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逢陌路意难长大结局》在线阅读_陆哲顾淼小说最新章节阅读
老人拍着她的背:“没事,老婆子我也是一个人,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这里当家吧。”
顾淼窝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槐花味,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从父亲亡故之后,她像一个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人世间,而现在,她重新拥有了一个家。
她想起盒子,连忙擦了擦眼泪,对着老人比划了一通。
可这注定是不会被人理解的,老人看着她歉意的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你可以说话了再跟我说,好不好?”
顾淼听话的点点头,她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过来,除了暂时不能说话之外,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接下来几天,顾淼在老人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可以慢慢下床走动了。
她看着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才知道离自己跳海那天,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顾淼走出房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时,她面前站了一个小不点:“姐姐,我想买一个棒棒糖。”
顾淼愣了一下,看着他举着一张纸币的样子,不由心里一软,她转身去柜台,拿了一个棒棒糖给他。
“谢谢姐姐。”小不点蹦蹦跶跶的不一会就跑远了。
顾淼看着,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些天,她也知道老人姓徐,寡居多年,开着这个街道唯一一家小卖部维持生计。
她也从邻里口中听到,徐婆婆为了治她,都差点拿出了棺材本了。
顾淼醒来却不会说话的事,大家都知道。
也正因为知道,有些人才会哪怕当着她的面也肆无忌惮。
顾淼有一天坐在门口,听到两个妇女扯闲谈。
“徐婆子怕是疯了,还指望着这女人给她养老不成?”
“是啊,看那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到时候人财两空。”
顾淼坐在门边,认认真真的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
那两人瞪她一眼:“看什么看!”
“湾湾,来帮我看看,这个是怎么用的啊?”
屋内传来徐婆婆的声音。
顾淼起身走了进去。
最近镇上开展旅游计划,来了许多年轻人。
小卖部的生意也好了起来,徐婆婆老是听客人说要咖啡,店里又没有。
她不知道从哪里,买回来了一台咖啡机。
最近正在捣鼓着。
顾淼想,徐婆婆有时候的心态,甚至比她还要年轻。
她进门时,电视里开着,正在放一些新闻之类的东西。
顾淼无意识瞥了一眼,顿时停住了。
新闻的右下角,滚动着一则寻人启事:
顾淼,二十六岁,于2021年11月17日走失,提供线索者,酬劳五万元。
第19章
顾淼突然拿起了遥控器关掉电视。
徐婆婆从说明书里抬起头来,扶了扶老花镜:“湾湾,怎么了?”
顾淼没有回答,额上慢慢渗出冷汗,好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恍惚间,她听到徐婆婆的声音:“湾湾,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来人啊,快来帮忙啊!”
顾淼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却是躺在了镇上的诊所,她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心里一阵犯恶心。
她隐约听到了徐婆婆的声音,但隔得有些远,她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进来,见她醒了,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走到她床前,将药瓶扶了扶。
“徐婆婆在外面跟医生说话,你吊完这瓶水就可以回去了。”
顾淼点头:“谢谢你。”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徐婆婆捡了个长得漂亮但不会说话的女娃这件事,几乎在全镇人的嘴里都轮了一遍。
但现在,顾淼不会说话这件事被当事人不攻自破。
下一刻,小护士冲出门去,不一会,徐婆婆就被她拉了过来。
“婆婆,你家姑娘会说??????话了!”
徐婆婆有些不信:“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顾淼张嘴:“婆婆。”
徐婆婆张大了嘴,随即脸上笑出了褶子:“哎呀,我们家湾湾会说话啦。”
顾淼有些难为情,她这么大了,却被徐婆婆当成孩子一样哄着。
实在是有些受用不能,但同时,心底仿佛流过一道暖流,进了她四肢百骸。
徐婆婆想到什么,凑到她跟前,问:“湾湾,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你……”
要不要回去?
顾淼看着徐婆婆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酸,她拉住徐婆婆的手。
“我没有名字,也不记得家在哪里了,您收留我,我给您养老,好吗?”
