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雪坚持,沈悦也无心阻拦,只好道:“那你一切小心,太阳落山前一定要回来。”
阿雪眼睛里闪了光,他点头道:“好。”
那日沈星池去过城里,除了见到楚绾,还被一个城里纨绔韩行盯上了。
韩行家里好几房夫侍,平日还爱摘些野花。青楼逛得倦了,便总想吃点清爽小菜解解腻。
二十四岁面上却还带着稚气的沈星池自然入了她的眼。
她派人打听,知晓他家中只有一个病弱老母,缺钱得很,这事儿就好办多了,只要多砸一些钱,自然能玩到他。
沈悦来沈家问诊时,便看到沈星池拿着一个钱袋往一个管家模样的女子身上扔,一边赶人一边怒道:“说了不做侍就是不做,别再来打扰我娘!”
那女人也恼了,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呸,什么乡野无知小民,我家女郎看中你是你的福气,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
沈悦觉得有点头大,最近这个村子怎么总招流氓。
赶走了韩家管家后,沈星池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沈悦,深呼吸平复内心怨恼,牵起一个笑,说道:“辛月,来了啊!”
沈悦走上前,蹙眉道:“我瞧那人穿着,非富即贵,你要小心。”
沈大娘也慢慢扶着墙走了出来,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骂人家。”
沈星池红着眼眶,说道:“分明是她出言不逊在先!”
“娘没事的。”沈大娘无奈,拍了拍他的手。
“她说了什么?”沈悦问道。
沈大娘叹了口气,说道:“无非是些说我将死之人的话,要星池做好打算。”
沈星池咬牙道:“净是胡话!”
“人家也没说错。”沈大娘柔声道。
沈悦见沈星池气急了,连忙出声道:“是胡话,是胡话,大娘要相信我的医术啊,您一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沈大娘闻言便笑,说道:“是是是,我还得见到星池的孩儿呢!”
沈星池红了脸,低声道:“娘……这还不着急。”
“娘说真的,现如今,娘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成一个家。你说你要是许了人家,今日之事,自有你妻主护佑你。”
说到这个,沈星池不自在岔开话题道:“娘,风大,您快回去歇着。再者说,也别让人家辛月在外面干站着呀!”
沈大娘不疑有他,点点头应下,被他扶着进了屋中。
沈悦诊治好沈大娘后,沈星池送她出去。沈悦往里瞅了瞅沈大娘没跟出来,压低声音道:“星池,你是不是……有想要婚嫁的对象了?”
沈星池睁大双目失声惊叫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刚才的表情不对劲,好像想到了谁一样。”沈悦揶揄道。
“没有的事,不要乱讲!”沈星池矢口否认道。
“是楚大人吧?”沈悦嘴角勾着得意的笑,亮着眸子问道。
“不……你别大声,别让我娘听到!”沈星池吓得要过来捂她的嘴。
“我每年都能碰到她买你的花,说你对她无意我信,但她若是无意,我决计不信,我也不信你没看出来。”
沈星池闻言敛眸掩下眼中情绪,说道:“小门小户,不敢高攀。”
沈悦无意再点什么鸳鸯谱了,既然沈星池不愿,她也不会去怂恿什么,临走时又嘱咐了一遍沈星池要小心韩家着人来报复。
在回去的路上,她没来由想起阿雪。他说今日他要出门去,也不知如何了。
本来想看完沈家再去药农那里找点能用的药材,想了想,还是算了,早些回去找阿雪吧。
回到家中,阿雪并没有回来。她洗米下锅,准备一边煮粥一边等阿雪回来。
可是直到粥煮好盛上桌,阿雪依旧没有回来。
沈悦耐着性子又等了等,直到日暮西垂,她等不住,站起身,跑了出去。
异样
沈悦问过今日瞧见阿雪的乡邻, 听闻他要去找绣活干,于是沈悦寻到了镇上的绣货铺, 可绣货铺的人说阿雪早已拿着布料针线返家,沈悦心底不安的感觉愈发严重。
她沿着回去的大道找了一遍,在一条周边无人家的土路上发现凌乱的挫痕,沈悦死死攥着手,提步向痕迹消失的一条岔出来的小路走去。
那条路通往一个小湖,里面不怎么有鱼,所以很少有人会去。
被沿路荆棘划破衣衫手背, 沈悦也无知无觉, 她快步走着,耳边只剩她狂乱的心跳声。
一声微弱的啜泣穿过杂乱的心跳声中钻入她的耳朵里。
“阿雪!”沈悦扬声唤道。
那啜泣声停了,而后那人颤声道:“阿月……”说着, 他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高声道, “不!别过来!不要过来!”
