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山海不相逢是什么小说》小说全文_(南挽初陆弦)最新章节阅读
南挽初索性直接戳穿:“你明明早就可以直接让梁家破产,非要一次次吊着他们,折磨他们,很有意思?”
陆弦默了默,轻笑:“有意思。”
南挽初被噎住,顿了两秒她磨牙警告道:“你想怎么折磨梁家我不管,以后这种事,别再利用我跟我身边的人。”
说罢,她挂了电话往医院赶去。
于桉现在确实还在医院,昨晚医生打了一针镇静剂她情绪才稳定下来,这也是南挽初这么生气的原因。
她实在怕再刺激到于桉。
病房里。
于桉已经醒了,看见推门声她转头望去。
看见南挽初,她脸色苍白地露出一个笑:“姐姐。”
说完又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南挽初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桉桉,对不起。”
于桉抬头,眼睛瞪大:“姐姐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是我收到消息没告诉你,我自作主张……”
明明,差点把事情搞砸的是她。
南挽初摇摇头,握住于桉的手,“一直以来,是我没有好好关心你,我不知道你这么痛苦,桉桉,梁依依这次绝对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后面的我解决,你就去港城待一段时间好不好?”
“可是……”
她还没说出口南挽初就打断他:“我知道,还有梁易川和陆弦,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于桉不说话,只眼眶通红地看着南挽初摇头。
想到自己询问心理医生的话,南挽初狠下心:“你必须远离这个环境外出接受治疗,从现在起,我会暂停你的一切工作,休息好了,我就送你上飞机。”
“姐,不要。”于桉有种要被抛弃的恐慌,“我不要离开帝都。”
南挽初语气坚决:“于桉,别让我生气。”
于桉立时不做声了。
南挽初拍拍她的背,温声安慰:“放心,乖乖去港城等我,我很快就回。”
从医院出来,南挽初看一眼阴沉的天,眼神如拢了厚重的雾。
“真是令人讨厌的地方。”
话音落下,于桉便看到了梁易川。
第32章
梁易川衣着依旧整洁,只是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和垂落下来没精心打理的头发暴露了他的焦急和疲惫。
看见南挽初,他开口唤了一声:“南总。”
南挽初想起前一天晚上于桉那撕心裂肺的控诉和刚才在病房里脆弱茫然的模样,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见南挽初不说话,梁易川只好继续道:“我去警局看过依依了。”
南挽初颔首:“那梁总现在应该赶紧给梁小姐请个好点的律师,找这里干什么?”
虽然于桉情绪激动,可始终不是当年那个备受欺凌的小女孩,证明梁依依想要绑架的视频录音的一样没少。
甚至南挽初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还记下来行知楼前梁依依的人先动手的证据。
梁易川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于桉是当年那个女孩,我想过来对她道个歉。”
“大可不必,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不知道南晟是我弟弟,不知道于桉是于木子。”南挽初笑了笑,满眼都是嘲讽,“现在知道了,又想来当好哥哥替你妹妹道歉擦屁股,然后掩盖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梁易川眉头紧蹙,脸色越发难看。
南挽初故作感叹:“真是落魄了,现在还用道歉,当年的梁家风光无限,一条人命没了都不用在意的。”
梁易川手心攥紧,满是羞愧,细看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恼怒,他试图阻止:“挽初,你别说了。”
“你们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南挽初面容冷凝,“曾经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你们梁家解决不了的事,甚至连法律都能藐视,所以才敢这么一次又一次纵容梁依依,以至于让她越来越肆无忌惮?”
南挽初最后质问道,“她变成今天这样,你有后悔过吗?”
梁易川被堵得脖子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挽初也并不想得到答案,她目不斜视绕过梁易川,声音冰冷,“这次你保不了你的好妹妹了,她会为自己做出的所有事付出代价。”
梁依依做过的孽不止这一件,南挽初手里的东西足够让她在里面待上十几年。
梁易川忍不住喊住她:“南总,我们梁氏愿意被港城资本收购,你放我妹妹一条生路。”
南挽初停住脚步,梁易川看着她的背影,心紧张的提起。
半晌,南挽初发出意味不明地一声笑:“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梁易川眼眸一闪,脑海中却浮现和梁父的对话。
“你老婆那边提出了离婚,你岳父家已经彻底放弃我们,我们撑不下去了。”
“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只能借助港城资本才能和陆弦抗衡了。”
“可是,我们真的要同意收购吗?您这么多年的心血……”
“没关系,就算被收购又如何,谢峥旻不会亲自坐镇帝都,南挽初那个小丫头,我不信我们两父子对付不了,当务之急先保全梁家。”
目光回到现在,只见南挽初头也没回:“过两天,港城资本的收购团队会到达帝都。”
“至于梁依依,我会撤回我的律师团,剩下的,看你们梁家的本事。”
两日后,南挽初将于桉送上飞机的同时,梁依依走出警局。
三日后,港城资本的团队出现在梁氏集团,而与此同时,陆弦出现在南风娱乐。
南挽初在会客室看见陆弦翘着二郎腿悠闲喝咖啡时,冷静地对着旁边人吩咐:“通知保安,以后把这个人加入访客黑名单。”
陆弦慢条斯理的地放下杯子:“初心的收购事宜还没彻底完成,南总,现在的我们,还是合作伙伴关系,来喝杯咖啡催一催怎么了?说到底,还是南风效率太慢。”
没见过逼着别人快点收购自己的,助理只能赔笑一声:“南总,我给您也泡一杯。”
南挽初冷声道:“不用,没听到陆总的话吗,还不赶紧去法务部催进度。”
“是,南总。”
助理出去后,南挽初面无表情看着陆弦:“陆总,消息够快的。”
第33章
陆弦故作不知:“什么消息?”
南挽初蹙眉:“你来我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听说港城资本总部的人到梁氏了?”
陆弦笑了一声:“小南总,你怎么就不信我现在对梁氏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不同于梁易川每次叫这称呼时的苦大仇深,陆弦似乎极喜欢这样称呼南挽初,好好一个称呼,硬生生被他叫的暧昧旖旎。
南挽初想起来之前纠正他时,这人死皮赖脸地笑道:“果然,还是喜欢我叫你挽挽吗?”
恶心得南挽初再也提过让他改称呼的事儿。
南挽初冷声道:“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过吧?”
陆弦岔开话题:“对了,听说,梁易川同意你收购梁氏的条件是放了梁依依?真的吗?”
南挽初都懒得问这人是从哪儿听说的,直接应声:“是真的又怎么样?”
陆弦倚在沙发上,轻轻鼓掌:“梁家的人,最有趣的果然还是梁易川,真是好一出兄妹情深。”
只是他说这话的同时,眼中的不屑和嘲讽表露无疑。
“你答应他了?”陆弦又追问,“真决定放了梁依依?”
南挽初反问:“港城资本的人已经入驻梁氏了,你说呢?”
陆弦沉默了片刻,南挽初不耐地催促:“合作进度也催了,八卦也听了,就不留陆总吃饭了,慢走不送。”
陆弦语气莫名:“挽挽,你能为了利益原谅梁家那群混蛋,都不能原谅我吗?”
“不能。”南挽初语气快得没有一丝犹疑,“就算你死了,你都无法被原谅。”
这次陆弦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过了好久才看向南挽初,眼里满是让人看不透的情绪:“给我一个理由?”
南挽初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眼里没有一丝感情,轻声道:“当然是,因为你比他们更混蛋啊!”
陆弦眼中出现一丝无措,快得让人抓不住。
下一瞬,他又恢复成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起身笑道:“我不信。”
南挽初眼眸微眯:“不信什么?”
