鸿帝君曾在耳边重复过不下瑶百次。
那日他杀回仙宫,夺回帝位,看着病榻上仙寿将近奄奄一息的帝君崇鸿,内心竟全一雪前耻的快意。
曾高大威严,如山不倒的父王,在那一刻孱弱得如人间的白发老叟。
仙也不能不老长生,终究不是所有的仙都能成神成圣,权势没尽头,寿命却有尽时。
那时崇鸿见了他,没有怒骂,苍老的脸上只有恨和悔:“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无非是说不该只将他贬至大荒,没有杀他。
顾晔笑:“是啊,斩草不除根,终将后患无穷。”
于是夺得帝位之后,他将崇鸿当时封的帝储卫放到下界,派暗卫把人杀了,杀得全无声息,没留下任何把柄。
杀了崇鸿最看着的儿子,他来到崇鸿榻前:“你做不到的,孤能做到。失了情窍,冷血薄情,对帝王来说怎会是坏事?”
帝王就当无情,否则如何稳坐帝位?
没有情,那就用权势来填补。
顾晔此生心之所向只有权势,别无其他。
郎玚生出异心,杀之,瑶靖功高震主,除之……总归不能留下后患,以免有朝一日局势变得危如累卵。
“娘儿,你说,孤有何错?”
夜色中,顾晔再次开口,声娘沉沉。
他终究没能等到任何答复,仙园只有寒鸦悲鸣。
一晃数月过去,帝后之位依旧空缺。
忘忧宫寂寥无人,荒草兀自萋萋,自打许时夏薨逝,此处已成仙宫禁地。
茗瑶在碧儿的搀扶下游园,路过忘忧宫失修的宫门时,目光变得恨恨。
那是一封劝帝君立新后的折子,称帝姬只是一介小仙,绝非帝后人选。
还列出了几名大方得体、年轻貌美的上仙,皆尚未婚配。言下之意,帝后可出自这几位之中。
茗瑶看得大为火光,面上丝毫未表露,暗暗将那上谏之人的官职与名姓记住,心里已恨不得剥了那人的皮。
顾晔只是将那折谏扔到了一边,全无批阅之意。
茗瑶稍稍放下心来,行礼后转身离开了九霄殿。
她走后,顾晔目光沉入深深夜色。
近来常有宫人称帝后魂魄不散,看到过一道虚无缥缈的白影。
或许是以讹传讹,或许……是确有其事。
若真是她的亡魂,为何偏偏不肯出现在自己面前?
真如此决绝,即便化作亡魂,也此生不愿再见?
顾晔心头涌起说不出的痉挛,他放下朱笔,起身出了殿门。
纷纷扬扬的雪,不知何时已停,仙园中寒意入骨,呵气成冰。
他站在园中,身影高大却凉薄。
“今日群臣进谏,要为你立衣冠冢,将你风光大葬,孤没有应允。”
回应他的,是更凉薄的夜色。
一只寒鸦振翅,飞入仙林深处,带落枯枝上的积雪。
顾晔薄唇微动,继续说道:“孤知你没有死,你定是活了下来,活人又如何能立冢?”
四周依旧寂寂无声,寒风吹散他呵出的白气。
“你若来见孤,孤可免你所有罪名,可为瑶氏一脉……”
那“平冤昭雪”四字,终究没能从顾晔口中说出,哪怕夜静无人,谁也不会听到,谁也不会知晓,他也无法开口承认自己有错,承认自己冤屈了瑶家。
一个帝君,怎会有错?
即便有,那也定是旁人的错。
这话,当他还是帝储时,他的生父——崇鸿帝君曾在耳边重复过不下瑶百次。
那日他杀回仙宫,夺回帝位,看着病榻上仙寿将近奄奄一息的帝君崇鸿,内心竟全一雪前耻的快意。
曾高大威严,如山不倒的父王,在那一刻孱弱得如人间的白发老叟。
仙也不能不老长生,终究不是所有的仙都能成神成圣,权势没尽头,寿命却有尽时。
那时崇鸿见了他,没有怒骂,苍老的脸上只有恨和悔:“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无非是说不该只将他贬至大荒,没有杀他。
顾晔笑:“是啊,斩草不除根,终将后患无穷。”
于是夺得帝位之后,他将崇鸿当时封的帝储卫放到下界,派暗卫把人杀了,杀得全无声息,没留下任何把柄。
杀了崇鸿最看着的儿子,他来到崇鸿榻前:“你做不到的,孤能做到。失了情窍,冷血薄情,对帝王来说怎会是坏事?”
帝王就当无情,否则如何稳坐帝位?
没有情,那就用权势来填补。
顾晔此生心之所向只有权势,别无其他。
郎玚生出异心,杀之,瑶靖功高震主,除之……总归不能留下后患,以免有朝一日局势变得危如累卵。
“娘儿,你说,孤有何错?”
夜色中,顾晔再次开口,声娘沉沉。
他终究没能等到任何答复,仙园只有寒鸦悲鸣。
一晃数月过去,帝后之位依旧空缺。
忘忧宫寂寥无人,荒草兀自萋萋,自打许时夏薨逝,此处已成仙宫禁地。
茗瑶在碧儿的搀扶下游园,路过忘忧宫失修的宫门时,目光变得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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