很久没说话,顾淼的声音不算好听,但徐婆婆听着她慢吞吞的声音,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好,怎么不好。”
顾淼坐起来,靠在床头:“婆婆,我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吧。”
徐婆婆有些不赞同的哄着她:“有病咱就治,婆婆我啊,有钱的呢。”
她明明和徐婆婆相处才不到半个月,可是顾淼觉得自己的心思就是被看的明明白白。
被看破小心思,顾淼觉得不好意思,拉着徐婆婆的手不说话了。
没多久,屋里又进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意外的年轻。
他说:“婆婆,湾湾身体确实没什么事。”
徐婆婆放了心,嚷嚷着要跟小护士去交钱。
顾淼看着徐婆婆离开,再看向医生,直觉他有话要说。
“你好,我叫赵向南,读书的时候我学过一点心理学,以后不舒服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顾淼心里猛地一震。
赵向南笑出一口白牙:“我不给你治,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的同学,徐婆婆对这些事情不懂,我就没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顾淼垂下眼眸,对这种陌生人的善意还是有些畏惧。
赵向南也不多说,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被单上,就走了出去。
顾淼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串数字,慢慢的拿起来,将其攥在了手里。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不是被莫名的情绪裹挟着过一辈子,一点风吹雨打都受不得。
她是真的想给徐婆婆养老送终。
也是真的想跟过去告别,曾经的一切都应该烟消云散。
洛城,司氏。
唐北禅站在陆哲面前,将一份文件慢慢放在他面前。
他表情沉重,声音也不复往常玩味:“抱歉,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
唐北禅攥紧了手,说出结果:“顾淼,确实不在人世了。”
第20章
轰隆!
窗外突然响起令人心惊的雷鸣,暴雨瞬间倾盆而下。
在这片嘈杂的声音中,陆哲的声音又轻又沉:“你说什么?”
雨滴敲打在办公室里那面落地窗上,又点点滴落,不一会就蒙蔽了屋内人的视线。
天空阴沉,气压骤然低沉,压得陆哲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眼球上逐渐爬上血丝:“你查错了,我要的是活的顾淼,懂吗?”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冷冽。
唐北禅也怕,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终于看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陆哲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前倾,浑身散发着压迫感。
唐北禅不由想起原来在非洲草原见过的一只正在狩猎的雄狮。
可陆哲坐在冰冷的桌椅里,像是被什么束缚,又跟雄狮不沾边,反而像困兽。
唐北禅将目光落在文件上:“陆哲,你要学会接受死亡。”
当年陆哲母亲死去的时候,在灵堂里,他也是这样,恨不得对所有人亮出爪牙。
陆哲不说话,只是双唇紧紧抿起,固执将那份文件从桌面扫落。
“唐北禅,你不愿意找,我自己去找!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顾淼!”
陆哲的怒意如此明显,可唐北禅却从中听出了一些色厉内荏。
他在害怕,害怕接受顾淼死亡的事实。
唐北禅将那份文件捡起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哲激烈的心跳终于慢慢平缓,通红的眼眶也恢复了本色。
他狼狈又疲惫的靠在办公桌上,脊椎弯下去,双手捂住脸。
这是任何人都没见过的陆哲。
他脑子里不断闪过一张张记忆的碎片,顾淼的笑,顾淼的顺从,顾淼的哀……
顾淼了解他,更甚过自己、只要他想要的,顾淼都会为他办到。
她说过,愿意给他当一辈子特助,愿意陪他一辈子的。
她从不食言,更不会对他食言。
所以,顾淼绝不可能死。
陆哲慢慢直起身子,低声自语:“顾淼,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拿起车钥匙出了门,新来的特助身姿摇曳:“司总,我陪您吧。”
陆哲看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突然眉头一皱:“你今天去财务部领薪水,我会给你赔偿。”
新特助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哲就从她身边掠过。
他那时招新特助,是想让顾淼知道,任何人都可以替代她的位置。
可如今,陆哲心里有种感觉,没人可以替代,他只想要顾淼一个特助。
陆哲将车开到了环海公路上。
冬天冷风刺骨,陆哲开着车窗,漫无目的的绕了一圈又一圈,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想了想,将车停在一边,拨通了司父的电话。
自从上次过后,他确实没有回过家,司父也不曾打电话给他。
响了三声,那边接了起来。
知子莫若父,司父开口就说:“找我什么事?”
陆哲没兜圈子:“我想要顾淼母亲的联系方式。”
司父沉默片刻,才回他:“你找她干什么,她半个月前就离开了司家。”
第21章
陆哲愣住,他想起那天晚上,苏母找他要一千万的样子。
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陆哲记得不太清楚,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天在院子里,苏母微微佝偻的脊背。
他闭了闭眼,觉得懊恼。
他向来顺风顺水,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人心难辨又莫测,他凭什么自信?
