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秦灿商彦大结局》小说免费阅读-秦灿商彦小说全文
秦灿优先勘察过藤山县的地势,画出了一张地形图交给商彦。
她指着上面的最高点对商彦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商彦看向她手指的地方,周围的救援队员们也凑上前去,看着地图。
“往下走三公里,那边的信号塔年久失修,下了两次大雨就已经完全毁坏了,通讯器在那边不一定很管用,这次的搜救范围只在五公里以内,天黑之前必须撤回。”
说着,秦灿又指着下面说道:“这边我们已经搜过了,没有人了,洪水来了受困村民只能往上走,你们尽量多去注意一些可做为短暂避难所的地方,那里或许还有人。”
商彦点点头,声音低沉:“明白。”
秦灿手握成拳,轻轻咳了一声:“我相信你,保护好自己。”
说完,秦灿就转身向堤坝处走去。
封邵承看着秦灿走来的身影,抬手挥舞了一下,指了指手中的防汛挡水板,又抬手扬起一个大拇指,示意他可以。
邀功的意味十足。
而秦灿也高举起手,竖起一个大拇指。
商彦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是有什么刺痛了双眼一般,不忍再看。
他收下地图,做了个手势指挥道:“出发。”
小舟跟上商彦,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商队,我觉得秦顾问还是在乎你的,她说相信你,还让你保护好自己。”
商彦轻睨了一眼小舟,语气低沉:“相信我的能力有什么问题?”
小舟刚要开口:“不是啊,商队……”
商彦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小舟的话。
“救援要紧,少说废话。”
小舟听到商彦的话,连忙闭上嘴,紧紧跟在商彦身后。
……
直到晚上,天彻底黑了下来。
商彦才带着救援队回了救援队驻扎地。
他们身上的救援服都沾满了泥土,脸上一片泥泞,看上十分狼狈。
秦灿见几人回来,连忙上前问道。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不是说天黑之前就要撤离回来吗?”
商彦眉头微蹙,声音沉重:“抱歉,是我的问题。”
秦灿说的没错,出了藤山县三公里,通讯器根本就了信号,联系不上秦灿。
小舟摔得满脸都是泥巴,在一旁拿着热毛巾在脸上蹭了几把,出声说道。
“秦顾问,别怪商队,实在是下面的山路太难走了,搜救到的人员都是一些老人,身上都受了伤走不了。”
小舟说着,还擦了擦脖子:“我们背到镇上联系了城里的救护车,好在上级下令抢险藤山县,一切都好办,我们这才提前回来。”
小舟擦着擦着,突然叫了一声,大骂了一句。
秦灿看过去,还能看到小舟脖颈后去了泥泞,有一块猩红,好像是摔伤,被他大力一擦,流出了血。
秦灿的心头一紧,转头看着商彦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藤山县山路难走,到了晚上更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这种情况下救援队不能再受伤。
商彦听着秦灿的关心,心下一动,拧着的眉目也松动了些。
“我没事。”
秦灿刚要点头,身后小舟就大喊一声。
“秦顾问你别听他的,商队的伤最严重,在镇上缝了三针!”
======第十八章======
秦灿听到小舟的话,随机一愣,随后皱眉看向商彦。
“怎么回事?”
一旁的封邵承听到声响走了过来。
“救老人家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头刮伤的,伤口不深,不影响后续任务。”
商彦的声音沉静,语气平稳,像没事人一样。
秦灿知道商彦凡事最喜欢强撑着,但伤口缝了针毕竟不是小事。
“封队,你带商队进帐篷里检查一下伤口。”
封邵承挑了一下眉头。
商彦更是眉头紧蹙,面色显得有些抗拒:“不用了。”
秦灿的脸色沉了下来:“商彦,听从指挥,我身为顾问有权检查你的伤势,再决定你之后的任务调配。”
商彦的薄唇抿紧,冷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小舟。
意思是:你话太多了。
小舟被商彦的眼神冷的打了个哆嗦,压低了声音。
“我只是想帮你啊商队,你看秦顾问对你多关心啊……”
商彦的脸色愈发的沉重。
秦灿紧紧盯着商彦,后者只能跟着封邵承向帐篷走去。
商彦回头瞥了一眼小舟,眼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小舟领会,连忙捂着脖子大喊一声:“哎哟!”
几人回头看向小舟。
小舟一脸疼痛地看着秦灿:“秦顾问,我这脖子也疼得厉害,让封队也给我看看吧。”
说着小舟上前,一把拉住封邵承,锁着他的肩膀向帐篷走去。
“我这脖子疼得厉害,应该是有砂石没擦干净,后续感染就坏了,封队长你可得给我好好看看……”
小舟回过头看着秦灿,高声喊着:“秦顾问,商队就麻烦你了啊!”
封邵承眉头一皱,瞬间明白了眼前这小子的意思,抓着小舟的肩膀就要把他从身上卸下来。
谁知身后的秦灿点了点头,一脸凝重。
“嗯,那小舟就麻烦封队长了,”秦灿回头看向商彦,“商队,跟我来。”
商彦没有犹豫,抬步就跟上了秦灿,全然没了刚才那副不愿模样。
封邵承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眸光暗了一分,一把抓下身旁的小舟,磨了磨后槽牙。
“伤口疼是吧?封队给你好好清理清理。”
……
帐篷内。
秦灿在水盆中洗了手,抬了抬下巴,示意商彦坐在铁床上。
“把衣服脱了吧。”
商彦一顿,面色显得有些不自在。
水声哗啦哗啦响起,商彦将救援服的外套脱下,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
秦灿擦了擦手走过来,看了一眼商彦的肩膀。
在背心之下,隐约有一块皱巴巴的,冒出一个黑色的小线头,上面盖了一块纱布,被背心挡住了部分。
秦灿小心地去触碰那块布料和纱布,想把它揭开看看伤口如何。
指尖刚触碰到商彦的肩头,一阵微热感传来。
商彦回过神,抬起手来,一把抓住秦灿的手。
秦灿的身形顿住,下意识便要挣扎开来。
商彦的手紧了几分,越过肩头,紧紧地抓着秦灿,不让她挣扎开。
“放开,别碰到伤口了!”
商彦的声音沉静,倏然在帐篷内回荡——
“为什么要走?”
======第十九章======
帐篷内一片安静。
空气中陷入到一片沉静,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两人沉缓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秦灿才挣扎开商彦的手,声音低沉。
“既然在商队的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我也不配身为海城救援队的一员,那我能做的也只有申请离职。”
商彦皱紧了眉头,收回了放在肩头上的手,茫然地看着空荡荡地掌心,声音有些沙哑。
“秦灿,我当时只是……”
话说到一般,商彦哽住。
他竟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如何和秦灿解释。
原本一肚子的话到了这一刻,竟然全部哽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秦灿垂下眼来,伸手去解商彦肩膀上的纱布,语气有些淡漠。
“商队不用解释,该说的话,我已经在那条短信里都说完了。”
纱布揭开,里面的伤口露了出来。
那是一条不太长的伤口,被歪歪曲曲地缝上,线头还有些长,看来是镇上医生的手艺并不琅嬛付费整理太好。
秦灿看了一眼,伤口清创做的不错,没有残留物,只是时不时有血丝渗出。
“伤口不是很严重,但如果一直碰水的话肯定会引起发炎。”
秦灿皱紧了眉头,他们做抗洪救援,最不可避免的就是见水。
商彦的伤口是不重,但是麻烦。
而商彦早就明白这一点,将手中的纱布递给秦灿,后者接过,又将伤口牢牢实实地贴上。
“放心吧,不会影响救援任务的。”
秦灿没有说话,准备起身离开帐篷。
商彦先一步叫住了她。
“秦灿。”
秦灿回过头看着商彦。
“……你就不想问问周姐和平平他们怎么样吗?”
