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滚俯身衔住她的唇。而他的手缓缓下移,落到她的腰上,不安分地解着她的衣结。
钟莘栎的双手颤抖地抚上他的后腰,让他以为她在迎合自己,眸光一喜,便加深了那个缠绵的吻。
她的手缓缓上移,抚过他的后背、肩头,接着移到他的后脑,好似邀他再深入吻下去。
接着,像她无数次演练一般,她抽出了公仪陵挽发的银簪,在青丝泄下的一瞬间,快准狠地刺入他的后背——偏向心脏的位置。
满室旖旎戛然而止,公仪陵不敢置信地撑起上身,松开了她被蹂/躏地发红的唇,望向她含着泪却恨意浓浓的眼睛。
公仪陵吐出一口血沫,轻声道:“为什么?”
你不是爱我吗?不是说好了要和我成婚吗?不是要……一辈子在一起吗?
钟莘栎第一次杀人,刺杀对象还是让她爱恨交加的公仪陵,此时见他如此狼狈,也慌了神。她抖着手松开那支簪子,任它落到她的胸口,他的眼前。
“为什么……”公仪陵眸中蓄满了泪,他喑哑道,“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偏偏用这支银簪?”
她还记不记得这支银簪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个东西?
虽则他当初满是利用之心地接近她,却也将这支银簪好好保存,到后来发觉自己对她动心后,更是时时刻刻将它带在自己身上。
那日坠崖,它就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一遍一遍地告诉他:“阿栎是爱你的”。
她真的爱我吗?
公仪陵的脑中短暂空白后便清晰了起来,他的眼泪直直坠下,落到她的脸上,和她的眼泪也混在一起,打湿了绣着鸳鸯的枕头上。
她也哭了吗?她这样心狠,也会哭吗?
钟莘栎什么也没说,呆愣一会后,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当做正事,她颤颤巍巍推开他,在他衣襟里翻找出那枚可以见到顾琢玉的令牌后,便仓皇跳下了床,任由公仪陵一个人缩在床上流着血与泪。
公仪陵静静地侧卧着,屋中自她走后,除了他的喘息声,便只剩下屋外落雪簌簌声。
她假意迎合,原来都是为了今天。
钟莘栎跑出屋放完信号后,便循着记忆,向关着顾琢玉的地方走去。
外面突起喧闹声,引得守着顾琢玉的守卫频频向远处看去。
钟莘栎闯入了他们的眼帘里,她壮着胆子,向他们出示了公仪陵的令牌。
守卫不是傻子,自然会怀疑她的来意与令牌的真假,就在他们低头细瞧的时候,早已潜伏院内的亲卫将他们一举击杀。
“你们守在这里以防万一,来一个人随我去找顾琢玉。”
钟莘栎脚步飞快,跑进了地下囚牢中,看到了安然无恙的顾琢玉。
钟莘栎松了一口气,命亲卫将锁砍断,准备带顾琢玉出去。
身边的亲卫无声无息地突兀倒下,钟莘栎被吓了一跳,她颤抖地转身看向出口的方向。
她看到溅了一脸血的公仪陵冷漠地放下弩,身上快要被血染透。他苍白着脸,沉沉地喘着粗气,眼神阴毒地看着阶下彼此搀扶的钟莘栎与顾琢玉。
“你伤我,弃无忧,就是为了带他走?”公仪陵缓缓开口道。
钟莘栎横身挡在顾琢玉面前,说道:“公仪陵,今日之事千错万错都在我,与顾琢玉无关,你要报复我折磨我甚至杀了我,我都毫无怨言。但我求求你,看在顾琢玉也曾照拂你的份上,你放了他,好不好?”
公仪陵摇了摇头,又吐了一口血,衬在他白皙的面目上,犹为憎人,他开口道:“不好。”
他眼神快要烧出火来,盯着钟莘栎,恨意蚀骨。为什么要挡在顾琢玉身前?真以为他不敢杀她吗!
顾琢玉轻轻地推开她,说道:“他现在很虚弱,我有九成把握击退他。”
钟莘栎乖顺向后退了一步,心惊问道:“九成之外是什么?”