就像顾淼,如今从他生活消失无踪,甚至被查出死亡。
就像苏母,从前他觉得那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女人,可现在,她却放弃了司家这颗大树,不知所踪。
陆哲朝远处望去,从上往下看,海面风平浪静,却让人觉得又深又冷。
他脑海中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消失。
他摇了摇头,回到车上,发了个信息给唐北禅:给我查查顾淼母亲的下落。
半个小时后,陆哲收到了唐北禅发来的一个定位信息。
他发动车子,朝着那个位置驶去。
曾经跟顾淼有关的一切,他都不甚在意。
如今她不在了,陆哲却迫切的要抓住跟她有关的分毫。
那个地方离洛城有些距离,陆哲经过了六个服务区才下了高速。
四周低矮的楼房从他眼前掠过,陆哲开着车七弯八拐的到了苏母所在的住处。
他看着猫眼里亮着灯,伸出手指叩响了门。
不一会,门就从里打开,苏母看到他先是一怔,然后露出让他熟悉的谄媚的笑。
“意涵啊,你怎么来啦?快,进来坐。”
陆哲没有拒绝,走进了屋里。
这里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透着一股霉气。
房子堪堪八十平的样子,客厅不大,墙面上摆着很多奖状。
上面写的都是顾淼的名字,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
挨近天花板的墙壁那里被砸进一颗钉子,上面挂着两个发黄的布袋。
苏母去了厨房倒水。
见陆哲站在奖状前,有些局促:“让你看笑话了,这些都是顾淼的爸爸弄的,什么大大小小的奖状,只要顾淼往家里拿,他就粘在墙上,别人一来,他就要炫耀,要我说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陆哲指了指两个袋子:“那是放的什么?”
苏母想了想,迟疑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拿下来给你看看。”
她说着就去四周找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苏母嘟哝:“当初我就说不要挂那么高,还说会挡住奖状,这下要我怎么拿。”
陆哲也愣了一下,他看着墙上的奖状,才发现是如此整齐,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舒服。
他看着苏母在家里乱转,不由出声:“你给我拿个椅子,我站上去拿。”
陆哲高,苏母拿了个小凳子让他踩上去,轻易就拿到了。
那发黄发霉的布袋里东西不少,一倒出来,都是一些奖牌,有的做工精湛,有的粗糙。
苏母想起来了:“这是娆娆读大学之前参加的课外活动。”
陆哲眼尖,拿起一块奖章,上面还有顾淼的照片。
那时应该是小学,依稀能看出成年后顾淼的影子。
哪怕照片已经发白,也能看出小顾淼笑得得意又明媚。
陆哲攥紧照片,突然问苏母:“这个我可以拿走吗?”
苏母自然答应。
陆哲就说:“以后顾淼如果联系了你,请务必告诉我。”
苏母正在收拾奖章的手猛然顿住。
天色有些暗,房间里也没开灯。
陆哲看到,苏母的眼里迅速聚起泪意。
良久,苏母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将奖章拢进袋子里,紧紧抱在胸前。
然后抬头看向陆哲:“娆娆她啊,不会再联系我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就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她。”
第22章
陆哲坐在那里,放在膝盖的手掌慢慢沁出冷汗。
他甚至不能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柔和:“顾淼没死。”
苏母这时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第一次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陆哲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来回冲撞,心里的那份执拗一点点的破碎。
他突兀的站起身,将那块奖章紧紧捏在手里:“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苏母的回应,陆哲大步迈出了门。
刚到楼道里,迎面来了两个人,陆哲跟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们的交谈:
“听说顾淼她妈回来了?这次我倒要看看顾淼还怎么跑!”
“爸,顾淼她妈欠咱们两百万呢,这么多钱买下顾淼给我做媳妇,真是太亏了。”
“听说她在洛城给人当小三,不知道被人玩了……啊!”
那个年轻一点的发出一声惨叫,他捂着鼻子看向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你谁啊?发什么疯!”
陆哲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你说,你要娶顾淼?嗯?”
年轻人几乎瞬间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他捂着脸,不敢出声。
倒是旁边那个年长的出声了:“顾淼算个什么东西!我儿子看上她是她老苏家烧高香了,你也不打听一下我们孙家是什么人家,你等着,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你等着坐牢吧!”
顾淼算个什么东西……
陆哲眼里划过涩然,这句话,他似乎也对顾淼说过。
当时不觉得,可现在旁人也用这话说顾淼的时候,怎么听怎么刺耳。
顾淼忍下这些的时候,是抱着什么心情跟在他身边的?
陆哲心里头一次有了悔意,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苏母下楼,看到三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后,赶紧上前打圆场。
苏母对年长者摆出笑脸:“孙老板,您把卡号给我,我这就把钱转给你。”
孙老板有些意外,随即板起了脸:“还钱?可以啊,周慧芳,你当初找我借了两百万,现在连本带利的可是要还四百三十万!”