商彦从喉咙里半天才才挤出这句话。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就不想问问我这半年怎么样吗?
我这半年很想你……商彦心道。
秦灿垂下眼来,半晌后才说道:“周姐和平平那边有你关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商彦哑口,对于秦灿的冷漠与疏离,一时间不能适应。
在一起两年,秦灿一直都是乐观开朗,在两人之间充当着开心果的角色。
就算他消失了三年再回来,秦灿也一直跟在他身后,就算在生气,也不会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一时间,让商彦觉得无从适应。
他竟不知道,秦灿可以做到这么狠心。
秦灿看着商彦,眼里满是淡然:“商队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商彦说话,转头便出了帐篷。
商彦看着秦灿,刚要出口的话再次哽在喉咙里。
这哪是在问他,明明就是在通知他。
商彦摸着手中换下来的纱布,眸色黯淡。
……
深夜。
狂风忽至,一阵暴雨来袭。
驻扎地的帐篷被风吹的不断摇摆,好像随时都要掀翻。
秦灿从帐篷内跑了出来,还没等站稳,便被狂风吹得几乎要栽倒。
封邵承一把拉住秦灿的手臂,高声说道:“是大暴雨,洪水要来了!”
秦灿的心猛地一惊,脸色苍白。
“遭了!”
商彦从帐篷中跑出,对其他救援队高声指挥:“将物资妥善安置好,火速赶往堤坝!”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呼救声,惊天动地。
“完了!堤坝塌了!”
======第二十章======
秦灿将帐篷中装满物资的箱子,沉声对众人指挥道:“把所有物资优先发给村民,给运输物资的救援队打电话,必须尽快将物资送上来。”
秦灿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回想着藤山县的地图。
“所有老人和孩子都已经运送到了安全地区,将剩下的村民先安置出去,封队对藤山县地形了解,商队带一队人跟我们去堵住堤坝,快!动作快点!”
封邵承抬起手高声指挥着救援队员们:“俞城救援队的人跟我走,去疏散群众,带好物资!”
商彦清点好人后便跟着秦灿赶往了堤坝。
堤坝处。
原本的大坝已经坍塌,碎石堆积着,洪水从缝隙中不断向上涌着,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冲破碎石堆,涌向更高处。
秦灿的心猛地一颤,手止不住地颤抖,她跑上前去,站在碎石堆后,捞起被冲散的挡水板,立在碎石堆上。
救援队员们见状,连忙跟着秦灿的动作一起撑起挡水板。
仅靠着那些防汛挡水板和随时根本撑不了多久,秦灿的声音颤抖,转头看向商彦。
“去搬沙土袋和草袋加固堤坝,联系封邵承,让他动作快点疏散人群,这撑不住了……”
从洪水涨到藤山县脚下之后,物资匮乏,堤坝一直没有修好,雨水频繁,根本没办法下山挖流水渠,只能依靠着沙土袋和草袋防水板来抵抗一次又一次的洪灾。
秦灿紧紧咬着嘴唇,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藤山县保不住了,但一定要保住人民和群众。
商彦带着人将沙土袋和草袋搬运过来,堆积在碎石堆上。
洪水在挡板之下,已经渗不太进来了,但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退,秦灿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边。
封邵承带着队伍紧急疏散着人群,这时候再下山赶路已经不可能了,他们只能带着人往山顶上走。
但山顶没有没有避难所,人群众多,只能临时搭建帐篷,但风雨太大,能不能安稳度过这一夜并不好说。
还没等救援队走到一半,狂风便再次卷来。
封邵承看着恶劣的天气,皱紧了眉头。
“封队,秦顾问那边怎么办,这么大的风,堤坝那边要出事的啊!”
封邵承的心一沉,堤坝塌了,洪水来了,都会被卷走。
他一想到秦灿可能会被卷入到洪水当中,心头便一紧。
“加紧脚步,往山上赶!”
……
一直到凌晨,大雨连续下了两个小时。
堤坝处。
挡水板不断晃荡着,洪水已经从中渗出,漫到了秦灿的小腿处。
封邵承的声音终于从通讯器中传了过来。
“山路封了,上面都是折断的树木,只能人力搬开,一时间上不去。”
封邵承的话传来,秦灿的心骤然发凉。
秦灿的指尖发白,紧紧抵着防水板。
商彦看着眼前席卷而来的洪水,眼前是一片晕眩。
救援队的人紧紧挡在防水板的后面,不让洪水将那些沙土包和挡水板冲垮。
他们站在碎石堆后面,脚下是缝隙渗进来的水。
冰凉,毫无温度。
秦灿闭上了双眼,声音微微颤抖。
“封队,请尽快疏散人群到安全地方,堤坝……挡不住了。”
======第二十一章======
秦灿的身子抵着挡水板,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和那些救援队员们一样,排成了一排,死死挡住了那一方堤坝。
这里是堤坝最低最脆弱的地方,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给山上的人们争取时间和生的机会。
秦灿的力气本就不大,此时已经抵不住被洪水冲击的挡水板,身子一个踉跄,挡水板就要歪下。
忽然,一个胸膛抵在秦灿的背部,手紧紧按住秦灿面前的挡水板。
背后的温度阵阵传来,秦灿一怔,抬头看去。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商彦下颌,许是这两天的劳累,他的下颌已经生出青色的胡茬,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脏渍,显得有些狼狈。
商彦身上的雨衣微微笼罩在秦灿的身上,替她挡住了不少雨水。
秦灿怔愣着看着商彦,手上的力气不自觉松了半分。
但却莫名的……有种安心感。
商彦没有低头,只是沉声问了一句:“累了吗?”
秦灿也没有回应,眼底却泛起一丝酸涩。
嗯,累了。
很累了。
在这个贫困的偏远山区,在没有物资运输进来的情况下,苦苦支撑着,却没办法将所有人运送到安全地方,保证人民的安全。
很累了。
秦灿的眼眶发酸,她仰起头,含住眼眸中的泪,沉声问商彦。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救援队的顾问。”
她不知道,如果换了一个人来,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会不会做的比她好。
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在否定自己。
秦灿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身为救援队的勘察顾问,却连人民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商彦听着秦灿哽咽的语气,心微微一颤。
他低下头来看着秦灿,手臂上的青筋浮现。
“不是的,”商彦说,“你已经做的很多了,也做的很好了。”
商彦在用一种很肯定的目光看着秦灿,肯定着她所做的一切。
“人类在天灾面前是无比渺小的,但是我们的秦顾问已经在努力把一切伤害做到了最小化,这还不算厉害吗?”
商彦的声音低沉,重重砸在秦灿的心里。
“秦灿,以前我否定你是因为我对你心怀偏见,以我是救援队长的角度,私心对你的偏见。”
他微微贴近秦灿的后背,像是轻轻环抱住秦灿一般,给予她力量。
“现在我以人民群众的角度来告诉你,如果救援队的顾问一定要去树立一个榜样的话,那一定是你秦灿。”
秦灿收拢了手,将自己贴在那微薄的挡水板上,将眼中的泪含下。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有力量。
“商队说的对。”
通讯器里,封邵承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顾问,山路已经疏通,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带村民抵达山顶,堤坝那边还能坚持住吗?是否需要支援?!”
