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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远了一些。他又看了看王尤恩胯下的马,似乎不甚满意,他目光在这一队人巡视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顾承宗身下。
顾承宗身下是一匹通体黑亮的战马,毛色油亮,目光迥然,跟着顾承宗出生入死,很是通人性。
克林走了过去,仰着脸,目光里亮晶晶的:“好漂亮的马儿。”
“小孩儿还挺识货。”王尤恩笑道。
顾承宗垂眸看着克林,垂手摸了摸身侧的锃亮的刀:“不怕吗?”
克林摇摇头。
顾承宗难得地笑了笑,弯着腰,朝克林伸出了手,克林拉着顾承宗的手,被顾承宗一把拽到马背上,两人同乘一骑。
“坐稳了!”顾承宗手拉缰绳,马鞭高高扬起,随着一声响亮的马鞭,马儿直径冲了出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马儿脚程快,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到了林场。这一大片林场地势低凹,避风。每年雨季的时候因为地势原因,雨水充沛。草木长得尤其好。林场边一条蜿蜒的河流,河面上薄薄地一层冰,冰下的水是流动的,渐渐地冲破了薄冰。涌动的水流带着冰碴子往下游而去。
顾承宗带着人靠近河流,身下的马走了两步却缓缓地站住了,马蹄凌乱,不肯再往前。而克林的猎犬此时也是目光盯着林中远处,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顾承宗立刻拉紧缰绳,锐利的目光在林场缓缓扫过。都是战场上的老手,不必吩咐,一队人的手,都默默按在了身侧的刀上。顾承宗提起怀里的克林往王尤恩怀里扔去,王尤恩顺势接住,将克林护在怀里。
顾承宗稳住马儿,缓缓靠近河流。马儿跑得累了,不多会儿,开始饮水。顾承宗低头看着涓涓的河流,不再往林场里看一眼。等马儿饮够了水,才拉着缰绳,调转马头,不慌不忙地往回走。
直到走远了,顾承宗才沉声命令:“这林场有问题,带娃娃先走,去辽东城报信,与我在崖口汇合!”
“是!”王尤恩领命,带着克林快马而去。
王尤恩走后,顾承宗带着剩下的人往崖口赶,那里有他们的驻防。
辽东城距离这里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王尤恩快马加鞭回到辽东城,辽东城主将闻言,带着驰峰卫迅速赶往崖口。
王尤恩还是有些不放心,叫人传信到宣府给顾池宴。
彼时的宣府正下着小雨,春天的雨下得越多,草原的草长得越好,顾池宴正在总督府与诸将士商议漠北的军防变动,那报信的人便冲了进来:“总督崖口遇伏,请求宣府支援!”
满堂皆惊,顾池宴迅速调动人马,带着先头部队五千人前往支援,后续部队随后跟上。
崖口与宣府离得不远不近,要去崖口,必经辽东城。一来一回要足足两日。等顾池宴赶到辽东的时候,北岐已经退去,辽东城城门已破,残破的城门还留着炮火硝烟的痕迹。
守城将士的尸体从城外十里一直蔓延到城门口,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城墙上的火油还未熄灭,顺着破败的城墙燃烧着。没有厮杀声,没有哭喊声,静得可怕。而在城墙之上,吊着一个人。
顾承宗被剃了头发,剥去衣衫,身上披了一张带血的驴皮,还在往下滴着血。
“父亲!”顾池宴的嘶吼声在空旷的辽东城响彻。
顾池宴抛出手里的刀,切断了那吊着的绳子,顾承宗落下来,顾池宴接住了他。顾承宗的身体早已经冰凉,面色是毫无生机的惨白,身上都是血,分不清哪里是伤口。
胸口勾着一把北岐特有的弯刀。顾池宴去扯他身上的驴皮,却连着顾承宗的皮肉一起扯了下来,原来,他们将驴皮和人缝在了一起。
“啊……”顾池宴发出痛苦的哀嚎,那撕心裂肺的咆哮甚至不像人能发出来,像是一头野兽。
后面的将士,纷纷下马,跪了一地。都是战场上厮杀过的汉子,什么都见过了。可还是忍不住地掉眼泪。
顾池宴将自己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裹住了顾承宗。他手握住顾承宗胸口的那把弯刀,咬着牙拔了出来。顾承宗的血溅了他的半边脸。
天边响起阵阵春雷,轰隆隆地,像是愤怒的狂皞,闪电劈开阴沉的云,带来瓢泼的雨,以呼啸的姿态冲辽东城而来。冰冷的雨滴打在人的脸上。像北岐落在他们脸上的耳光一样。
那渗入黄沙的鲜血,又被卷起来,雨水汇成红色的水流,覆盖了眼前的黄沙,随着顾池宴的目光,一路往北。
“巴赫……”顾池宴猩红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
他是顾承宗,是漠北的守护神,是整个漠北的精神领袖,他战功累累,威名赫赫。他一辈子守在这片土地上,与这片土地同生共死。
他可以败,可以死,但是不可以被这么侮辱。
北岐此举,侮辱的不仅仅是一个将军,是漠北二十四城,也是对整个大邺的轻蔑与挑衅。
第137章守护
顾城尉带着后援匆匆而来,顾承宗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他穿着一身常穿的战甲,遮住了那些羞辱的伤口,他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像睡着了一样。
顾城尉走过去,与顾池宴跪在一处,双眼通红:“父亲!”
