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昭顾池宴(顾池宴沈宁昭)小说全文免费读无弹窗大结局_沈宁昭顾池宴小说章节试读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
将至子时,沈宁昭起身,微微晃了晃身子,季和连忙扶住人:“陛下当心。”
沈宁昭挥挥手,笑道:“朕无事。今日本该是太傅陪朕去朝晖阁燃灯祈福,奈何太傅身体不适,无法前往,不知顾爱卿可愿陪朕走一遭?”
太傅林栖为内阁首辅,他陪皇帝燃灯祈福自然无可厚非,可太傅不在,应是次辅也就是吏部尚书韩豫章陪同才是。
顾池宴现下虽同为二品尚书,可比着韩豫章在朝中的位置与声望差的不可是一星半点。所以皇帝的话刚落地,宴席很是静了一静,众人的目光在韩豫章和顾池宴身上来回流转。
韩豫章不动如钟,饮进了杯中的余酒,缓缓放下,面色无异,叫人也瞧不出什么。
而顾池宴闻言微挑了挑眉,瞧着众人打量的目光与低头间的窃窃私语,嘴角似乎噙着笑,慢慢躬身行礼道:“陛下…”。
顾池宴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翰林院言官趁机进言:“陛下,此举于理不合,首辅大人不在,自然是应由次辅韩大人代替。韩大人无论资历还是功绩都是不二人选,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百官纷纷劝谏。
沈宁昭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眼神微暗了暗,而后像久梦乍回似的,摇了摇头,笑道:“是朕醉了,众爱卿言之有理,那烦请韩大人陪朕走一趟了。”
韩豫章静了两息才起身,拱了拱手:“陛下恕罪,微臣不胜酒力,已然醉了,祈福最重是心诚,微臣如此怕是惹得神灵不喜而降罪于黎民,便百死难赎了。”
沈宁昭的来回拉扯试探,于韩豫章而言不过小儿的把戏,官场厮杀数十年,他无心与之暗自磋磨,如此明晃晃于百官面前的驳了皇帝,是提点,也是警告。
众人都把头埋得低低地,不敢出声。
若是吏部尚书不肯去,怕也没人敢毛遂自荐公然与他叫板,他一副醉酒姿态退回座位上,不动声色地冷眼看着小皇帝如何破局。
本热闹的宴席一下子冷了下来,满座皆屏息不语,沈宁昭一点点地落了笑,饮过酒的脸愈加苍白,她的目光朝底下的人一一扫过去,身侧的手紧握了片刻,又缓缓松开。
苏太后朝她看过来,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又挂起笑容,正欲开口之际,一道声音传来。
“微臣愿同陛下一同前往。”
一声乍响,众人抬眼瞧去,却见顾池宴一身绀青襕衫立在众人之间,不急不缓又道:“韩大人不胜杯酌,燃灯祈福不可误了吉时,微臣愿尽绵薄之力,诚心纳福,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沈宁昭将已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瞧着那个一脸诚挚,忠心为国的人,眼神温柔欣慰,嘴角含笑,却暗暗咬了咬牙。
顾池宴这个举动不仅仅是打韩豫章的脸。
沈宁昭拉他顾家来做挡箭牌,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不过是想扰乱视线引人猜想,不敢轻举妄动,好浑水摸鱼。
顾池宴不愿吃这个暗亏,如今这般上演君臣一心,便是拉沈宁昭同他站在一处,休戚与共了。
如今局势已然明朗,如此必会引得韩氏一党,竭力打压算计,今夜之后,怕是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顾大人如此忠君爱国,一心为了百姓与圣上,倒叫老夫羞颜,顾家有此一子,想必日后必加官进爵,青云直上了。”韩豫章微微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哪里还有半分醉态。ʝʂɠ
“韩大人谬赞,为臣之道罢了。”顾池宴身姿挺拔,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
韩豫章冷笑:“本官真是老了,今日居然要年轻后生提点为臣之道,受教了。”
“大人客气。”顾池宴听到身后的秦恪野咬着后槽牙的叹气声,甚至带了笑。
此时便是谁也没有心思喝酒了,瞧着韩豫章阴沉的脸。暗暗感叹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事已至此,自然是顾池宴陪着沈宁昭往朝晖阁去。
八角宫灯从每一个宫殿的檐下一直蔓延至筒子夹道,细木的骨架,红赤的绢纱,烛火彻夜不息,原本巍峨冰冷的殿宇也温情欢喜起来,然空气里弥漫的烛火烟气,提醒着路过的人,不可轻心。
一行人静静地走着,只有踩过青砖的嗒嗒声。
“顾大人还真是人如棋风,自损一千,换人八百。”沈宁昭睐了一眼顾池宴:“只是不知顾大人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身死之前,先遇生机。”
顾池宴自然听懂了沈宁昭言语间的嘲弄,面色如常的讽了回去:“多谢陛下惦念,时也,命也。微臣在战场上厮杀惯了,顶瞧不上暗地里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如今棋局已然明朗,输赢还未可知呢。”
“朕倒不知,顾大人竟是如此光明磊落之人。”沈宁昭轻嗤:“那依着大人手中的筹码,胜算有几分呢?”