陆弦挑眉:“我不信,你会放过梁家。”
说完在南挽初还没反应过来时,在她唇上飞快吻了一下,随后哈哈笑着闪身往外走去。
南挽初脸都绿了:“陆弦,我真的会杀了你。”
陆弦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看样子,迟早要死在你手上的,债多不压身。”
会客室空无一人后,南挽初愤怒的神情敛去,眼又恢复成毫无波澜的死水。
手机铃声响起,南挽初接起。
对面有声音传来:“南总,不是很顺利,价格虽然低,但是对方有很多附属条件,比如,新的董事会改组后,要保证梁家的人不会离任,在董事会内至少有两个席位……”
不等对面说完,南挽初打断:“答应他。”
“可是这样我们的重组会有很大阻力,我看梁家根本没有诚意。”
“没关系,答应他,合同我来签。”南挽初语气玩味,“我答应的事,关谢总什么事呢?”
“好的。”对面笑意盈盈应下。
第34章
几日后,港城资本宣布收购梁氏集团,在帝都屹立多年的梁氏终是轰然倒塌。
港城资本在接手梁氏的短短一月,立时将偌大的梁氏重组拆分,梁家父子亦被无情踢出董事局。
梁家两父子心有不甘,想要做空梁氏,却因为资金不足血本无归。
这下不仅是梁氏,连梁家都没了。
南风娱乐门口,梁易川早已不复风度,他眼里布满血丝,想要冲向南挽初的车,却被保安远远拦住。
“南挽初,你明明答应我的。”他死死盯着嘴角带着浅淡笑意的女人。
南挽初语气淡然:“梁总,你似乎有些误解,南风是港城资本的旗下,在港城资本收购梁氏这件事上,我无权答应你任何条件。我唯一答应你的,是放了梁依依,我可没有食言。”
“当然,梁依依小姐于昨日因为聚众吸*毒再次被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梁易川似乎是终于恍然,他笑容自嘲:“你从来没有原谅过梁家是吗?这个局,从你回来就开始了。”
南挽初一步步引导梁家,让被陆弦打压日久的梁家以为港城资本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南挽初的每一句话,都更是让梁易川以为,她足够代表港城集团,收购后,她会代替港城集团掌管新的梁氏。
最终,他们两父子自己亲手把梁氏送上,输的一败涂地。
想着自己和父亲还打算拿捏南挽初,梁易川嘴角自嘲越来越明显,最终眼神黯淡下去转身离开。
看一眼那道落魄的身影,南挽初淡漠收回目光上车。
下午,位在港城的于桉打来视频电话。
看着于桉身后的明媚阳光和肉眼可见好了许多的脸色,再看一眼窗外帝都的凄风苦雨,南挽初暗自感叹,将人送出去果然是对的。
“姐,我看见新闻了,你什么时候回港城?”于桉问道。
南挽初笑道:“很快了,你最近怎么样?”
于桉乖巧点头:“该吃的药都有吃,李医生每周三下午来一次,我闲着没事就看看电影琢磨剧本。”
到了港城后,南挽初安排的人给于桉诊断出了双相情感障碍,所幸因为南挽初的远程威压,于桉很配合治疗。
“很好,就当放个长假。”南挽初也没提自己想让于桉彻底退出娱乐圈的事。
两人聊了会,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插入画面,指着南挽初道:“可算让我逮到你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桉桉,手机借用一下,我有话跟她私聊。”
于桉在后面有些无语:“哎,李医生,你可别告我状……”
吹着海风的露台上,李越寒看着屏幕对面那张美到令人忘记呼吸的脸,神情严肃。
南挽初不忘打招呼:“越寒,好久不见。”
李越寒咬牙切齿:“你还知道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挽初失笑:“你语气别跟个怨妇似的,对了,桉桉病情怎么样?”
“桉桉很好,很配合治疗,不像某人。”李越寒越说越气,“你自己明明已经重度抑郁,你还关心别人,我真怕你哪天站那楼边直接就跳下去了。”
第35章
南挽初笑容淡去,提醒道:“李越寒,小声点。”
李越寒被吓得声音一滞,又四下看了看,没好气道:“放心,我在露台上,没人。”
南挽初一哂:“我没事,那些人都还没死,我怎么舍得结束我自己的生命。”
李越寒语气悻悻:“犯起病来,哪还管得了这些。”
抑郁症,尤其还是重症,太不可控了。
好多都是上一秒还跟在你笑着,下一秒就不想活了。
南挽初默不作声,独自一人时,她已经很久不敢靠近天台和窗边了。
李越寒打断她的思绪:“你离开港城时开的药根本不够吃到现在,你是不是断药了?”
“没有。”南挽初垂眸否认。
李越寒冷笑一声:“你看看你那个脸色,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南挽初揉揉眉心:“工作太忙了。”
“你……”李越寒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我等下就把药给你寄过去,明天应该能到,想多活几年就给我安分吃药。”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他一个港城最知名的心理医生,别人想见要预约,却在这跟个保姆一样追着个犟种吃药。
南挽初真是他遇见过最棘手,最不让人省心的病人。
要不是跟南挽初先成为朋友,李越寒一定不接这一单。
南挽初笑着应道:“好。”
挂了电话,想到南挽初那个左耳进右耳出的死样子,李越寒眉头紧紧蹙起。
不行,他得亲自抽空去一趟,不然心里总是不安。
另一边,南挽初看着窗外。
梁家已经完了,下一个,到陆弦了!
对梁家来说,钱和权最重要,这两样都没了就是要他们生不如死。
那么,陆弦呢?对他来说,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
每隔一两天就准时找各种方式各种地方出现在南挽初面前打卡的陆弦,做梦都没想到南挽初还能有一天主动到陆氏总部找他!
“小南总终于想通还是到陆氏当老板娘比在港城资本打工有前途了吗?”南挽初的冷脸丝毫不影响陆总裁的愉悦。
尤其是在看到了梁家的下场以后。
不知为何,梁家在南挽初手里落得这个下场,竟让陆弦觉得比自己动手还要爽快。
天知道他之前跟助理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放屁,这五年来他每每放过梁家,想的都是南挽初要是回来,可得有人分担怨气。
如今南挽初也回来了,梁家也没了,陆总心情简直不能更好。
南挽初转过身凝视陆弦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回来后,还没去看过南晟,陆弦,陪我去看一看他吧!”
陆弦笑意僵在嘴边,慢慢消失。
南挽初也不动,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挽挽,别去。”陆弦终于眼神复杂地开口。
南挽初眼中冷意更甚:“你在怕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南挽初都要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时,她听见陆弦叹了口气却轻而又轻的道:“好!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
只是他眼中再也没有笑意,而是心疼中夹杂着奇怪的悲悯。
第36章
南晟葬在南郊墓园。
两人到达时已经临近傍晚。
台阶很长,南挽初抱着花一步步走着,像下时候那样,带着礼物,回家去哄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
有风吹来,路边的小草摇曳,像是跟人打招呼。
南挽初弯腰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又拂去上面的叶子。
墓碑的照片上,帅气至极的大男孩笑容灿烂,目光温柔。
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为他叹一声可惜。
南挽初看着照片,问旁边的人:“阿晟的眼睛是不是跟我很像?”
陆弦没作声,在看见那双眼睛的瞬间,他有些恍惚。
南挽初自顾自笑道:“他长大的样子,跟我想象得一模一样。”
“陆弦,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很庆幸他不在我身边长大,不用在孤儿院受那些苦,但有时候,却又恨,恨因为我不在他身边,他受到了欺负我都无法保护他。”
“我多希望,躺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他,阿晟的人生,一定会比我干净精彩百倍。”
铺天盖地的恐慌感向陆弦袭来,让他如坠深海有些无法呼吸,就仿佛躺在墓地里的真是南挽初。
他沙哑着嗓子道:“挽挽,抱歉!”