辽东城此战,损失惨重,总督,主将,皆战死。北岐破城以后,将城中百姓赶去了辽东城南面的塬山,塬山盛产花岗岩,常年的采矿,留下一个巨大的矿坑。北岐军队将百姓赶进矿坑,射箭,用碎石砸,放火等方式,坑杀三万余人,是辽东城的人数的一半以上。
顾承宗出殡那日,城中百姓,家家户户挂起白幡,街道两旁都是来送行的百姓,哭声不断。王尤恩一身孝衣在最前面开ʝʂɠ道,他中了好几箭,昏了过去,却侥幸活了下来。
顾池宴与顾承宗扶棺,将顾承宗葬在了峣山,同他们的母亲姜芜烟葬在一处。
在他小时候,他曾在此地送别他的母亲。如今,他又同他的大哥送别他们的父亲。那相依偎的两处坟冢,在绿草之间,得以团聚。
顾池宴在顾承宗曾经的书房里坐了一夜,案上还有摆放的整齐的公务,他未看完的书,书上的批注,熟悉的字迹落在眼里,就仿佛这个人还在眼前一般。
在顾池宴的记忆里,顾承宗算不得慈父。他有着军人特有的威视和严明。对顾池宴学业一向严苛。顾池宴的功夫是顾承宗亲自教的,无论寒冬酷暑,从无懈怠。
可是,顾池宴从来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严肃又沉默,那些难熬的酷暑和寒冬,顾承宗都是陪着他一起的,从未缺席。
顾承宗每年春天都会带他上山打猎,有一回,遇上一只花豹。几乎就是在一瞬间,顾承宗就把他拉在了身后,他的背影整个罩住了他,宽厚的肩膀微微拱起,反手握着一把匕首与花豹对峙。
最后那花豹竟然在他震慑的目光中,掉头跑了。顾承宗这才回头看他,摸了摸他的头,他掌心里有汗。
顾承宗会记得他的生辰,每一年。那些因为从小失去母亲而带来的遗憾,他都尽可能地弥补了。
顾承宗是一个很好的榜样,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他没有说,却都在他的行动上。
顾池宴头一次跟顾承宗上战场,看着他在战场上的风采,他那一刻才明白。困住顾承宗的不是邑都,是他,若是顾承宗孤身一人,他又会走到哪一步呢?
顾池宴手上的书,在他手翻转,匆匆的书页,带来一阵夹杂着墨香的风。突然,顾池宴手一顿,停了下来。
“听下人们说,你在这里待了一整晚。”顾城尉推门而入。
顾池宴没有说话,将手里的书重新放在案上。
“辽东城要重新驻防,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顾池宴点点头。
“巴赫此举异常,因着年前的那场大雪,北岐过得也十分艰难,可此战他只带了骑兵,连补给都没有带,不为金银,不为粮草,只为屠杀泄愤。”
“这是来自邑都的警告。父亲没有回邑都面见新帝,这是提醒我们,这便是代价。”顾池宴握住一侧的扶手。
顾城尉又想起那些书信来,胸中激愤,像有什么东西下一秒便要冲出来似的,他顿了许久,勉力维持住语气里的冷静:“父亲走的突然,邑都得了消息,必定会派新的主帅来接手,你预备如何?”
“我不会将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再交还给邑都。”顾池宴说得坚定。
“父亲一死,人心必定涣散,加上邑都横插一手,漠北的处境不会容易。”
顾池宴闻言又缓缓拿起顾承宗放在案上的书,他的手自繁密的书页之中突然一顿,抽出一张纸来。那是顾承宗的字迹。
“大败北岐与泯山以北,便是挥师南下之时。”
顾城尉目光骤然一紧。
泯山高耸,冰雪常年不化,与邬祁山形成狭窄关口。一旦将北岐赶过泯山,漠北只要在关口驻防,那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届时,邬祁山的广袤草原就是漠北的跑马场,北岐再无可能与漠北一战。
“沈岸狡诈多疑,无论漠北会不会恭顺,结局都已经注定。漠北当够了邑都的狗,不愿再任人宰割。我会接过父亲的旗帜,率领漠北的铁骑越过邬祁山的草原,直达泯山以北。”
“我不愿效忠这样的君主。漠北儿郎的血流得已经足够多,我们隐忍退让的也足够多了。总有一天,漠北十二卫要挥师南下。为我的母亲,为死去的无辜的人,讨一个公道。”
“漠北十二卫从来忠的社稷江山,忠的是仁德明君。沈岸德不配位,自会有人来代替他。”
顾城尉胸中激愤的血液,迅速奔腾起来。他比顾池宴大了整整十二岁,他扮演的更像是一个父亲的角色,他习惯担起大哥的责任,将顾池宴护在身后。可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