秦灿看着眼前汹涌的洪水,双眸染上一丝红。
狂风呼啸,秦灿屹立在水中。
她咬紧了唇,对通讯器里的封邵承说道——
“堤坝不会倒的。”
秦灿的目光坚定。
“堤坝倒了,还有我们的身体挡着。它不是藤山县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才是。”
======第二十二章======
秦灿和救援队的队员们站了许久,水越渗越多,双脚几乎都要泡的没知觉。
“这雨什么时候能过去啊?我都快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堤坝处气氛一片低迷,小舟忍不住开了口,以半开玩笑的口吻。
“等会回去了都好好洗洗啊,这水混着沙石虫子脏得很,尤其是秦顾问,女孩子身体肯定受不了这个!”
救援队的人转头看向小舟,眼里的光有些黯淡。
秦灿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真的还能回去吗?’
秦灿沉下心来,她也在心里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真的还能回去吗?
她虽然是救援队的一员,但同样她也是个普通人,生死面前,她也有所畏惧。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把人民群众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这是她进入救援队的初衷,她不敢忘。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
他们都怀抱着一颗赤诚之心,也真正做到了为人民着想。
他们当然也会怕,但依旧选择了挺身而出,将危难挡在身前。
秦灿沉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笑意,开口喊道:“女孩子怎么了!你们能做的我也能做啊!等抗洪结束,我请大家去泡温泉!”
小舟笑了一声,觉得心里的沉重消减了几分。
“得了吧秦顾问,在这泡的都够久了,可不敢再去泡温泉了。”
话音一落,也有几道笑声传来。
秦灿转移了话题,继续问道:“要是这次救援成功,上级少不了要发放奖金,你们想好了怎么花了吗?”
一个救援队员开了口,他隔得有些远,声音高昂传过来。
“钱还有花不出去的?我肯定给我媳妇儿买一件毛皮大衣,天冷了,得让她穿缓和点!”
小舟看了一眼那队员,笑着调侃:“看不出来你还挺爱老婆!”
“我儿子今年刚上小学,发了奖金就给他置办一套学习桌,孩子嘛,写作业不能老趴在阳台上。”
“你想给我妈买个按摩椅,她年纪大了,最近总说这后背疼。”
秦灿听着他们的话,眼里染上几分笑意。
“秦顾问呢?”
小舟连忙接话:“还能干嘛?买衣服呗,谁不知道秦顾问爱漂亮啊!”
秦灿听着他们的调侃也不恼。
小舟转头又问:“商队呢?”
气氛沉默了半晌。
没等到商彦的回答,众人转头看向商彦。
秦灿抬起头,商彦的目光呆滞,紧紧盯着洪水,手止不住地颤抖,脸色苍白。
“商队?!”
秦灿看着商彦,连叫着几声他的名字都不见他有反应。
一瞬间,秦灿便反应过来了。
是创伤应激综合症的症状。
秦灿立马回想起了三年前抗洪的场景。
就是那一次……
如果不是商彦表现出来的不对劲,秦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秦灿立马做出了反应,对着通讯器下达命令。
“封队,来堤坝和商队做交接,由他去做后续安置村民工作。”
封邵承声音从通讯器里面传来:“明白。”
下一秒,商彦一把抓住秦灿的手腕,声音微微颤抖。
“我没事,不用……”
话音未落,就被秦灿打断。
“商彦,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第二十三章======
商彦垂眼看着秦灿,一时沉默。
秦灿抬头看着他,凝眉质问道:“商彦,你知道自己的情况对吧?为什么不向上反映?明明不行就不应该来参加抗洪!”
商彦沉声回答:“我可以!”
众人看向两人,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
秦灿没有和商彦争执,她沉出口气,缓和了下情绪,冷声说道:“这是指令,你必须遵从。”
商彦拧紧了眉头,还想再开口说什么,但秦灿面色冰冷,一副不想再听商彦说话的模样。
他原本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处。
商彦手上的力气紧了半分,微微贴合着秦灿的背部顶着挡水板。
秦灿皱着眉头,身子向后一顶,将商彦推离开,似乎并不愿意让商彦靠近自己。
“别闹。”
商彦还要上前去帮秦灿推板子。
秦灿没有回头,厉声制止了他。
“别过来!”
秦灿做了个深呼吸,对商彦说道:“离这里远一点,等封队过来。”
当着救援队员的面,秦灿没有明说商彦怕水的情况。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可以申请上报不参与这次救援抢险,却刻意隐瞒要来。
商彦一直强撑着,直到最后需要用身体来挡住洪水的时候,才表现出不对劲。
他这是在对自己的不负责。
秦灿的心头一阵堵塞。
他这是在做什么?与过去的事较劲吗?
商彦站在原地看着秦灿的背影,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
另一边。
封邵承接到指令后,便立即准备下山。
此时,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拉住了封邵承,说话还带了些许口音。
“队长啊,你是要下山去堤坝不?”
封邵承点了点头:“这边暂时很安全,我们的人已经在搭建临时的避难所了,有问题找他们就可以了。”
说着封邵承就要离去。
那男人一把拦住封邵承,解释说道:“我不是担心的意思!我想跟你一块去堤坝!”
封邵承愣住,转头看着那男人:“堤坝现在很危险,如果洪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
“我知道!”
男人继续说道:“刚才你们那个什么仪器响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堤坝塌了没人管修,是你们救援队的同志在拿身体挡着,我都听见嘞!”
男人的声音很高,周围的人都纷纷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我是没啥大能耐,但是我老爹和孩子都被你们送出去了,我没啥好怕的,你们能拿身子挡,那我也能,多个人多把力气,总不能光让你们这些孩子挡在前面啊!”
男人说完,周围不少人也跟着纷纷站了起来。
“就是,老张说的对,我们也跟着去,多个人多把力气!”
“我都看见咧,你们来的孩子都不大,跟我家娃差不多的年纪,让我们在上面待着,洪水来了他们咋办!”
“乡亲们,咱们都去!藤山县是咱们的家,哪有咱们躲在外头,让这帮傻孩子帮咱们填大坝的道理啊!”
封邵承看着他们,心下一动,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救援队的存在就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这都是我们应该的做的!”
中年男人一把打断封邵承——
“我不懂什么应不应该!我只知道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是要命的事啊,我们不能丧良心啊!”
======第二十四章======
村民们的呼声越来越高。
封邵承一张嘴怎么也拗不过几百个人。
他们一口咬定了一定要跟封邵承一起下山,一个个都紧跟着他,封邵承跑他们也跟着跑。
一个个都是山沟子里长大的,种地一把好手的力气,跑起来也不比封邵承慢。
最后他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对村民们说道:“各位跟着可以,但一定要保护好自身安全,遇到危险先保护好自己,拜托各位了。”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高声说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们就是想救救我们从小长大的家,帮帮那些个孩子!”
封邵承转过身,鼻头带着微微的酸涩。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被这些人所震撼到。
……
堤坝处。
秦灿紧紧顶着那挡水板。
下面的沙袋和草袋已经彻底挡不住了,凌乱地散在水里,洪水已经漫到了秦灿的大腿。
她完全是在凭着毅力,咬着牙站在水里。
原本活跃起来的气氛再次低迷。
他们只能死死的用身体挡住洪水,别无他法。
一个队员声音低迷,带着微微颤抖。
“我们……还能回去吗?我妈还在家热了饭等我回去呢。”
秦灿此时早已经脱了力,只能咬着牙靠毅力坚持着,水太冰冷了,她的双腿都没了知觉。
“一定可以的,坚持住!”