苏母脸色一变:“孙老板,你这……”
“我就一句话,要么你把这笔钱还了,要不你叫顾淼出来,今天就跟孙博去扯证!”
陆哲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大放厥词,拳头攥了起来。
他接触的人都知情识趣,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敢这么放肆。
更别提被他们物化的那个人,还是顾淼。
苏母想了片刻,说:“好,我还。”
孙老板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瞪着陆哲,正要说什么,苏母突然凑到他耳边,说道:“孙老板,这位是洛城司氏的总裁,您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孙老板脸色顿时像是一张调色板,变了又变,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陆哲看着他们,眼里只有不耐:“滚。”
孙老板如蒙大赦,拉着还捂着鼻子的儿子飞快离开。
苏母朝陆哲笑了一下,转身就要回去。
陆哲喊住她,问:“阿姨,需要我帮忙吗?”
他觉得,苏母也没有坏到那种程度,至少在金钱和顾淼面前,她选了顾淼。
苏母转头,声音有些苍凉:“不用了,上次那张支票我兑了,就算还了一半也还有钱。”
她犹豫片刻,慢慢开口:“当初我跟娆娆说,什么都没有钱重要,她还不信,还撕掉那张支票,你说她多傻,一个私生子而已,怎么比得上一千万。”
苏母没说出口的话是,可是现在,她倒宁愿用这一千万换顾淼回来。
现在可好,钱有了,但没人给她送终了。
顾淼那死丫头,真是狠心呐。
苏母扶着栏杆上了两级阶梯,突然陆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说,那一千万,不是顾淼要的?”
第23章
十来分钟后,陆哲走出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苏母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让他脑子现在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娆娆那孩子也有自尊,只是穷人的自尊在富人面前不值一提,你爸爸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亲自上门,将那张支票给了娆娆,让她出国。”
“我也让她打掉孩子,可她不肯,倔的很。”
陆哲一颗心已经麻木。
所有的猜测怀疑被一一排除,只剩下一种可能,顾淼是如此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
为哪怕螳臂当车,也想留住那个孩子。
可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对她的偏见和不信任。
不由分说将她带去医院,说尽了伤她的话,逼着她打掉了那个孩子。
让她怀上孩子的人是他,逼她打掉孩子的人也是他。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孩子如果能选择,知道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怕恨不得自己没生过。
好像就是说了这句话之后,顾淼才签了字。
当时,她在想什么?她躺在手术台上,疼不疼?怕不怕?冷不冷?
陆哲坐进车里,抬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
来时他不觉得冷,如今他浑身像从冰水里捞起来,没有一寸肌肤觉得暖。
一个讥讽不屑的声音从心里升起:陆哲,你刚愎自用薄情不惜,你活该失去她。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陆哲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司父的电话。
陆哲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手脚尽皆发麻。
司父像是有急事,一个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
陆哲终于拿到了手机,他接起,说:“什么事?”
“你在哪里,尽快回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纰漏。”
陆哲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说:“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陆哲并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目送着他离开。
四个小时后,陆哲踏进司氏,脸上的表情如常。
他走进办公室,助理连忙将资料给他:“司总,这个项目的投资者跟分公司的人沟通有误,这件事一开始是苏特助负责的,如今我们找不到人……”
陆哲顿住脚步,助理被他突然冷下来的气势震的不敢说话。
“将投资者的资料给我,我亲自负责这件事。”
助理应声而去。
陆哲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一眼就看出这个项目就是陈德利之前负责的那个。
他想起当时和顾淼的冲突,不由眉心皱了皱。
陆哲走进会议室,分公司的负责人都在这里坐着了。
他在主位上坐下,语气淡淡:“说说吧,出了什么问题。”
副经理,哦,现在是分公司的总经理站起来。
他语气恭敬:“司总,投资方非说跟苏特助交接的时候说的不是这个价格,我们为了公司利益着想,自然不能答应他的要求。”
仔细听,他言语透着不以为意以及埋怨。
陆哲翻开资料:“所以你是觉得,投资者既然投了钱,就应该被我们牵制?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合同条例,知不知道违反条例要承担怎样的损失?”
总经理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陆哲此刻对他的极度不满。
不是他犯蠢,但陈德利在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那些人知道司氏在背书,都是能过且过,谁知道这次的这个老板这么难搞?