“除非公仪陵同我拼命,以他现在的状态,极有可能。”
天光
四野寂静, 只余公仪陵一步一步踏下长阶的脚步声,以及他沉重的喘息。
那一刺伤他极深, 方才他又与守在外面的亲卫相斗,伤口被撕扯着裂大,无声无息地淌了他一后背的血。
只是后背上的伤再痛,也比不得他心上的痛。
公仪陵丢开手里的弩,与扑过来的顾琢玉缠斗起来。
果真如顾琢玉所言,公仪陵不要命似地同他厮打,拳拳都带着杀意, 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公仪陵, 他真的是个疯子。
钟莘栎想跑出去找亲卫过来帮忙,可这两人卡在通往出口的路上搏斗,让她只能待在原地干着急。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再打下去,公仪陵的人就来了。
平心而论, 顾琢玉虽然是将门出来的小公子, 但顾清歌并不多教他打架, 他算是自学成才,在顾清歌的保护下,他也没太多实操经验。而假公仪陵是洛川亲自调/教出来的徒弟, 洛川可从没对他手下留情过, 每一次习武, 都要卸掉他半条命去。这样的两个人对上, 哪怕公仪陵已负伤,也凭着不怕死的拼劲, 渐渐占了上风。
钟莘栎见顾琢玉负伤多处,心焦火燎, 她看向了倒在一边的亲卫尸体,默默道了声“冒犯了”,就扑上去拔下了她身上的弩/箭。
正巧这时,顾琢玉被公仪陵一拳击飞到钟莘栎的身边。钟莘栎见公仪陵上前想要赶尽杀绝,慌忙挡到了咯血的顾琢玉前面,双手紧紧攥着弩/箭,对上了前来的公仪陵。
公仪陵垂眸看了看她握着箭兀自发抖的手,一直往前走,直到那支箭抵上了他的胸口,他才止住了步子。
他看着因恐惧而不停掉眼泪的钟莘栎,心软了软,说道:“你放下箭,同我走,我不会与你计较。”
钟莘栎咬住唇摇了摇头。
她不能再到公仪陵的身边,经过今日之事,他一定会对她十分戒备,很难再逃离,而且,她不认为她跟着公仪陵走了,公仪陵会放过顾琢玉。
她不能回头了。
公仪陵的眼泪直直地坠了下来,冲淡了他脸上半干涸的血迹。他的心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一寸寸地凉了下去,好似全身血液都不能再流动。
“你想要我死吗?”公仪陵又问。
钟莘栎握紧了箭,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明明没什么能力,却还固执地做着垂死挣扎。
见她不说话,公仪陵自欺欺人地笑了笑,说道:“你不答话,我便当你否认了。你乖乖的,把箭放下,我带你走。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和我在一起,还有无忧,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地生活,好不好?”
说着,他举起手,想要将箭从她手里拿下,却不防她眼睛一闭,心下一狠,握住箭用尽全身力气向他刺去。
他没有躲,手还举在半空中,好像要去摘他的月亮。月亮落了,他荒谬的爱情也死了。
钟莘栎扑在他的怀里,渐渐感受着他的心跳寸寸微弱了下来,她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强忍的泪霎时倾泻如雨。
她呜咽地反复念叨着“对不起”,慌乱地松开握着箭的手。那箭深深地刺入他的血肉中,几乎要将他贯穿,所以哪怕她松开了手,那箭也钉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
顾琢玉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揽住哭得卸力的钟莘栎,将她往出口外面拽。
感受到她从怀里退去,公仪陵眼底的光一寸寸熄灭,他后知后觉踉跄着跟出去,却终究失力扑倒在雪地里。
“别走!”他无力地喊着,让脚步虚浮的钟莘栎险些瘫倒,她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公仪陵在雪里挣扎着想要爬起,心上的伤口却缓慢而狠毒地抽干他的活力。在钟莘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面前时,他攥紧身下的雪,嘶吼道:“啊——钟莘栎,我要杀了你!”
骗子,都是骗子!什么以爱换爱,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走到她的心里去,他是她可有可无的东西,是她一时兴起的玩物。
是他痴,是他傻,明明早在她疑心自己的时候,他就赌咒发誓不要再为这个女人流泪,可她招一招手,他还是像条狗一样跑到她面前,在她施舍的宠爱面前迷失了自己。
还有那日悬崖,若不是他命大,他真的会死在钟莘柠的剑下,死在冰冷的崖底。
他为什么会听青梨的话,相信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