她身形晃动着,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商彦下意识便从后抱住秦灿,一只手死死支撑着挡水板,洪水已经漫过了腰间,他们半截身子都泡在水里。
商彦眼前一阵目眩,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商彦,离开这里,这是指令!”
商彦没动,只是一只手紧紧环住秦灿的腰间,将头埋进秦灿的脖颈里,闭着眼睛不去看洪水,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三年前的片段。
秦灿察觉到商彦的不对劲,心底升腾出一股慌乱。
“商彦!”
商彦咬紧了牙,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厚厚的冷汗,声音也带着微微的嘶哑和颤抖。
“我不能……再让你也在消失在我面前。”
暴雨越来越大,秦灿仰起头来,雨点不断拍打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绝望从心底一路攀爬升腾。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秦顾问!”
是封邵承。
下一秒,一双大手从后面伸来,紧紧扶住救援队员们面前的挡水板。
秦灿看着那双手,粗粝,满是厚茧,却十分有力。
她转过头去,无数个村民从后方涌来,奔向他们的身后,替他们撑起面前的挡水板,更多的沙袋和草袋被搬来,他们用折断的树木挡在下面,防止山洪泄露。
秦灿一惊,大声喊道:“谁让你们下来的!撤回到山顶上去!”
封邵承看着秦灿身后的商彦,皱紧了眉头,一把拉过秦灿,顶替住她的位置。
那些个村民动作迅速,一个个接替着救援队员的工作,高声说道。
“乡亲们在山顶已经搭建了临时的避难所,秦顾问快上去吧!”
秦灿刚要上前拦住他们就被封邵承一把拦住。
她转头看着封邵承,脸色苍白,声音嘶哑:“你怎么能让他们下山呢!这里很危险,必须尽快撤离!”
那个中年男人看着秦灿:“秦顾问,这是我们的意思,自从你们来了我们这,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能让你们把命也搭上啊!”
秦灿原本压抑住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酸涩的眼眶再也含不住热泪,顺着雨水一道滑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车的鸣笛声,大灯照亮了整个堤坝。
高呼声阵阵传来——
“物资到了!”
======第二十五章======
秦灿猛地回头看去。
一辆辆大货车缓缓驶来,身着红色制服的人纷纷从车上跳下来,搬运着物资过来。
他们分工明确,在原本倒塌的堤坝下建起更坚固的防护。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雨渐渐小了下来。
山洪不再上涨,已经缓缓向山下流去。
天也蒙蒙亮了起来,太阳缓缓爬过山头,一丝晨光照在众人身上。
“山洪止住了!”
“水退了,不涨了!”
“我们成功了!”
周遭响起一片欢呼声,众人抱在一起,笑声中掺杂着几声哽咽抽泣。
震耳的欢呼声响彻山谷。
秦灿看着眼前这一切,脑内紧绷着的弦终于在这一刻松垮下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面色苍白,一双眼早已是通红。
秦灿转头看向商彦和封邵承,眼里满是激动。
突然,秦灿眼前一片发黑,下一秒,身体向后倒去。
商彦连忙上前,一把接住秦灿,抱在怀中。
“秦灿!”
“秦顾问!”
……
翌日。
等秦灿再次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秦灿躺在帐篷内的铁板床上,眼眶灼热,眼前一片模糊。
手背上被扎了针,输液瓶里的液体正顺着管子缓缓滴落。
帐篷内一片寂静,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雨声。
秦灿想要起身,却觉得身子无比沉重,头也沉地抬不起来。
坐在一旁的商彦见秦灿醒了,连忙上前沉声问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灿看着商彦,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在堤坝时的记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山洪止住了没有?”
说着秦灿就要起身。
商彦上前将掉落在地上的毯子拿起,盖在秦灿的身上,制止住她的动作,温声说道。
“放心吧,物资都到了,今天早上已经开始休坝泄洪了,你淋了雨又一直在水里泡着,发了高烧,山下都是水,只能先在山上输液。”
秦灿听到商彦的话,这才安心地躺了下来,呆滞地看着帐篷的顶部,脑海中的空白渐渐被回忆填满。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救援任务中觉得如此振奋人心,光是想想就觉得激动。”
秦灿喃喃说道,声音里都带了些哽咽。
村民们下山向堤坝来的这一幕,不断在秦灿脑海中回荡。
她一直觉得自己加入救援队,就是为了能够救群众于水火,灾难当前,要以人民为先,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群众挺身而出,抛弃生死,将他们挡在身后。
商彦看着躺在铁板床上的秦灿,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着,唇瓣毫无血色。
他微微垂头,沉声说道:“因为你值得他们这么做。”
秦灿转过头看着商彦,两人目光对视。
许久之后,秦灿才嘶哑着问道:“那你呢?”
商彦抬起头看着秦灿,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骗得了你的队员,骗不了我,”秦灿声音低沉,“小武的事让你患上了创伤应激综合征,你根本没办法直视山洪,你为什么还要来?”
商彦看了秦灿许久,手放在膝头还带着微微颤抖。
“因为我怕。”
这是商彦的回答。
秦灿说:“你可以向上级请示调离灾区,没有人会怪你。”
商彦垂下眼,眼眸中的情绪晦暗。
“我怕,你会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第二十六章======
帐篷内一片安静。
商彦抬起头来和秦灿对视,目光灼热。
秦灿的呼吸微滞,随即转移开视线,不再看商彦。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对视的一刹那,秦灿的心猛然开始跳动。
明明被自己压抑下去的情绪再一次泛起,惊得她不敢再看商彦一眼。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输液瓶里的液体流进最后一滴,商彦刚要开口,帐篷外突然走进来一人,径直向秦灿走去,动作利索地拔下她手背上的针头。
秦灿抬头看去,正是封邵承。
封邵承拔下针头,让秦灿自己按住,随即大手一伸,覆在秦灿的额头上。
秦灿感觉那只手十分冰冷,额上的热潮在它覆上来时便逐渐消散。
“还有些发烫。”
封邵承将输液瓶取下扔进垃圾桶里,看都不看一旁的商彦一眼。
“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高烧度数快四十度,再烧一会你脑子都要烧坏了,身边有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你顶在前面。”
封邵承说这话语气还带了些阴阳怪气。
秦灿知道他说的是商彦,下意识向商彦看去。
封邵承一把拽过秦灿的胳膊,语气有些恶劣:“看什么看,人又不能丢,看个没完了?”
秦灿皱紧了眉头,仰头看着封邵承:“你吃枪药了?”
秦灿的声音还带了些沙哑。
封邵承低头看着秦灿:“闭嘴吧你,嗓子哑的好像声带被人摘了。”
秦灿的脸色一变,也不知道封邵承怎么了,自己索性也不说话了。
商彦抬起头来看着封邵承,眉头紧锁着。
从他第一次见到封邵承,就有种莫名的敌意,他能看出来,封邵承是喜欢秦灿的,每次提及自己,封邵承总是阴阳怪气。
他嘴上骂着秦灿,语气里却透露着关心。
但这种关心,在商彦耳朵里非常刺耳。
因为两人的关系在他眼里看来十分亲密。
商彦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封邵承。
封邵承拍了拍秦灿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坐着干嘛,不饿吗?出去吃饭。”
秦灿不说话,低头按着手背上的止血棉球。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秦灿抬起头看着封邵承,眼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封邵承你有病是吧?不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吗?”