陆哲一锤定音:“所有条件都跟苏特助说的一样,要是再搞砸了,你这个管理层也可以不用做了。”
他看着这群人离开,给助理发信息:请林总去接待室。
好在,当初投资的人是林朝,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助理回复的信息让陆哲彻底愣住:“司总,投资方是宏德的刘老板啊。”
第24章
陆哲坐在接待室,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顾淼窝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槐花味,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从父亲亡故之后,她像一个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人世间,而现在,她重新拥有了一个家。
她想起盒子,连忙擦了擦眼泪,对着老人比划了一通。
可这注定是不会被人理解的,老人看着她歉意的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你可以说话了再跟我说,好不好?”
顾淼听话的点点头,她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过来,除了暂时不能说话之外,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接下来几天,顾淼在老人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可以慢慢下床走动了。
她看着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才知道离自己跳海那天,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顾淼走出房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时,她面前站了一个小不点:“姐姐,我想买一个棒棒糖。”
顾淼愣了一下,看着他举着一张纸币的样子,不由心里一软,她转身去柜台,拿了一个棒棒糖给他。
“谢谢姐姐。”小不点蹦蹦跶跶的不一会就跑远了。
顾淼看着,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些天,她也知道老人姓徐,寡居多年,开着这个街道唯一一家小卖部维持生计。
她也从邻里口中听到,徐婆婆为了治她,都差点拿出了棺材本了。
顾淼醒来却不会说话的事,大家都知道。
也正因为知道,有些人才会哪怕当着她的面也肆无忌惮。
顾淼有一天坐在门口,听到两个妇女扯闲谈。
“徐婆子怕是疯了,还指望着这女人给她养老不成?”
“是啊,看那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到时候人财两空。”
顾淼坐在门边,认认真真的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
那两人瞪她一眼:“看什么看!”
“湾湾,来帮我看看,这个是怎么用的啊?”
屋内传来徐婆婆的声音。
顾淼起身走了进去。
最近镇上开展旅游计划,来了许多年轻人。
小卖部的生意也好了起来,徐婆婆老是听客人说要咖啡,店里又没有。
她不知道从哪里,买回来了一台咖啡机。
最近正在捣鼓着。
顾淼想,徐婆婆有时候的心态,甚至比她还要年轻。
她进门时,电视里开着,正在放一些新闻之类的东西。
顾淼无意识瞥了一眼,顿时停住了。
新闻的右下角,滚动着一则寻人启事:
顾淼,二十六岁,于2021年11月17日走失,提供线索者,酬劳五万元。
第19章
顾淼突然拿起了遥控器关掉电视。
徐婆婆从说明书里抬起头来,扶了扶老花镜:“湾湾,怎么了?”
顾淼没有回答,额上慢慢渗出冷汗,好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恍惚间,她听到徐婆婆的声音:“湾湾,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来人啊,快来帮忙啊!”
顾淼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却是躺在了镇上的诊所,她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心里一阵犯恶心。
她隐约听到了徐婆婆的声音,但隔得有些远,她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进来,见她醒了,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走到她床前,将药瓶扶了扶。
“徐婆婆在外面跟医生说话,你吊完这瓶水就可以回去了。”
顾淼点头:“谢谢你。”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徐婆婆捡了个长得漂亮但不会说话的女娃这件事,几乎在全镇人的嘴里都轮了一遍。
但现在,顾淼不会说话这件事被当事人不攻自破。
下一刻,小护士冲出门去,不一会,徐婆婆就被她拉了过来。
“婆婆,你家姑娘会说??????话了!”
徐婆婆有些不信:“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顾淼张嘴:“婆婆。”
徐婆婆张大了嘴,随即脸上笑出了褶子:“哎呀,我们家湾湾会说话啦。”
顾淼有些难为情,她这么大了,却被徐婆婆当成孩子一样哄着。
实在是有些受用不能,但同时,心底仿佛流过一道暖流,进了她四肢百骸。
徐婆婆想到什么,凑到她跟前,问:“湾湾,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你……”
要不要回去?
顾淼看着徐婆婆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酸,她拉住徐婆婆的手。
“我没有名字,也不记得家在哪里了,您收留我,我给您养老,好吗?”