南挽初打断他:“你不需要给我道歉,因为我也该死。”
她蹲下身,抚摸着旁边的生卒年。
南晟,逝世于乙亥年六月十六。
“陆弦,你还记得那一年的六月十六是什么日子吗?”
陆弦看着南挽初,终于流露出无法抑制的心疼和悲哀。
“够了,挽挽,别再说了!错的是我!”
南挽初摇头,声音里满是决绝的恨意:“从四年前,第一次站在这里,我就发誓,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那一天,是南挽初二十三岁生日。
那一年的南挽初在陆弦身边,还有撒娇耍赖的资格。
很奇怪,这么多年后,南挽初仍能清楚地回忆起那天。
那天是她缠着喝了酒的陆弦一定要回来陪她过生日。
也是因为这件事,陆弦接近了梁家,南挽初也由此开启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南挽初笑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我们都有罪。”
所以,我们都终将接受审判。
陆弦看着南挽初那绝望而不带一丝生气的笑容,心脏开始抽疼。
“陆弦,你说得对,我永远没办法伤害你,更没办法把你送进监狱。”
南挽初看了一眼天空:“你欠南晟一条命,我也欠你一条命,不如,用我的命替你还给南晟吧!”
陆弦越发心慌:“挽挽,你想干什么?”
话音落下,只见南挽初手一松,包掉到地上,几个白色药瓶顿时散落出来。
下一瞬,南挽初无力地向后倒去。
陆弦吓得一把抱住南挽初,随即连忙将人抱起往墓园外跑去,牙关有些发颤:“南挽初,你吃了什么东西,你给我吐出来。”
在车上,陆弦看着南挽初发白的嘴唇,眼睛都红了。
“南挽初你记住,喝酒的是我,撞人的也是我,不就是自首进监狱吗,老子去自首,你听清了,老子去自首,不用你的命来赔……”
第37章
南挽初再醒来已是两天过后。
一睁开眼,映入她眼帘的便是李越寒松了口气的大脸。
“南挽初,你不是说你不会自杀吗?这药才断了多久,你就旧病复发,我果然不该信任你,你们说话跟……”
下一秒,李越寒的喋喋不休被一道磁性的低沉男声打断:“南南,不是说好来报仇,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南挽初看了眼谢峥旻,沙哑地开口:“谢总,你怎么来了?”
“过来谈个生意。”
被忽略的李越寒不满地道:“你怎么就看得见他不问问我?我不放心你,巴巴追来帝都就收到你自杀进医院洗胃的消息,搞什么……”
南挽初开口打断:“我没有自杀。”
她有气无力道:“我计算过药量和南郊墓园到最近医院需要的路程,确信我死不了。”
病房门外,正欲推门而入的身影一顿。
陆弦站在门外,眼睑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峥旻不解:“这是在玩什么新招数?”
南挽初看着天花板,默了片刻:“实在玩不赢了,只能开始赌人心,谢总不是说现在的陆弦是个情种吗,我决定相信一次谢总的看人眼光。”
谢峥旻觉得有趣,笑着问道:“那你赌赢了吗?”
“不知道。”南挽初声音微弱到听不出情绪,“但他答应我,会去自首。”
过了几秒,本已被推开一道缝隙的门又悄无声息关上。
谢峥旻看了一眼,提醒南挽初:“刚刚,他似乎来过了。”
南挽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知道。”
谢峥旻竖起大拇指夸奖:“南南啊,你出师了,现在可以说是玩弄人心的大师了。”
南挽初闭上眼,没再说话。
李越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眉头紧皱:“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这个心理医生听不懂的话?还能有人比我更懂人心?”
一日后,陆氏总裁陆弦因七年前酒驾撞人致死案自首的消息传来。
病房里,南挽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嘴角轻轻勾起。
“你赌赢了。”带来消息的谢峥旻看向南挽初。
南挽初摇摇头:“并没有,你知道的,以陆氏律师团的能力,他甚至可能连牢都不用坐。”
谢峥旻奇怪:“那你笑什么?”
“我在笑,陆弦那样的人居然也有心,真是让人没想到。”
“你以为我看人的眼光是开玩笑?”谢总语气骄傲自信极了,“不过,这么利用别人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就没有一丝心疼,一丝不舍?怎么说也是你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你不用试探我。”南挽初笑意敛起,声音毫无波澜,“这是他该得的报应,而且,这只是第一笔,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谢峥旻摇摇头感慨:“果然,女人就是心狠,吃亏的永远是我们情种。”
南挽初嗤笑一声懒得反驳他。
末了,谢峥旻终于不再玩笑,认真嘱咐道:“明天我就回港城陪老婆了,再不回去她又要满世界跑了,你悠着点。”
南挽初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眼神幽深。
没想到啊,多年之后,我居然变成了你的软肋。
那么陆弦,等着吧,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38章
果然,没过几天,新消息传来。
因为无人追诉,加上陆弦认罪态度良好,不是主观恶意逃逸造成的受害人死亡,最终只判处缓刑及罚款。
从法院出来后,陆弦来到南挽初的病房门口,正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南挽初看着翘着二郎腿大爷一般的李越寒,有些头疼:“你为什么不跟着谢峥旻回港城?”
李越寒啃着苹果:“在确定你的自杀倾向消失之前,我不会离开帝都,要么,你跟我一起回港城治疗。”
“我说了我没有想自杀。”南挽初语气无奈。
李越寒放下手中苹果冷哼一声:“你骗得了谢峥旻,骗不了我,你吃那个药的时候是在犯病状态下对不对?”
见南挽初不再说话,李越寒越发生气:“你不是在吓唬陆弦,你就是想死,你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门被猛然推开,陆弦脸色煞白地看着两人。
“你们在说什么病?到底什么意思?”
被吓了一跳的李越寒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作为南挽初的心理医生,他才是这世界上最明白陆弦给南挽初带来了多少伤害的人。
可以说,南挽初的重度抑郁症,就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陆弦没理会李越寒,只径直盯着南挽初。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挽挽,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南挽初闭上眼:“我累了,我现在只想休息,请你们出去。”
陆弦和李越寒对视一眼,示意他出去聊聊。
李越寒本不想出去,在陆弦目光的逼视压迫下却实在坐不住。
想着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两人离开后,南挽初睁开眼看了眼门口又转头回来,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医院的花园里,陆弦单刀直入:“你们刚才病房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南挽初她……到底有什么病?”
单独跟这人待在一起,不断传来的压迫感让李越寒有些不爽,但他还是回道:“重度抑郁。”
陆弦心一颤,追问道:“多久了?怎么得的?”
李越寒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都是病人隐私,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素养?”
回想起刚才这两人的聊天内容,陆弦深吸一口气:“她……一直有无法控制的自杀倾向吗?”
仔细听,陆弦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都说了这是病人隐私,我不会跟你透露任何一个字。”想起南挽初的情况,李越寒也有些烦躁。
沉默许久,陆弦换了个问法:“重度抑郁者一般有些什么典型症状?”
李越寒:“……”
李越寒冷声道:“不用拐弯抹角,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
说完他懒得再跟陆弦周旋,转身往病房走去。
一推门进去,南挽初就看向他:“你把我卖了?”
李越寒再次上火:“你们帝都的人能不能尊重一下一个知名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
“对不起。”南挽初干脆利落的道歉。
李越寒:“……”
完全给他整不会了。
李越寒压下火,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是完全没说,但只说了你重度抑郁。”
南挽初笑了:“谢谢你,越寒。”
李越寒以为南挽初在谢自己守住她的隐私,不在意的摆手:“谢什么,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南挽初摇摇头没再说话。
对于陆弦那样的聪明人,有这四个字,就够了。
她倒要看看,陆弦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第39章
陆弦走回病房时,南挽初正在削水果,
他脸色瞬时一变,冲上去将刀夺下来,动作迅速地令病房里的两人没反应过来。
夺下刀后,他瞪着李越寒,语气森冷:“你怎么能让她碰这么危险的东西的?”