封邵承挑了下眉头,眼睛瞥向一旁的商彦,勾唇一笑。
“我是让你跟某些人少说废话,跟我有说的又不是废话,我又不嫌弃你那个破锣嗓子。”
秦灿白了一眼封邵承,低声骂了一句:“神经。”
她指着上面的最高点对商彦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商彦看向她手指的地方,周围的救援队员们也凑上前去,看着地图。
“往下走三公里,那边的信号塔年久失修,下了两次大雨就已经完全毁坏了,通讯器在那边不一定很管用,这次的搜救范围只在五公里以内,天黑之前必须撤回。”
说着,秦灿又指着下面说道:“这边我们已经搜过了,没有人了,洪水来了受困村民只能往上走,你们尽量多去注意一些可做为短暂避难所的地方,那里或许还有人。”
商彦点点头,声音低沉:“明白。”
秦灿手握成拳,轻轻咳了一声:“我相信你,保护好自己。”
说完,秦灿就转身向堤坝处走去。
封邵承看着秦灿走来的身影,抬手挥舞了一下,指了指手中的防汛挡水板,又抬手扬起一个大拇指,示意他可以。
邀功的意味十足。
而秦灿也高举起手,竖起一个大拇指。
商彦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是有什么刺痛了双眼一般,不忍再看。
他收下地图,做了个手势指挥道:“出发。”
小舟跟上商彦,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商队,我觉得秦顾问还是在乎你的,她说相信你,还让你保护好自己。”
商彦轻睨了一眼小舟,语气低沉:“相信我的能力有什么问题?”
小舟刚要开口:“不是啊,商队……”
商彦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小舟的话。
“救援要紧,少说废话。”
小舟听到商彦的话,连忙闭上嘴,紧紧跟在商彦身后。
……
直到晚上,天彻底黑了下来。
商彦才带着救援队回了救援队驻扎地。
他们身上的救援服都沾满了泥土,脸上一片泥泞,看上十分狼狈。
秦灿见几人回来,连忙上前问道。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不是说天黑之前就要撤离回来吗?”
商彦眉头微蹙,声音沉重:“抱歉,是我的问题。”
秦灿说的没错,出了藤山县三公里,通讯器根本就了信号,联系不上秦灿。
小舟摔得满脸都是泥巴,在一旁拿着热毛巾在脸上蹭了几把,出声说道。
“秦顾问,别怪商队,实在是下面的山路太难走了,搜救到的人员都是一些老人,身上都受了伤走不了。”
小舟说着,还擦了擦脖子:“我们背到镇上联系了城里的救护车,好在上级下令抢险藤山县,一切都好办,我们这才提前回来。”
小舟擦着擦着,突然叫了一声,大骂了一句。
秦灿看过去,还能看到小舟脖颈后去了泥泞,有一块猩红,好像是摔伤,被他大力一擦,流出了血。
秦灿的心头一紧,转头看着商彦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藤山县山路难走,到了晚上更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这种情况下救援队不能再受伤。
商彦听着秦灿的关心,心下一动,拧着的眉目也松动了些。
“我没事。”
秦灿刚要点头,身后小舟就大喊一声。
“秦顾问你别听他的,商队的伤最严重,在镇上缝了三针!”
======第十八章======
秦灿听到小舟的话,随机一愣,随后皱眉看向商彦。
“怎么回事?”
一旁的封邵承听到声响走了过来。
“救老人家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头刮伤的,伤口不深,不影响后续任务。”
商彦的声音沉静,语气平稳,像没事人一样。
秦灿知道商彦凡事最喜欢强撑着,但伤口缝了针毕竟不是小事。
“封队,你带商队进帐篷里检查一下伤口。”
封邵承挑了一下眉头。
商彦更是眉头紧蹙,面色显得有些抗拒:“不用了。”
秦灿的脸色沉了下来:“商彦,听从指挥,我身为顾问有权检查你的伤势,再决定你之后的任务调配。”
商彦的薄唇抿紧,冷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小舟。
意思是:你话太多了。
小舟被商彦的眼神冷的打了个哆嗦,压低了声音。
“我只是想帮你啊商队,你看秦顾问对你多关心啊……”
商彦的脸色愈发的沉重。
秦灿紧紧盯着商彦,后者只能跟着封邵承向帐篷走去。
商彦回头瞥了一眼小舟,眼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小舟领会,连忙捂着脖子大喊一声:“哎哟!”
几人回头看向小舟。
小舟一脸疼痛地看着秦灿:“秦顾问,我这脖子也疼得厉害,让封队也给我看看吧。”
说着小舟上前,一把拉住封邵承,锁着他的肩膀向帐篷走去。
“我这脖子疼得厉害,应该是有砂石没擦干净,后续感染就坏了,封队长你可得给我好好看看……”
小舟回过头看着秦灿,高声喊着:“秦顾问,商队就麻烦你了啊!”
封邵承眉头一皱,瞬间明白了眼前这小子的意思,抓着小舟的肩膀就要把他从身上卸下来。
谁知身后的秦灿点了点头,一脸凝重。
“嗯,那小舟就麻烦封队长了,”秦灿回头看向商彦,“商队,跟我来。”
商彦没有犹豫,抬步就跟上了秦灿,全然没了刚才那副不愿模样。
封邵承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眸光暗了一分,一把抓下身旁的小舟,磨了磨后槽牙。
“伤口疼是吧?封队给你好好清理清理。”
……
帐篷内。
秦灿在水盆中洗了手,抬了抬下巴,示意商彦坐在铁床上。
“把衣服脱了吧。”
商彦一顿,面色显得有些不自在。
水声哗啦哗啦响起,商彦将救援服的外套脱下,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
秦灿擦了擦手走过来,看了一眼商彦的肩膀。
在背心之下,隐约有一块皱巴巴的,冒出一个黑色的小线头,上面盖了一块纱布,被背心挡住了部分。
秦灿小心地去触碰那块布料和纱布,想把它揭开看看伤口如何。
指尖刚触碰到商彦的肩头,一阵微热感传来。
商彦回过神,抬起手来,一把抓住秦灿的手。
秦灿的身形顿住,下意识便要挣扎开来。
商彦的手紧了几分,越过肩头,紧紧地抓着秦灿,不让她挣扎开。
“放开,别碰到伤口了!”
商彦的声音沉静,倏然在帐篷内回荡——
“为什么要走?”
======第十九章======
帐篷内一片安静。
空气中陷入到一片沉静,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两人沉缓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秦灿才挣扎开商彦的手,声音低沉。
“既然在商队的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我也不配身为海城救援队的一员,那我能做的也只有申请离职。”
商彦皱紧了眉头,收回了放在肩头上的手,茫然地看着空荡荡地掌心,声音有些沙哑。
“秦灿,我当时只是……”
话说到一般,商彦哽住。
他竟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如何和秦灿解释。
原本一肚子的话到了这一刻,竟然全部哽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秦灿垂下眼来,伸手去解商彦肩膀上的纱布,语气有些淡漠。
“商队不用解释,该说的话,我已经在那条短信里都说完了。”
纱布揭开,里面的伤口露了出来。
那是一条不太长的伤口,被歪歪曲曲地缝上,线头还有些长,看来是镇上医生的手艺并不琅嬛付费整理太好。
秦灿看了一眼,伤口清创做的不错,没有残留物,只是时不时有血丝渗出。
“伤口不是很严重,但如果一直碰水的话肯定会引起发炎。”
秦灿皱紧了眉头,他们做抗洪救援,最不可避免的就是见水。
商彦的伤口是不重,但是麻烦。
而商彦早就明白这一点,将手中的纱布递给秦灿,后者接过,又将伤口牢牢实实地贴上。
“放心吧,不会影响救援任务的。”
秦灿没有说话,准备起身离开帐篷。
商彦先一步叫住了她。
“秦灿。”
秦灿回过头看着商彦。
“……你就不想问问周姐和平平他们怎么样吗?”