“陛下说笑了,微臣手中何谈筹码?陛下对弈,筹码自然都在陛下手里。”
沈宁昭闻言停了脚步,身后是朝晖阁东面湖里的无数的长明灯,给她周身罩了一层暖色,眼里的光温柔又明亮,她心头憋着一团火,却扬起笑来,真挚又坦然:“朕手里的最大筹码,自是顾爱卿的赤诚之心啊。”
顾池宴怔愣,又微微垂眸道:“那微臣,就静待陛下,大杀四方了。”
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一只深不可测的老虎。
既上了同一条船,分出胜负之前,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了!
朝晖阁以众星捧月的姿态坐落于皇城地势最高的地方,登阁的汉白玉御兽台阶有一百零八阶,阁楼与台阶之上,共七层,危楼百尺,可摘星辰。
沈宁昭登了顶,后背早已汗津津,夜风一吹,倒是舒服。季和不适宜的挡在风口,道:“夜风寒凉,陛下龙体要紧。”
沈宁昭轻叹一口气,此时便听到不远处钟声响起,一个拔高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吉时到~
身后一众宫人应声而跪。唱祭词,点祭灯。顾池宴接过贡香,在烛火上点燃,双手托起,递与沈宁昭。沈宁昭接了贡香,躬身而拜。一拜江山永固,二拜黎民万福,三拜盛世长安。
三拜以后,沈宁昭亲手点燃引信,一枚烟花直飞云霄,像一条巨大的火龙,轰隆之声乍响,一朵金灿灿的巨大烟花瞬间炸开,像一只巨兽锋利的爪子,将整个皇城踩在脚下,一下子照亮了夜空。
收到信号的宫人,由湖对岸相继点燃烟花,不断炸裂的烟火,与宫外万家灯火交相辉映。正阳门大街上姿态各异的彩灯从街头至街尾,从此处看去,像星河一般璀璨夺目。
顾池宴立于沈宁昭侧后,同她一起站在那里。脚下是勾心斗角的皇城,头顶是流光一瞬的烟火,目之所及是众生百相的人间。
邈邈云汉,人于此间着实太过渺小,却被捧得太高。只此一生,不过人间百年,人人都不过是时光洪流中的小小尘埃。
“陛下,夜里风大,回吧。”季和开口打破了这寂静。
沈宁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以往每年的除夕夜,朕都是在阁楼里的佛堂前,跪拜祈福至烟火燃尽。”沈宁昭徐徐开口:“父皇说,祈福最重的是心诚。儿时不懂,只觉得夜风刺骨,不慎翌日便会得了风寒。”
沈宁昭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泛出苦涩来:“父皇其实是个心软的人,对后宫如此,对朝臣如此,对天下黎民亦是如此。”沈宁昭抬手指着远处,接着说:“那不仅仅是一盏盏灯火,更是鲜活的喜怒哀乐。父皇都明白的。只是…”
只是他实在是个能力平庸之辈。若是他是个闲散的王爷,或许会闲适顺遂地过完一生。
可他是帝王,那个位置扭曲了他,宁王和瑞王的存在严重践踏了他的帝王威严,所以他才会那样孤注一掷不顾后果地疯狂打压。
可是没了宁王与瑞王,他依旧是个庸庸碌碌的皇帝,他也想天下盛世,万邦来朝,然而,他没有那个胸襟与能力。
所以他被那些表面恭顺的朝臣玩弄于股掌之间,越陷越深直至不能自拔。或许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他无力改变,索性懒得再管,凭着一副好皮囊,一头扎进温柔乡,日日醉生梦死。
顾池宴抬眼看过去,恰好有一朵烟火在头顶绽放,那美丽的明暗,似乎都落进了沈宁昭的眼睛里。
沈宁昭微微抬着头,面上有一种奇异的柔和和慈悲,声音温和柔软,他明明心有城府,谲诈多端,此时此刻却生出单薄与脆弱来。顾池宴心下微微浮动,垂眸错开了眼。
“你说,朕是个好皇帝吗?”沈宁昭这话问得突兀,连着顾池宴都是一愣。
“陛下登基不足半载,论功过尚早。”顾池宴道。
沈宁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顾池宴你好大的胆子。”
“若是陛下不喜欢这个答案,那微臣换一个。”顾池宴直视沈宁昭,目光若寒渊:“来日方长,静待时机。”
沈宁昭笑出声来:“顾池宴,你果然半分不肯敷衍。不过朕喜欢这个答案。同样,这八个字,朕也送给顾爱卿。”
顾池宴微微挑了眉,而后浅浅一笑:“多谢陛下。”
阁楼上又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只有烟花绽放和风吹过的声音,季和拿来了披风,沈宁昭没有再拒绝。宫人退去,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再开口。
这一站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宴席早就散了,顾池宴出了宫门,东陌立刻迎了过来:“公子可回来了。”
“嗯。”顾池宴不欲多说,抬脚上了马车,刚钻进去便看见秦恪野倚着车中的小几,眼前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秦恪野等得颇不耐烦,听见了动静才半掀眼皮,看了来人一眼。
顾池宴只是一顿,而后进入马车,沉声吩咐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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