李越寒拿着苹果目瞪口呆:“不是,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有点太过激了,她除了犯病的时候,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不至于连把水果刀都不能碰。”
陆弦一滞,有些无措地看了眼南挽初,却还是默默将刀拿远了些。
“以后多吃香蕉橘子,不用削皮。”
南挽初啃了口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垂眸暗忖。
看起来,第一步成功了。
从这天起,陆弦对南挽初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其间,为了于桉的治疗,南挽初强行将已经被自己利用完而不自知的李越寒打包送回了港城。
出院那天,陆弦还在琢磨着如何开口继续跟着南挽初。
南挽初就主动问道:“陆弦,现在的你,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愿意为我做?”
陆弦压下内心的惊喜,连连点头。
他现在不怕南挽初跟他提要求,只怕南挽初无视他。
南挽初和他对视,仿佛是试探一般,“那你别管陆氏了,我们去海边住吧,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对帝都太厌倦了。”
陆弦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当天下午就订了去一个海岛的机票。
到了海岛后,他每天上午陪着南挽初睡到自然醒,下午又陪她探索海岛各处,体验各种风土人情,态度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海岛上人只当是来了一对极好看的小夫妻度蜜月,对两人十分热情。
在这样的日子中,南挽初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看着南挽初一日多过一日的笑容,陆弦自知道南挽初病情后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然后,就在他以为他和南挽初会一直这样下去时,南挽初再次不知所终。
陆弦几乎将整个海岛翻过来都没找到人,就在他将近崩溃时,海岛的警察找上门来。
“陆弦先生,一天前是您报案说一位叫南挽初的女士失踪了是吗?”
陆弦头发凌乱,满脸胡茬,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为了找人他根本连打理自己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听见警察的话,他眼里有些涣散的光聚焦起来,他激动道:“对,是我,你们找到她了吗,她在哪里?”
警察没回答,而是又追问了一句:“请问您跟她是什么关系?”
陆弦隐约察觉到不对,嗓音开始有些滞涩沙哑:“她是我的爱人。”
一旁的女警目光同情而怜悯地递出一双鞋,上面还压着一封信:“这是我们在海滩边发现的,您爱人南挽初小姐留下来的遗书,经过初步推论,是跳海自杀,搜救工作还在继续,但以这几日海上的气候看,救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您……节哀顺变!”
陆弦一直从心底隐隐浮现的不安与恐惧终于落定。
他双手颤抖想要接过,却又中途无力地落下,怎么都抬不起来。
一旁的女警十分体贴地放在桌上,又安慰了他几句。
陆弦定了定神,终于勉力打开了那封信。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陆弦,我可以原谅你,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陆弦抱住头,耳边一片轰鸣声,旁边人还在说着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
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南挽初。
十年前的相遇,五年前的绝望,一年前两人在机场的重逢,这段时日以来两人在海岛的朝夕相处如蒙太奇一般在陆弦脑海中闪过。
跳海自杀?这就是你一定要带我来这里的原因是吗?
南挽初,你果然够狠。
赐我一段如梦境般回忆,在我沉溺其中不愿醒来时,你却用最粗暴残忍的方式将它毁去。
用你的死来惩罚我。
从此以后,我的余生将永远陷入黑暗,再无天光。
第40章
陆氏集团总裁陆弦在某不知名海岛跳海自杀的消息传出时,于桉正跟李越寒在一起。
她手一抖,手机落在地上,她又连忙手忙脚乱的捡起来:“李医生,你看见新闻了吗,陆弦……死了!”
正看病例报告的李越寒连忙抢过手机往下滑,随即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有病的不是南挽初吗?跳海自杀的怎么会是陆弦?
陆弦死了,那南挽初呢?
他和于桉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下一秒,两人同时拿手机,抖着手想要拨通南挽初的号码。
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们俩在干嘛呢?”
两人转头看去,顿时如见了鬼一般瞪大眼。
只见南挽初倚在门边,身旁放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含笑看着他们。
于桉猛地跑过去抱住南挽初,“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南挽初拍拍她的胳膊安抚了一下,于桉放开,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她神色,这才道:“陆弦死了,姐姐你知道吗?”
南挽初眼眸暗如深海。
怎么会不知道?是她亲手,将陆弦一步一步引上这条死路。
就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终于确信,五年后的陆弦,原来真的爱她。
不过,这份爱来的太晚了,已经无法再救活南挽初死于五年前的那颗心。
宽大的露台上,海风袭来。
南挽初问道:“桉桉的病,治疗得怎么样了?”
李越寒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的客厅里忙碌着帮南挽初准备东西的于桉:“你来之前刚做过检查和测试,好很多了,绝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情况,我们大明星可以复工了。”
南挽初笑道:“那就好,不过我之前问她,她说她也不是很喜欢娱乐圈,想退圈去念阿晟当年那个专业,二十五岁,重新回去读书也不是太晚哦?”
李越寒赞同地点点头:“不晚,没想到小丫头还挺好学,那你呢?”
“我?如你所见,从未有过的那么好。”
自回来后,南挽初嘴角一直噙着的淡淡笑意就没变过。
“真的?”李越寒十分怀疑,“等会儿跟我回医院做个检查。”
南挽初没搭理他,“事情全部解决了,我会把南风娱乐交给谢峥旻,然后出去走走。”
一听这话,李越寒眉头又蹙起:“你又不好好待着治病?”
南挽初笑容无奈:“你知道我的情况,我待不下来的,好不容易报完仇了,我想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和空间,放心,药我会按时吃,死不了,或许多见见世间美景,我的抑郁就不药而愈了呢。”
说完,她看着不远处的于桉,眼神温柔下来:“至于桉桉,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在港城陪于桉待了几日,又跟谢峥旻夫妻约了两顿饭后,卸任南风娱乐CEO的南挽初又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悄无声息地离去。
一开始的每个月,众人都能收到她寄来的明信片。
只是地址飘忽不定,明明上一周还在南美丛林部落看篝火,下一周便到了北欧的冰岛等极光。
再到后面,便是一年半载才出现一次,地址依旧是满世界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偶尔打通她的电话,会听说她又遇见几个有趣的朋友,去了什么有趣的地方。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只等着她玩够。
无人能够预料,再次见到南挽初时,会是轻飘飘一捧骨灰。
南挽初死了,在一场雪山攀登中死于雪崩。
听闻这消息的于桉几乎哭得晕死过去:“怎么会没了呢?我不相信,明明不久前她还和我通过电话。”
谢峥旻夫妇和李越寒虽然悲伤,却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感到无可奈何。
直到几人从探险队成员中接过南挽初的遗物时,探险队有个成员突然问道:“你们……有谁叫陆弦吗?”