商彦从喉咙里半天才才挤出这句话。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就不想问问我这半年怎么样吗?
我这半年很想你……商彦心道。
秦灿垂下眼来,半晌后才说道:“周姐和平平那边有你关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商彦哑口,对于秦灿的冷漠与疏离,一时间不能适应。
在一起两年,秦灿一直都是乐观开朗,在两人之间充当着开心果的角色。
就算他消失了三年再回来,秦灿也一直跟在他身后,就算在生气,也不会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一时间,让商彦觉得无从适应。
他竟不知道,秦灿可以做到这么狠心。
秦灿看着商彦,眼里满是淡然:“商队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商彦说话,转头便出了帐篷。
商彦看着秦灿,刚要出口的话再次哽在喉咙里。
这哪是在问他,明明就是在通知他。
商彦摸着手中换下来的纱布,眸色黯淡。
……
深夜。
狂风忽至,一阵暴雨来袭。
驻扎地的帐篷被风吹的不断摇摆,好像随时都要掀翻。
秦灿从帐篷内跑了出来,还没等站稳,便被狂风吹得几乎要栽倒。
封邵承一把拉住秦灿的手臂,高声说道:“是大暴雨,洪水要来了!”
秦灿的心猛地一惊,脸色苍白。
“遭了!”
商彦从帐篷中跑出,对其他救援队高声指挥:“将物资妥善安置好,火速赶往堤坝!”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呼救声,惊天动地。
“完了!堤坝塌了!”
======第二十章======
秦灿将帐篷中装满物资的箱子,沉声对众人指挥道:“把所有物资优先发给村民,给运输物资的救援队打电话,必须尽快将物资送上来。”
秦灿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回想着藤山县的地图。
“所有老人和孩子都已经运送到了安全地区,将剩下的村民先安置出去,封队对藤山县地形了解,商队带一队人跟我们去堵住堤坝,快!动作快点!”
封邵承抬起手高声指挥着救援队员们:“俞城救援队的人跟我走,去疏散群众,带好物资!”
商彦清点好人后便跟着秦灿赶往了堤坝。
堤坝处。
原本的大坝已经坍塌,碎石堆积着,洪水从缝隙中不断向上涌着,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冲破碎石堆,涌向更高处。
秦灿的心猛地一颤,手止不住地颤抖,她跑上前去,站在碎石堆后,捞起被冲散的挡水板,立在碎石堆上。
救援队员们见状,连忙跟着秦灿的动作一起撑起挡水板。
仅靠着那些防汛挡水板和随时根本撑不了多久,秦灿的声音颤抖,转头看向商彦。
“去搬沙土袋和草袋加固堤坝,联系封邵承,让他动作快点疏散人群,这撑不住了……”
从洪水涨到藤山县脚下之后,物资匮乏,堤坝一直没有修好,雨水频繁,根本没办法下山挖流水渠,只能依靠着沙土袋和草袋防水板来抵抗一次又一次的洪灾。
秦灿紧紧咬着嘴唇,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藤山县保不住了,但一定要保住人民和群众。
商彦带着人将沙土袋和草袋搬运过来,堆积在碎石堆上。
洪水在挡板之下,已经渗不太进来了,但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退,秦灿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边。
封邵承带着队伍紧急疏散着人群,这时候再下山赶路已经不可能了,他们只能带着人往山顶上走。
但山顶没有没有避难所,人群众多,只能临时搭建帐篷,但风雨太大,能不能安稳度过这一夜并不好说。
还没等救援队走到一半,狂风便再次卷来。
封邵承看着恶劣的天气,皱紧了眉头。
“封队,秦顾问那边怎么办,这么大的风,堤坝那边要出事的啊!”
封邵承的心一沉,堤坝塌了,洪水来了,都会被卷走。
他一想到秦灿可能会被卷入到洪水当中,心头便一紧。
“加紧脚步,往山上赶!”
……
一直到凌晨,大雨连续下了两个小时。
堤坝处。
挡水板不断晃荡着,洪水已经从中渗出,漫到了秦灿的小腿处。
封邵承的声音终于从通讯器中传了过来。
“山路封了,上面都是折断的树木,只能人力搬开,一时间上不去。”
封邵承的话传来,秦灿的心骤然发凉。
秦灿的指尖发白,紧紧抵着防水板。
商彦看着眼前席卷而来的洪水,眼前是一片晕眩。
救援队的人紧紧挡在防水板的后面,不让洪水将那些沙土包和挡水板冲垮。
他们站在碎石堆后面,脚下是缝隙渗进来的水。
冰凉,毫无温度。
秦灿闭上了双眼,声音微微颤抖。
“封队,请尽快疏散人群到安全地方,堤坝……挡不住了。”
======第二十一章======
秦灿的身子抵着挡水板,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和那些救援队员们一样,排成了一排,死死挡住了那一方堤坝。
这里是堤坝最低最脆弱的地方,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给山上的人们争取时间和生的机会。
秦灿的力气本就不大,此时已经抵不住被洪水冲击的挡水板,身子一个踉跄,挡水板就要歪下。
忽然,一个胸膛抵在秦灿的背部,手紧紧按住秦灿面前的挡水板。
背后的温度阵阵传来,秦灿一怔,抬头看去。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商彦下颌,许是这两天的劳累,他的下颌已经生出青色的胡茬,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脏渍,显得有些狼狈。
商彦身上的雨衣微微笼罩在秦灿的身上,替她挡住了不少雨水。
秦灿怔愣着看着商彦,手上的力气不自觉松了半分。
但却莫名的……有种安心感。
商彦没有低头,只是沉声问了一句:“累了吗?”
秦灿也没有回应,眼底却泛起一丝酸涩。
嗯,累了。
很累了。
在这个贫困的偏远山区,在没有物资运输进来的情况下,苦苦支撑着,却没办法将所有人运送到安全地方,保证人民的安全。
很累了。
秦灿的眼眶发酸,她仰起头,含住眼眸中的泪,沉声问商彦。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救援队的顾问。”
她不知道,如果换了一个人来,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会不会做的比她好。
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在否定自己。
秦灿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身为救援队的勘察顾问,却连人民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商彦听着秦灿哽咽的语气,心微微一颤。
他低下头来看着秦灿,手臂上的青筋浮现。
“不是的,”商彦说,“你已经做的很多了,也做的很好了。”
商彦在用一种很肯定的目光看着秦灿,肯定着她所做的一切。
“人类在天灾面前是无比渺小的,但是我们的秦顾问已经在努力把一切伤害做到了最小化,这还不算厉害吗?”
商彦的声音低沉,重重砸在秦灿的心里。
“秦灿,以前我否定你是因为我对你心怀偏见,以我是救援队长的角度,私心对你的偏见。”
他微微贴近秦灿的后背,像是轻轻环抱住秦灿一般,给予她力量。
“现在我以人民群众的角度来告诉你,如果救援队的顾问一定要去树立一个榜样的话,那一定是你秦灿。”
秦灿收拢了手,将自己贴在那微薄的挡水板上,将眼中的泪含下。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有力量。
“商队说的对。”
通讯器里,封邵承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顾问,山路已经疏通,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带村民抵达山顶,堤坝那边还能坚持住吗?是否需要支援?!”
