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到达急诊科后,夏语星整个人都僵住了。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竟是他的父亲。
第 9 章
这是他从医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
夏语星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组织人员进行急救。
三个小时后,林父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病房里。
夏语星坐在病床前,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得了脑瘤。
“林主任,这个肿瘤紧挨着额叶,周围又都是血管,手术难度很大。据我所知全世界类似这样难度的手术只有一项成功案例,操刀医生就是陆主任。”
同事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突然,夏语星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
他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小栩,别哭……”
夏语星眼眶一下就红了:“爸,都怪我,居然没注意到你……”
林父轻轻摇了摇头:“你忙,不怪你。”
夏语星忍着眼眶里的泪,紧握着父亲的手:“我一定会治好您的!”
一定能!
夏语星想着,等父亲重新入睡,就立刻开始联系江景尧。
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短短一周内,林父又进行了三次抢救。
夏语星熬得双眼通红。
这天,林父刚从抢救室推出来,他就听人说支援临南的医疗队回来了。
夏语星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江景尧的办公室。
“江景尧!”
江景尧背包还没放下,一回头就看到夏语星熬得通红的双眼。
夏语星把父亲的病例摆在他面前:“国内外只有你有成功手术经验,拜托你,救救我爸。”
他姿态放得极低,满眼希冀地看着江景尧。
可江景尧只是扫了眼,就沉声拒绝:“这手术,我不做。”
这一刻,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夏语星呆呆的看着江景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对上男人淡漠的眼,他像被刺到了般,无比清醒:“为什么?”
他不明白,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
夏语星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我知道因为六年前的事你讨厌我,可那是我爸!那是一条人命!江景尧,你救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救我爸,我……我可以辞职,我可以离开京阳不碍你的眼,我求求你……”
“我说了,我不接。”江景尧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你听不懂吗?”
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夏语星浑身一抖。
他怔怔看着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六年都放不下的男人,声音沙哑:“因为是我爸,所以你才不愿意接的吗?”
江景尧没有回答。
也没否认……
夏语星双手颓然下垂,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江景尧,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他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没有嘶喊,声音那么低哑,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
江景尧眼底闪过抹什么,刚要开口。
就听夏语星说:“江景尧,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
只做个普通同学,那他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六年。
他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被拒绝救治!
夏语星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江景尧的眼,他烦躁的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
“夏语星,你……”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林主任,您快来!您父亲不行了!”
夏语星脸色霎时惨白,他转身就朝病房跑。
爸,您千万不能有事!
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不能扔下我!
老天,我求求你了,保佑我爸一定要挺过来!
夏语星内心祈求着。
可上天好像没听见。
夏语星到时,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上衣扣子被解开,无论同事们怎么用除颤仪试图唤醒他,旁边的机器上,始终都是一条没有生息的直线。
这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
恍惚中,他看到同事放下除颤仪,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抢救无效,患者死亡。”
第 10 章
夏语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死亡通知的,拿到父亲的骨灰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到江景尧。
他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看起来有话要说。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冷风吹来,夏语星抱紧了父亲的骨灰盒,也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目不斜视从江景尧的身边擦肩而过。
“夏语星。”
听着江景尧的声音,夏语星却没有停下。
……
大兴寺里,夏语星跪在蒲团上,看着僧人们为父亲做法事。
香雾缥缈。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懂了那些笃信鬼神的人,明知不可能,却仍想留有丝希望。
直到法事结束,僧人退去。
夏语星仰头望着拈花一笑的佛陀,之前他就是在这里遇到的未来的自己。
“你在吗?”
他轻声问着。
然而,大殿中空空荡荡,灵魂没有出现。
都走了啊。
江景尧,父亲,29岁自己的灵魂……
只剩下自己一个。
像是在支撑不住,夏语星佝偻了背脊,头叩在冰冷的青砖上,滚烫的泪砸了下来。
他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仿佛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一次性流完。
而大殿外。
从殡仪馆一直跟来的江景尧就站在朱红的柱子后,沉默的看着他颤抖的身体。
他眼中是重逢以来,夏语星从没见过的复杂。
这时,手机震动了声。
江景尧垂眸看了眼,是祁思行发来的消息:“伯母让我们回家吃饭,我说你有手术,推掉了。”
“夏语星怎么样了?拒绝他父亲手术的原因。你跟他解释清楚了吗?”
江景尧没有回,按灭手机后,又重新看向夏语星。
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不久,夏语星也慢慢平复了起来。
他抹掉脸上的泪,正视着佛祖,内心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但很快,他眼神慢慢坚定了下来,随后起身,离开了大兴寺。
胆小也好,懦弱也罢。
夏语星不想在京阳待下去了。
他处理好父亲留下的房产,递交了辞职信后,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而另一边,京阳市第一医院。
江景尧刚换完白大褂从更衣室出来,就看到保洁阿姨在拆夏语星办公室门上的名牌。
他微微蹙眉,走上前:“拆这个干吗?”
见到江景尧,保洁阿姨笑着回:“林主任辞职了啊,可不得换喽!”
夏语星……辞职?!
江景尧脑袋轰了一下,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挂上慌乱和无措。
“什么时候的事?他说去哪儿了吗?”
保洁阿姨吓了一跳,连忙回:“没说啊。陆主任,怎么了?”
江景尧没心思回答,转身就往院长办公室走。
他知道林父的死给了夏语星很大打击,所以他决定给他些时间缓和好,再来把一切说清楚。
却唯独没想过,夏语星会直接离开!
……
而此时,夏语星正在万米高空之上。
他最近有些失眠,特意带了褪黑素飞机上吃。
睡得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机身在剧烈地摇晃,整个机舱内充斥着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紧接着,飞机猛地下坠!
夏语星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头重重磕在金属铁板上,直接失去了意识,坠入了无边黑暗。
等再醒来,夏语星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软的好像刚刚经历的飞机失事只是一场噩梦。
他茫然坐起身,却在看到身旁江景尧沉睡的脸后,彻底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跟江景尧睡在同一张床上?
夏语星想不出答案,跳下床拿过手机就想离开。
可手机屏幕亮起的那刻,他顿时怔愣在原地。
上面的日期显示【2027年3月1日】。
夏语星攥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震惊无措!
他竟来到了三年后?!
现在的自己正好29岁,和大兴寺遇到的灵魂处在同一个年纪。
第 11 章
江景尧还在熟睡,夏语星轻手轻脚想要起床。
身旁的男人伸手揽住他,嗓音沙哑:“再睡会。”
夏语星就这么被他抱进了怀里。
男人温热的鼻息扑在他的头顶,耳旁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夏语星还记得江景尧拒绝手术时的冷淡,如今的状况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江景尧感觉到怀中人的战栗,手臂微微收紧,鼻音浓重:“冷吗?”
“不冷,我想喝水。”夏语星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要挣脱他的怀抱起身。
哪知江景尧立刻收回手,率先下了床,倒了杯水送到了他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