几人皆是一惊:“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那个探险队成员神情悲伤,“挽初死之前,嘴里喊了一声这个名字。”
于桉悚然一惊,泪流满面地喃喃道:“这不是意外,从陆弦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她才会去那么多危险的地方到处冒险……”
谢峥旻断然否认:“不可能。”
他自认是最了解南挽初计划的人,南挽初最恨的就是陆弦,甚至陆弦的死都是她亲手策划,怎么会因为陆弦的死而变成这样。
然而这一切的笃定都在见到南挽初留下的遗书时戛然而止,久久无言。
那封遗书立好的日期,是陆弦的忌日。
诚然,她是恨陆弦的,可所有深切的恨,都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陆弦死的那一天,她亦宣判了自己的死亡。
后记
陆弦默了默,轻笑:“有意思。”
南挽初被噎住,顿了两秒她磨牙警告道:“你想怎么折磨梁家我不管,以后这种事,别再利用我跟我身边的人。”
说罢,她挂了电话往医院赶去。
于桉现在确实还在医院,昨晚医生打了一针镇静剂她情绪才稳定下来,这也是南挽初这么生气的原因。
她实在怕再刺激到于桉。
病房里。
于桉已经醒了,看见推门声她转头望去。
看见南挽初,她脸色苍白地露出一个笑:“姐姐。”
说完又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南挽初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桉桉,对不起。”
于桉抬头,眼睛瞪大:“姐姐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是我收到消息没告诉你,我自作主张……”
明明,差点把事情搞砸的是她。
南挽初摇摇头,握住于桉的手,“一直以来,是我没有好好关心你,我不知道你这么痛苦,桉桉,梁依依这次绝对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后面的我解决,你就去港城待一段时间好不好?”
“可是……”
她还没说出口南挽初就打断他:“我知道,还有梁易川和陆弦,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于桉不说话,只眼眶通红地看着南挽初摇头。
想到自己询问心理医生的话,南挽初狠下心:“你必须远离这个环境外出接受治疗,从现在起,我会暂停你的一切工作,休息好了,我就送你上飞机。”
“姐,不要。”于桉有种要被抛弃的恐慌,“我不要离开帝都。”
南挽初语气坚决:“于桉,别让我生气。”
于桉立时不做声了。
南挽初拍拍她的背,温声安慰:“放心,乖乖去港城等我,我很快就回。”
从医院出来,南挽初看一眼阴沉的天,眼神如拢了厚重的雾。
“真是令人讨厌的地方。”
话音落下,于桉便看到了梁易川。
第32章
梁易川衣着依旧整洁,只是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和垂落下来没精心打理的头发暴露了他的焦急和疲惫。
看见南挽初,他开口唤了一声:“南总。”
南挽初想起前一天晚上于桉那撕心裂肺的控诉和刚才在病房里脆弱茫然的模样,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见南挽初不说话,梁易川只好继续道:“我去警局看过依依了。”
南挽初颔首:“那梁总现在应该赶紧给梁小姐请个好点的律师,找这里干什么?”
虽然于桉情绪激动,可始终不是当年那个备受欺凌的小女孩,证明梁依依想要绑架的视频录音的一样没少。
甚至南挽初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还记下来行知楼前梁依依的人先动手的证据。
梁易川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于桉是当年那个女孩,我想过来对她道个歉。”
“大可不必,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不知道南晟是我弟弟,不知道于桉是于木子。”南挽初笑了笑,满眼都是嘲讽,“现在知道了,又想来当好哥哥替你妹妹道歉擦屁股,然后掩盖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梁易川眉头紧蹙,脸色越发难看。
南挽初故作感叹:“真是落魄了,现在还用道歉,当年的梁家风光无限,一条人命没了都不用在意的。”
梁易川手心攥紧,满是羞愧,细看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恼怒,他试图阻止:“挽初,你别说了。”
“你们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南挽初面容冷凝,“曾经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你们梁家解决不了的事,甚至连法律都能藐视,所以才敢这么一次又一次纵容梁依依,以至于让她越来越肆无忌惮?”
南挽初最后质问道,“她变成今天这样,你有后悔过吗?”
梁易川被堵得脖子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挽初也并不想得到答案,她目不斜视绕过梁易川,声音冰冷,“这次你保不了你的好妹妹了,她会为自己做出的所有事付出代价。”
梁依依做过的孽不止这一件,南挽初手里的东西足够让她在里面待上十几年。
梁易川忍不住喊住她:“南总,我们梁氏愿意被港城资本收购,你放我妹妹一条生路。”
南挽初停住脚步,梁易川看着她的背影,心紧张的提起。
半晌,南挽初发出意味不明地一声笑:“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梁易川眼眸一闪,脑海中却浮现和梁父的对话。
“你老婆那边提出了离婚,你岳父家已经彻底放弃我们,我们撑不下去了。”
“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只能借助港城资本才能和陆弦抗衡了。”
“可是,我们真的要同意收购吗?您这么多年的心血……”
“没关系,就算被收购又如何,谢峥旻不会亲自坐镇帝都,南挽初那个小丫头,我不信我们两父子对付不了,当务之急先保全梁家。”
目光回到现在,只见南挽初头也没回:“过两天,港城资本的收购团队会到达帝都。”
“至于梁依依,我会撤回我的律师团,剩下的,看你们梁家的本事。”
两日后,南挽初将于桉送上飞机的同时,梁依依走出警局。
三日后,港城资本的团队出现在梁氏集团,而与此同时,陆弦出现在南风娱乐。
南挽初在会客室看见陆弦翘着二郎腿悠闲喝咖啡时,冷静地对着旁边人吩咐:“通知保安,以后把这个人加入访客黑名单。”
陆弦慢条斯理的地放下杯子:“初心的收购事宜还没彻底完成,南总,现在的我们,还是合作伙伴关系,来喝杯咖啡催一催怎么了?说到底,还是南风效率太慢。”
没见过逼着别人快点收购自己的,助理只能赔笑一声:“南总,我给您也泡一杯。”
南挽初冷声道:“不用,没听到陆总的话吗,还不赶紧去法务部催进度。”
“是,南总。”
助理出去后,南挽初面无表情看着陆弦:“陆总,消息够快的。”
第33章
陆弦故作不知:“什么消息?”
南挽初蹙眉:“你来我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听说港城资本总部的人到梁氏了?”
陆弦笑了一声:“小南总,你怎么就不信我现在对梁氏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不同于梁易川每次叫这称呼时的苦大仇深,陆弦似乎极喜欢这样称呼南挽初,好好一个称呼,硬生生被他叫的暧昧旖旎。
南挽初想起来之前纠正他时,这人死皮赖脸地笑道:“果然,还是喜欢我叫你挽挽吗?”
恶心得南挽初再也提过让他改称呼的事儿。
南挽初冷声道:“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过吧?”
陆弦岔开话题:“对了,听说,梁易川同意你收购梁氏的条件是放了梁依依?真的吗?”
南挽初都懒得问这人是从哪儿听说的,直接应声:“是真的又怎么样?”
陆弦倚在沙发上,轻轻鼓掌:“梁家的人,最有趣的果然还是梁易川,真是好一出兄妹情深。”
只是他说这话的同时,眼中的不屑和嘲讽表露无疑。
“你答应他了?”陆弦又追问,“真决定放了梁依依?”
南挽初反问:“港城资本的人已经入驻梁氏了,你说呢?”
陆弦沉默了片刻,南挽初不耐地催促:“合作进度也催了,八卦也听了,就不留陆总吃饭了,慢走不送。”
陆弦语气莫名:“挽挽,你能为了利益原谅梁家那群混蛋,都不能原谅我吗?”
“不能。”南挽初语气快得没有一丝犹疑,“就算你死了,你都无法被原谅。”
这次陆弦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过了好久才看向南挽初,眼里满是让人看不透的情绪:“给我一个理由?”
南挽初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眼里没有一丝感情,轻声道:“当然是,因为你比他们更混蛋啊!”
陆弦眼中出现一丝无措,快得让人抓不住。
下一瞬,他又恢复成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起身笑道:“我不信。”
南挽初眼眸微眯:“不信什么?”