秦灿看着眼前汹涌的洪水,双眸染上一丝红。
狂风呼啸,秦灿屹立在水中。
她咬紧了唇,对通讯器里的封邵承说道——
“堤坝不会倒的。”
秦灿的目光坚定。
“堤坝倒了,还有我们的身体挡着。它不是藤山县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才是。”
======第二十二章======
秦灿和救援队的队员们站了许久,水越渗越多,双脚几乎都要泡的没知觉。
“这雨什么时候能过去啊?我都快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堤坝处气氛一片低迷,小舟忍不住开了口,以半开玩笑的口吻。
“等会回去了都好好洗洗啊,这水混着沙石虫子脏得很,尤其是秦顾问,女孩子身体肯定受不了这个!”
救援队的人转头看向小舟,眼里的光有些黯淡。
秦灿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真的还能回去吗?’
秦灿沉下心来,她也在心里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真的还能回去吗?
她虽然是救援队的一员,但同样她也是个普通人,生死面前,她也有所畏惧。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把人民群众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这是她进入救援队的初衷,她不敢忘。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
他们都怀抱着一颗赤诚之心,也真正做到了为人民着想。
他们当然也会怕,但依旧选择了挺身而出,将危难挡在身前。
秦灿沉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笑意,开口喊道:“女孩子怎么了!你们能做的我也能做啊!等抗洪结束,我请大家去泡温泉!”
小舟笑了一声,觉得心里的沉重消减了几分。
“得了吧秦顾问,在这泡的都够久了,可不敢再去泡温泉了。”
话音一落,也有几道笑声传来。
秦灿转移了话题,继续问道:“要是这次救援成功,上级少不了要发放奖金,你们想好了怎么花了吗?”
一个救援队员开了口,他隔得有些远,声音高昂传过来。
“钱还有花不出去的?我肯定给我媳妇儿买一件毛皮大衣,天冷了,得让她穿缓和点!”
小舟看了一眼那队员,笑着调侃:“看不出来你还挺爱老婆!”
“我儿子今年刚上小学,发了奖金就给他置办一套学习桌,孩子嘛,写作业不能老趴在阳台上。”
“你想给我妈买个按摩椅,她年纪大了,最近总说这后背疼。”
秦灿听着他们的话,眼里染上几分笑意。
“秦顾问呢?”
小舟连忙接话:“还能干嘛?买衣服呗,谁不知道秦顾问爱漂亮啊!”
秦灿听着他们的调侃也不恼。
小舟转头又问:“商队呢?”
气氛沉默了半晌。
没等到商彦的回答,众人转头看向商彦。
秦灿抬起头,商彦的目光呆滞,紧紧盯着洪水,手止不住地颤抖,脸色苍白。
“商队?!”
秦灿看着商彦,连叫着几声他的名字都不见他有反应。
一瞬间,秦灿便反应过来了。
是创伤应激综合症的症状。
秦灿立马回想起了三年前抗洪的场景。
就是那一次……
如果不是商彦表现出来的不对劲,秦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秦灿立马做出了反应,对着通讯器下达命令。
“封队,来堤坝和商队做交接,由他去做后续安置村民工作。”
封邵承声音从通讯器里面传来:“明白。”
下一秒,商彦一把抓住秦灿的手腕,声音微微颤抖。
“我没事,不用……”
话音未落,就被秦灿打断。
“商彦,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第二十三章======
商彦垂眼看着秦灿,一时沉默。
秦灿抬头看着他,凝眉质问道:“商彦,你知道自己的情况对吧?为什么不向上反映?明明不行就不应该来参加抗洪!”
商彦沉声回答:“我可以!”
众人看向两人,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
秦灿没有和商彦争执,她沉出口气,缓和了下情绪,冷声说道:“这是指令,你必须遵从。”
商彦拧紧了眉头,还想再开口说什么,但秦灿面色冰冷,一副不想再听商彦说话的模样。
他原本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处。
商彦手上的力气紧了半分,微微贴合着秦灿的背部顶着挡水板。
秦灿皱着眉头,身子向后一顶,将商彦推离开,似乎并不愿意让商彦靠近自己。
“别闹。”
商彦还要上前去帮秦灿推板子。
秦灿没有回头,厉声制止了他。
“别过来!”
秦灿做了个深呼吸,对商彦说道:“离这里远一点,等封队过来。”
当着救援队员的面,秦灿没有明说商彦怕水的情况。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可以申请上报不参与这次救援抢险,却刻意隐瞒要来。
商彦一直强撑着,直到最后需要用身体来挡住洪水的时候,才表现出不对劲。
他这是在对自己的不负责。
秦灿的心头一阵堵塞。
他这是在做什么?与过去的事较劲吗?
商彦站在原地看着秦灿的背影,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
另一边。
封邵承接到指令后,便立即准备下山。
此时,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拉住了封邵承,说话还带了些许口音。
“队长啊,你是要下山去堤坝不?”
封邵承点了点头:“这边暂时很安全,我们的人已经在搭建临时的避难所了,有问题找他们就可以了。”
说着封邵承就要离去。
那男人一把拦住封邵承,解释说道:“我不是担心的意思!我想跟你一块去堤坝!”
封邵承愣住,转头看着那男人:“堤坝现在很危险,如果洪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
“我知道!”
男人继续说道:“刚才你们那个什么仪器响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堤坝塌了没人管修,是你们救援队的同志在拿身体挡着,我都听见嘞!”
男人的声音很高,周围的人都纷纷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我是没啥大能耐,但是我老爹和孩子都被你们送出去了,我没啥好怕的,你们能拿身子挡,那我也能,多个人多把力气,总不能光让你们这些孩子挡在前面啊!”
男人说完,周围不少人也跟着纷纷站了起来。
“就是,老张说的对,我们也跟着去,多个人多把力气!”
“我都看见咧,你们来的孩子都不大,跟我家娃差不多的年纪,让我们在上面待着,洪水来了他们咋办!”
“乡亲们,咱们都去!藤山县是咱们的家,哪有咱们躲在外头,让这帮傻孩子帮咱们填大坝的道理啊!”
封邵承看着他们,心下一动,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救援队的存在就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这都是我们应该的做的!”
中年男人一把打断封邵承——
“我不懂什么应不应该!我只知道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是要命的事啊,我们不能丧良心啊!”
======第二十四章======
村民们的呼声越来越高。
封邵承一张嘴怎么也拗不过几百个人。
他们一口咬定了一定要跟封邵承一起下山,一个个都紧跟着他,封邵承跑他们也跟着跑。
一个个都是山沟子里长大的,种地一把好手的力气,跑起来也不比封邵承慢。
最后他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对村民们说道:“各位跟着可以,但一定要保护好自身安全,遇到危险先保护好自己,拜托各位了。”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高声说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们就是想救救我们从小长大的家,帮帮那些个孩子!”
封邵承转过身,鼻头带着微微的酸涩。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被这些人所震撼到。
……
堤坝处。
秦灿紧紧顶着那挡水板。
下面的沙袋和草袋已经彻底挡不住了,凌乱地散在水里,洪水已经漫到了秦灿的大腿。
她完全是在凭着毅力,咬着牙站在水里。
原本活跃起来的气氛再次低迷。
他们只能死死的用身体挡住洪水,别无他法。
一个队员声音低迷,带着微微颤抖。
“我们……还能回去吗?我妈还在家热了饭等我回去呢。”
秦灿此时早已经脱了力,只能咬着牙靠毅力坚持着,水太冰冷了,她的双腿都没了知觉。
“一定可以的,坚持住!”