沈悦没有听他的, 快步跑了过去, 拨开层层乱草,窥得湖边真貌。
闻熙以趴姿头朝下,整个上半身埋入了水里, 一动不动, 显然是死了。她的后脑还渗着血色, 在水中扩散成浅红一片。染血的石头就在不远处, 在阿雪的手边。
见她来了,阿雪瑟瑟发抖地缩到一边, 他一动,沈悦才看到了他的狼狈。
他的右侧脸颊高肿着, 印着清晰的五指印,嘴角裂开,渗着血丝。阿雪外裳已经被撕破,丢在了一边,鞋子也掉了一只,不知所踪。他的衣领被人扒开,露出白细的脖颈,隐隐可见还有抓痕。
不用问也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沈悦强迫自己稳下心神,褪下外裳走向阿雪。
察觉她的靠近,阿雪揪着衣领瑟缩着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石头退无可退,才乖顺由沈悦蹲下身为他披上衣裳。
沈悦为他裹好外裳,而后小心拥住他,手拍着他的后肩,柔声哄道:“没事,没事,你没事了。”
阿雪眼下坠着仓皇的泪,他抓住沈悦胳膊,声音带着恐惧道:“她……她死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是,她是死了,但你会没事的!”
阿雪疯狂摇头道:“我要偿命的,那些官差会要我给她偿命的!”
“是她先威胁到了你的生命,你出于自卫失手杀了她,这是无奈之举,楚大人不会判你去给她偿命。”沈悦耐心哄着他,说道。
阿雪像是被她安抚下来,他动了动眼睛,小声问道:“真……真的吗?”
“真的,律法如此,你一定会没事的。”
小村子从未发生过命案,一听说江辛月家那个貌美夫郎杀了混混闻熙,一窝蜂跑去城里的府衙看情况如何。
楚绾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冷声道:“肃静!”
见听审的百姓不说话了,楚绾清了清嗓子,说道:“堂下何人?”
跪着的阿雪像是没有灵魂一般,混混沌沌,一声不吭。
“说话!”楚绾又道。
沈悦从一侧走出跪在地上,说道:“小民未婚夫惊吓过度,还请大人谅解,可否待他冷静下来,再行审问?”
楚绾不是不通情理的官,瞧见阿雪的状态确实不好,微微收回厉色,说道:“好吧,那就将他暂时收监,容后——”
“大人,”阿雪低声唤道,“我,我说。”
见阿雪还是怕得紧,沈悦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抚着他。
阿雪深呼吸,道:“小民,小民是泠水村村医江辛月的……”他看了沈悦一眼,小心说道,“未婚夫。”
“籍贯何处?”楚绾问道。
“小民不知……两月前,阿月从河里救下溺水的小民,小民醒来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楚绾察觉丝丝异样,问道:“你手腕上的伤疤是何时所生?”
“是失忆前。”阿雪埋着头,呐呐道。
沈悦开口道:“大人,还是快些审理案件吧!阿雪的曾经,与现今的案子并无瓜葛。”
楚绾隐下心中疑惑,决定依言先判案。
“湖边凶案,可是你所为?”
阿雪肩膀抖了一下,说道:“是……是小民。”
“你与她有何仇怨?”
阿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民与她并无仇怨。她……她叫闻熙,自称是阿月的大表姐,总是来骚扰小民。今日……今日小民去镇上找活做,往家里走的时候,路过岔路口,被……被她捂住嘴拖到了湖边……然后,然后……”说着,阿雪恐惧地发起抖。
“然后如何?”楚绾蹙眉问道
“她……她要……”
“阿雪!”沈悦攥紧他的手,柔声道,“慢慢说,如果难受的话,改日再说。”
阿雪急促呼吸几个来回后,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道:“她要强/暴小民,撕裂了小民的外衣,还想进一步……”
“然后你就杀了她?”楚绾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阿雪高声道,似乎发觉自己反应太大,又软下声音,说道,“她当时压在小民身上,小民挣扎许久,摸到了一块石头,向她后脑砸去……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