陆弦挑眉:“我不信,你会放过梁家。”
说完在南挽初还没反应过来时,在她唇上飞快吻了一下,随后哈哈笑着闪身往外走去。
南挽初脸都绿了:“陆弦,我真的会杀了你。”
陆弦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看样子,迟早要死在你手上的,债多不压身。”
会客室空无一人后,南挽初愤怒的神情敛去,眼又恢复成毫无波澜的死水。
手机铃声响起,南挽初接起。
对面有声音传来:“南总,不是很顺利,价格虽然低,但是对方有很多附属条件,比如,新的董事会改组后,要保证梁家的人不会离任,在董事会内至少有两个席位……”
不等对面说完,南挽初打断:“答应他。”
“可是这样我们的重组会有很大阻力,我看梁家根本没有诚意。”
“没关系,答应他,合同我来签。”南挽初语气玩味,“我答应的事,关谢总什么事呢?”
“好的。”对面笑意盈盈应下。
第34章
几日后,港城资本宣布收购梁氏集团,在帝都屹立多年的梁氏终是轰然倒塌。
港城资本在接手梁氏的短短一月,立时将偌大的梁氏重组拆分,梁家父子亦被无情踢出董事局。
梁家两父子心有不甘,想要做空梁氏,却因为资金不足血本无归。
这下不仅是梁氏,连梁家都没了。
南风娱乐门口,梁易川早已不复风度,他眼里布满血丝,想要冲向南挽初的车,却被保安远远拦住。
“南挽初,你明明答应我的。”他死死盯着嘴角带着浅淡笑意的女人。
南挽初语气淡然:“梁总,你似乎有些误解,南风是港城资本的旗下,在港城资本收购梁氏这件事上,我无权答应你任何条件。我唯一答应你的,是放了梁依依,我可没有食言。”
“当然,梁依依小姐于昨日因为聚众吸*毒再次被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梁易川似乎是终于恍然,他笑容自嘲:“你从来没有原谅过梁家是吗?这个局,从你回来就开始了。”
南挽初一步步引导梁家,让被陆弦打压日久的梁家以为港城资本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南挽初的每一句话,都更是让梁易川以为,她足够代表港城集团,收购后,她会代替港城集团掌管新的梁氏。
最终,他们两父子自己亲手把梁氏送上,输的一败涂地。
想着自己和父亲还打算拿捏南挽初,梁易川嘴角自嘲越来越明显,最终眼神黯淡下去转身离开。
看一眼那道落魄的身影,南挽初淡漠收回目光上车。
下午,位在港城的于桉打来视频电话。
看着于桉身后的明媚阳光和肉眼可见好了许多的脸色,再看一眼窗外帝都的凄风苦雨,南挽初暗自感叹,将人送出去果然是对的。
“姐,我看见新闻了,你什么时候回港城?”于桉问道。
南挽初笑道:“很快了,你最近怎么样?”
于桉乖巧点头:“该吃的药都有吃,李医生每周三下午来一次,我闲着没事就看看电影琢磨剧本。”
到了港城后,南挽初安排的人给于桉诊断出了双相情感障碍,所幸因为南挽初的远程威压,于桉很配合治疗。
“很好,就当放个长假。”南挽初也没提自己想让于桉彻底退出娱乐圈的事。
两人聊了会,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插入画面,指着南挽初道:“可算让我逮到你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桉桉,手机借用一下,我有话跟她私聊。”
于桉在后面有些无语:“哎,李医生,你可别告我状……”
吹着海风的露台上,李越寒看着屏幕对面那张美到令人忘记呼吸的脸,神情严肃。
南挽初不忘打招呼:“越寒,好久不见。”
李越寒咬牙切齿:“你还知道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挽初失笑:“你语气别跟个怨妇似的,对了,桉桉病情怎么样?”
“桉桉很好,很配合治疗,不像某人。”李越寒越说越气,“你自己明明已经重度抑郁,你还关心别人,我真怕你哪天站那楼边直接就跳下去了。”
第35章
南挽初笑容淡去,提醒道:“李越寒,小声点。”
李越寒被吓得声音一滞,又四下看了看,没好气道:“放心,我在露台上,没人。”
南挽初一哂:“我没事,那些人都还没死,我怎么舍得结束我自己的生命。”
李越寒语气悻悻:“犯起病来,哪还管得了这些。”
抑郁症,尤其还是重症,太不可控了。
好多都是上一秒还跟在你笑着,下一秒就不想活了。
南挽初默不作声,独自一人时,她已经很久不敢靠近天台和窗边了。
李越寒打断她的思绪:“你离开港城时开的药根本不够吃到现在,你是不是断药了?”
“没有。”南挽初垂眸否认。
李越寒冷笑一声:“你看看你那个脸色,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南挽初揉揉眉心:“工作太忙了。”
“你……”李越寒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我等下就把药给你寄过去,明天应该能到,想多活几年就给我安分吃药。”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他一个港城最知名的心理医生,别人想见要预约,却在这跟个保姆一样追着个犟种吃药。
南挽初真是他遇见过最棘手,最不让人省心的病人。
要不是跟南挽初先成为朋友,李越寒一定不接这一单。
南挽初笑着应道:“好。”
挂了电话,想到南挽初那个左耳进右耳出的死样子,李越寒眉头紧紧蹙起。
不行,他得亲自抽空去一趟,不然心里总是不安。
另一边,南挽初看着窗外。
梁家已经完了,下一个,到陆弦了!
对梁家来说,钱和权最重要,这两样都没了就是要他们生不如死。
那么,陆弦呢?对他来说,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
每隔一两天就准时找各种方式各种地方出现在南挽初面前打卡的陆弦,做梦都没想到南挽初还能有一天主动到陆氏总部找他!
“小南总终于想通还是到陆氏当老板娘比在港城资本打工有前途了吗?”南挽初的冷脸丝毫不影响陆总裁的愉悦。
尤其是在看到了梁家的下场以后。
不知为何,梁家在南挽初手里落得这个下场,竟让陆弦觉得比自己动手还要爽快。
天知道他之前跟助理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放屁,这五年来他每每放过梁家,想的都是南挽初要是回来,可得有人分担怨气。
如今南挽初也回来了,梁家也没了,陆总心情简直不能更好。
南挽初转过身凝视陆弦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回来后,还没去看过南晟,陆弦,陪我去看一看他吧!”
陆弦笑意僵在嘴边,慢慢消失。
南挽初也不动,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挽挽,别去。”陆弦终于眼神复杂地开口。
南挽初眼中冷意更甚:“你在怕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南挽初都要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时,她听见陆弦叹了口气却轻而又轻的道:“好!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
只是他眼中再也没有笑意,而是心疼中夹杂着奇怪的悲悯。
第36章
南晟葬在南郊墓园。
两人到达时已经临近傍晚。
台阶很长,南挽初抱着花一步步走着,像下时候那样,带着礼物,回家去哄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
有风吹来,路边的小草摇曳,像是跟人打招呼。
南挽初弯腰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又拂去上面的叶子。
墓碑的照片上,帅气至极的大男孩笑容灿烂,目光温柔。
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为他叹一声可惜。
南挽初看着照片,问旁边的人:“阿晟的眼睛是不是跟我很像?”
陆弦没作声,在看见那双眼睛的瞬间,他有些恍惚。
南挽初自顾自笑道:“他长大的样子,跟我想象得一模一样。”
“陆弦,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很庆幸他不在我身边长大,不用在孤儿院受那些苦,但有时候,却又恨,恨因为我不在他身边,他受到了欺负我都无法保护他。”
“我多希望,躺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他,阿晟的人生,一定会比我干净精彩百倍。”
铺天盖地的恐慌感向陆弦袭来,让他如坠深海有些无法呼吸,就仿佛躺在墓地里的真是南挽初。
他沙哑着嗓子道:“挽挽,抱歉!”