她身形晃动着,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商彦下意识便从后抱住秦灿,一只手死死支撑着挡水板,洪水已经漫过了腰间,他们半截身子都泡在水里。
商彦眼前一阵目眩,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商彦,离开这里,这是指令!”
商彦没动,只是一只手紧紧环住秦灿的腰间,将头埋进秦灿的脖颈里,闭着眼睛不去看洪水,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三年前的片段。
秦灿察觉到商彦的不对劲,心底升腾出一股慌乱。
“商彦!”
商彦咬紧了牙,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厚厚的冷汗,声音也带着微微的嘶哑和颤抖。
“我不能……再让你也在消失在我面前。”
暴雨越来越大,秦灿仰起头来,雨点不断拍打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绝望从心底一路攀爬升腾。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秦顾问!”
是封邵承。
下一秒,一双大手从后面伸来,紧紧扶住救援队员们面前的挡水板。
秦灿看着那双手,粗粝,满是厚茧,却十分有力。
她转过头去,无数个村民从后方涌来,奔向他们的身后,替他们撑起面前的挡水板,更多的沙袋和草袋被搬来,他们用折断的树木挡在下面,防止山洪泄露。
秦灿一惊,大声喊道:“谁让你们下来的!撤回到山顶上去!”
封邵承看着秦灿身后的商彦,皱紧了眉头,一把拉过秦灿,顶替住她的位置。
那些个村民动作迅速,一个个接替着救援队员的工作,高声说道。
“乡亲们在山顶已经搭建了临时的避难所,秦顾问快上去吧!”
秦灿刚要上前拦住他们就被封邵承一把拦住。
她转头看着封邵承,脸色苍白,声音嘶哑:“你怎么能让他们下山呢!这里很危险,必须尽快撤离!”
那个中年男人看着秦灿:“秦顾问,这是我们的意思,自从你们来了我们这,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能让你们把命也搭上啊!”
秦灿原本压抑住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酸涩的眼眶再也含不住热泪,顺着雨水一道滑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车的鸣笛声,大灯照亮了整个堤坝。
高呼声阵阵传来——
“物资到了!”
======第二十五章======
秦灿猛地回头看去。
一辆辆大货车缓缓驶来,身着红色制服的人纷纷从车上跳下来,搬运着物资过来。
他们分工明确,在原本倒塌的堤坝下建起更坚固的防护。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雨渐渐小了下来。
山洪不再上涨,已经缓缓向山下流去。
天也蒙蒙亮了起来,太阳缓缓爬过山头,一丝晨光照在众人身上。
“山洪止住了!”
“水退了,不涨了!”
“我们成功了!”
周遭响起一片欢呼声,众人抱在一起,笑声中掺杂着几声哽咽抽泣。
震耳的欢呼声响彻山谷。
秦灿看着眼前这一切,脑内紧绷着的弦终于在这一刻松垮下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面色苍白,一双眼早已是通红。
秦灿转头看向商彦和封邵承,眼里满是激动。
突然,秦灿眼前一片发黑,下一秒,身体向后倒去。
商彦连忙上前,一把接住秦灿,抱在怀中。
“秦灿!”
“秦顾问!”
……
翌日。
等秦灿再次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秦灿躺在帐篷内的铁板床上,眼眶灼热,眼前一片模糊。
手背上被扎了针,输液瓶里的液体正顺着管子缓缓滴落。
帐篷内一片寂静,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雨声。
秦灿想要起身,却觉得身子无比沉重,头也沉地抬不起来。
坐在一旁的商彦见秦灿醒了,连忙上前沉声问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灿看着商彦,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在堤坝时的记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山洪止住了没有?”
说着秦灿就要起身。
商彦上前将掉落在地上的毯子拿起,盖在秦灿的身上,制止住她的动作,温声说道。
“放心吧,物资都到了,今天早上已经开始休坝泄洪了,你淋了雨又一直在水里泡着,发了高烧,山下都是水,只能先在山上输液。”
秦灿听到商彦的话,这才安心地躺了下来,呆滞地看着帐篷的顶部,脑海中的空白渐渐被回忆填满。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救援任务中觉得如此振奋人心,光是想想就觉得激动。”
秦灿喃喃说道,声音里都带了些哽咽。
村民们下山向堤坝来的这一幕,不断在秦灿脑海中回荡。
她一直觉得自己加入救援队,就是为了能够救群众于水火,灾难当前,要以人民为先,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群众挺身而出,抛弃生死,将他们挡在身后。
商彦看着躺在铁板床上的秦灿,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着,唇瓣毫无血色。
他微微垂头,沉声说道:“因为你值得他们这么做。”
秦灿转过头看着商彦,两人目光对视。
许久之后,秦灿才嘶哑着问道:“那你呢?”
商彦抬起头看着秦灿,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骗得了你的队员,骗不了我,”秦灿声音低沉,“小武的事让你患上了创伤应激综合征,你根本没办法直视山洪,你为什么还要来?”
商彦看了秦灿许久,手放在膝头还带着微微颤抖。
“因为我怕。”
这是商彦的回答。
秦灿说:“你可以向上级请示调离灾区,没有人会怪你。”
商彦垂下眼,眼眸中的情绪晦暗。
“我怕,你会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第二十六章======
帐篷内一片安静。
商彦抬起头来和秦灿对视,目光灼热。
秦灿的呼吸微滞,随即转移开视线,不再看商彦。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对视的一刹那,秦灿的心猛然开始跳动。
明明被自己压抑下去的情绪再一次泛起,惊得她不敢再看商彦一眼。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输液瓶里的液体流进最后一滴,商彦刚要开口,帐篷外突然走进来一人,径直向秦灿走去,动作利索地拔下她手背上的针头。
秦灿抬头看去,正是封邵承。
封邵承拔下针头,让秦灿自己按住,随即大手一伸,覆在秦灿的额头上。
秦灿感觉那只手十分冰冷,额上的热潮在它覆上来时便逐渐消散。
“还有些发烫。”
封邵承将输液瓶取下扔进垃圾桶里,看都不看一旁的商彦一眼。
“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高烧度数快四十度,再烧一会你脑子都要烧坏了,身边有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你顶在前面。”
封邵承说这话语气还带了些阴阳怪气。
秦灿知道他说的是商彦,下意识向商彦看去。
封邵承一把拽过秦灿的胳膊,语气有些恶劣:“看什么看,人又不能丢,看个没完了?”
秦灿皱紧了眉头,仰头看着封邵承:“你吃枪药了?”
秦灿的声音还带了些沙哑。
封邵承低头看着秦灿:“闭嘴吧你,嗓子哑的好像声带被人摘了。”
秦灿的脸色一变,也不知道封邵承怎么了,自己索性也不说话了。
商彦抬起头来看着封邵承,眉头紧锁着。
从他第一次见到封邵承,就有种莫名的敌意,他能看出来,封邵承是喜欢秦灿的,每次提及自己,封邵承总是阴阳怪气。
他嘴上骂着秦灿,语气里却透露着关心。
但这种关心,在商彦耳朵里非常刺耳。
因为两人的关系在他眼里看来十分亲密。
商彦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封邵承。
封邵承拍了拍秦灿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坐着干嘛,不饿吗?出去吃饭。”
秦灿不说话,低头按着手背上的止血棉球。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秦灿抬起头看着封邵承,眼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封邵承你有病是吧?不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吗?”
封邵承挑了下眉头,眼睛瞥向一旁的商彦,勾唇一笑。
“我是让你跟某些人少说废话,跟我有说的又不是废话,我又不嫌弃你那个破锣嗓子。”
秦灿白了一眼封邵承,低声骂了一句:“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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