很久没说话,顾淼的声音不算好听,但徐婆婆听着她慢吞吞的声音,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好,怎么不好。”
顾淼坐起来,靠在床头:“婆婆,我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吧。”
徐婆婆有些不赞同的哄着她:“有病咱就治,婆婆我啊,有钱的呢。”
她明明和徐婆婆相处才不到半个月,可是顾淼觉得自己的心思就是被看的明明白白。
被看破小心思,顾淼觉得不好意思,拉着徐婆婆的手不说话了。
没多久,屋里又进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意外的年轻。
他说:“婆婆,湾湾身体确实没什么事。”
徐婆婆放了心,嚷嚷着要跟小护士去交钱。
顾淼看着徐婆婆离开,再看向医生,直觉他有话要说。
“你好,我叫赵向南,读书的时候我学过一点心理学,以后不舒服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顾淼心里猛地一震。
赵向南笑出一口白牙:“我不给你治,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的同学,徐婆婆对这些事情不懂,我就没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顾淼垂下眼眸,对这种陌生人的善意还是有些畏惧。
赵向南也不多说,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被单上,就走了出去。
顾淼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串数字,慢慢的拿起来,将其攥在了手里。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不是被莫名的情绪裹挟着过一辈子,一点风吹雨打都受不得。
她是真的想给徐婆婆养老送终。
也是真的想跟过去告别,曾经的一切都应该烟消云散。
洛城,司氏。
唐北禅站在陆哲面前,将一份文件慢慢放在他面前。
他表情沉重,声音也不复往常玩味:“抱歉,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
唐北禅攥紧了手,说出结果:“顾淼,确实不在人世了。”
第20章
轰隆!
窗外突然响起令人心惊的雷鸣,暴雨瞬间倾盆而下。
在这片嘈杂的声音中,陆哲的声音又轻又沉:“你说什么?”
雨滴敲打在办公室里那面落地窗上,又点点滴落,不一会就蒙蔽了屋内人的视线。
天空阴沉,气压骤然低沉,压得陆哲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眼球上逐渐爬上血丝:“你查错了,我要的是活的顾淼,懂吗?”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冷冽。
唐北禅也怕,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终于看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陆哲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前倾,浑身散发着压迫感。
唐北禅不由想起原来在非洲草原见过的一只正在狩猎的雄狮。
可陆哲坐在冰冷的桌椅里,像是被什么束缚,又跟雄狮不沾边,反而像困兽。
唐北禅将目光落在文件上:“陆哲,你要学会接受死亡。”
当年陆哲母亲死去的时候,在灵堂里,他也是这样,恨不得对所有人亮出爪牙。
陆哲不说话,只是双唇紧紧抿起,固执将那份文件从桌面扫落。
“唐北禅,你不愿意找,我自己去找!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顾淼!”
陆哲的怒意如此明显,可唐北禅却从中听出了一些色厉内荏。
他在害怕,害怕接受顾淼死亡的事实。
唐北禅将那份文件捡起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哲激烈的心跳终于慢慢平缓,通红的眼眶也恢复了本色。
他狼狈又疲惫的靠在办公桌上,脊椎弯下去,双手捂住脸。
这是任何人都没见过的陆哲。
他脑子里不断闪过一张张记忆的碎片,顾淼的笑,顾淼的顺从,顾淼的哀……
顾淼了解他,更甚过自己、只要他想要的,顾淼都会为他办到。
她说过,愿意给他当一辈子特助,愿意陪他一辈子的。
她从不食言,更不会对他食言。
所以,顾淼绝不可能死。
陆哲慢慢直起身子,低声自语:“顾淼,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拿起车钥匙出了门,新来的特助身姿摇曳:“司总,我陪您吧。”
陆哲看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突然眉头一皱:“你今天去财务部领薪水,我会给你赔偿。”
新特助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哲就从她身边掠过。
他那时招新特助,是想让顾淼知道,任何人都可以替代她的位置。
可如今,陆哲心里有种感觉,没人可以替代,他只想要顾淼一个特助。
陆哲将车开到了环海公路上。
冬天冷风刺骨,陆哲开着车窗,漫无目的的绕了一圈又一圈,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想了想,将车停在一边,拨通了司父的电话。
自从上次过后,他确实没有回过家,司父也不曾打电话给他。
响了三声,那边接了起来。
知子莫若父,司父开口就说:“找我什么事?”
陆哲没兜圈子:“我想要顾淼母亲的联系方式。”
司父沉默片刻,才回他:“你找她干什么,她半个月前就离开了司家。”
第21章
陆哲愣住,他想起那天晚上,苏母找他要一千万的样子。
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陆哲记得不太清楚,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天在院子里,苏母微微佝偻的脊背。
他闭了闭眼,觉得懊恼。
他向来顺风顺水,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人心难辨又莫测,他凭什么自信?