南挽初打断他:“你不需要给我道歉,因为我也该死。”
她蹲下身,抚摸着旁边的生卒年。
南晟,逝世于乙亥年六月十六。
“陆弦,你还记得那一年的六月十六是什么日子吗?”
陆弦看着南挽初,终于流露出无法抑制的心疼和悲哀。
“够了,挽挽,别再说了!错的是我!”
南挽初摇头,声音里满是决绝的恨意:“从四年前,第一次站在这里,我就发誓,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那一天,是南挽初二十三岁生日。
那一年的南挽初在陆弦身边,还有撒娇耍赖的资格。
很奇怪,这么多年后,南挽初仍能清楚地回忆起那天。
那天是她缠着喝了酒的陆弦一定要回来陪她过生日。
也是因为这件事,陆弦接近了梁家,南挽初也由此开启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南挽初笑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我们都有罪。”
所以,我们都终将接受审判。
陆弦看着南挽初那绝望而不带一丝生气的笑容,心脏开始抽疼。
“陆弦,你说得对,我永远没办法伤害你,更没办法把你送进监狱。”
南挽初看了一眼天空:“你欠南晟一条命,我也欠你一条命,不如,用我的命替你还给南晟吧!”
陆弦越发心慌:“挽挽,你想干什么?”
话音落下,只见南挽初手一松,包掉到地上,几个白色药瓶顿时散落出来。
下一瞬,南挽初无力地向后倒去。
陆弦吓得一把抱住南挽初,随即连忙将人抱起往墓园外跑去,牙关有些发颤:“南挽初,你吃了什么东西,你给我吐出来。”
在车上,陆弦看着南挽初发白的嘴唇,眼睛都红了。
“南挽初你记住,喝酒的是我,撞人的也是我,不就是自首进监狱吗,老子去自首,你听清了,老子去自首,不用你的命来赔……”
第37章
南挽初再醒来已是两天过后。
一睁开眼,映入她眼帘的便是李越寒松了口气的大脸。
“南挽初,你不是说你不会自杀吗?这药才断了多久,你就旧病复发,我果然不该信任你,你们说话跟……”
下一秒,李越寒的喋喋不休被一道磁性的低沉男声打断:“南南,不是说好来报仇,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南挽初看了眼谢峥旻,沙哑地开口:“谢总,你怎么来了?”
“过来谈个生意。”
被忽略的李越寒不满地道:“你怎么就看得见他不问问我?我不放心你,巴巴追来帝都就收到你自杀进医院洗胃的消息,搞什么……”
南挽初开口打断:“我没有自杀。”
她有气无力道:“我计算过药量和南郊墓园到最近医院需要的路程,确信我死不了。”
病房门外,正欲推门而入的身影一顿。
陆弦站在门外,眼睑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峥旻不解:“这是在玩什么新招数?”
南挽初看着天花板,默了片刻:“实在玩不赢了,只能开始赌人心,谢总不是说现在的陆弦是个情种吗,我决定相信一次谢总的看人眼光。”
谢峥旻觉得有趣,笑着问道:“那你赌赢了吗?”
“不知道。”南挽初声音微弱到听不出情绪,“但他答应我,会去自首。”
过了几秒,本已被推开一道缝隙的门又悄无声息关上。
谢峥旻看了一眼,提醒南挽初:“刚刚,他似乎来过了。”
南挽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知道。”
谢峥旻竖起大拇指夸奖:“南南啊,你出师了,现在可以说是玩弄人心的大师了。”
南挽初闭上眼,没再说话。
李越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眉头紧皱:“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这个心理医生听不懂的话?还能有人比我更懂人心?”
一日后,陆氏总裁陆弦因七年前酒驾撞人致死案自首的消息传来。
病房里,南挽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嘴角轻轻勾起。
“你赌赢了。”带来消息的谢峥旻看向南挽初。
南挽初摇摇头:“并没有,你知道的,以陆氏律师团的能力,他甚至可能连牢都不用坐。”
谢峥旻奇怪:“那你笑什么?”
“我在笑,陆弦那样的人居然也有心,真是让人没想到。”
“你以为我看人的眼光是开玩笑?”谢总语气骄傲自信极了,“不过,这么利用别人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就没有一丝心疼,一丝不舍?怎么说也是你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你不用试探我。”南挽初笑意敛起,声音毫无波澜,“这是他该得的报应,而且,这只是第一笔,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谢峥旻摇摇头感慨:“果然,女人就是心狠,吃亏的永远是我们情种。”
南挽初嗤笑一声懒得反驳他。
末了,谢峥旻终于不再玩笑,认真嘱咐道:“明天我就回港城陪老婆了,再不回去她又要满世界跑了,你悠着点。”
南挽初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眼神幽深。
没想到啊,多年之后,我居然变成了你的软肋。
那么陆弦,等着吧,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38章
果然,没过几天,新消息传来。
因为无人追诉,加上陆弦认罪态度良好,不是主观恶意逃逸造成的受害人死亡,最终只判处缓刑及罚款。
从法院出来后,陆弦来到南挽初的病房门口,正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南挽初看着翘着二郎腿大爷一般的李越寒,有些头疼:“你为什么不跟着谢峥旻回港城?”
李越寒啃着苹果:“在确定你的自杀倾向消失之前,我不会离开帝都,要么,你跟我一起回港城治疗。”
“我说了我没有想自杀。”南挽初语气无奈。
李越寒放下手中苹果冷哼一声:“你骗得了谢峥旻,骗不了我,你吃那个药的时候是在犯病状态下对不对?”
见南挽初不再说话,李越寒越发生气:“你不是在吓唬陆弦,你就是想死,你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门被猛然推开,陆弦脸色煞白地看着两人。
“你们在说什么病?到底什么意思?”
被吓了一跳的李越寒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作为南挽初的心理医生,他才是这世界上最明白陆弦给南挽初带来了多少伤害的人。
可以说,南挽初的重度抑郁症,就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陆弦没理会李越寒,只径直盯着南挽初。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挽挽,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南挽初闭上眼:“我累了,我现在只想休息,请你们出去。”
陆弦和李越寒对视一眼,示意他出去聊聊。
李越寒本不想出去,在陆弦目光的逼视压迫下却实在坐不住。
想着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两人离开后,南挽初睁开眼看了眼门口又转头回来,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医院的花园里,陆弦单刀直入:“你们刚才病房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南挽初她……到底有什么病?”
单独跟这人待在一起,不断传来的压迫感让李越寒有些不爽,但他还是回道:“重度抑郁。”
陆弦心一颤,追问道:“多久了?怎么得的?”
李越寒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都是病人隐私,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素养?”
回想起刚才这两人的聊天内容,陆弦深吸一口气:“她……一直有无法控制的自杀倾向吗?”
仔细听,陆弦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都说了这是病人隐私,我不会跟你透露任何一个字。”想起南挽初的情况,李越寒也有些烦躁。
沉默许久,陆弦换了个问法:“重度抑郁者一般有些什么典型症状?”
李越寒:“……”
李越寒冷声道:“不用拐弯抹角,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
说完他懒得再跟陆弦周旋,转身往病房走去。
一推门进去,南挽初就看向他:“你把我卖了?”
李越寒再次上火:“你们帝都的人能不能尊重一下一个知名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
“对不起。”南挽初干脆利落的道歉。
李越寒:“……”
完全给他整不会了。
李越寒压下火,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是完全没说,但只说了你重度抑郁。”
南挽初笑了:“谢谢你,越寒。”
李越寒以为南挽初在谢自己守住她的隐私,不在意的摆手:“谢什么,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南挽初摇摇头没再说话。
对于陆弦那样的聪明人,有这四个字,就够了。
她倒要看看,陆弦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第39章
陆弦走回病房时,南挽初正在削水果,
他脸色瞬时一变,冲上去将刀夺下来,动作迅速地令病房里的两人没反应过来。
夺下刀后,他瞪着李越寒,语气森冷:“你怎么能让她碰这么危险的东西的?”
李越寒拿着苹果目瞪口呆:“不是,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有点太过激了,她除了犯病的时候,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不至于连把水果刀都不能碰。”
陆弦一滞,有些无措地看了眼南挽初,却还是默默将刀拿远了些。
“以后多吃香蕉橘子,不用削皮。”
南挽初啃了口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垂眸暗忖。
看起来,第一步成功了。
从这天起,陆弦对南挽初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其间,为了于桉的治疗,南挽初强行将已经被自己利用完而不自知的李越寒打包送回了港城。
出院那天,陆弦还在琢磨着如何开口继续跟着南挽初。
南挽初就主动问道:“陆弦,现在的你,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愿意为我做?”
陆弦压下内心的惊喜,连连点头。
他现在不怕南挽初跟他提要求,只怕南挽初无视他。
南挽初和他对视,仿佛是试探一般,“那你别管陆氏了,我们去海边住吧,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对帝都太厌倦了。”
陆弦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当天下午就订了去一个海岛的机票。
到了海岛后,他每天上午陪着南挽初睡到自然醒,下午又陪她探索海岛各处,体验各种风土人情,态度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海岛上人只当是来了一对极好看的小夫妻度蜜月,对两人十分热情。
在这样的日子中,南挽初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看着南挽初一日多过一日的笑容,陆弦自知道南挽初病情后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然后,就在他以为他和南挽初会一直这样下去时,南挽初再次不知所终。
陆弦几乎将整个海岛翻过来都没找到人,就在他将近崩溃时,海岛的警察找上门来。
“陆弦先生,一天前是您报案说一位叫南挽初的女士失踪了是吗?”
陆弦头发凌乱,满脸胡茬,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为了找人他根本连打理自己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听见警察的话,他眼里有些涣散的光聚焦起来,他激动道:“对,是我,你们找到她了吗,她在哪里?”
警察没回答,而是又追问了一句:“请问您跟她是什么关系?”
陆弦隐约察觉到不对,嗓音开始有些滞涩沙哑:“她是我的爱人。”
一旁的女警目光同情而怜悯地递出一双鞋,上面还压着一封信:“这是我们在海滩边发现的,您爱人南挽初小姐留下来的遗书,经过初步推论,是跳海自杀,搜救工作还在继续,但以这几日海上的气候看,救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您……节哀顺变!”
陆弦一直从心底隐隐浮现的不安与恐惧终于落定。
他双手颤抖想要接过,却又中途无力地落下,怎么都抬不起来。
一旁的女警十分体贴地放在桌上,又安慰了他几句。
陆弦定了定神,终于勉力打开了那封信。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陆弦,我可以原谅你,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陆弦抱住头,耳边一片轰鸣声,旁边人还在说着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
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南挽初。
十年前的相遇,五年前的绝望,一年前两人在机场的重逢,这段时日以来两人在海岛的朝夕相处如蒙太奇一般在陆弦脑海中闪过。
跳海自杀?这就是你一定要带我来这里的原因是吗?
南挽初,你果然够狠。
赐我一段如梦境般回忆,在我沉溺其中不愿醒来时,你却用最粗暴残忍的方式将它毁去。
用你的死来惩罚我。
从此以后,我的余生将永远陷入黑暗,再无天光。
第40章
陆氏集团总裁陆弦在某不知名海岛跳海自杀的消息传出时,于桉正跟李越寒在一起。
她手一抖,手机落在地上,她又连忙手忙脚乱的捡起来:“李医生,你看见新闻了吗,陆弦……死了!”
正看病例报告的李越寒连忙抢过手机往下滑,随即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有病的不是南挽初吗?跳海自杀的怎么会是陆弦?
陆弦死了,那南挽初呢?
他和于桉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下一秒,两人同时拿手机,抖着手想要拨通南挽初的号码。
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们俩在干嘛呢?”
两人转头看去,顿时如见了鬼一般瞪大眼。
只见南挽初倚在门边,身旁放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含笑看着他们。
于桉猛地跑过去抱住南挽初,“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南挽初拍拍她的胳膊安抚了一下,于桉放开,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她神色,这才道:“陆弦死了,姐姐你知道吗?”
南挽初眼眸暗如深海。
怎么会不知道?是她亲手,将陆弦一步一步引上这条死路。
就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终于确信,五年后的陆弦,原来真的爱她。
不过,这份爱来的太晚了,已经无法再救活南挽初死于五年前的那颗心。
宽大的露台上,海风袭来。
南挽初问道:“桉桉的病,治疗得怎么样了?”
李越寒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的客厅里忙碌着帮南挽初准备东西的于桉:“你来之前刚做过检查和测试,好很多了,绝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情况,我们大明星可以复工了。”
南挽初笑道:“那就好,不过我之前问她,她说她也不是很喜欢娱乐圈,想退圈去念阿晟当年那个专业,二十五岁,重新回去读书也不是太晚哦?”
李越寒赞同地点点头:“不晚,没想到小丫头还挺好学,那你呢?”
“我?如你所见,从未有过的那么好。”
自回来后,南挽初嘴角一直噙着的淡淡笑意就没变过。
“真的?”李越寒十分怀疑,“等会儿跟我回医院做个检查。”
南挽初没搭理他,“事情全部解决了,我会把南风娱乐交给谢峥旻,然后出去走走。”
一听这话,李越寒眉头又蹙起:“你又不好好待着治病?”
南挽初笑容无奈:“你知道我的情况,我待不下来的,好不容易报完仇了,我想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和空间,放心,药我会按时吃,死不了,或许多见见世间美景,我的抑郁就不药而愈了呢。”
说完,她看着不远处的于桉,眼神温柔下来:“至于桉桉,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在港城陪于桉待了几日,又跟谢峥旻夫妻约了两顿饭后,卸任南风娱乐CEO的南挽初又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悄无声息地离去。
一开始的每个月,众人都能收到她寄来的明信片。
只是地址飘忽不定,明明上一周还在南美丛林部落看篝火,下一周便到了北欧的冰岛等极光。
再到后面,便是一年半载才出现一次,地址依旧是满世界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偶尔打通她的电话,会听说她又遇见几个有趣的朋友,去了什么有趣的地方。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只等着她玩够。
无人能够预料,再次见到南挽初时,会是轻飘飘一捧骨灰。
南挽初死了,在一场雪山攀登中死于雪崩。
听闻这消息的于桉几乎哭得晕死过去:“怎么会没了呢?我不相信,明明不久前她还和我通过电话。”
谢峥旻夫妇和李越寒虽然悲伤,却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感到无可奈何。
直到几人从探险队成员中接过南挽初的遗物时,探险队有个成员突然问道:“你们……有谁叫陆弦吗?”
几人皆是一惊:“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那个探险队成员神情悲伤,“挽初死之前,嘴里喊了一声这个名字。”
于桉悚然一惊,泪流满面地喃喃道:“这不是意外,从陆弦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她才会去那么多危险的地方到处冒险……”
谢峥旻断然否认:“不可能。”
他自认是最了解南挽初计划的人,南挽初最恨的就是陆弦,甚至陆弦的死都是她亲手策划,怎么会因为陆弦的死而变成这样。
然而这一切的笃定都在见到南挽初留下的遗书时戛然而止,久久无言。
那封遗书立好的日期,是陆弦的忌日。
诚然,她是恨陆弦的,可所有深切的恨,都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陆弦死的那一天,她亦宣判了自己的死亡。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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