就像顾淼,如今从他生活消失无踪,甚至被查出死亡。
就像苏母,从前他觉得那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女人,可现在,她却放弃了司家这颗大树,不知所踪。
陆哲朝远处望去,从上往下看,海面风平浪静,却让人觉得又深又冷。
他脑海中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消失。
他摇了摇头,回到车上,发了个信息给唐北禅:给我查查顾淼母亲的下落。
半个小时后,陆哲收到了唐北禅发来的一个定位信息。
他发动车子,朝着那个位置驶去。
曾经跟顾淼有关的一切,他都不甚在意。
如今她不在了,陆哲却迫切的要抓住跟她有关的分毫。
那个地方离洛城有些距离,陆哲经过了六个服务区才下了高速。
四周低矮的楼房从他眼前掠过,陆哲开着车七弯八拐的到了苏母所在的住处。
他看着猫眼里亮着灯,伸出手指叩响了门。
不一会,门就从里打开,苏母看到他先是一怔,然后露出让他熟悉的谄媚的笑。
“意涵啊,你怎么来啦?快,进来坐。”
陆哲没有拒绝,走进了屋里。
这里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透着一股霉气。
房子堪堪八十平的样子,客厅不大,墙面上摆着很多奖状。
上面写的都是顾淼的名字,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
挨近天花板的墙壁那里被砸进一颗钉子,上面挂着两个发黄的布袋。
苏母去了厨房倒水。
见陆哲站在奖状前,有些局促:“让你看笑话了,这些都是顾淼的爸爸弄的,什么大大小小的奖状,只要顾淼往家里拿,他就粘在墙上,别人一来,他就要炫耀,要我说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陆哲指了指两个袋子:“那是放的什么?”
苏母想了想,迟疑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拿下来给你看看。”
她说着就去四周找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苏母嘟哝:“当初我就说不要挂那么高,还说会挡住奖状,这下要我怎么拿。”
陆哲也愣了一下,他看着墙上的奖状,才发现是如此整齐,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舒服。
他看着苏母在家里乱转,不由出声:“你给我拿个椅子,我站上去拿。”
陆哲高,苏母拿了个小凳子让他踩上去,轻易就拿到了。
那发黄发霉的布袋里东西不少,一倒出来,都是一些奖牌,有的做工精湛,有的粗糙。
苏母想起来了:“这是娆娆读大学之前参加的课外活动。”
陆哲眼尖,拿起一块奖章,上面还有顾淼的照片。
那时应该是小学,依稀能看出成年后顾淼的影子。
哪怕照片已经发白,也能看出小顾淼笑得得意又明媚。
陆哲攥紧照片,突然问苏母:“这个我可以拿走吗?”
苏母自然答应。
陆哲就说:“以后顾淼如果联系了你,请务必告诉我。”
苏母正在收拾奖章的手猛然顿住。
天色有些暗,房间里也没开灯。
陆哲看到,苏母的眼里迅速聚起泪意。
良久,苏母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将奖章拢进袋子里,紧紧抱在胸前。
然后抬头看向陆哲:“娆娆她啊,不会再联系我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就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她。”
第22章
陆哲坐在那里,放在膝盖的手掌慢慢沁出冷汗。
他甚至不能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柔和:“顾淼没死。”
苏母这时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第一次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陆哲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来回冲撞,心里的那份执拗一点点的破碎。
他突兀的站起身,将那块奖章紧紧捏在手里:“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苏母的回应,陆哲大步迈出了门。
刚到楼道里,迎面来了两个人,陆哲跟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们的交谈:
“听说顾淼她妈回来了?这次我倒要看看顾淼还怎么跑!”
“爸,顾淼她妈欠咱们两百万呢,这么多钱买下顾淼给我做媳妇,真是太亏了。”
“听说她在洛城给人当小三,不知道被人玩了……啊!”
那个年轻一点的发出一声惨叫,他捂着鼻子看向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你谁啊?发什么疯!”
陆哲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你说,你要娶顾淼?嗯?”
年轻人几乎瞬间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他捂着脸,不敢出声。
倒是旁边那个年长的出声了:“顾淼算个什么东西!我儿子看上她是她老苏家烧高香了,你也不打听一下我们孙家是什么人家,你等着,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你等着坐牢吧!”
顾淼算个什么东西……
陆哲眼里划过涩然,这句话,他似乎也对顾淼说过。
当时不觉得,可现在旁人也用这话说顾淼的时候,怎么听怎么刺耳。
顾淼忍下这些的时候,是抱着什么心情跟在他身边的?
陆哲心里头一次有了悔意,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苏母下楼,看到三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后,赶紧上前打圆场。
苏母对年长者摆出笑脸:“孙老板,您把卡号给我,我这就把钱转给你。”
孙老板有些意外,随即板起了脸:“还钱?可以啊,周慧芳,你当初找我借了两百万,现在连本带利的可是要还四百三十万!”
苏母脸色一变:“孙老板,你这……”
“我就一句话,要么你把这笔钱还了,要不你叫顾淼出来,今天就跟孙博去扯证!”
陆哲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大放厥词,拳头攥了起来。
他接触的人都知情识趣,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敢这么放肆。
更别提被他们物化的那个人,还是顾淼。
苏母想了片刻,说:“好,我还。”
孙老板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瞪着陆哲,正要说什么,苏母突然凑到他耳边,说道:“孙老板,这位是洛城司氏的总裁,您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孙老板脸色顿时像是一张调色板,变了又变,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陆哲看着他们,眼里只有不耐:“滚。”
孙老板如蒙大赦,拉着还捂着鼻子的儿子飞快离开。
苏母朝陆哲笑了一下,转身就要回去。
陆哲喊住她,问:“阿姨,需要我帮忙吗?”
他觉得,苏母也没有坏到那种程度,至少在金钱和顾淼面前,她选了顾淼。
苏母转头,声音有些苍凉:“不用了,上次那张支票我兑了,就算还了一半也还有钱。”
她犹豫片刻,慢慢开口:“当初我跟娆娆说,什么都没有钱重要,她还不信,还撕掉那张支票,你说她多傻,一个私生子而已,怎么比得上一千万。”
苏母没说出口的话是,可是现在,她倒宁愿用这一千万换顾淼回来。
现在可好,钱有了,但没人给她送终了。
顾淼那死丫头,真是狠心呐。
苏母扶着栏杆上了两级阶梯,突然陆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说,那一千万,不是顾淼要的?”
第23章
十来分钟后,陆哲走出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苏母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让他脑子现在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娆娆那孩子也有自尊,只是穷人的自尊在富人面前不值一提,你爸爸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亲自上门,将那张支票给了娆娆,让她出国。”
“我也让她打掉孩子,可她不肯,倔的很。”
陆哲一颗心已经麻木。
所有的猜测怀疑被一一排除,只剩下一种可能,顾淼是如此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
为哪怕螳臂当车,也想留住那个孩子。
可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对她的偏见和不信任。
不由分说将她带去医院,说尽了伤她的话,逼着她打掉了那个孩子。
让她怀上孩子的人是他,逼她打掉孩子的人也是他。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孩子如果能选择,知道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怕恨不得自己没生过。
好像就是说了这句话之后,顾淼才签了字。
当时,她在想什么?她躺在手术台上,疼不疼?怕不怕?冷不冷?
陆哲坐进车里,抬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
来时他不觉得冷,如今他浑身像从冰水里捞起来,没有一寸肌肤觉得暖。
一个讥讽不屑的声音从心里升起:陆哲,你刚愎自用薄情不惜,你活该失去她。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陆哲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司父的电话。
陆哲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手脚尽皆发麻。
司父像是有急事,一个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
陆哲终于拿到了手机,他接起,说:“什么事?”
“你在哪里,尽快回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纰漏。”
陆哲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说:“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陆哲并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目送着他离开。
四个小时后,陆哲踏进司氏,脸上的表情如常。
他走进办公室,助理连忙将资料给他:“司总,这个项目的投资者跟分公司的人沟通有误,这件事一开始是苏特助负责的,如今我们找不到人……”
陆哲顿住脚步,助理被他突然冷下来的气势震的不敢说话。
“将投资者的资料给我,我亲自负责这件事。”
助理应声而去。
陆哲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一眼就看出这个项目就是陈德利之前负责的那个。
他想起当时和顾淼的冲突,不由眉心皱了皱。
陆哲走进会议室,分公司的负责人都在这里坐着了。
他在主位上坐下,语气淡淡:“说说吧,出了什么问题。”
副经理,哦,现在是分公司的总经理站起来。
他语气恭敬:“司总,投资方非说跟苏特助交接的时候说的不是这个价格,我们为了公司利益着想,自然不能答应他的要求。”
仔细听,他言语透着不以为意以及埋怨。
陆哲翻开资料:“所以你是觉得,投资者既然投了钱,就应该被我们牵制?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合同条例,知不知道违反条例要承担怎样的损失?”
总经理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陆哲此刻对他的极度不满。
不是他犯蠢,但陈德利在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那些人知道司氏在背书,都是能过且过,谁知道这次的这个老板这么难搞?
陆哲一锤定音:“所有条件都跟苏特助说的一样,要是再搞砸了,你这个管理层也可以不用做了。”
他看着这群人离开,给助理发信息:请林总去接待室。
好在,当初投资的人是林朝,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助理回复的信息让陆哲彻底愣住:“司总,投资方是宏德的刘老板啊。”
第24章
陆哲坐在接待室,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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